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洋海盜（十二）
海盜議會大廳內，一條長長的桌子早已擺好。十幾名海盜頭子分列兩邊就座，身後站着各自的隨從。而長桌的盡頭，手腳都被綁住的西城蒼火被掛在一道橫木上示眾，虎鯊站在一旁嚴密監視着他。海毒龍韋伯就坐在西城蒼火面前的上賓座上，他望着桌子對面的歐吉文，眼中滿是冷笑。
時至午夜，海盜議會正式開庭，出席的都是各路海盜大佬和他們的隨從。不過今年海盜議會的氣氛稍有不同：除了歐吉文之外，其他的海盜首領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觀察着海毒龍韋伯的臉色。現在海毒龍已經是南洋最大的勢力，而深藍則由於種種原因被孤立。
“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船長特意安排你們倆陪他出去，就是怕那小子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秦離雙低聲斥責道。
“對不起！”
“小清就算了，問題一定出在籃子你身上！”
“還不是怪他非要進人多事雜的酒館，還忽然把那個掏出來……”
“把什麼掏出來？”
歐吉文忽然將自己的酒瓶重重地放在談判桌上，他身後的秦離雙等人立刻停止了竊竊私語。
“情況就是這樣，老迪克特。”韋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下身後的西城蒼火，回過頭來繼續冷冷地盯着歐吉文，“這小子是個了不得的傭兵，世界第八？我們南洋的海盜大多不關心北方大陸的那些自命清高的傢伙，沒有多少海盜會注意到這個小子，但我的人偏偏就注意到了。”
看着歐吉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韋伯十分得意：“大家說，這按規矩該怎麼辦？”
談判桌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有的人堅持西城蒼火應該立刻被處決，有的人提議將其當做人質，還有的開始質疑深藍海盜團。
西城蒼火的嘴被膠帶封上，只能無奈地看着這群海盜頭子吵成一鍋粥。而最關鍵的那兩個當事者——歐吉文和韋伯卻互相瞪着對方，一言不發。
海怪，藍色沙子，海盜議會，還有那個令所有海盜覬覦的東西……西城蒼火將自已遇到的線索再次梳理了一遍，發現它們還是一團亂麻。西城蒼火這次來南洋本來是想接觸一下墨海文的後人，然後調查一下有關當年的彩虹小隊的事，哪想到跟墨海文的後人鬧成了對頭，還牽扯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來。
他已經試了很多遍，通過釋放意念場來強行掙脫場能手銬根本就是徒勞，這下真的只能指望歐吉文他們給力點了。
旁邊的虎鯊時不時地就會瞥西城蒼火一眼，不知為何，西城蒼火總是會從虎鯊的視線中感覺到一絲異樣，好像虎鯊看自己時並不是在看一個俘虜，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都夠了！”歐吉文突然大喝一聲，一拳錘得談判桌震顫不止，“這小子是我船上的人，要處置也得我說了算！”
眾位海盜頭子暫時被鎮住，他們漸漸停止了爭吵，但似乎都並不在意歐吉文的怒火。
“這就是問題所在，老迪克特。”韋伯一邊逗着自己的蛇一邊說道，顯得十分遊刃有餘，“為什麼你的船上會有一個傭兵呢？”
“就是！現在傭兵們又打過來了，你們深藍的船上竟然有傭兵，你歐吉文是想叛變？”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聯合海盜議會旗下的各路勢力把傭兵打回去！出了這樣的事，你們深藍是不是該當一下先鋒來表態？要不然難以服眾！”
這幫人果然都被海毒龍收買了……歐吉文攥緊酒瓶，無奈地嘆了口氣。
幾乎所有的海盜頭子都在附和韋伯，針對深藍的言辭越來越不堪入耳。秦離雙脾氣差，直接罵了回去：“先省省吧你們這群蠢貨，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依靠你們主子海毒龍的那幾十艘破船就能把傭兵打回去吧？”
“這算什麼話！”
海盜頭子們頓時炸了鍋，龍捲風急忙把還想繼續罵的秦離雙拉了回來。
“你的確把海盜議會變成你的東西了，死綠帽子！”秦離雙仍舊不依不饒，“你也就是想保住你那幾十艘破船而已，我家船長才是在為南洋考慮！”
韋伯的臉色陰鬱了幾分，但他並沒有回應秦離雙的過激言辭。那毒蛇一般的雙眼慢慢轉過來，最終還是落在歐吉文身上。
“那我倒要聽聽你到底在考慮什麼，迪克特船長？”
談判桌上的眾人終於安靜下來，歐吉文咳嗽了一聲，取出一沓相片甩到談判桌中央。各位海盜頭子分別拿起一張，相片上的內容立刻令他們大驚失色。
“這是……海怪？”
“最近確實有許多關於海怪的傳聞……”
“我家海盜團確實遇到過這東西。”
韋伯臉上掠過一絲厭煩：“我已經說過了，老迪克特。現在我們海盜可沒心情管什麼海怪，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傭兵打回去！”
眾人再次安靜下來。
