醫生走後不久,嚴叔便回來了.在第一次經過了虹膜檢測后,他已經可以自由出入這間病房了,提着個冒着熱氣的袋子,從門口走了進來,打着招呼:“少爺,我回來了.”

本來還是解釋下什麼,然而一進來便看見自家的少爺盤腿坐在病床上,一副若有所思,大徹大悟的樣子就感覺...好像在他離開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少爺,您...是在冥想嗎?”

在絞盡腦汁之後,他在想出了一個非常貼切的詞語.明明只有苦惱及有深刻感悟之人才需要尋求內心寧靜的冥想,果然...這次入院又鉤起少爺痛苦的回憶了嗎...?

身為下人自然而然就會站到主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但很可惜這次嚴老的確是想多了.逢林只是覺得這個姿勢舒服一點而已.在於醫生的短暫相處中,他覺得醫生對待生活的態度非常值得學習,值得借鑒,於是就換成這樣的姿勢思考起來了.

心跳本是再平常不過而又容易忽略的東西,然而明明是這樣,人的存在卻可以通過這樣穩定而又有規律的聲音得到歸屬感.也許...越是平常簡單的幸福,便越是容易被忽略吧..

正當思考有所眉目,打算從今往後樂觀生活的逢林,才發現嚴峻已經回來了,連忙伸出雙手表示歡迎:“啊!嚴叔你回來啦!歡迎歡迎!”

“是的...少爺,我回來了.”

看着小小的人兒伸出綁着繃帶的手,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人心中也不免覺得抽痛,以及溫暖.因為在乎而感覺到痛苦,因為被歡迎而感到溫暖,人總是在這些時候才意識到:人是不能不依靠着他人存活下去的.

將手中的袋子放到了旁邊的桌上,解開袋子,滿溢出的熱氣立刻迫不及待的逃竄了出來,連帶起一絲絲淡雅的芬芳,翡翠般的珍珠也在帷幕散盡后一覽無餘.

“少爺,因為考慮您嗓子有些啞,只能吃清淡的.就沒為您帶其他東西,只帶了綠豆粥”將小勺放在一邊后,他又解釋起來:“然後由於今天是星期天,手機店鋪的人好像在休息,要到下午才能營業.”

“啊?他們難道不用九九六的嗎?”話才一說出口,男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恍然大悟道:“哦!今天剛好就是星期天啊.”

“嗯,是的.希望少爺寬恕.”

說到這,嚴叔微微頷首,覺得是自己辦事不力,希望受到懲罰.但逢林又怎麼可能真的懲罰他!先不說他是個老人,而且這件事也不是他的原因吧!尷尬之餘,連忙揮手示意:“沒事沒事,我不怪你.午後再去一趟就行了唄...”

“好的,少爺.感激不盡.請問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在收到肯定的答覆后,嚴峻才復又抬起頭來,聽候新的命令.這就又使得逢林不得不提那件事了.他裝做不在意地詢問起嚴叔的意見.

“嚴叔你為什麼一定要稱呼我為少爺呢?難道就不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嗎?”

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討厭嚴叔這麼叫自己,因為總感覺他這樣叫自己是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但現在,他畢竟也算是要獨當一面了,嚴峻肯定要陪伴他度過更多的日子.如果不儘早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兩個人間還是不可避免的會有隔閡.

“萬不可,尊卑有序.如果我直呼其名,別人會看不起少爺的.”

低壓的嗓音中包含着堅絕的語氣,那是一種與生命共存的信念!身為楊家一員,他絕不允許別人看不起自家的少爺!

“啊...好吧.”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回答,過了這麼久也不會改變心意的老先生啊.逢林也感到無奈,但現在的他也不同於以往,可以坦然接受這樣的他了.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稱呼我也沒問題,但以後不可以用仆來稱呼自己了.”拿起小勺,看着餘音繞梁的熱氣中,半遮半掩的綠幕.想起了醫生叮囑的男孩心下嘆了口氣,似是隨意說著:“因為你對於我而言不單單是下屬,更是家人,明白了吧.”

“啊...”

家人嗎?沒想到時隔半載居然還能再從少爺這裡聽見這個詞嗎?老者的眼中不免淚眼迷矇,眼前的人與當年的女孩重合說著同樣的話,自己的存在再一次被認同了.

看着眼前的老者一副要哭的樣子,逢林不免慌了神,就感覺自己好像欺負了他一樣,慌忙問候起來:“嗯...怎麼了嗎?嚴叔...”

老者儘管萬分感動,然而還是不動聲色擦掉了眼淚,恭敬回答着:“沒什麼.謝謝少爺理解,仆...我定當萬死不辭!”

聽到這,逢林自然不免吐槽:萬死不辭就太過了吧,再怎麼說讓一個老人家去做危險的事情,我也會被人看不起啊...

“所以少爺什麼時候吃綠豆粥呢?是不喜歡嗎?要不我再去買些糖?”

“啊不不,沒事,我馬上就吃.”

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態,嚴峻立刻轉為關心的態度問候起逢林的喜好來.逢林措手不及,慌忙應對,往嘴裡塞了一口覺得哪裡不對又立刻吐了出來!

呸!我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