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西王國的勇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覺得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但還是看不到除了我們自己之外的半個人影。
“喂！”我忍不住嚷道，“你到底以什麼比例造的這個世界啊？離我們到西王國還有多遠？”
“嗯？你不是挺擅長運動的嗎？為了你的羅蘭學長而特地鍛煉自己……”
“你別提這些！”我停住腳步，垂下上半身“呼呼”地喘着氣。“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
“拐個彎這不就是了嘛。”
我一抬頭眼前一亮，看到前方有一群人排隊通過一道巨大的關隘，城門兩邊有身穿皮甲、手持長戟的衛士把守。城樓上掛着一個石牌，上面刻着“西神關”三個字。
“看來這裡還真是沒有發展到火器時代啊。”我盯着着衛士們手中閃亮的長戟說道，“也對，用魔法的話似乎比火器厲害？”
“已經到西王國的西方邊境了。”唐轉身對我說道，“從這裡到西王都還有一段路程，我們今天要在這裡過夜。”
“過，過夜？”我不由得眼前直冒金星。“你打算幹什麼？你跟我得分開住！”
“知道啦，我會信守我們的約定的。”唐漫不經心地向前走去，跟在排隊進關的人群後面。
“是嗎？我怎麼不信！”我無奈地跟了上去。“萬一你夜裡趁我睡覺的時候……”
“你，等一下！”正當我想入非非的時候，前方守關衛士的呼喊嚇了我一跳，人群中也議論紛紛起來。我踮起腳尖，左閃右突地望着，似乎是有人攜帶了可疑的物品被衛兵發現了。
“你籃子里的這是什麼？”在大門前，一名身材矮小但很壯實的持戟衛兵，左手裡捏着一根末端沾有紫色染料的枯樹枝，質問一個包着頭巾的中年女人，女人身邊跟着一個二年級小學生那麼高的小男孩。
“啊，大人，請您原諒。這是我家孩子看到這根樹枝，覺得好玩就撿起來了，因為進這裡的時候我害怕您看作是兇器，我就把它暫時放在籃子里了。”
“這就是兇器！”衛兵厲聲說道，“你還敢裝不知道？這上面沾的是魔軍使用的魔法殘留！你把它帶進關幹什麼？是不是上面施了什麼瘟疫的咒術？要置我們關內的人於死地？你是不是魔軍破關的內應？快說！”
“冤枉啊大人！我絕沒有這個想法啊！我們都是神的子民啊！”女人哭了起來，小男孩也被嚇哭了，抱着媽媽的腿不放。
什麼嘛！這分明是錯抓好人嗎！這種事一看就知道只是孩子和他媽媽不小心啦！怎麼能這麼粗暴地認定？
“諾蘭大教堂尚未奪回，”衛兵用眼神和他的同伴相互示意，“西方邊境危機四伏，必須謹慎！我們得把這個女人暫時扣起來，把這根樹枝燒掉，以免發生禍事。來人啊！”
“請等一下！”
咦？是誰搶在我前面說這句話的？這聲音雖然是個男性，但也不像唐啊！
站在城門內側的衛兵忽然向兩旁分開，一個穿着亮銀色鎧甲的黑髮青年騎馬出來，看他的臉雖然年輕，卻刻有數道傷疤，神色也略微有些憔悴。
“啊？是伊扎克大人！”那名剛才盤問女人的衛兵連忙把長戟和那根被他稱為【兇器】的枯樹枝換到左手，右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您這是又要帶兵出征了？”
“嗯。”那被稱為“伊扎克”的青年在馬上點點頭，用憂傷但堅定的眼神望向我們的後方。“我想儘快把安娜救出來。”
“唉！您這又是……何必呢？”衛兵臉上顯出難過的神色，“安娜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創世之神一定會保佑她的。您這樣急着去闖，也無濟於事啊！”
“你放心，我不會拿將士們的生命冒險的。”伊扎克從馬上下來，握住守關士兵的手，“諾福切，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會帶兵收復諾蘭大教堂地區，讓他們留在那裡重新建築防禦工事。然後我會孤身潛入魔都，救出安娜！”
