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拉上客廳的窗帘,將窗外的寒夜與屋內的溫暖隔開來。
鬧騰半天的艾琳已經安靜了下來,此時的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似的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
“艾倫。”
“嗯?”
“你希望我回家嗎?”
“這個……如果換室友的話還要重新磨合,好麻煩的……”
“那你希望我回家嗎?”
“自然是不希望。”
聽到艾倫果斷的回答后,艾琳抬起頭並稍微挪動了下身體,憔悴的面容浮現出一縷安慰的笑容。
“那就過來讓我靠一會吧。”艾琳的語氣罕見的溫柔。
艾倫照其所說坐在她旁邊,熟悉的觸感從自己肩膀處傳來,過去的很多日子裡艾琳就這樣倚着他讀魔法古書,而他卻只讀毫無營養的流行小說,因為這一點他沒少被艾琳教訓沒品位。
想到這裡艾倫的心裡突然感覺空蕩蕩的,如同當初在餐廳得知露娜是梅特涅未婚妻時一般。
他不禁在內心自我嘲諷,明明自己在戰場上已經見慣了離別,現在卻又如三歲小孩般黯然神傷,這麼多年他還是當初那個沒有長大的少年。
“要不就當沒收到信,能拖一天是一天呀!”
艾琳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如果我不回信的話,媽媽和凱瑟琳姐姐一定會親自到學院里來把我帶走,躲是躲不掉的……”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艾倫隨即彈了下艾琳的腦袋,請示她暫時將身體的使用權還給自己。
艾琳快速坐直身體,從睡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梳子簡單梳理了下頭髮。即便有再大的悲傷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這是身為卡文迪許家族女兒的必修課。
回頭確認艾琳收拾完畢后,艾倫打開了門。
“你好呀,艾倫先生!”
面前的少女裹着白色的圍巾,腳踩着鹿皮高跟小短靴,為了禦寒則在制服短裙穿了一條加厚的肉色絲襪。
“維娜呀。”
見到來人是維娜后艾倫急忙招呼她進屋,維娜則笑吟吟地一步一跳的進來,在玄關處解下了包住她半個腦袋的圍巾。
“真是好冷的天呦!學院的制服實在是太薄了!”維娜跺着腳抱怨道。
“不知道校長在確定製服樣式時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艾琳同學,晚上好呀,冒昧前來真是不好意思。”維娜的語氣帶着些許歉意。
“沒事,反正都已經習慣了。”艾琳面無表情地吐槽道。
“嘿嘿。”說著維娜便坐到艾琳身邊,並抄起一個抱枕抱在懷中。
雖然因為艾倫的緣故導致艾琳和維娜目前的關係有些微妙,但這並不妨礙她們之間的日常生活以及對話,每當有什麼情報時維娜也會第一個來此分享。
“臉色好差呀,艾琳同學。”
“嗯……昨晚沒有休息好,所以現在有點累。”說著艾琳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眼睛很紅誒!”維娜湊上前觀察艾琳的眼睛,擔憂的說道。
看着面前和諧融洽的場景,被一系列破事摧殘着的艾倫的身心似乎也得到了放鬆,他微笑着說道:“這麼開心,今晚是有什麼勁爆的內線消息嗎?維娜。”
維娜如小孩子般激動的不停點頭,一雙明眸中閃動着靈光。
“艾琳同學,你知道四校聯賽嗎!”
坐在她們對面艾倫聞言虎軀一震,他忽然有種今天重複了兩遍的既視感,早上一遍,晚上又來一遍,這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艾琳則表現得很平靜。“不就是四個學院在一起比賽嗎,怎麼了?”
“露娜學姐剛才告訴我隊伍還缺兩個人,想讓我問問艾琳同學的意思。”
“這種比賽怎麼樣沒——”艾琳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尖叫着猛拍腿上的抱枕。
“對呀!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比賽!”
艾琳瞬間滿血復活,一掃剛才的陰沉消極氣氛,她坐直身體然後一臉期待的對艾倫說:“只要能為家族獲得榮譽我就可以和阿黛爾姐姐一樣不接受這些安排了!”
