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居然会愿意去相信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怪神啊,难道你喜欢那种成熟类型的女性?还是说她长得像你妈妈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她了?你的妈妈一定对你很好吧,果然男人都喜欢对自己温柔包容的女人啊。”

风月低垂着视线一手撑着自己的头,一手把杯中的吸管转来转去地把玩,自从与望舒分别之后她一直都没有说话,甚至一直躲着群像的视线。

“你……你不要无端联想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啊。”

群像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风月听到后随即抬起脸看向他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明明你也对我这样一个不明身份从天而降的女孩子抱以了信任,客观来说这都是没有区别的事情。”

“你觉得她不可信吗?”

“你或许不理解,这也是我真正面对过她之后才意识到的事情,她的神格远比我预想的还要庞大且精纯,神明从来都不是依托外在的什么以变得强大的,强大只会源于内在,人类总是误以为神明会需要崇拜或是信仰之类毫无意义的东西,但是这或许也只是某种自以为是的傲慢罢了,我不清楚如果望舒脱离人类会超越为怎样的存在,可她仍然在人类身上取得了众多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与那些呼风唤雨、界土定规的自然之神,若是与这种神明发生争端,我们就只管拼上自身的一切,去争取我们认为正确的东西就可以了,但望舒,她也拥有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她也懂得我们所认为正确的东西。人类是没有办法击败她的。”

“为什么要以她是敌人为前提呢?”

“其实她也在暗示你同样的事情,她就像是人类的家长一般,代替孩子们做着选择,以大人的阅历和经验来说,她的选择总是更加高明与正确,但这对孩子而言真的更好吗?孩子自己的意愿是否更重要一些?即便犯错,让孩子去做自己的选择会不会更好?对人类来说这或许是无解的问题,可对神明来说,当真无解吗?”

“我怎么觉得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总会更好一些。”

群像不假思索地说道。

风月听后笑了一笑:“孩子总会长大的,而你,现在正是那个在她眼中将要长大了的,今后可以自己做主的孩子。”

“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比群像成熟,比他聪慧,比他理想,比他更为优秀的人,他们也各自为着自己也为着社会努力拼搏奋斗的人,为什么这一切会落到一个平凡普通的高中生身上?

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

“妖眼……”

“你当真觉得这种来历不明的能力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当然很重要,这是如今这一切的前提,但我……”

风月把自己的佩剑此世堑唤了出来,放在群像的面前:“这是教导了我剑术的师父在我出师时为我打造的剑,名为此世堑。”

这是群像第一次近距离仔细地去观察风月的这把武器,此世堑并没有华丽的装饰,仅仅是一把普通的短剑,以群像外行的眼光也可以看得出这把剑上有许多打磨的痕迹,想来已经是身经百战,但是它被修缮保养地非常好,时刻保持着洁净与锐利。武器作为肢体的衍生而言一寸长则一寸强,短剑理应不适合正面对敌,而是作为护身与训练的作用,作为出师时赠予的武器或许不太合理,而且群像发现此世堑的剑柄似乎有些短小了。

“你发现了吗,此世堑打造时我刚刚十三岁,师父刻意将这把短剑作为结业的礼物送给我,这是她给予我的答案的象征,她将自身所领会的剑术、剑道、剑法全都传授给了我,同时也以她的见识为我今后的道路指引了方向,我虽然学习了她的剑,但还没有领悟我自身的剑,而我遵循着她的智慧走上的路,也仅仅只是我今后道路的前沿,我还没有跨过我与此世之间的天堑,妖眼为我附加了一个无妄的身份,师父将她的剑传授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则要打造我自己的剑。”

“那我要拜你为师,请你教导我如何用剑战斗……”

“停停……”

“婷婷?我不认识叫婷婷的女孩子啊?”

