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跳特快
寵物託運車廂里，黑子蹲在自己的籠子里無聊地搖着尾巴。這是個用來關馬的籠子，專門讓給了它。
隔壁的籠子里忽然傳來一陣低吼。
黑子扭過頭，原來是那頭老虎。黑子見對方瞪着自己呲牙，於是抬起爪子揮了揮以示友好。結果對方又是一陣低吼，猛地撲過來，把籠子撞得咣當響。
黑子撅起嘴，有些不高興。它只要吼一聲就可以將這頭老虎連帶着對面的車廂壁一起轟飛，但西城蒼火告訴過它這樣不好。
“噓！鋼牙別鬧！”
黑子豎起耳朵循着聲音望去，發現一個嬌小的腦袋出現在車廂頂部的通風管道出口處。對方正是這頭老虎的小蘿莉主人，她輕巧地爬下來，輕而易舉地從籠子柵欄間的縫隙中鑽了過去，來到那頭猛虎面前。
這頭兇猛的野獸見到這個小蘿莉后出奇地溫順，它趴在小蘿莉跟前，讓她給自己撓癢。
“鋼牙它只是獨處時見到陌生的對象有些不安。”小蘿莉看着黑子，眯起眼睛笑着，“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狗狗——我叫卡蘭，你呢？”
卡蘭真誠地望着黑子，彷彿真的想從對方那裡得到回答一樣。黑子很喜歡小蘿莉的笑容，它吐出舌頭，歪歪腦袋，賣了個萌。
……
……
“啊哈哈！竟然跟偶像買到了同一個卧鋪間的票，緣分！緣分！！”
西城蒼火躲到自己的鋪位上時，陳三林出現在對面的鋪位上，笑嘻嘻地說道。
“開心果吃不吃？吃的話我就講個笑話——雙關語，雙關語哦！”
西城蒼火跑到走廊里，陳三林的聲音又從旁邊傳過來。
“漫畫看不看，我收藏了不少呢！你看這本《蔚藍七海》，講的是南方海域的海盜哦！”
西城蒼火來到下鋪找了一份雜質遮住臉，陳三林的聲音繞過封面傳過來。
並不寬敞的軟卧間里充斥着陳三林那極度興奮的胡言亂語，西城蒼火和夏可蘭一副生無可戀狀。
七世默默地吃薯片。
忍耐力已經處於極限的西城蒼火掃了一眼陳三林帶來的那口大號旅行箱，開始思考把陳三林切成塊后能不能放進去。嘛，如果在切割的同時在刀刃上附加足夠強的能量場，就可以直接把軀體組織燒結，根本不會見血。然後就把屍塊塞進這口大號旅行箱里，從窗戶扔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決定了。
西城蒼火伸出手，卻在腰間抓了個空。
媽的……
“哎，可蘭怎麼也在這裡？偶像是去執行任務吧？那可蘭跟着去幹嘛？莫非……莫非是蜜月任務！？”
夏可蘭的臉微微一紅，最終還是忍住了抽陳三林一耳光的衝動，皺着眉頭抓起自己的高品質耳機套在頭上，她還是覺得這種人最好不要理。
“你坐這趟列車去幹嘛？”西城蒼火被騷擾地很無奈，又開始思考徒手滅掉這個傢伙的辦法。
“我……”陳三林剝了一個炒栗子扔進嘴裡，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好歹也是個鋼岩的註冊傭兵，我去安迪亞執行任務。”
“那就滾回去乘坐鋼岩的天行艦！”
“我……我畢竟剛剛註冊，分配任務的部門不理我啊，那麼多傭兵去了都沒輪到我——但我還是要去！男人就要在戰場上才能鍛鍊出來！就像偶像一樣。”
“不，我跟你不一樣，你是神經病。”
陳三林察覺出了西城蒼火語氣中的那股厭煩，於是又笑嘻嘻地拿出自己準備的漫畫：“偶像！別看那些無聊的軍火雜誌了，看看熱血漫畫嘛！”
“不看，沒意思。”
“熱血漫畫沒意思……哦——”
陳三林彷彿明白了什麼一樣，忽然神神秘秘地從背包里取出另外一本漫畫湊過去。
“偶像你可以看這本，無論怎麼說都非常有意思哦，哦呵呵……”
火車忽然進入了一個信號微弱區域，夏可蘭正在瀏覽的網頁加載不出來，於是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西城蒼火那邊，立刻就看到了陳三林那本漫畫的封面。
