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口中所谓的“尽快回来”到底是指多快呢?
几小时?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
毕竟她是个死神,对于死神来说的“尽快”,或许对人类而言可能是一辈子也说不定。
更何况,艾琳的记忆力不太好,搞不好她被带回去过后过不了几天就把云墨楠这个人类给忘了。
抑或,尽管她本人没忘掉,但由于长时间的摸鱼不工作,受到上司的严酷处罚,成为一只要还上好几百年工作债的社畜。根本没有时间来云墨楠这边摸鱼。
总之,不论情况到底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云墨楠的人生里,一开始就是没有艾琳这个死神的,就算如此她作为一个人类也能好好地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下去。
仔细算来,艾琳也不过是仅仅和云墨楠有过两天相处的匆匆过客。
所以即便是连着好几个早晨,都没能在那面熟悉的墙壁上看到那扇不详的房门,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指望着那个死神一直颓废下去,是不行的。
由于艾琳的到来,云墨楠在自己的社交圈中差不多算是失踪了两天,而偏偏这两天中,又发生了对云墨楠的职业生涯来说颇为重要的事情。
虽说早在差不多半个月前,云墨楠就已经被事先告知了这一天的到来,但那一天所发生的特殊状况,无论如何也实在是超出了她所预想的所有意外情况。
也不算是多么严重的失约,一方面本就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仪式,另一方面其实云墨楠自己也没有同对方做过约定。
但这种业内大家都已经默认了的规则,云墨楠以这样的身份却没有去赴会,多少还是有些不礼貌的。
怎么说也算是合作两三年的商业伙伴了。
“一直以来都辛苦白猫老师你了,和你的合作真的非常愉快。”
打开聊天软件的消息记录,这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也就是艾琳离开那天上午的时候。
尽管事后云墨楠也立刻联系了对方,正式和这位商业伙伴进行了告别并不算尴尬地聊了会天。但没能第一时间亲自去参加他作为庆祝完结的签字售书,云墨楠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估计对方心里也会很失望吧。
一直以来负责自己小说插画绘制的插画师,居然没来参加小说完结的签字售书。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事前通知的情况下,事后也没有立即给出解释。
如果换做是脾气差一点的人,估计早就把云墨楠给拉黑了。
好在空白老师在业界里一直都是以温柔、和蔼为大家所熟知的。包括对云墨楠这个三流的插画师在内,他也一直都是非常地尊敬和理解。
以空白老师的实力和人气,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比云墨楠更有名气且画功也更好的画师。虽然空白老师一直坚称这是因为他很欣赏云墨楠的画风,觉得她的作品与自己小说的风格很搭配,但云墨楠心底一直都感觉这是一位善良的业界前辈对自己这个无名后辈的关心和照顾。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风顺水,几年来得合作称不上圆满也可以说是成功。只可惜最后结束的收尾,让人有些遗憾。
未弥补自己这两天的过失,云墨楠决心为空白老师的作品义务画一张完结插画。而今天,这幅插画距离完成也只剩下最后上色的一点部分。
因为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商业约稿,云墨楠选择通过直播的方式来完成这最后一点的工程。
只是以她三流画师的人气,直播间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就是了。
插画的内容是小说中所有主要角色的集体合照,很常见的标准套路,同时也是很多画师所不太愿意画的麻烦内容。
毕竟这么多的角色站在一起,既要设计各自的动作,也要考虑到不同角色间身材、位置的比例关系。
选择以这样的内容来作为义务的免费插画,如果不是碰巧云墨楠这几天没什么事的话,估计就算心里再怎么愧疚,也多少会有点后悔吧。
早知道这样,只画个男女主的合照就好了。
可能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起初云墨楠还能和弹幕一边聊天一边画画,但随着直播的进行,时间天色逐渐变晚到深夜,直播间里的活人也跟着越来越少。
估计那仅有一点的观看人数,也是把自己的这个直播间当作点歌平台,放后台挂着听歌了。
抱着这样自嘲的想法,云墨楠开始专心为插画的背景上色。
同时,也是因为没有人再跟云墨楠聊天让她分心的关系,云墨楠的思绪终于又回到了最令她头疼的经济问题上来。
除了画师以外,云墨楠再有没其他的职业身份。在此之前她好歹作为空白老师小说的插画师,至少还能算是有一笔稳定的收入。然后平时再兼职一些其他的商业约稿,赚取可供自己生活的费用还是足够的。
但现在,失去了稳定的插画师收入,只靠平时十分不稳定的商业约稿来养活自己。对云墨楠这个人气一般的三流画师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在得知空白老师的小说要完结后,这段时间里云墨楠也有尝试找过去做其他小说的插画师,但多半都被人家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委婉拒绝。而空白老师近期也没有要再创作新作的打算。
搞不好,日后云墨楠只能去找个跟画画没啥关系的工作了。
人气一般的下层画师,想靠全职画画吃饭,或许还是太过于不切实际了。
“毕竟理想不能当饭吃嘛。”
思绪飘到这,云墨楠不禁有感而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吼,原来这就是白猫老师的直播间啊。”
夜深人静,许久没有动静的屏幕上飘过了一条像是在打招呼的弹幕。
“啊?”