“噓！”衛兵急忙把他拉到一邊，做了個誇張的手勢，“您可別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這裡很可能有魔軍的姦細，您的計劃就敗露了！您看，那邊那個帶孩子的女人就很可能是魔軍偽裝成的！”
“她不是姦細。”伊扎克非常堅定地說道，“我以我的生命和榮譽擔保，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經常見到那種樹枝，不過是魔軍的黑暗魔法偶然留在樹上的殘留物質，它對人體不會有任何損害，也不會興起什麼風浪！”
“這？”諾福切看上去還有些猶豫。
“請你們放了他們，謝謝！”
“……好吧。”
“謝謝您啊，伊扎克大人！”被釋放的農婦兩眼流淚地向伊扎克行禮，四周的人群也紛紛議論“伊扎克大人真是明察秋毫，秉公辦事”。
“請你們不要把我看得太高吧！”伊扎克深情地說道，“我本來也只是個農夫的兒子，只是被神選作聖堂衛士的一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人類的和平和幸福。在我看來，我們只有分工不同，沒有尊卑高下之分。”說完，銀甲黑髮的青年跨上馬，帶着身後的一隊身着黑甲的士兵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來。
“喂，他說自己是什麼神選的聖堂衛士，是你選他的？”我悄悄碰了碰唐的手。
“不是，只是我留在這裡的一個管理員AI，其實它的智能還比不上這些活生生的人呢！”唐也悄悄地回答道。
“什麼嘛……”我一臉黑線。
“呃，請你們讓開一下。”近在眼前的馬喘息的聲音和氣味，才讓我反應過來伊扎克他們已經走到面前了，我急忙向一旁閃躲，唐也向另外一側退了兩步。
“謝謝。”伊扎克繼續領着人馬向諾蘭大教堂的方向進發了。
“他好像還真的有點帥啊。”我望着伊扎克健壯的背影，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哇啊啊啊！”正在這個時候，我的背後突然傳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叫，我急忙轉過身去，竟看到一幕駭人的景象：
剛才一臉無辜的中年女人，這會兒突然笑嘻嘻地抓住她帶來的那根染色樹枝。樹枝的另一端本來被那名叫諾福切的衛兵握着，但是他的手乃至全身的皮膚已經開始一片一片地腫脹發黑，整個人也不斷地抽搐起來！
“這是？”急忙勒馬回頭的伊扎克也驚訝地喊出聲，“諾福切，你怎麼了！”
“喔……喔喔喔！”乾嚎了幾下后，諾福切的喉嚨似乎已經發不出聲音，他的臉開始變形，變得像黑色的鷹臉，他的手也變成了鷹爪一般。
“嘻嘻嘻，愚蠢的人類，總算中招了！”女人和她的“小兒子”發出一陣怪笑，都變成了渾身漆黑，身上長着翅膀的怪物，她手中的那根樹枝也發出詭異的紫色光芒。可能是作為魔法少女的緣故，我能感應到一股小型的魔力風暴正從樹枝上釋放出來。
“啊……大家快跑！”我下意識地大喊，同時自身向後連退數步，但是其他人已經來不及了。魔力風暴已經可視化，以樹枝為中心完全向四周爆發開來！
“啊啊啊啊！”在一陣昏天黑地中，我看到被風暴接觸到的人們都像諾福切一樣慢慢變成了怪物，從站在城門最裡面的衛兵向外一直到伊扎克的隊伍，伊扎克的士兵一連串地變異，魔力風暴像一條長蛇襲向銀甲的騎士本人！
“可惡！”
正在伊扎克拔劍要抵擋的時候，一道天藍色的光芒忽然從我身旁噴射而出，擊向襲擊伊扎克的紫色長蛇，“砰”的一聲將它打得無影無蹤。
“什麼？你是？”
婦人和小男孩變成的人臉鷹身怪物難以置信地看着唐，“你是什麼人？”
“哼。”唐掃視了一眼面前變異而成的怪物們，一揮大手，這些人竟直接變回了原貌，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知所措。
“啊，我這是？”
“諾福切！你沒事了嗎？”
“伊扎克大人，我這是怎麼了？我感覺剛才好像昏過去了。”
“你這個巫婆！”唐此時厲聲對婦人變成的怪物叫道，“我是神的使者，你竟然敢對人類施展這樣的詭計！不怕受到天罰嗎？”