“这是谁教你的贫嘴啊?现在的孩子真是,好的不学,坏的一下子学得有模有样。”

“对不起,突然想到了网上流传的梗就犯了下贱……”

群像低头道歉时突然又想起了贱人犯贱,人贱合一称为“剑人”的梗,抬起头来看了下风月的脸,对方撅起了嘴显然不太高兴,于是又把自己内心的贱人压了下去。

风月把自己的手伸到群像的面前,群像心想难道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要惩罚自己?于是脑子一抽就捧起风月的手往自己的脸上甩了个巴掌,这下连风月也始料未及。

“你你你搞什么啊?”

“你不是想要打我吗,这都把手伸出来了,那不劳烦你用力气……”

这令风月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生物的智商是否和常人有异,又或是自己的大脑构造和地球人不同,思想有问题的竟是我自己?

而群像则在一顿白痴操作之后也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内在隐藏了一个二货,又或者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二逼力量所操纵才做出了这种举动,于此同时,也在感慨着风月的手真的好软好滑,扇过自己脸的那一下并没有留下什么疼痛,反而将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留着了自己的脸上,好想再来一次……

群像看着风月逐渐凝重的表情,心想这次真的惹她生气了,搞不好还真的会被再扇一巴掌……就在群像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风月把手抬起慢慢地往他脸上靠,不知道是她的动作慢,还是群像不自觉地进入了幻想眼的模式以至于看其他东西都变慢了……真、真有这种好事?

总而言之那双温暖柔和的手真的又贴到了群像的脸上,令他内心一顿欢呼雀跃,但随即,一阵凄冷阴森的感觉如同蛇一般从脖颈间滑过直至心口,仿佛体温都被剥夺了一般,这也令群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一道银白色的利刃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我自己打造的剑,名为彼世缚,所谓的跨过此世界与我之间的天堑,其实正是我来到了彼方的世界,而这一愿望,也不失为一种束缚,难道我一定要向着这个世界妥协吗?”

“那你的答案是?”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的彼世缚,我自身的剑仍未完成,如果要传授剑术的话,或许我还不够资格吧。”

与此世堑不同的是,风月并没有将彼世缚融入自身达成成身剑一体,看似她将彼世缚唤出,实际上彼世缚则是她戴在小拇指上的小小的银色指环变形而来,彼世缚是她以堕落之智的技术打造而成的武器,搭载着位于高次元展开的超级智能系统,同时其物理性质对地球人类而言也达到了任何已被验证的方式都无法撼动的强度,彼世缚既是无坚不摧之力,也是无可撼动之物。

在与鹰织的战斗风月正是用彼世缚轻而易举切断了鹰织那富集了极致爆炎的黑剑,一旦将纯粹的物理强度带入到与凡人技艺的较量之中,经由时间与岁月代代传承并磨砺的技艺就会如同童话一般不攻自破,但如果真是这样风月或许早就放弃了剑术,也不需要打造这把可以斩断一切传说过往的无敌之剑,她也不必为自己还未成为这把剑,这把剑也尚未成为她而感到烦恼。

“怎么会呢?你可是有着充分的资格和理由不是吗?”

始终听着两人对话的伊莎站起了身,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彼世缚的剑尖,她能够理解到风月铸造这把剑时所持的理念,这把剑的形态会时刻跟随着主人的成长而变化,风月如今的身高是166.43厘米,伸展双臂的长度也与她的身高相当,彼世缚的长度刚好等于风月的身高乘以黄金比例的0.618为102.85厘米,而彼世缚的重量相当于她左手手臂重量的0.618倍,其宽度则相当于她手掌宽度的0.618倍,她以数学中最美丽而神秘的数字(√5-1)/2、斐波那契数列所萦绕的那个黄金比例作为自己的剑,她将这把剑作为她与现实的写照。

在彼世缚显现的瞬间群像本能地觉察到了巨大的危险,所以他感觉到彼世缚如同冰凉的蛇一般滑过身体表面的感觉,随后这把贴着他脖颈的剑也时刻向他传递着冰凉的感觉,似乎始终没能被他的体温温暖起来一般,但当伊莎握住彼世缚时,彼世缚却渐渐地温暖了起来,就如同三人的体温共同将这把神秘美丽却又凄冷的剑温暖了起来一般。

“怎么会?”

