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艾伯特现在也觉得毛骨悚然,他清楚的记得并没有向这位老人介绍过自己的姓名,如果是偶然,那这些字母又能拼出些什么其他单词。

“等一下到站会遣散其他所有旅客,你也赶快给你家里联系比较好。”

“嗯,我会注意。”

艾伯特扶着墙有些许脱力,有转头问修,

“除了报纸还发现其他的吗?”

“…我闻到了鳞粉,但我不确定。”

修边说边揉了下鼻子,

“血腥味太重了,我闻不到人的味道,但是鳞粉让我的鼻子很痒,我觉得空气中是有一点的。”

艾伯特和格雷对视了一眼,同样地非常疑惑。现在已经入冬了,在王国境内已经下了第一场雪了,怎么可能还有飞蛾或者蝴蝶这种东西呢。

“或许有可能是其他粉末,你能确定是鳞粉吗?”

“抱歉…我不能。”

面对格雷的提问,修摇了摇头,他不能分辨这种粉末究竟是什么,但他总觉得是鳞粉,即便这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东西。

“你现在先赶快去把安布罗斯他们找到,我很担心凶手…”

格雷说了几句之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她突然意识到,他们把露西亚一个人扔在房间了。

“我真是…快回去!如果那个真是你的名字,你妹妹也有可能…”

艾伯特一瞬间脸色惨白,慌忙地挤开围观的人群冲出去,却在人群外围撞上了露西亚。露西亚跟着他们跑了过来,被挡在了人群外围。

“哥哥…?”

露西亚在最外围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自从周围人唧唧喳喳地讨论里获取了些只言片语,大概猜到是有命案。

艾伯特双手抓住露西亚的肩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之前惨白的脸才渐渐恢复了血气,甚至后背都流出汗水,艾伯特张着嘴喘着气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忽地艾伯特用力把露西亚抱在怀里了一下,紧接着就放开了她,自己继续往车厢里走。

“你和格雷待在一起,别离开她。”

艾伯特头也没回地嘱咐道。

在把安布罗斯、薇拉和厄科都集合到娱乐室之后艾伯特才发现劳伦找不到了。就连格雷带着露西亚和修回来,劳伦也没出现。格雷和艾伯特给大家解释了来龙去脉,也顺道说了报纸和艾伯特之前与老人交谈的事。

“还有二十分钟就进站了,现在乘警已经把尸体处理了,对方是个无名无姓的老人,消息多半会被我家压下来。”

格雷坐在椅子上,对着所有人说,

“那个报纸我总很在意,这件事虽不会在社会新闻上掀起太大的水花,但我一定会尽全力抓到凶手。”

其他人都没有接话,却也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表情非常凝重。

艾伯特现在在房间里踱步,最后离开房间去找劳伦。露西亚看起来惶惶不安,死死拽住自己的裙子,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大家不允许她亲自去找劳伦。

虽说艾伯特总表现地讨厌劳伦,但此刻他十分担心劳伦的安危。劳伦这次所说地去处理事情,具体去干什么连露西亚都不知道,艾伯特总有种很坏的预测。

因为命案的原因所有旅客基本都坐在位子惴惴不安不敢轻易走动,过道很宽敞,艾伯特走起来也没太在意,一直四处张望劳伦的身影。

“借过。”

有人站在他面前,艾伯特抬头一看却是他熟悉的面孔。并不是多么经常相见,只是记忆深刻才感觉如此熟悉。

是那个在酒吧遇到的男人。

男人本目不斜视,也没正眼看艾伯特,但在发现自己对话的是艾伯特之后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烦躁的表情。

艾伯特侧身让了他,突然又想抓住男人的手腕,被男人迅速地躲开了。

“干什么?!”

男人恼怒地问了一句,艾伯特上前一步质疑他。

“你为什么带着这么多武器?”

男人穿戴整齐,披着深色的斗篷,腰上光是艾伯特看见的就有两把价值不菲的匕首和两把造型特殊的刺刀。男人听见艾伯特的问题后,用斗篷遮住了自己的武器。

“…我的职业是赏金猎人,自然需要这些。”

“那用得着现在就穿戴着吗?”