“什麼？神的使者？”在場的所有人也大吃一驚，包括我也懵逼了。不知道唐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哈！什麼神的使者，我看你不過是個聖堂教會的便衣衛士，竟然敢這樣口出狂言！”大惡魔張開大嘴，從嘴裡噴出一股比剛才更大的魔力風暴。“受死！”
“唐，小心！”我正打算使用真愛魔力變身抵擋，卻被唐一把推開。魔力風暴將他籠罩住了。
“唐！”坐到地上的我驚恐地看着眼前消失在紫色風暴中的人影。
“唐先生！”伊扎克大喊一聲，提劍沖了過來，他用左手在劍上飛快地畫了幾道看不懂的符咒，右手將發出金光的寶劍一揮，一道黃金色的劍光朝着大惡魔劈斬過去。“【禁錮斬】！”
“哼，雕蟲小技！”大惡魔身後的翅膀一振，飛上了天空，並張開大嘴，又一道紫色風暴朝伊扎克襲來，伊扎克急忙向一旁閃躲，風暴落點附近的人群也都嚇得抱頭亂跑。“砰”的一聲，風暴擊中地面，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這是？”我看着被風暴掃過的黃土地面，思索起來。
“哼，果然是水屬性的魔法。”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驚喜地扭頭一看，發現罩住唐的風暴里四溢出青色的光芒，可以看到唐的人影了！只是，在他的右手上似乎有一個劍刃形的發光物體。
“你？怎麼可能？”大惡魔看到唐完好無損，嚇得渾身發抖，“難道你真是神……”
“是善是惡，一手掌握。論功問罪，迎刃立開！”唐念完這幾句詩，抬手向上一劈，一道巨大而銳利的月牙狀青色光刃劈開了圍住他的風暴，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軌跡，從大惡魔的身體直穿而過！
“啊……啊啊啊啊！”在歇斯底里的一聲嘶吼后，大惡魔全身如劈開的葫蘆般分為兩半，並瞬間爆炸，灰飛煙滅。
我和在場的其他的人都嚇得目瞪口呆。
“咕啊啊啊！”那隻男孩變成的小惡魔見此情景嚇得急忙飛上天逃跑，但唐用手一指，它就如渾身被操縱一般，被甩到了那道還在划著地面前進的光刃的前方，“砰”的一聲大爆炸，也是屍骨無存，只餘地上一個大坑！
“這？這？”在場的衛兵們、平民和伊扎克都不敢相信地使勁眨着眼睛，盯着唐。
“各位不要害怕。”唐走到我身邊，忽然用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們是神派來的使者，天下苦魔軍久矣，神已經知道。所以特地派我來指引你們，擊敗魔國，解脫苦難。”
“……”
場面一度鴉雀無聲，非常尷尬。
但很快，人們就爆發出了驚喜和狂熱的呼喊！
“是神使！真的是神使啊！”
人們幾乎是一擁而上，好像要把我和唐生吞了。
“大家不要這樣！”我嚇得連忙擺手，但是哪裡阻攔得住！
“神使？真的是神使嗎？”伊扎克的反應看起來也很激烈，他衝過來，抓住唐的手，“太好了，安娜有救了！神使，請您幫助我，救出安娜公主！”
“嗯？”唐注視着他一歪頭。
“安娜公主？”我重複着這個被伊扎克反覆提起，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的名字。
“嗯！”伊扎克驚喜地看着我們，點了點頭。
傍晚，我們坐在西神鎮的小酒店內。伊扎克熱情地親自從店家那裡端過最後的大碗湯，放到我們面前的桌子上。
“請神使慢用！”
“呃……”我看着桌子上豐盛的飯菜忍不住偷流口水，但是……我偷偷瞥向拿起餐具，毫不客氣地吃起來的唐，心裡嘀咕着：“你幹嘛要稱呼我們為神使呢？你不就是神嗎？”
“嗯。”唐咬下一口麵包點點頭，“這裡的小麥很不錯，你們西王國的人的確辛勤勞作，對農業技術也很有研究。”
“是的！”伊扎克聽到這話莫名地激動，“我們蒙神的恩賜，每個人生下來都有使用聖靈法耕種的能力！只要不遇到戰亂，我們一般是不會缺糧食吃的！”
“聖靈法？”我忍不住疑惑問道，“你們是用法術耕種？”
“是啊！”伊扎克興奮地說道，“我以前還不是聖堂衛士的時候，在故鄉伊扎村也經常下地幫助我父親，我們只要對着地面一揮手！”他說著做出一個誇張的動作，“喊一聲‘開闢新的田地’！方圓一畝的土地上的雜草、灌木叢什麼的都會自動被清理乾淨，我們只要再把種子袋裡的種子拋向空中，喊一聲“種子歸位”！就可以自動完成種植了！所以說……嗯？”伊扎克說到這突然停下來，對我疑惑地皺起眉頭：“您不知道這些嗎？”