夏可蘭的臉忽然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嬌羞還是憤怒。她猛地竄起來，劈手奪過那本漫畫，“啪！啪！”兩巴掌把西城蒼火和陳三林一起拍到地板上。
“竟然看這種東西，變態！變態！！”
“關我什麼事……”
西城蒼火灰頭土臉地趴在地板上，側臉上印着清晰的掌印，心中彷彿有一座火山接近爆發。
陳三林立刻跳起來抗議：“你們丫頭懂個鬼，工口本子是單身男生的專屬福利！”
“福利個鬼！！”
夏可蘭瞥了一眼這個本子的內容，耳根都紅了，於是將其狠狠地砸到陳三林的臉上。然後她看到還趴在地上的西城蒼火，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順手也抽了他一耳光有些過分，於是滿臉彆扭地把他扶起來：“我……見者有份，看了就該打！”
這丫頭突然改口，因為她看到西城蒼火極其哀怨地斜眼看着自己。
“呵呵……”
陳三林看着夏可蘭小心翼翼地將西城蒼火扶起來的樣子，抹去了臉上被本子砸出來的鼻血。
“怪我怪我，偶像不是單身男生了呢。”
陳三林猛地站直了，高舉一拳。
“應該向偶像學習，擺脫這種單身loser看本子的狀態！”
這貨又要幹嘛啊？西城蒼火和夏可蘭都有些神經衰弱地看着陳三林。
——然後這貨忽然靠着七世坐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瞬間變得十分紳士，儘管嘴邊還有沒有擦完的鼻血。
“這位美女，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軟卧隔間里寂靜了幾秒。夏可蘭和西城蒼火慢慢張大嘴，而七世的眉頭漸皺。
七世突然飛起一拳，這一拳正中陳三林的下巴，十分乾淨利落。於是陳三林直接飛了出去，撞破隔間的門摔到走廊里。
“好……好厲害的妞兒，我喜歡！”
已經頭破血流的陳三林朝七世豎起大拇指，然後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七世收回自己的拳頭，繼續吃薯片。
“殺人啦！”
“叫列車長！叫列車醫務人員！”
“有人認識這傢伙嗎？幫忙抬他去醫務室！”
——走廊里亂成一團的時候，西城蒼火麻利的撿起被撞掉的門，三兩下重新安裝好，緊緊關上。
……
……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安迪亞已經是下午。驕陽依舊炙熱，接近地面的空氣被炙烤得扭曲起來。
一個逃兵喪魂落魄地前進着，他咬牙奔跑，卻因為腿上的傷而一瘸一拐的，速度還比不上平時的步行。灼熱的空氣烤得他嗓子冒煙，但他不敢停下。
因為他知道背後有一頭怪物正在追捕他。
天空中傳來陣陣呼嘯，一艘漆着大天使標誌的天行艦緩緩掠過長空，撒播下許多小黑點。其中一個小黑點脫離大隊伍，直接朝着這邊的地面疾衝過來。
逃兵遲疑了一下，抬頭望去，很快就發現那個黑點是一輛先進的噴氣機車。他不知道駕駛這輛機車的人是否同為追兵，只得咬牙繼續前進。然而機車轉瞬即至，掀起的氣流將逃兵掀翻在地。
機車停在不遠處，在噴氣引擎的轟鳴聲中，機車底盤逐漸變形，伸出越野用的寬大車輪，穩穩落在地上。
逃兵驚恐地爬起來，正要繼續逃命，卻被人從背後扼住脖子提了起來。
——追捕他的怪物已經趕到，那是一個身高兩米以上的壯漢，他渾身那古銅色的肌肉如同老樹根般盤結在一起，勾勒出顯眼的稜角。壯漢穿着一身熱帶軍裝，將一頭棕發削成短寸，淺藍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握在手中的獵物。
