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又去偷东西了吧？”
围墙边的黑泥地上，两人拖出一长一短的影子。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作主张，我说了，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吃饱的，”
阳光透过爬了些绿藤的篱笆，斑斑点点的照进来，那些光柱里面，无数的小灰尘在安静的飞着。
“艾斯缇瑞雅！你是女神喜爱的孩子，你难道想像那些鬣狗一样吗？”
最后，是那个矮小单薄的身影低下了头。她双手攥着襦裙，低声说道：
“神父先生，对不起，我…是我从外乡人那里拿的。”
“外乡人？”
神父眉头微皱，目光望向小瑞雅粘了些白灰的衣服，还有她努力藏在身后的米袋，
灰色麻布的米袋上面，似乎没有某位贵族的印记，这让神父稍稍宽心，口气也不由得温和些，
“瑞雅…今天城里，有商队来吗？”
神父喃喃自语。
“嗯…”
瑞雅小声应着，怯生生的，也不敢抬头。
她知道，如果抬头，一定会对上神父那慈爱又失望的目光。
小瑞雅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少女刚开口时，小院外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
“叮叮叮——”
小院外的街头转角，风铃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还有车轮铜轴承摩擦的咯吱声。
商队的人来了。
小瑞雅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的目光瞥向篱笆外，心中也不免疑惑，
…奇怪，入城到总督府的商队，需要经过教堂门前的这条路吗…
小瑞雅有限的记忆中，大约是两三年前，城南主道路还没有铺上碎石子，尤其是潮湿的春季，商队的牛车车轮总会陷进泥地里。想要到城中心，需要绕路教堂门前的巷子经过。
可自从两年前的某一天，城主心血来潮，大手一挥召集流放者们，将城中主路铺好后，商队只需顺着大路直走，就能直接到城中心的黑塔，商队再也不用绕路教堂。
小院外，风铃声越来越真切。
更让人意外的是，当那风铃声与教堂最近时，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响动后，敲门声随之响起，
咚咚咚——
“——你好，请问柯兰大人在吗？”
这是一声雄厚的男低音，且操着外乡人口音。小瑞雅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柯兰神父倒是没有在意，推开教堂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仿佛从未洗过的抹布与汗液混合的酸臭味，小瑞雅艰难的捏住了鼻子。
站在小院外敲门的是那位巨汉，他高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了所有向外看去的视线。
小瑞雅见过他，半个时辰前，他可是宰了好几位尼奥单的土著。
这次，小瑞雅近距离的仰视他，压迫感让小姑娘脸色发白…绝对不止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太冲。
小瑞雅并不灵光的小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完喽完喽，苦主找上门来喽……
她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作为偷盗者，她的死期到了。
然而，巨汉也许没看到柯兰神父身边的小瑞雅，他的目光汇聚在眼前的神父身上，巨汉没有做任何无礼的举动，只是将宽大的糙手放在胸口，微微低头：
“伟大的圣战士，神圣骑士团团长，大陆十三英雄之首，星空女神与守护之神的人间代行，星尘斗气创始者，星空之下最强武者，柯兰·圣罗兰加洛斯大人。”
在神父面前，这位刚刚像宰鸡一样杀人的巨汉格外和气，仿佛刚才大街上表演手撕活人的另有其人。
巨汉后退了一步，向柯兰神父躬身致意：
“请原谅我和我的主人唐突拜访。”
巨汉退后，给柯兰神父让出了一个身位。在门口的柯兰和小瑞雅这才注意到，停在小院门口，商队最中间，也是最豪华的马车上，一袭素白色长袍的男子，正被仆人搀扶着下来。
他看起来和城中的贵族老爷一样，因为他是那么的弱不禁风，甚至下个台阶都要人搀扶，小瑞雅想。
但他穿着全白的长服，这让小瑞雅感到吃惊，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只有某些教会的神职人员或是悼亡者会穿这样素色的衣服。
与白衣男人对视了目光，柯兰神父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像是认命了一般平静下来，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是你来了啊，慕丝大学士。真的，好久不见。”