“啊啊我……”我瞪大眼睛，覺得尷尬無比，卻說不出話來。
“她是見習神使。”唐這時候開口了，“你被選為聖堂衛士后，也一定先實習了一段時間吧？”
“哦……對！”伊扎克點點頭，恍然大悟，對我換了一種似乎很親切的眼神。“原來神界也會培養新人啊？一定也很辛苦吧？其實，我那時也……”
“登，登！”唐用手指輕敲了兩下桌子，“跑題了，伊扎克先生。”
“哦哦抱歉！”伊扎克不好意思地用手碰了碰後腦勺，“您接著說……哦不對！是我接著說！所以說我們西王國的人不用費很大的力氣就可以收穫，都很感激神的恩賜！”
“嗯……”唐盯着他興奮的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們真的覺得這樣子很省力嗎？東王國的人生下來沒有你們這樣的能力，但他們也一定能自己發展農業吧？”
“呃，是的。”伊扎克稍微平靜了一些，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其實吧，我們以前不知道世界上居然還有不能使用聖靈法的人類，但是據說當年第一次“兄弟之橋”被打通的時候，對面東王國的人看起來和我們是一樣的人，應該沒有什麼營養不良吧……”
“他們有科技。”唐打斷了他的沉思，“你們也有，就像我說的，你們在小麥配種方面也有一定的研究。人總是會藉助外物的特性的。”
“嗯……”伊扎克眨了眨眼睛，又沉吟起來：“對啊。我想起來了，村裡的老人曾經說過有兩種嫁接的方法據說是從東王國傳過來的，是‘兄弟之橋’曾經存在的證明。也許吧，我相信他們也一定為了自己的生存而頑強地努力着。畢竟當初他們只憑刀劍就擊破魔軍，和我們勝利會師了，他們一定也有自己的一套。”
“嗯……咕……”我的肚子突然打起鼓來。
“嗯？”唐和伊扎克都看向我這邊。
“呃，抱歉……”我一臉尷尬地舉起右手，“你們說得太多了，我還不能消化。而且，我還沒有吃飯呢……”
“呃……”
“你自己不吃啊。”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我們又沒不讓你吃。”
“唔……”
真讓人惱火！
“對了，神使大人，您會幫我救安娜的吧！”
正當我開始把麵包往嘴裡放的時候，伊扎克眼睛一亮，兩隻手往桌子上一拍。
“安娜？”我忍不住問道，“你提了這個名字好幾次？還說她是公主？”
“對！”伊扎克渾身發出顫抖，“她是我們西王國尊貴的公主，一位英勇善戰又美麗仁慈的女將軍，更關鍵的是……”
“她是你情人。”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把喝過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的唐若無其事地吐出這句話。
“哎，哎？！”我和伊扎克都忍不住喊了出來。
“您，您是怎麼知道的？”伊扎克激動地瞪着唐，俄而又恍然大悟，“哦……哦！您是神使自然會知道。那麼您也知道，她在一次戰鬥中不幸被魔軍俘虜，被帶往魔都的事情吧？”
“嗯。”唐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把她救出來的。”
“太棒了！”伊扎克激動地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轉過身去，對着一個方向張開雙臂，“安娜有救了，安娜有救了！安娜，你等着，我馬上就來救……嗷 ！”
冷不防地，他屁股上挨了唐一記叉子，捂着屁股在原地亂跳。
“你就這麼用屁股對着神使嗎？你激動歸激動，大晚上鬼嚎什麼？不怕打擾到別人？”唐毫不客氣地說道。
“哦！抱歉，失禮，實在是我失禮……”伊扎克臉紅成了蘋果。
什麼聖堂衛士？這樣根本只是個大男孩嗎？
“那，神使打算什麼時候去救安娜呢？”伊扎克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出發？幹什麼出發？”唐瞪大眼睛，煞有介事地問道。
“你不是說要去救安娜嗎！”我忍不住罵道，“你不僅是路痴還是瞬間遺忘症患者嗎？自己說的話都不清楚？”
