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峰的委託（四）
西城蒼火握緊了龍齒，他穿上一件帶兜帽的火紅色風衣，縱身躍出窗外，動作迅速而又悄無聲息。
青峰站在雨幕中，任憑寒風吹起他那長長的衣擺，靜靜地等待着西城蒼火來到自己跟前。
“我聽說你拒絕了重建彩虹小隊的事。”青峰說道，他的聲音還是很沙啞。
“我答應過老爺子，我會盡全力完成你的一個委託。”西城蒼火冷冷地說道，“所以你的委託是什麼，說。”
“你不認為重建彩虹小隊也是一個委託嗎？”
“我以個人的名義做出了承諾，我也將以個人的名義完成它。至於其他人願不願意加入進來，那是他們的事情，我不管。”西城蒼火的態度很強硬，“你的委託是什麼？”
青峰將西城蒼火審視良久：“你是不是想着完成你該做的事情，然後就什麼都不管？你對這個世界也太敷衍了吧？”
“不然呢？”西城蒼火眼中透出一股決意。
青峰沉默了一陣，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具體一點的委託……”
“我們先把傭金談清楚！”西城蒼火忽然打斷青峰，“事成之後，我要我母親的那本日記！”
“所以這就是你最終還在意的事情？真相？”
“我一開始就只在乎這個。”
青峰注視着西城蒼火，忽然大笑起來。
“撒謊技術太差了，西城蒼火。”青峰說道，“你所表現出的並不是決斷，而是恐懼。”
……
……
雨天，電子街寂寥無人。戰爭開始後天洛方面開始管制電子產品，尤其是高科技武器，機甲部件等，電子街的小作坊難以為繼，許多店主選擇加入洛神電子署成為戰爭機器的眾多齒輪之一，也有的帶上了自己的積蓄離開天洛，前往較為安定的北方雪原或者東部海域。
湛藍工坊的熒光招牌還亮着，這在整個街上都已經很少見了。
一輛帶有神木標誌的飛車在店外停下，林成森走下車，帶着他的管家離白一起走進店裡。
正在焊接一張電路板的雪千蘿抬起頭，忽然揚起眉毛：“喲，稀客。”
“哎？”林成森疑惑地四下張望了一遍：“那個南洋來的墨家後人沒在你這裡？”
雪千蘿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你的消息還挺靈通嘛，什麼時候調查到的？”
“放心，我就是調查常規情報而已。”林成森湊到實驗台跟前，“絕對不會刺探閣下的隱私。”
“少耍貧嘴，小屁孩兒。”雪千蘿放下工具，來到櫃檯前，“你專程在雨天跑到一條死街上來幹嘛？看望我這個老太婆嗎？”
林成森笑而不語。
雪千蘿填了個單子，抬起頭看了林成森一眼：“沒事的話就滾。”
“你已經將近一百五十歲了吧？”林成森忽然問道。
雪千蘿猛地一愣，皺起眉頭說道：“隨便問女孩子的年齡是很不禮貌的。”
然而林成森已經自說自話起來：“一百五十年前，天洛剛建成不到三十年，那時的天洛三巨頭還在跟城內其他的勢力搞兼并。我們林家從一開始就很強勢，畢竟是當年擁護洛神姬建城的家族。”
“你說這些陳年舊事幹什麼？”雪千蘿忽然發現林成森的話題變得很危險。
“你見過一百五十年前的洛神姬嗎？”林成森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洛神姬不老的秘密了嗎？”雪千蘿反問道，“一百五十年前的洛神姬就是現在的洛神姬！”
雪千蘿的反應被林成森盡收眼底。
“你是這麼認為的……”林成森點點頭，“你一定想讓那些秘密跟你一起進棺材吧？但是可悲的是你根本就死不了。”
雪千蘿變得警惕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當然是瘋狂的事情！”林成森正面答道，他的眼中閃着某種令人難以理解的狂熱和執着。
這樣的氣勢令上百歲的雪千蘿都有些膽怯，最終她無奈地笑了笑說：“你去研究一下你們林家的族譜吧，你會明白的。”
“林家的族譜？”林成森沉默了一陣，“從哪一代開始？”
“從最開始。”雪千蘿答道，她嘆了口氣，“我已經儘力置身事外了，不過把這一點告訴你后，我或許會成為某些事的助力，也或許會成為某些事的幫凶。不過我認了，你隨意吧。”
“這麼說您相信我能拯救世界咯？”林成森臨走之前問道。
“從來都沒有誰能拯救世界。”雪千蘿正色道，“這個世界只是需要某人幫它邁過一道坎兒而已，好好想想怎麼拯救你自己吧。”
“不愧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林成森恭敬地鞠躬，“謝謝。”
雨繼續下，林成森乘坐飛車離開了電子街。
“社會形態發展到現在，還有家族會保存族譜嗎？”離白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林家一定會的，”林成森說道，他眼中閃着某種期待地光芒，“查清楚這一點，對接下來的決定很重要……”
說到這裡林成森忽然感覺頭部傳來一陣劇痛，他立刻要求停車。
離白把車停在路邊，迅速從車廂里的儲物櫃中取出一瓶葯來遞給林成森。
林成森開了一瓶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就着酒吃藥。
“我早就想說了，”離白說道，“畢竟是吃藥，您就着茶水還可以，就着酒……”
“這玩意兒止疼，”林成森一口氣把一杯酒喝完，“再說，反正這葯也治不好我，那就盡量讓這個過程更能讓我享受吧。”
離白接過酒杯放好：“回去我還是會好好給您沏茶的。”
車輛重新啟動，朝神木傭兵團總部大樓駛去。
……
……
“奮鬥已久，以至於牽挂越來越多，你現在甚至連最初的獨狼心態都找不回來了。”青峰繼續解剖西城蒼火的內心，“你告訴我，你現在真正能放下的東西有多少？你以為孤身赴險，就能把他們全都至於危險之外嗎？”
雨幕中，西城蒼火沉默了很久。
“對。”西城蒼火答道，“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青峰看着西城蒼火，那張金屬面具掩蓋了所有表情。
“原來如此，我也低估了你的決心。”青峰搖搖頭，“彩虹小隊的事我不強求你了，這次我也的確帶來了一個新的委託。”
“說。”
“按照要求，事成之後，我會把那本日記還給你。”青峰說道，“任務很簡單，也是你最喜歡的類型。”
西城蒼火抬起頭看向青峰。
寒風陣陣中，青峰的聲音慢慢響起，沙啞低沉，對西城蒼火來說卻顯得異常清晰。
“我委託你刺殺林成森。”
雨聲瞬間掩蓋了一切，兩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西城蒼火說道：“我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