当看到神父回敬给白衣男人的微笑时，年幼的小瑞雅再次疑惑了。在此之前，她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表情中会有如此多的情感，喜悦、自嘲、无奈、苦涩，像是把多种昂贵的香料混在一起，调出最难闻的气味。
白衣男子回神父以微笑。
“是啊，柯兰先生，好久不见。”
商队一行人果然是来拜访柯兰神父的。
短暂而隐秘的惊措后，一切又重归正常。
就像好久不见的朋友重逢一样，柯兰神父盛情邀请他们进入教堂。当然，那位巨汉得在外面等着，他的身形实在太大了，神父怕他会挤坏教堂的门。
“我很抱歉，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孩子，小瑞雅…去我的床头柜底下，把那包红茶拿来…啊对对对…就是书压着的最底下的那一包！”
小瑞雅翻了个白眼。
神父邀请慕丝大学士在教堂的座位坐下，为他沏了红茶，看着干瘪的红茶丝被热水浸透，小瑞雅心疼了好一会。
“她偷了您的东西，我现在就将东西还给你，并且好好教育她。”
柯兰神父从木椅上起身，微微俯首向白衣男人致歉，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又收获瑞雅小萝莉的一个白眼。
“不要这么严肃，柯兰大人。”
慕丝挥挥手，
“柯兰大人，请不要责怪这个孩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带来给你的礼物，不只是大米，还有水果。”
顺着慕斯的目光，教堂外，有两名商队护卫一前一后，从马车上搬来了一个陶罐。
“新鲜水果很难运到这里，不过腌制的罐头，我还是能弄一些的。”
护卫将陶罐抬至教堂内，慕丝微微一笑，也不顾惊讶的柯兰神父，动手解开陶罐上的密封。
草绳密封布掀开的一瞬间，香气灌满了整个教堂。
“这是…诺里库姆行省产的凤梨？”
连柯兰神父也忍不住凑上前。
“看来您还记得。”
慕丝点点头。很快，顺着香味，教堂里围了一圈小孩，却没人敢上前。
“柯兰大人，请将这些分给孩子们吧，他们会喜欢的。”
“这真是太失礼了。”
柯兰神父摇摇头，继续道：
“谢谢你的好意，慕丝大学士。”
分到甜食的孩子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闹个不停。
柯兰神父也给自己挑了一块，坐在慕丝旁边默默地吃着。
瑞雅小心翼翼从慕丝先生手中接过盛了凤梨块的陶碗，用竹筷挑着塞进口中轻轻一咬，酥软的果肉入口即化，甜腻的糖水在口中流动。
小瑞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味道，她看了眼白衣的慕斯，这大概就是大人所说的“幸福”吧。
“……怎么了，小姑娘？”
也许是对目光很敏感，察觉到身后小瑞雅的目光，慕丝转过身来看着她，带着和善的笑，
“慕丝大学士，您，真的是一位贵族吗？”
慕丝歪了歪头，
“我的父亲，所以，我也算是一位贵族吧。”
“您看起来，不像是一位贵族老爷。”
小瑞雅小心翼翼的说。
“我哪里不像贵族了呢？”
慕丝冲着小瑞雅笑了笑，弯下腰抚摸她的头发，
“那些贵族老爷从来不会主动和我们说话的，更不会分糖给我们吃。哦不对，”
小瑞雅端详着他的脸，认真的说:
“您很白，和那些贵族的皮肤一样呢。抱歉，慕斯大人，是我失礼了。”
慕丝温柔的摸了摸小瑞雅的头。
“事实上，慕丝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学者，”
柯兰神父望着慕丝，又看向小瑞雅，神色复杂，
“慕斯先生，是一位崇尚真理和暴力的学者。”
“柯兰大人，您的描述不太准确！”
对于柯兰神父的调侃，慕丝辩解道，
“我们的学派崇尚自由，绝对的自由。只是有的时候，我的观点不被其他人认同……唉，您知道的…对于一个强大且自由的人而言，征服对手的思想不如消灭对手的肉体来得方便。”
慕丝大学士无奈的摆摆手。小瑞雅却被他的话绕昏了脑袋，
“慕丝大人，您说…征服思想…和消灭肉体…我好像不太明白？”
“就是把他们剁碎。”
“…剁剁剁…剁碎？”
小瑞雅瞪大了眼睛。
“对呀，如果有人不服你的观点，就直接弄死他好了。”
慕斯温柔的抚摸着小瑞雅的头发，微笑着说。看着面带微笑的白衣大学士，突然打了个寒颤。
神父也是尴尬的笑笑，他拍了拍小瑞雅的脑袋，
“好了，孩子，去那边玩吧，我要和慕丝先生谈些事。”
“啊啊…是的，神父大人。”
支走了所有的孩子，教堂一楼的一角，只有神父和慕丝两人对坐着，还有一盏飘忽的煤油灯。
“……好了，慕丝，你千里迢迢从南方过来，总不会只是来送吃的吧？别跟我弄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我们来谈谈正事。”
在孩子们看不到的角落，神父瞪向慕丝的目光变得锐利。
“您果然直爽。”
慕丝向神父拱手行礼，随后正色道：
“事实上，柯兰大人，我还有一物件，想要交还与您。”