“我下一站就要下车,再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艾伯特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便向男人道歉。男人听到道歉后什么都没说就准备带上斗篷的兜帽离开,却又被艾伯特叫住了。

“我看你的耳朵,你应该是虫族的人,你能告诉我你的种族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毫不介意地把兜帽脱下来露出自己的三角耳朵。

“我是蚁族的。”

“…唐突了。”

艾伯特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想起了修所说的鳞粉,但问出之后又觉得自己愚蠢。虫族在春之岛建国,而蝶族是春之岛的皇族,就算再怎么落魄可能到人类国度来当赏金猎人。

“对了,您有看见一个个子很矮的男孩吗?他外貌和您相似,棕发蓝眼,是我朋友,我正在找他。”

男人被这个问题问愣住了,好像真的思考了很久之后第一次对艾伯特有了好语气。

“没看见,但之后我会留意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艾伯特则继续往反方向寻找劳伦。

火车已经到站,除了格雷一行人和当地派来的警官外,所有乘客都已经下车。但即便这样艾伯特也没有找到劳伦。

无奈,艾伯特回到了大家所在的车厢,发现劳伦正坐在露西亚旁边。

“对不起。”

艾伯特正欲质问劳伦去哪了,劳伦先开口道歉了。

“他应该是和你错开了,你走后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格雷怕艾伯特又像上车之前那样生气,便为劳伦辩解。艾伯特沉着脸没有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劳伦,劳伦把眼神转向了别处,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我也向你道歉,之前我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

艾伯特向劳伦鞠躬道歉,劳伦对这一反应实实在在的呆住了。

“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接受了…”

劳伦犹犹豫豫地说出这句话,艾伯特这才直起了身子,但两人关系并没有缓和到一句道歉就能亲密起来。

“说起来你之前去干嘛了?”

安布罗斯在艾伯特坐下后,转头问劳伦。

“…我只是想着帮忙搬东西能不能赚钱。”

“这样。”

安布罗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了笑,提醒到,

“可别做傻事。”

“哦。”

几人没聊多久,格雷和修先离开去处理命案相关之事,剩下的人在这种氛围里也没什么话可讲。薇拉告诉了艾伯特最后还是劳伦和露西亚在一个车厢,艾伯特虽不满地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太多过问这事。

厄科坐在劳伦旁边和他小声地聊天。

“你到底去哪了?”

“就到一般旅客在的车厢逛了逛。”

“你…鞋上沾到东西了。”

厄科递给了劳伦手帕,他没直说劳伦鞋上沾了什么,那是一些泛着蓝色的灰尘,厄科叫不出来这种灰尘的名字。劳伦擦了擦之后把手帕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洗了还你。”

“成,要不要叫露西亚去我房间玩,你们俩之前都没吃饭。”

直到这句厄科才用平时的声量说话,露西亚自然也听见了,率先站了起来带着劳伦和厄科向艾伯特告别。

现在已经快到晚餐时间,薇拉和安布罗斯拽着艾伯特回了房间。

……

格雷给家里传了讯息,也向自己家公司的领导人们和各路媒体发了电报。乘警为了之后方便联络,将一台本属于警察局的电报机安置在了火车上。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是用魔法传来的讯息。

“教会将对此负责,望勿张扬。”

非常非常简短的一句话,格雷却十分的疑惑,她没想到会是教会先联系上了她。不过这样就表明这件事她无需再上心了,要么教会已经抓到了凶手,这要么这个人就是教会杀的。

这是教会的惯用伎俩,所以在教皇国冒险者公会这种东西才这么火热。

格雷对此嗤之以鼻,却不能做什么,而那些警察知道这一讯息之后也松了口气,已经开始讨论一会晚餐的安排了,并商量下一站就离开,不想去王国。

格雷看着窗户起的雾气,用手擦去之后仍是看不清,只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飞驰而过的朦胧风景,因是冬季已毫无生机,教皇国的冬季本该比王国晚许多今年却提前了。

“算了,我配做个什么。”

格雷冲窗户哈了口气,画了个笑脸,牵着修的手回房间了。

深夜薇拉总觉得睡不着,火车的颠簸让她有点轻微的眩晕。只好穿着睡裙披着外套闲逛,她看见娱乐室那边有一点微微的亮光穿过了厢门,应该是有人和她一样起来了。

薇拉走到娱乐室发现长沙发上躺着个人,外套蒙在头上盖着,垂下来的手边还放着一沓资料。薇拉认出来外套是艾伯特的,有些无奈的去捡落在地上的资料。大概是安布罗斯吵着他要一起玩,他才躲出来的,薇拉这样想。