看着艾琳如發現新大陸般激動,艾倫忍住了發表自己看法的衝動。
“什麼安排……艾琳同學你為什麼這麼激動呀。”見狀維娜嚇得在沙發上向後挪了幾下。
“維娜!”艾琳上前一把撲倒了維娜,兩張白皙的臉蛋緊緊貼在一起。“太感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了呀!”
“欸欸欸!”
茶几上的杯具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原因是被壓在身下的維娜不停撲騰着的小腿碰到了桌面。反觀艾琳倒是越來越激動,抱着維娜的臉蛋來回的磨蹭。
坐在對面的艾倫終於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彈了下艾琳的腦瓜。“別鬧了,維娜快被你玩壞了。”
艾琳抑制着內心的欣喜將維娜拉起來,此時她的眼睛像是塞滿了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艾倫艾倫!我要去這個比賽!”
“嗯——現在看好像確實只有這個辦法能不讓你去見那些莫名其妙的公子哥。”
“對呀!真是太及時了!”
維娜歪着頭思考他們之間的對話,可能是室內暖氣的緣故,她的小臉變得通紅。
“艾琳小姐……要去見什麼人嗎?”
“她被安排和王都的貴族少爺相親見面,現在只要贏得這個比賽就可以向家裡人證明自己有實力可以為家族增加榮耀,於是就這樣嘍。”艾倫攤手解釋道。
聽完后維娜大徹大悟般的點頭。“我好像聽說過王都的公子們會通過家族關係和上流家族的女孩搭線。”
“有人也來騷擾維娜嗎?!”
“不……沒有。”維娜將頭搖的如撥浪鼓般。“我們家族地處偏僻,所以我沒有被安排什麼婚約……吧。”
見面前兩位女孩心情不錯,艾倫決定趁現在將他內心的想法告訴艾琳。維娜來時既然說了有兩位名額,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剩下的一個的名額是為誰而準備的。
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參加這種比賽,這樣做確實有些自私。
看着笑得如同少女一般的艾琳,艾倫心一橫,蹲下身子開口道:“艾琳小姐,這次比賽我就留守學院為你加油了哦。”
“誒!”維娜搶在艾琳之前驚呼道:“艾倫同學我還沒說呢,露娜學姐讓我一定要邀請你……”
果然如我所料,一波接一波的來,實在搞不懂梅特涅會長為什麼這麼執着於我,艾倫在心中無奈的感嘆。
此時的艾琳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她扭頭平視着艾倫的眼睛,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空氣中瀰漫著焦灼的氣息。
“那個,艾琳同學?”維娜打破了僵局。
艾琳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隨即赤腳踩在地板上站起身子,素白的睡裙變得皺皺巴巴的。她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不想去嗎?”
仍然保持着蹲姿的艾倫順勢拉直了她起皺的裙擺,此時為大小姐整理衣裝的他才有些家臣的既視感。
“王都那裡有一些熟人,不太想和他們再見面了。”艾倫做完這些后條件反射似的拍着手掌。“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不想在變了。”
艾琳沒有應聲,她低垂着頭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似的邁上樓梯,不一會清脆的關門聲便傳到客廳內二人的耳中。
艾倫起身煩躁的抓着頭髮,卻突然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根據觸感可以判斷出是維娜,當然此時客廳只有他們兩人,如果不是為維娜的話……這本小說就是靈異文了。
“艾琳同學還是很希望你去的呀艾倫同學,你在的話,她多少可以心安一些的。”
“那裡有梅特涅他們,這些人不比我個廢人更可靠。”
“可他們沒有用命來救過艾琳同學呀。”維娜上前抱住艾倫的胳膊,將腦袋藏進他的臂彎下。“艾倫你可能無法理解吧,對於一個貴族來說名譽決定了很多東西,甚至可以自由的選擇婚戀。這是艾琳第一次為了名譽而戰,想必壓力也是很大的。”
“名譽呀……”
艾倫怎不明白這種感受,他的腦中閃過一位在戰場上為了名譽而孤軍奮戰的少年的身影,四面八方湧來的無助和恐懼包裹着他,彷彿要將他的氣管緊緊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