屋外的侍卫走进门，手中捧着深色长盒。
长盒打开，那之中是一把漂亮如同艺术品的剑。
神父只看了一眼，露出苦涩的表情，然后揉着脑袋。
“圣语者！”
“是的，这是您曾用过的武器。”
侍卫将盒子中的长剑交到神父手上。
“您应该有四十年没有见过这把武器了吧？现在，物归原主。”
柯兰抱着手中的暗金色长剑，表情飘忽不定，
“慕丝。”
“柯兰大人，您请讲。”
“你废了大力气，为我找回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柯兰盯着慕丝浅蓝色如湖水般的眼睛，
“或者说，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很简单，柯兰大人，我想请您出山。”
“出山？你要我加入你们？”
“没错。”
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就连窗外玩耍的孩子们也都安静许多，不过很快，教堂又恢复了喧闹。
“哈哈哈…您可真会说笑…”
神父开心的笑起来，拍了拍慕斯的肩膀，
“老朋友，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柯兰摇了摇头。
“为何？柯兰大人，你有如此的力量，却要在这苦寒之地，浪费生命？”
“我并未浪费生命，慕丝大学士。”
“荒废一身绝顶武艺，到这里教书传教，难道不是浪费生命？”
“不，慕斯，我是旧时代的一粒尘，早就应该被历史的扫把扫进垃圾堆，而现在我在这里当神父，收养这些孩子，教育他们。让他们不要走上歧途。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如你所见，这些孩子，我是他们的神父，我将看着他们长大，教他们做人……”
“可是……”
慕斯还在据理力争。
……
很多年以后，艾斯缇瑞雅偶尔会想起这天下午。
这天下午的小小教堂里，十二岁的瑞雅，用干土块堆了一座好看的城堡。
“瑞雅姐姐以后也要住进城堡里吗？”
一个比瑞雅小两岁的兔耳妹妹问。
“那当然，等我长大了，给你们每个人都盖一座城堡！是真正的城堡！”
小瑞雅叉着腰，骄傲的说。教堂小院的周围，慕斯带来的护卫五步一岗，他们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安静的就像孩子们玩耍时的背景板一样。
直到太阳快落山，小瑞雅听到柯兰神父与大学士在教堂里争吵了些什么，最后，白衣大学士悻悻的离开了。
十二岁的小瑞雅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争吵，但如果有选择，时间可以倒回，她一定会做些什么。
神父望着商队远去，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了，孩子们，快把手擦干净，晚餐时间到了。”
“噢耶！”
小小的教堂里，只有开饭时间，能让孩子们如此整齐。
“神父大人，您真的是一位战士吗？还拥有那～~～～么～~长的头衔？”
一个孩子用双臂在空中比划出大大的圆，好奇的像神父问道。神父微微一笑，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老了……快去吃饭吧，孩子，这份是你的。”
“那……神父大人，你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故事，好吗？”
得到食物的小瑞雅却没有离开，毕竟，孩子们对冒险故事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神父分发食物的手微微一凝，小瑞雅的话，似乎让他陷入某种回忆中，
“我年轻时候吗…唉，不提了，趁热吃罢——”
温馨的时刻戛然而止，杀机如暴雨般从天而降，
正为小瑞雅分发烤红薯的柯兰神父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平淡的目光忽然锐利无比，蓝色双眸死死瞪向天花板。
“怎么了？神父大人？”
教堂里，孩子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年幼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这股狂暴的死亡气息。
下一秒，无数的光弹穿透了教堂的屋顶和墙壁，如同瀑布一般轰击下来，彩色玻璃的窗户瞬间粉碎，强光让人睁不开眼睛，狂暴的魔法能量倾泻，致命的光弹撞击到肉体或地面上，发出巨大的爆响，教堂里的桌子碎成了木屑，带起白色的烟尘。
整座教堂笼罩在血雾之中。
“啊—— ! ！ ”
柯兰神父一声怒喝，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来不及施展魔法防御。
但真如慕丝大学士所说，神父不止会使用魔法，此时的柯兰神父浑身散发着光，那是属于武士的斗气，正挥舞双臂疯狂的劈砍眼前的光弹。