云墨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时间都这么晚了,估计又是哪个修仙老粉丝闲着冒泡,想跟自己聊聊天了。
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名单,发出这条弹幕的却是一个陌生的ID。
是哪个小粉丝特地开了个小号来逗自己玩,还是真的遇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新粉?
不等云墨楠细琢磨,这个陌生的ID便又发出了一条弹幕:
“嘿!人类,还记得我吗?”
这个说话的口吻!还有这个特别的称呼方式!
虽然云墨楠也仅仅只是能看见一段文字从眼前飘过而已,但她的耳边,仿佛已经能听到那个欢脱的女孩,吐着舌头同自己调皮打趣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诺依吧?”
云墨楠试探性地对着麦克风问了一句。
约莫几秒的延迟等待后,屏幕上又飘过了对方的弹幕。
“哎呀,这么容易就被你猜到了呀。看来人类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嘛。”
与其说是云墨楠的记忆力不错,倒不如说是诺依这家伙的说法方式实在太有特色了。
尽管她是用的打字的方式。
“你怎么会突然跑到我的直播间来?或者我应该换个问法,你从哪知道我会直播的?”
“当然是利用我死神的超能力啦!”
诺依毫不避讳地又打出了一条弹幕。
“停停停,我们还是别用这种方式聊天了,要是给别人看见了也不好解释。你还是直接到我家来跟我说话吧。”
“人类你是在担心我吗?!”就和她最好的朋友艾琳一样,诺依的关注重点似乎也总是集中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而且你居然还主动邀请我到你家里,我真的好感动啊!”
“不,我只是担心你会搅乱我的生活。”
云墨楠说的是实话。
“虽然我也很想那么做啦,”即便不是面对面的交谈,诺依也依然能做到选择性无视云墨楠扫兴的话,“但很可惜,我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我跑到你的家里呢。”
“怎么?你被你的上司惩罚关禁闭了?”
“当然不是,能成功把艾琳带回去,露维娅夸奖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处罚我嘛。我现在只是有些难以和人类你解释的私事要处理而已。”
“难以和我解释?你怀孕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诺依天生乐天性格的感染,云墨楠同对方说话时的态度也不由跟着变得有些洒脱。
“死神是不会怀孕的啦!人类你真的好下流。总之具体的情况待会艾琳会和你解释的,我就先走啦。”
“艾琳?等等,你的意思是艾琳又要到我家来了吗!?”
“是的,大概几分钟后她就会到。对了,刚刚我通过弹幕和你说的话,我都会用死神的超能力把所有其他见证者的记忆都删除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活会被搅乱。”
“这样啊。”
还真是方便的死神超能力啊。
虽然云墨楠从来没亲眼看诺依用过就是了。
“加油哦人类,我和露维娅都看好你哦!”
“看好我?看好我什么啊?”
丢下还一脸莫名其妙的云墨楠,直播间右下角的记录里显示出“XXX已离开直播间”的字样。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毕竟对方是死神而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云墨楠现在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一个人抱怨几句而已。
所以,既然那个马尾她说艾琳几分钟后就会到,自己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
云墨楠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多。
死神们都很喜欢趁着夜幕降临。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