“那你們也得有個計劃啊！”唐抖抖眉毛。
“怎麼？神使不能直接去救回安娜嗎？”伊扎克頓時陷入了困惑和焦急。“您今天明明展示了那麼巨大的力量……”
“嗨，神使也不是萬能的啊！”唐漫不經心地聳聳肩，看到伊扎克滿臉的困惑、失望，就坐直了身體又補充道，“哦，我們這次奉神命下凡來，主要是幫助人類擊敗魔軍，順便行賞善罰惡之職。你應該清楚，神一開始創造這個世界的人類，讓他們生存發展，卻又讓被他放逐的魔軍來到這裡，是因為你們是他最信任的造物之一，肩負着完全消滅魔軍的使命。等到你們消滅了魔軍，神就賜你們永遠的幸福與榮耀，所以，歷史的主體始終是你們。明白了嗎？”
“哦……哦。”伊扎克平靜下來，但臉上還是消退不去的失落。
瞎編！全都是瞎編！我在一旁氣得直跺腳，什麼鬼神使？什麼神命？你不就是神嗎？你有空在這裡瞎編亂造，不如趕緊飛去魔國把安娜公主救出來！這不是折騰人嗎！
“怎麼？見習神使大人有什麼話要說嗎？”伊扎克看向我這邊。
“登登！唐飛快地敲了兩下桌子，皺着眉頭大驚小怪地說道：“你這人真沒禮貌。神使就是神使。你見到一個姓伊扎的副市長也要叫他伊扎副市長嗎？”
“哦抱歉抱歉！”伊扎克漲紅了臉，縮在座位上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哎呀今天在神使面前怎麼這麼失態啊——”
可惡啊！怎麼還不讓人家說話了！
“總之今天先到這裡。”唐站了起來，“伊扎克先生，明天請帶我去你們的西王都一趟吧。我想視察一下聖堂教會的情況。”
“嗯？這……”伊扎克抬頭看着唐，一臉失落、窘迫和難過。
“你放心年輕人！”唐走到伊扎克身邊，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神使的承諾是不會變的。你的情人安娜公主一定是受到庇佑，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的。”
“呃……”伊扎克盯着唐的眼睛，眸子里有淚光閃動，但唐以堅定的眼神回應，並微微點頭。
“好吧。”伊扎克飛快地抹了一把眼睛，恢復了臉上的神采，“我明天就請你們去王都，我相信女王大人和教宗大人一定也會恭迎您的到來！我會先一步飛鷹傳書通知他們！”
“嗯。”唐把手從伊扎克肩膀上拿開，審視了一下周圍。“請你幫我們訂一間客房吧。今晚我們就在這裡過夜。”
“一……一間！？”我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怎麼了？見習……哦不！神使大人？”伊扎克又愣愣地看向我這邊。
“她沒什麼事。”唐猝不及防地用手按住我的頭，“以前她在神界學校，都是8個人住一間的。現在聽到兩個人住一間，過於激動了。”
“哦……哦。神界也有這樣的學校啊……”
嗚哇哇哇哇啊！我要吃了你啊！
深夜，一輪明月掛在高空，月光從窗戶照進客房區的走廊。我抱着自己的身體站在走廊上，任憑秋風吹動我單薄的衣服，打着噴嚏和屋裡的男人對峙着。
“我……我……阿嚏！我絕對不會進去的！”我衝著屋裡的唐罵道，“你這個變態！還想讓我和你睡一起！門都沒有！我莉莉薇今天就算凍死在這裡，死外面，都不會進去和你一起睡覺！”
“我不是說了我會遵守約定的嗎？”唐一臉鬱悶地坐在地鋪上，“你睡床上，我打地鋪。”
“那也不行！”我堅決地叫道，“誰知道你夜裡會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也許你自己都控制不住呢？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你趕緊給我再定一間客房！”
“客房滿嘍。”唐嘆了口氣，“以為你會接受的。那你睡屋裡，我到外面睡去，行了吧？”
“你？你去外面哪裡睡？”我半信半疑地問道。“天氣這麼冷……”
“唉，在樹上倒掛一夜嘍。”唐從屋子裡走出來，用眼神逼退了凍得發抖的我之後，一腳踩到二樓的欄杆上，然後跳了出去，像一隻離弦的箭，沖向旅店外的小樹林，在我眨眼之後，就落到了一根稍微粗壯一些的樹杈上，然後用腳勾住樹枝，在空中做了一個180度垂直轉體，像一隻蝙蝠倒吊在樹上，銀色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