然而攻击的光幕太多了。不过几秒，教堂的石墙轰然坍塌。
不只是这间教堂，这禁咒级别的魔法攻击，方圆百米之内的木质建筑无一幸免，散射的白色光弹几乎摧毁了整片街区。
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了整座城市。
偶尔有惨叫和嚎哭声零星响起，那是禁咒攻击下的幸存者，但他们大多不完整，有的被炸断了腿，有的没了胳膊，在火海中翻滚哀嚎，没过几秒就断气了。
废墟之中，只有一人尚能站立。
那人的上衣已经完全烧毁了，浑身上下被烧的焦黑，却屹立不倒。
夜空中，慕丝只身悬浮，散发柔和白光的月牙是他的背景板，而他本人半闭着眼，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口中吟唱起古老而优美的歌谣。
这姿态，是史诗中的强者。
听到那熟悉的韵律，柯蓝只感觉头皮发麻，慕丝口中吟唱的，是禁咒《千幕雷吼炮》的释放语。
慕丝手中魔杖的宝石发出优美的蓝光，那是他下一发攻击的预兆。他居高临下，望着倒塌的教堂，
“慕丝，住手，你在做什么！ ！ ”
“柯兰大人，您最放心不下的是这教堂的孩子。现在，我杀了这些孩子，您一定会动摇吧？”
“混蛋！”
柯兰气的发抖，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就因为我不愿意跟你走！你就要杀死这里的人吗！”
“是的，柯兰大人。”
慕丝冷漠的声音在夜空回荡，
“疯子！屠夫！”
“那又如何呢，柯兰大人。你希望他们，在这苦寒之地，一辈子辛苦劳作到死？这些年不见，您愈发虚伪了。”
慕丝摇了摇头，语气愈发平静，
“即使我遵循您的意愿，将他们带到南方。您该知道的，亚人！可怜可恨的亚人！放到大陆的任何地方都是奴隶市场的货物。我很乐意为您在这次魔法事故中的损失赔偿，但恕我直言，这些奴隶孩子的命加起来，恐怕都不如你搭的这个破烂教堂值钱。”
慕丝的目光扫过身下，被他摧毁的街区，
“在这苦寒之地，死亡是苦难的解脱。柯兰大人，养小鬼的游戏结束了，面对现实吧。”
“疯子！”
柯兰神父咬着牙，他的精神力发疯似的扫过废墟四周，却没有探知到生命的反应。
孩子们都死了。
攻击来临时，小瑞雅离神父最近，神父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挡下了大部分攻击，可仍有一颗魔法光弹击中了她的身体。
小瑞雅的生命之火在流失。
一秒过去了。
柯兰疯狂的回忆着他所学过的恢复魔法。
两秒过去了。
柯兰神父决定用他最强的魔法『光辉治愈术』帮她恢复生命。
只可惜，还没等他启动魔法，小瑞雅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了。
那个女神喜爱的孩子，也离开了他。
“慕丝，你曾是律法之神的信徒，你可记得律法之神的约束，毋滥杀无辜？”
柯兰盯着天空的身形，双目血红。
“我记得，柯兰大人，可律法之神已经神陨了。”
慕丝无所谓的耸耸肩，
“五十年前，守护之神将自己做成了庇护生灵的盾。而我所信仰的伟大存在，律法之神，为了同样达到的目的，祂回归了世界树。”
慕丝喃喃自语，
“真愚蠢啊…那样伟大的存在，却为了这大陆上多到泛滥的劣等生物们，将自己的灵魂和神格交还给了世界树，”
慕丝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我不认同！柯兰神父啊！我为什么要怜悯这群蝼蚁！为了他们去死？我不认同！”
慕丝摩挲着手中金色的镶边的厚重书籍，喃喃道:
“我那时发誓：我慕丝一届凡人，我穷尽一生探索知识，追寻力量，却再也不会信仰神明。因为他们都陨落了。柯兰大人，现在是新帝——圣历四十二年，已经没有可以给神的信仰了。”
慕丝双手合十，肃穆的样子像一位神使。他将手中的书本小心翼翼的收入胸口，嘴唇微动:
“吾辈当自决。柯兰大人，拿起你的剑吧，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会像蝼蚁一样死去。”
“慕丝，我曾立誓，不再执剑。”
柯兰摇了摇头，他如鹰的目光看向废墟的某处，那里，一点金光闪过。
柯兰挥手，原本废墟中的暗金色长剑『圣语者』像有了意识，震开了压在他身上的瓦砾，长剑飞到柯兰的手中。
柯兰的目光锁定了站在空中，白衣飘飘的慕丝，纵身一跃。
神父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成了数米宽的大坑。
这一跃，竟然产生了音爆的激波云。闪耀着耀眼金色的身形踏空到百米高空，与那苍白的光遥遥相望。
神父目光如炬，他周围有白色光辉环绕，双手握持银色圣剑，点点星辉从剑刃飘落，好像银色的星尘落入凡间。
那样的姿态熠熠生辉，与是史诗中的英雄无异。
“而今天，我却不得不重新拿起剑——为了在此地死去的，无辜的孩子们。”
史诗英雄的长剑斩下，白色的光将整个夜空照亮。
全大陆的人，都将看到这亮光。
天地之间，只剩下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