逃兵還想掙扎幾下，但壯漢只是動了動指頭就扭斷了他的脖子。壯漢摘下逃兵的身份牌，將屍體隨意地丟在地上。
莉莉絲跳下車，朝那壯漢走過去。
“你選的這是什麼狗屁碰頭地點？”莉莉絲看了一眼那屍體，“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位壯漢正是新羅馬安排給她的援兵，巴爾·金伯利，現在排名世界第八的The Mad Demon。
“好久不見啊，公主殿下。”
巴爾將身份牌掛到自己腰間，那裡有幾十個牌子在搖晃。
“這是個逃兵，我受雇追殺他——不過是用來掩護身份而接的一個委託罷了。沒想到亞瑟那傢伙竟然真派自己女兒來啊……上戰場這種事，我真的不想讓孩子來。”
“少廢話！”莉莉絲瞪着對方，“我需要情報。”
巴爾懶懶地看了莉莉絲一眼，對這位世界第十的怒意毫不在乎。
“別著急，我們得慢慢來。”
莉莉絲先前和巴爾接觸過幾次，對方總是把自己當孩子看，很難就任務本身進行嚴肅的交流。
“你要是不想幫忙，就滾蛋！”
莉莉絲扭頭上車，正要發動引擎，巴爾那魁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車窗邊，大手往玻璃上一放，就擋住了莉莉絲前方的整個視野。
“別耍小孩子脾氣，我們的確要慢慢來——不過情報嘛我的確有。”
莉莉絲直接發動了引擎：“再廢話我直接開走了。”
“哎……”
巴爾無奈地笑了笑，坐到後車廂，沖躲在那裡的兩台浮游炮打了個招呼。
“我們先去這個坐標。”
他說著用手錶將一個坐標信息上傳到了車載電腦里。
“我暗中探查到叛軍中有一個‘先鋒軍’組織，這是他們近期集會的地點。”
“算你識相。”
莉莉絲熟練地鬆開離合，車子便朝坐標的方向飛馳而去。
機車行駛的過程中莉莉絲一直目視前方，根本不想搭理後面那位大叔。而巴爾卻點起一支雪茄，一直饒有興趣地看着莉莉絲。
“那個小子重新出現了吧？”他忽然問道。
“不關你的事。”莉莉絲的回答很冷淡。
“我只是有些懷念。”
巴爾撫摸着自己鎖骨上那道顯眼的傷疤，又想起了四年前被那個小子決鬥而丟掉世界第九的排名的事。
……
遠處的一座高坡上，白髮少年放下瞭望遠鏡。
“世界第八和世界第十啊，為了對付我們那些大佬真肯下血本啊。有意思，嘿嘿。”
他旁邊的鐮刀少女緘默不語，鐮鋒上血腥濃重，好像是又殺了人。
“又不說話。”
白髮少年替緘默的少女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像是在打理一個洋娃娃。
“叛軍那裡有死槍去管，組織給我們的任務在另一邊。東邊又派人來了，走吧！”
少女沉默着，忽然又舉起鐮刀。
“你叫什麼名字？”
“誒！多少遍啦，我叫衛斯理哦，是組織安排給你的搭檔——怎麼樣？這個不東不西的名字……”
“不是鍾離。”
少女臉上又堆滿失望，鐮刀猛地落下，再次被衛斯理用縮頭大法躲過，不過這次他那長長的呆毛被削去整整一截。
“那是鍾離又怎樣啊？”
衛斯理接住自己的斷髮，忽然發現少女已經轉身出發了。奇特的是少女前進的方向就是任務中交代的方向，似乎少女早就知道組織的意圖一樣。
衛斯理臉上再次溢滿那種孩童般的歡樂，他急忙跟上去，繞着少女來迴轉圈，彷彿在觀察什麼好玩的東西。
“哎，我說。組織里的人一直說你你能直接聽到‘神’的話，什麼原理啊？能讓我研究一下嗎？”
少女沒有應答，兩人朝着東方漸漸走遠。
……
……
高速列車上的時間單調無趣，吃過午飯，西城蒼火躺在上鋪看雜誌，不一會兒就哈欠連連，一覺醒來已經接近傍晚。
軟卧隔間里靜悄悄的，夏可蘭和七世似乎也忍受不了長途旅行的無趣，紛紛用睡眠來打發時間。
晚上大概就到了吧。
西城蒼火打了個哈欠，想繼續睡下去，忽然聽到對面的鋪位傳來了一聲“偶像”。
他頓時瞪圓雙眼，睡意全無。
陳三林不知何時已經回到軟卧隔間，他滿頭繃帶，但仍舊不安生。這貨看了下鋪的七世一眼，盡量壓低聲音：“這位美女好厲害，她是什麼來頭啊？”
