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藍色海灘（五）
深藍號獨自迎風前行，那面藍旗在風中颯颯作響。
墨藍站在艦首的欄杆前，望着遠處的海平線默然不語。
#“那……我一定要成為下一個找到它的人！”
“嗯，一定。”#
多年前的對話再次回蕩在耳邊，墨藍那抓住欄杆的雙手猛地攥緊。
“喂，姓墨的。”
那熟悉而又討厭的聲音再次傳來，墨藍的思緒立刻被打斷，他扭頭狠狠瞪了剛剛湊過來的西城蒼火一眼：“你又要幹嘛？”
西城蒼火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墨藍那惡劣的態度了，他靠到墨藍身旁的欄杆上：“再說一次，我還是想問一下有關你師父的事，龍捲風跟我講了一些，但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那關你什麼事……”
“你師父講過的吧？”西城蒼火打斷墨藍，“彩虹小隊這幾個字。”
墨藍猛地愣住。
“嗯，你們海盜認為自己很特殊，但無論是什麼身份都不能將你師父從彩虹小隊里剝離出去。我們的上一輩以彩虹小隊的身份辦到的事，應該就是他們所辦到的最輝煌的事了。我想知道這些事情，你也絕對不會漠不關心。”
西城蒼火的提問很堅決，墨藍嘆了口氣，反問道：“你調查彩虹小隊成員的事情幹嘛？”
西城蒼火撓撓肚皮，答道：“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事。”
不知怎的，墨藍被這句話狠狠觸動了一番。
“也罷，既然你也是彩虹小隊成員的後代，我沒必要瞞着你。”墨藍深呼吸了一下，娓娓道來，“師父他是帶着我從天洛逃出來的，據說是因為我的家族被人追殺，而小清是他另外收養的養女。初來南洋的那幾年，師父他辦成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不少都是和彩虹小隊其他成員一起行動的。這些行動他從來沒有仔細跟我講過，甚至我都沒有見過彩虹小隊的其他成員。據我所知，他尋找藍色海灘那次行動，似乎也是跟彩虹小隊有關。不過從我記事起不久彩虹小隊就解散了，很多事情我都是聽他講的。”
“彩虹小隊解散后他有沒有跟其他成員聯繫過？”西城蒼火問道。
“只和兩個人有過聯繫，還是很復古的書信往來。”
“誰？”西城蒼火很急切。
墨藍頓了頓，瞥了西城蒼火一眼：“赤陽，還有青峰。”
“父親還有……青峰。”西城蒼火終於覺得線索開始聯繫起來，但還是雜亂不清。
“那他是怎麼死的呢？”西城蒼火又問道，他的語氣很小心，因為他明白這個是對方的敏感點，但這方面的情報又實在太重要，不得不問。
墨藍被觸到了痛處，他苦笑了一番答道：“師父他之所以戰死，就是因為太相信傭兵的所謂契約精神了。”
西城蒼火皺起眉頭。
“那時候的局勢真的十分危急，船長他們已經決定暫時放棄深藍海盜團的大部分船隻，只保存深藍號以保證突圍的希望。所以在那次圍剿開始之前，師父他找到自己熟悉的傭兵團下達了委託，內容便是請求其派出一支天行艦隊來收容深藍海盜團多餘出來的成員，提供暫時的避難。這個計劃實在太瘋狂，大部分的船員都反對，但師父堅持，因為他認為天倫大陸勢力間仍舊鬥爭不斷，只要價錢合適，各大傭兵團的立場還是以委託為準。大家都信服師父的說法，這才勉強答應。”
說到這裡墨藍已經咬牙切齒，攥緊欄杆的手青筋暴起。
“結果約定好的天行艦根本沒有趕到，深藍海盜團被另一方勢力的艦隊包圍，師父他為了掩護其他人撤退，僅憑一人之力阻擋了對方很長時間，最後戰死在炮火里！哼，你知道那個傭兵團的負責人在電話里毀約時怎麼說的嗎？‘傭兵怎麼可能和海盜合作呢？立場大於委託！’”
“分別是哪兩個傭兵團？”西城蒼火感覺自己抓住了很關鍵的內容。
“我不會忘記的。”墨藍的眼中滿是仇恨，“毀約的是鋼岩，圍剿的是新羅馬！”
西城蒼火根本沒預料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在南洋地區，鋼岩和新羅馬從來都不強勢，它們卻同時出現在了如此關鍵的事件中。
有關彩虹小隊的事，好像越調查越複雜。自己父親的死，還有墨海文的死，都滿是疑點……
西城蒼火靠着欄杆仰天嘆氣，罷了，還是先完成自己的委託吧。
墨藍看了西城蒼火一眼，忽然問道：“你自稱自由傭兵，你們這種傭兵在面對勢力利益與委託契約時，又會選擇哪一方？”
即便一路上西城蒼火提供了很多幫助，墨藍還是沒有完全跨過這個坎。
“勢力利益？”西城蒼火笑着搖搖頭，“看來你師父真的沒跟你講過自由傭兵的事啊，自由傭兵，是不隸屬於任何勢力的，也不為任何勢力的利益負責。”
“這樣的傭兵……”墨藍將信將疑，“聞所未聞，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傭兵？”
面對這樣的問題，或許西城蒼火就該淡淡回答然後一筆帶過，平常他都被這種問題問得有些煩了。但這樣的問題忽然又被墨藍說出來，西城蒼火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這個世界上還有自由傭兵嗎？或許自由傭兵的時代早在很多年前便結束了，在世界局勢變化如此之快的這個時代，即便是曾經馳騁天倫大陸的一大群體也很快就淡出人們的視野，被大多數人忘記，以至於墨藍這個少年海盜，都不知道自由傭兵這四個字的含義。
良久，西城蒼火終於開口：“當然還有，我不就是一個嗎？”
墨藍一時語塞，憤憤地道：“耍嘴皮子還是你厲害。”
兩人各自望着遠處的海面，不再說話。
這時，戴着墨鏡的龍捲風像一個幽靈般從兩人身後緩緩升起：“兩位少年好像都對人生有很大的疑惑啊，我們來談一談吧？”
“滾。”西城蒼火和墨藍齊聲說道。
“各船員注意！”歐吉文的聲音又出現在全體廣播中，“我們就快到達目標區域了，都打起精神來！”
此時將近傍晚，深藍號來到了一片安靜得出奇的海域，整個海面就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一般，只有深藍號的航跡上留下了層層漣漪。
歐吉文看着西城蒼火二人提供的那兩瓶藍色沙子，此時沙粒的熒光愈發明亮。
但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明鏡般的海面，藍色海灘在哪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