薇拉蹲下看见这些资料上关于虫族的,有些不解为何艾伯特会突然对虫族感兴趣。

“滴嗒。”

薇拉正想把资料捡起来,一滴液体顺着艾伯特的指尖滴在了纸上,形成了一朵暗红色的花。薇拉定睛一看才发现一股暗红色的细流在艾伯特手背上。

薇拉慌忙站起来,一把将外套掀开,艾伯特闭着眼安详地睡着,连那头金发没被弄乱分毫。唯独他胸口插了一把冰锥显得那么突兀,殷红的血液将白色的衣物染红大半,血液顺着手臂流下。

“啊…啊…”

薇拉被吓得后退几步,最后跪倒在地上,又缓缓移回沙发旁边。

薇拉颤抖着手,去抚摸看起来毫无血色的面庞……

“你这次做的干净又利落。”

“这位人选的实力确实出人意料。”

一位穿着教主服饰的年轻男子像铁栏后的人行礼,铁栏后的人正闭着眼睛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在欣赏什么场景。

“大人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其实那只混进地牢的老鼠派出去的人想抓,肯定易如反掌,只是今天颇有收获。”

“如果大人愿意,下官可以为大人除掉那只老鼠。”

听见这句话,牢房里的人才睁眼瞧了一下年轻男子。

“你没资格叫她老鼠。”

“望大人恕罪。”

年轻男子立马单膝下跪认错,那人手一抬男子像是被人扶起一般站了起来。

“随她去吧,她有自己的思想,她已经是成熟的女性了。”

“是。”

那人闭上眼又笑了几声,年轻男子保持着低头的样子不敢看那人。

“大人何事如此开心。”

“为‘圣女’眼光高开心,还好她看不上那男孩,不然我可头疼。”

年轻男子没接话,他并不清楚那人所说的话的具体含义,只好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恕下官冒昧大人已恢复至此大可自己动手,何必让下官再安排人呢。”

那人又看了男子一眼,深蓝紫的眼瞳看起并不鲜艳还有些灰蒙蒙的。

“有好用的人才就多用,不培养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帮上忙呢?”

“下官明白了。”

年轻男子说完这句话,便退下了。

薇拉手抚上艾伯特的面庞,手掌心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薇拉怀疑地往下摸到脖颈处,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

之前一动不动的人,睫毛微颤,哼了一声之后睁开了眼睛。

“薇拉?”

薇拉还没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所谓的冰锥和血迹都消失不见了,连之前滴在资料上都血也消失了,只有她自己滴下的眼泪打湿了那份资料。

艾伯特见薇拉落泪一下就坐了起来,正想凑近询问,忽然左脸火辣辣的疼,清脆地响声也在耳边回荡。

薇拉扇了艾伯特一巴掌。

艾伯特捂住左脸,也没顾上疼痛,优先问了薇拉怎么了。薇拉也顾不上擦眼泪或者回答,抬手往艾伯特右脸又来了一下。

“你…你为什么…”

薇拉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此刻比面对莉莉殴打艾伯特时还伤心难过。

“我本来因为是睡不着我就来这边看资料了,我没注意就睡过去了,你别生气。”

艾伯特比平时语速快了很多,手忙脚乱地找东西想要为薇拉擦眼泪。

薇拉知道艾伯特应该和自己一样,自己是中了幻术,那人肯定也用了什么方法让艾伯特睡了过去。

“到了王国…立马…去见万翼魔女,不然这种事会越来越多!”

“是是是。”

艾伯特不明白薇拉所说的这种事是否是扇自己耳光,但无条件的先答应了下来。

又经过了两天的车程,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王国的王都,格雷和修则继续乘坐火车回到艾尔伦的领地。

“我先带薇拉去皇宫,你们随处逛逛吧。”

即使过了两天艾伯特的脸还是很疼,看起来也有些肿。

“真的不用我治疗一下吗?”

露西亚有些担心的问,艾伯特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们先暂时分开,晚上再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