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暴雨带来的阵阵轰鸣,我塞紧了耳塞,把头整个埋进皱巴巴的绒被里,卷缩成一团。

假若可以,我不想再次醒来,沉沉睡去,一直…永远,永恒的持续…这是脑海里最后仅剩的几个词语。

“等等,永恒?”我怔了怔,猛地睁开双眼,向屋内布满灰尘的角落望去,凌乱不堪,无人打扫的垃圾罐子,汗臭,腥味入鼻。“或许这里真的不是人住的地方,谁在乎呢?反正只有我一个人”我自言自语着。

在一堆箱子里翻找,试着快点,再快一点…我显然不愿意花费太多时间,本也没有多少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胃中的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头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与疼痛,让我觉得时间…已不多。

“当然也只是错觉”我还年轻,应该不会轻易就…呵呵,也不一定,我发自内心的嘲讽着。就在这时,我找到了目标--一盒[虚拟化视感]游戏盘,是sps场外机的测试款,正式版很贵,测试版也是托了人才低价买到的。我看了看满地的泡面盒,在这暗的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越发寂静。我无奈的笑了笑。

这款游戏名为永恒ll,当初正式版发行没两个月便夭折了,原因可能是作者个人的不检点致使了问题,也有可能是漏洞太多,令人失望至极。总之当时的事也消磨了我的兴趣,致使他成了灰盒,“也可以当骨灰盒”,我自嘲着。

不过如果不是口碑大跌,我也没有低价购买测试版的可能。

我定了定神,自己安静了一小会儿。“不能再乱想了,要投入游戏了。”

我把它装进了一台机器里--形似医疗床,当然是破旧苍老的st虚拟游戏机,是那个人…嗯…生前…

我哽咽了一下,决定不再去想了。

指头的每一处感觉,都好似融入了冰雪里的水,只剩还没来得及传达的痕迹。

“神经开始载入,虚拟化中”响起了电子女声

“请选择模式,先生”

“以后还是叫我阿幕吧”

“好的,阿幕”

“还是造物主?算了,选择自主投入模式,十小时后自动脱机。”

“好的,阿幕”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我知道这台老古董准备继续它的工作了。

冰冷轻柔的风拂动着我的指尖。

视野变得开阔敞亮,清清的绿草点缀在松软的泥土中,空气有很大的湿润度,闻起来很清新,有些许宁静与自然,还有惬意。

浮在空中的淡绿色,哦不。青色窗口显示着目前地域。

[斯洛平原]

[虚幻之境第三版块]

“虚幻之境?”是总的大区域块吗?那目前所处的是草原?这种绿原地形应该不会有什么强大的怪物吧…升级老套路了。

想想便有些许的无聊,不如出去看看雨下的怎么样了。

“ 强制脱出”

“yes”

但随着又一阵短暂深沉的黑暗。

淅淅沥沥的,清脆的,各种欢快声入耳,很显然,阴沉的天气,黑暗而没有一点光线的那种,正在逐渐散去,我烦躁的紧紧拉上窗户,屋子又形成了一个暗室,不透光让我感到略微舒适。

“就这样吧,虽然天气坏了,但是至少…至少可以出去买杯面…也还不错…”我喃喃自语着,屋子很静,只有我一个人,也仅我一个人。

缓缓打开门,便看到门口一个湿漉漉的人。锈掉的铁门,哦,单元门。人与门都十分突兀…

“佑,你…”

“不要提我的名字,我厌恶它,走开,快一点”几乎是有些无力的语调。

“上学吧,继续。”

我转过头,看了看他那蓝色的帆布帽,斜戴着。

让人熟悉。

我没有理睬,继续向前走去。杯面很重要,对于没有灵魂的…我?

沉沦便更深一点吧,无所谓的。

“但至少还有游戏可以,嗯…消磨时间,但最近总是迷迷糊糊的,很久没有好好打了,不如…试试刚才那个”

拿定了主意,我边思索边拿钱买了许多同一种口味的杯面。可以完全负责任的讲,在游戏中获得的愉**受,甚至可以匹敌拿破仑全盛时的那种至高无上。

谁管呢?我又不是他。

浓浓的睡意渐渐缠绕住了我,没多想,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我进入了梦中。

再次醒来,已经半夜了,床上荧光闹钟闪着微弱的白光。

[12:45]

“好数字”我自言自语道。

饥饿传达入神经的各个角落,我走向厨房,满目里尽是垃圾,几乎快要漫上来,琐碎之中,我拿起游戏盘,放下又拿起杯面,拆开,调料放在一边干吃起来。

真是索然无味啊,倒像极了蜗居在地下的肮脏老鼠呢。

我关掉了灯,准备再次无意识的睡去时,又看了看--是习惯已经拿在手上的游戏盘。

“来吧,都来吧,我睡够了,够了!”显然我不想回忆梦的内容。说好印象越深,越不会梦到的。

“或许有些科学本来就毫无依据吧”我消极的想。

插入,载入。又是一次烂熟于心的动作的重复。

“神经开始载入,虚拟化中”