“喂……喂喂喂喂！”看呆了的我從二樓跳了下去，跑到倒吊著的唐下面。“你……你是蝙蝠嗎？你這樣掛着不會腦充血嗎？半夜裡不會掉下來嗎？”
“我是神啊。”看不到五官的唐的發出聲音，“神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你回去睡吧。”
嗚嗚嗚，你這樣弄得好像是我太殘忍了……你也太狡猾了吧！
“你……你進來吧！”我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喊道，“你得信守自己的諾言！不能碰我！”
聽到這話的唐，長發像是被魔力形成的風吹拂一樣散開來，俊美的臉被冰冷的月光照亮，他睜開眼，嘴角露出微笑。
“嗯。”
……回到屋裡，我看了看床上的枕頭和被子，又看了看只有一張床單的地鋪，嘆了口氣。
“你這又是何必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能強求的。本來我們在《戀愛魔力》裡面的時候，我以為你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好學長，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瘋狂的偏執病患者。真的，你這樣只是把我原來的好感度敗光而已。”
“好感度不達到愛人，和0又有什麼區別呢？”唐說著把門關上，躺在了地鋪上，瞥了一下糾結的我。
“你說的這是什麼屁話……”我無奈地坐到床上，“行了，我們趕快睡吧。不過你得給我件睡衣，最一般的那種。”
“給。”唐一揮手，變魔術似地扔過來疊好的衣服。
“emmm……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錢的對吧？想要什麼直接就可以變出來，也肯定不會死，真的你在這裡生活根本沒意思。”
“神有神的生活。”唐淡淡地說完，忽然又一揮手，一道厚厚的帷帳擋住了我的視線，把我和唐分隔開來。
“換衣服吧。”
“哦……唉……”我嘆了口氣，三下五除二把睡衣換上了，把脫掉的衣服疊好放在枕頭旁邊。
“你不許過來啊！”
唐沒有回應。
睡著了？哼，我就信你一次吧，一次機會，要是我醒來發現自己又像三流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被脫光了裹在被子里，我就……
等等！我為什麼會看過這種情節啊！哇啊啊，這種不純潔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我這個18歲女生的腦袋裡啊！我從沒想過這些東西啊！啊啊啊！肯定又是唐搞的鬼！
我在心裡罵完這些，忽然覺得嘴也有些干。
糟糕了！我今天吃飯的時候好像沒喝幾口水！現在有點渴了！怎麼辦？問唐要嗎？我可不想這個樣子被他看到！而且我自己說了不讓他過來的！
“唔……”我難受地使勁抿着嘴唇。
“給你水。”突然，帷帳向外移動了一些，床和帷帳中間出現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着茶壺和茶杯。並且帷帳本身也拉長了，一直延伸到門口。
“你可以直接去上廁所，不用經過我這裡。”
“哦……謝謝。”我嘆口氣，下床用水壺倒水，“咕嘟咕嘟”地喝着。
“好喝！”我忍不住喊出來，“真的好喝！清澈之中還微微有些甜，自出生以來都沒喝過這麼好的水！”
“你喝過。”唐用輕輕的聲音說道，“我們在實驗室的時候，我曾經試着給你裝上最初的原型身體，給你測試五感的時候，就是這種水。”
“啊？有這回事？”我意識沉入腦海，似乎又陷入了昏沉之中，在那最初的意識起點，似乎曾經接觸到這麼一種清涼的感覺，從嘴唇直流入心脾。
“莉莉薇，你覺得這水怎麼樣？”
“好……喝……”
“………………”
我把茶壺和茶杯放在桌子上，躺回床上，用被子蓋住身體。
“睡了。”
……這床真是睡着不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