“你自己作死，不要來煩我。”
西城蒼火立刻轉過身把自己裹進被子里。
“我只是羨慕啦……”陳三林依舊不依不饒，“偶像都有女朋友啦，我下鋪就是這樣一個大美女，當然想泡一下。”
女朋友？
西城蒼火轉過去看着陳三林：“女朋友？”
陳三林擠眉弄眼：“夏同學可愛，漂亮，罩杯也不錯……就是耳光嚇人了點。”
西城蒼火回想了一遍父親說過的女朋友的定義，在將其和夏可蘭對比了一遍，然後猛地搖頭：“不對不對，那丫頭……”
“偶像就不要否認了嘛！虐我們單身狗！”
“虐你他媽虐……”西城蒼火瞪了陳三林一眼，“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看你看，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偶像你竟然沒有收了她？”
“小爺我還沒玩夠呢，找什麼女朋友。”
西城蒼火隨口說了一句，忽然有些發愣，他沒想到自己也可以像個普通的臭小子一樣討論一些青春期常見的難題。陳三林這個傢伙聒噪討厭，但總有些話會勾起西城蒼火心裡的某些情緒。
“其實還是在不能提供守護的保證時，無法放手去愛啊……”
“嗯……嗯？”
西城蒼火扭過頭，發現陳三林正舉着一本漫畫，表情嚴肅——他剛才是在念漫畫台詞來着？
西城蒼火翻了翻白眼，再次轉過身把自己裹進被子里。
“偶像——”
“再煩我直接把你扔出火車。”
“好吧……”
或許是被七世揍了一拳，陳三林終於有所忌憚，沒有繼續放肆。
……
高速列車朝落日的方向急速行進着，地勢漸漸起伏起來。傍晚時分列車進入一片丘陵地帶，穿梭在隧道和矮山之間。
一群人忽然出現在一座矮山頂端，他們身着統一的純黑長袍，背後都印着血紅的十字架標誌。
朦朧中的西城蒼火猛地掙開眼睛。
一股劇烈的震動沿着車身迅速傳來，與此同時西城蒼火感覺到有好幾股意念場在逼近。
下鋪的七世也早已警覺，兩人不約而同地展開自己的場陣列——
一記重擊瞬間在這節車廂的上方炸裂，車廂頂部立刻被撕出一個大口子。金屬碎屑四下飛濺的同時，黑袍人魚貫而入。
車廂內一片混亂，陳三林被突如其來的衝擊波推到了地板上，又打了好幾個滾。他終於穩定下來時，這才發現這個軟卧隔間已經被開了天窗，一批黑袍人沖入車廂內混亂的人群，而西城蒼火他們已經消失不見。
——西城蒼火在襲擊到來之初就抱起了夏可蘭，迅速逃離了襲擊範圍。此刻他正抱着一頭霧水的夏可蘭在火車頂部狂奔。
“怎……怎麼回事？”
夏可蘭被西城蒼火抱在懷裡晃得七葷八素，說話都帶着顫音。
“我也不知道啊。”
西城蒼火現在手上沒有武器，只想先脫離襲擊範圍。
後方一陣混亂，西城蒼火回過頭，忽然看見七世也逃到了車廂上方，還帶着她的旅行箱。而那些黑袍人迅速發覺了獵物的位置，並追了上來。
“喂，這些人的目標倒底是你還是我？”
奔跑中的西城蒼火向七世問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那些黑袍人終於追了上來，七世忽然甩起自己的旅行箱。箱體立刻變形，隱藏在內部的部件快速外翻，幾段變形后成為一套完整的裝甲部件。七世躍起，在空中旋轉身形將裝甲部件盡數穿戴完畢，一落地便是一記推拳，直接將追在最前面的兩個黑袍人震飛。
黑袍人毫不退卻，迅速將七世包圍。
“看來不是我。”
西城蒼火扭頭就逃。
又跑過了幾段車廂，列車忽然進入一段隧道。黑暗中西城蒼火猛地感覺到前方不對勁，於是抱着夏可蘭急退一步，列車重新駛出隧道。
夕陽投下的黃金色澤中，一位擎着鐮刀的黑袍少女出現在西城蒼火面前。
少女看見西城蒼火，將鐮刀舉得更高了一些。
“你叫什麼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