风月的话语既是对伊莎话语的疑问,也是对彼世缚的改变发出疑问。

彼世缚的构造处处体现这她自身以黄金比例的关系,其温度也是她体温的0.618倍,所以摸上去始终是凉的,但是伊莎却令它热了起来。

“求知既是向外也是向内的行为,将外在的光明引向自身,点亮心中的光明既是求知,你觉得他是你阳光璀璨的梦想,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即便只是清散些许的迷雾,也足够救赎一颗陷入迷惘的内心了。”

伊莎的触碰另彼世缚的性质发生了原本绝无可能的改变,无可撼动、无坚不摧的无敌之剑不再倒影她的存在,逐渐变得温暖而柔软,回缩到了风月的手上,变成了花朵的形状。

“回应我的愿望而变形了,变成了花吗,啊,果然是辉巧花,这是朱鹮师父给我的礼物,另外还有这个,这是天剑师父交给我的,曾一度被我遗失,也多亏了她们在心风的幻境最终终于寻找回来的……”

伊莎的身上渐渐升腾起和煦的金色光晕,她所散发的这道比黄金还要璀璨的光芒可以直射人类的心底,不,或许这是是人类被她的气息所感触,由自己的内心深处升起的光芒……

那是一段风月与伊莎共同经历过的时光,同样留存在她心底的气息。

风月与伊莎是在同时去往了王选所隐居的伊比夫山。

在精髓元素的世界之中元素领主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残酷废墟一族的文明如字面的意思无数次地被化为了废墟,神明从不怜悯人类,只有掌握了终极的精髓元素另自己站到与神明相同的位面之上才可能获得真正的和平与繁荣,这个世界很大却不足以塞下如此之多的种族共存。

伊比夫山并没有繁盛的灵脉,却被尊崇为圣山,这一点并不只在残酷废墟一族之中流传,即使是元素领主们的族群也将此地尊为不可侵犯的圣地,只因为那个比神明还要古老的人居住在此。

王选打开了静室的门,一股清冷的气息从中漫出,风月与伊莎跟着王选进到了静室之中,这个房间的窗户由厚厚的窗帘遮蔽着,没有一丝光亮会透进来,房间之中就只有从门处照射进来光线,仿佛是在门被打开之后,这个房间才接续到了外面的空间,而其内的时间才开始流动一般。

房间的正中间有一个地铺,一位面色凄白的女性合着双目仿佛正在安眠,仔细看来,她身上就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在毫无杂音的静室之中也完全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就连涉世未深的风月与伊莎都不禁觉得,她是不是死了?

“把窗帘拉开吧。”

王选对两个孩子说道。

等到风月与伊莎拉开了窗帘,光线照亮了整个静室,她们这才惊觉静室中还有着花瓶,而其中还插着旧时的花束,在昏暗无光的房间中不知度过了多少时光,这些花束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与色彩,干枯得像是纸张一般,只要一阵微风拂过它们就会破碎成灰。

“久等了,距离上一次见面,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我就连数日子这种事情都已经倦怠了,这对你来说恐怕已经是最后一次了,甚至连你这次能不能醒来都不知道,明明我想好了,这一次一定要为你记清日子的,真是抱歉。”

王选跪坐在地铺上的女性身边,身体前倾,向她诉说着。

随着阳光的照映,女性那令人心酸的面色似乎显得更加惨白了。

伊莎陪着王选一起跪坐在女性的边上。

“她会不会觉得冷啊?”

风月担心开着门会把外面的风引进来,于是去把静室的门轻轻地重新关上。

——真是的,明明这个房间原本就更冷一些,要说风会刮进来的话,你自己不就是风吗?

始终在虚无之中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群像发出了自己的感想,没想到这一煞风景的玩笑却被剧中人听到了一般,风月把视线转向了他,并且伸手拽住群像的耳朵把他拉进了幻境之中。

“疼、疼、疼,哎,轻点,耳朵要被你扯掉了……”

“你就算是不说话,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体型和长相都比之前年幼许多的风月用还带着奶气的声音说道,而群像则被她拉着耳朵以九十度鞠躬的姿势痛苦地弯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