“请求确认时间观”

“现在12:47,明天12:47强制脱出”

“警告,过长游戏时间会导致心力…”

“不要多言了,没事的”

“好的,阿幕…”

转眼间,芳草的,杂揉着的碎花的香味便侵入了我的鼻腔,可以说难以形容的清爽,放松。

“ 地图真心不错,感觉塑造等级也是一流的,都让我可惜这游戏停更了。”手边触及到了湿滑的圆状物,顺势拿了起来,我站起身盯着手中的东西,出了神。

一块类似石头,乌黑半透明,中间是星星一样的丝状物,夹杂着蓝带,更类似是点缀在其中。

“美的窒息”不知道是太久没有接触过什么了,又或许是其它游戏建模的粗糙,这东西深深地吸住了我。

“铂斯石纯度5%一种夹杂了墨石与铂斯矿的混合矿石,硬度相当于墨石的7%”

像真的一样,完全没有听系统解释的我,呆呆地站在空旷的草原之中,好似着了魔的小孩,茫然而没有方向。

像真的一样…

我的心绪正在缓缓散开:“与其说在现实中忍受难以言喻的痛苦,时常转晴的天气,不如在这里找一个一直阴天的地方,我不是单指……嗯…是环境阴暗宁静的地方。”

这并不能算是逃避…对吧?

不算的。

我心里暗自想着…兴奋已经遍布了身体的每一处毛孔,整个人像极了鼓起来的热气球,当然不是一戳就…

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

很显然在这里,我有了一个新的……生命?

我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硬着头皮放轻松,向草原的前方走去。

“已经没有什么会更糟糕了,或许离开了这个充满垃圾的恶臭国度--我的房间狭小,黑暗。”毕竟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又不是不回去了,我没资格评头论足吧。

不再瞎想了,而前方:一团不定型的,像是轻软柔嫩的绿皮橘子,包裹着满满的绿色液体,好像一碰就会塌陷,却十分有力的跳动爬行着。

“ 一只史莱姆”没有等到系统提示,我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真的别着一把剑状物,我缓缓地将它抽出来。

“让人没有办法期待。”是一把破旧的,银色,沾满泥,还有奇特纹路的剑刃,早已经不锋利了。

异常的真实。

我抚摸了几下刃尖,手上划出了一道伤口,疼痛感在一刹那间,便席卷而来。

“啊!”我叫了出来,表情也变得狐疑了。

非同寻常的系统,难以置信的代入感,还有游戏的真实性。而且他反馈给大脑的痛觉,竟然…难以想象的真实。“这…这样一款游戏,即使放在十年后,不,二十年后,甚至更远,也会有难以想象的碾压的优势,为什么?”

“为什么会停更?难道版本不同?或者…”

离谱至极,各种阴谋论充斥了我的脑海,填补了我除去空虚外的一丁点空间。

“等等”史莱姆已经发现了我,便在下一刻将我扑倒在地,压在我柔软的没有盾甲的身体上。

“是溶解的恶心声音”我边说着边捕捉着这奇怪的声响。

难以想象的,难以描述的,巨大的痛苦传达到了全身。我的肚子上,胳膊上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快要解体般。

“停下来,你这东西!”

我猛地推开它,飞速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银剑,用尽全力刺向这只与我般高的史莱姆。

剑刃很好用,虽然看起来很钝。

史莱姆体内的液体在缓缓地流出,他发出了近似哀鸣的挣扎声,它在死去…它在死去…

而我的视线,也在渐渐模糊不清。好痛苦,早知道不来了,不过事到如今也…

也没关系了吧。

没有人在意,没有人注意…

就像角落里,小巷里无力的呻吟着的小狗。

静静离去,就这样吧。

当然也不是真死,虽然说即使那样也无所谓…

最后的念头是不再打着游戏。因为痛苦?又或是挫败感?

我不想知道,我不想思考。但现实中我应该继续维持生命,我觉得。

“ 这是必要的,似乎在等待什么”事实证明,后来也真的如此。

我咬紧牙根,缓缓地说:“强制脱出”

“Yes”

再见了,虚幻之境。不知为何,我想要告别。

“机器出现异常情况,请求延迟拖机”

并不悦耳的电子音。

“哦”

不知道是多久以后,或许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下起了雨,我望着阴沉的天空,轻松愉快,填满了心扉。我平躺着,一动不动,肚子的阵痛已经开始麻木了。

雨中,慢慢跑来了一个曼妙的身影,我已经睡去,疲倦充斥着身体。朦胧之中,她仿佛想抱我起来,我定了定神,直对上一双清澈忧郁蓝色的眸子,高贵且难以名状。

就像铂斯石里的缕缕蓝带。

虽然也有点记不清是什么颜色了。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