歐吉文嘬了一口酒，似乎是下定決心要說出什麼來。
“不要在自我麻痹了，死綠帽子。海盜和傭兵一南一北，海陸分立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這次傭兵們出動這麼多兵力，才不是為了要剿滅我們。要剿滅我們，也根本用不着他們出動這麼多兵力。”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卻沒有任何人反駁，每個海盜頭子臉上都寫滿了無力感，他們深知這句話的真實度。
墨藍臉上閃過一絲刺痛，他轉身朝大廳外走去，秦離雙嘆了口氣，讓墨清跟過去看好他。
韋伯那陰鬱的表情中漸漸浮起一股憤怒，他最終還是聽到了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話。但那股怒火迅速淡去，韋伯繼續保持着自己那冷血動物般的冷厲態度：“繼續說。”
“傭兵們這次來南洋，絕對是為了尋找與這個海怪有關的東西。”歐吉文深呼吸了一下，“傳說中的藍色海灘。”
談判桌上頓時又混亂起來，彷彿歐吉文說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韋伯咧開嘴，彷彿一條開心的蛇：“你終於還是說出來啦，老迪克特，這才是我想聽的東西！”
歐吉文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深藍的船員墨海文十年前的確到過的那個地方，那個藍色的海灘。”
聽到這句話在座的海盜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我知道你們對於那裡有各種猜測，那裡有最珍貴的財寶，那裡有最強力的武器，等等等等。海文他並沒有向我仔細描述過那裡的一切，但有一些事實他特地告訴了我。”歐吉文頓了頓，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那張海怪的相片，“第一，那裡的確藏有某種東西，值得你們和北方大陸的傭兵覬覦；第二，決不能讓任何一方拿到那種東西；第三，這種海怪，本來只存在於那個藍色海灘，是那裡的守衛者。至於去那裡的方法，他也早就告訴了我。”
其他的海盜頭子議論紛紛，而韋伯則眯起了眼睛：“你果然早就知道……你今天來參加海盜議會，就是想拽我們一起去那裡？”
“藍色海灘的守衛者突然出現在其他海域，原因尚不明了，但傭兵們一定會順着這條線索找到那裡去。我們得在他們之前趕到藍色海灘，把那個東西藏到別的地方去。而要完成這個，只憑深藍海盜團是無法辦到的。畢竟那個地方的護衛可是這種海怪，而且不止一隻……”
“等一下，”韋伯不耐煩地打斷歐吉文，“你該不會認為我們會願意辛苦一趟，只是為了幫你把那個東西再藏起來吧？”
“必須要藏起來，如果讓傭兵們拿到它南洋就真的完了！”
“那如果海盜拿到了它呢？”韋伯針鋒相對地瞪着歐吉文，眼中燃起熊熊的野心之火，“南洋海盜縱橫百年，就真的要在傭兵手裡認命嗎？”
歐吉文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席間的海盜首領們也都安靜下來，歐吉文的回答實在太重要。
“如果是時代使然，認不認命又有什麼區別？”歐吉文拿起酒瓶，最終又放下，“那東西將得到怎樣的處理，不應該由我們做出選擇！”
“管他什麼時代使然，時代自會認同我的選擇！”韋伯猛地攥緊拳頭，“你到底是否打算跟我合作呢，老迪克特？”
歐吉文又沉默半晌，最終一臉無奈地答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作為交換條件，先把那個小子放了，他是個高階能力者，遭遇那些護衛時他是主要戰力。”
“不，等你帶我們到達了那片海灘，遭遇了那些護衛后，我自會放開這個世界第八。”韋伯依舊一臉陰險的笑容，一點機會也不肯給對方。
“你這條毒蛇……”歐吉文猶豫良久，“就按你說的。”
“現在只能這麼辦了。”龍捲風拍拍秦離雙的肩膀，兩人都嘆了口氣。
他們作為深藍的主要成員，都知道一部分船長的計劃。本來歐吉文打算勸說不成就借故離開，冒險獨自闖進藍色海灘。畢竟忽然有了西城蒼火這麼強力的一個外援，強行闖過那些護衛海怪的封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西城蒼火成了海毒龍手裡的人質，歐吉文只能暫時委曲求全。
“好的！”韋伯猛地攥緊拳頭，“各位船長立刻召集人手，南洋海盜的時代還沒結束呢！”
在座的各位海盜首領一起振臂高呼，海盜的狂熱本性盡顯。
西城蒼火看着這群狂熱的海盜，不禁苦笑起來。
當某些人的時代要結束的時候，誰都擋不住的……
跟父親作為自由傭兵馳騁天倫大陸的一幕幕閃過腦海，西城蒼火甩甩頭，不再去想。
看來歐吉文他們是沒能從這個海毒龍手裡把自己保出來， 那就只能想辦法自救了。西城蒼火扭過頭盯住虎鯊腰間的龍齒，盤算着怎樣才能把它搞過來。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毫無預兆，龍齒在此時又閃爍起來。與此同時，天空中也傳來一陣陣嗡鳴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