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散櫻之國之再見散櫻

十幾分鐘前。

外面的混亂漸漸平息,而晴陽公主卻愈發不安,因為她兄長到現在都沒過來看望她。如果險情平息,那麼兄長所做的第一件事也一定是前來向自己報平安。

“公主你不要擔心了,將軍他有那麼多人保護,一定不會有事的!再說了,還有歐尼醬呢!”

“老是歐尼歐尼地叫,你這丫頭是不是想要哥哥想瘋了?”

晴陽公主瞪了緋千月一眼。

“我當然想要一個哥哥了,你看公主的哥哥對公主多好!”

晴陽笑着點點頭,又沉默下去。

她所在的房間本身就是城牆內的一處安全屋,所以不必擔心倒幕派找到這裡來。但將軍事發的時候應該正接見南方來的喜川,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但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打開,出現在門口的正是崇宮茂川。

“哥哥!”

晴陽公主激動地大喊一聲,立刻撲進兄長的懷裡。

“你沒事?太好了,那喜川呢?”

“說來話長,跟喜川在一起的是木染政宗創造的影舞者。現在入侵者都已經被消滅了,你跟我來。”

說到這裡,茂川頓了頓,眼神複雜地看了緋千月一眼。

“千月也一起來。”

……

緋夜千羽看着被自己斬斷的分身漸漸化為碎片,一時間萬念俱灰,頹然地跪倒在地。

還是被算計了……

即便謀劃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還是被算計了!

“不要殺他,抓活的!”

木染政宗剛站穩就急忙喊出這句話,他怕周圍的士兵情急之中開槍射殺了緋夜千羽。

剛剛抱着必死之心撲過來的緋夜千羽竟然讓他也措手不及,肩膀上多出一道傷口。

士兵們急忙將手中的武器對準面如死灰的緋夜千羽,但這時喜川卻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搞什麼?這傢伙可是想殺了我們哎!殺了傻了!”

“這次刺殺事件水很深,他可是重要的證人,查出真相來,再殺不遲!”

木染政宗直接拒絕了喜川的任性請求,這個南方的貴族在幕府這裡沒有太多話語權,尤其在這種要犯的生殺大權上。

西城蒼火糾結了一會兒,終於將那個倒幕派踹到一邊,士兵們立刻開槍。此刻城牆內除了緋夜千羽之外,倒幕派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這個木染政宗應該是個很強的造物系能力者,竟然能創造他人的鏡像分身。或許也有那麼一點釋放系的能力……

西城蒼火用一個戰術者的眼光將“影舞者”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分析了一遍,然後嘆了口氣。

他早在這個影舞者和喜川還在那個房間里時就發現了異樣,因為他從影舞者身上感知到了木染政宗的場。在聯想一下白天木染政宗戰鬥時的情形,立刻就猜出了大概。他隻身尋找緋夜千羽開戰,就是應為他知道這不過是個傀儡,就算緋夜千羽找到了這個假冒的將軍,也註定悲劇。那還不如自己揍扁緋夜千羽,讓他滾。

西城蒼火覺得緋夜千羽這個人還不錯,死了怪可惜的。只可惜緋夜千羽釋放意念場很凌厲,感知能力卻很弱,根本就沒發現這是個冒牌貨。

這傢伙到最後還是得死,說起來自己多管什麼閑事啊?

見緋夜千羽沒有什麼反抗的意思,士兵們一擁而上,用隨身攜帶的手銬鎖死了這個傢伙的四肢。

西城蒼火撓撓肚皮,轉身準備離開。接下來就是拿酬金,然後離開這個國家。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將軍本人以及公主和緋千月在一群士兵的簇擁下趕到了這裡。

喂,這傢伙仍然很危險啊……

西城蒼火暫時停下腳步默默吐槽,不知道將軍本人趕到這裡來幹什麼。

“啊,表哥!”

喜川喜出望外,急忙迎過去。但茂川卻只是朝他點點頭,然後就走到緋夜千羽面前。

“你是緋夜一族的遺孤?”

茂川問道。

緋夜千羽抬起頭,在確認對方就是將軍本人後猛地向前撲去,但被周圍的士兵及時拉住。他掙扎了一陣后,傷口滲出大量鮮血,體力不支,再次跪倒在地。

與西城蒼火一戰,他消耗實在太大,連動用意念場來殺掉面前這個人都辦不到了。

晴陽公主和緋千月被緋夜千羽猙獰的樣子嚇了一跳,乖乖躲在士兵身後。

西城蒼火看到公主也來了,想着是不是該去要工錢,但看這氣氛有些古怪,暫時站在旁邊。

“緋夜一族的事我難辭其咎,命令的確是我下的。”

茂川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就算是為了整個國家所必須做出的犧牲,那也是一種罪孽。我不想推卸這種罪孽,但是,我還是抱着僥倖心理做了些多餘的事,希望能贖回一部分。”

說到這裡,茂川下意識地望了緋千月一眼。

在他了解到襲擊的帶頭人是緋夜千羽時,他就知道有些事情終於要說清楚了。

“事到如今你還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緋夜千羽瘋狂地嘶吼着,恨得面前這個人立即死。

這時,茂川身後的喜川忽然一臉厭惡的奪過旁邊士兵的槍支。

木染政宗立刻發覺了這一舉動,急忙擋到緋夜千羽身前。

“喜川公您想好了,這是幕府重犯,不是由你來處決的!”

與此同時,西城蒼火通過自己敏銳的直覺也發覺了周圍那些士兵的異動,咬咬牙準備衝出。

……

……

同樣是十幾分鐘前。

在艙室安靜品茶的崔特帝人忽然感到船體一震,似乎有人登上了甲板。

他皺起眉頭,放下茶杯。

一出門,他就看見自己最強的隨從正渾身顫抖着,被一個魁梧的老者扼住喉嚨舉在空中。隨從的雙腿抽搐了一陣,然後綿軟地垂下來。

——崇宮東龍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屍體扔下甲板,冷酷的目光鎖定了面前的崔特帝人。

崔特帝人本能地想逃,結果卻發現退路已經被那些陪同崇宮東龍前來的人封死。

“幕府內閣的人?沒有任何理由就對外國商團動手,你想引起戰爭嗎?”

崔特帝人強作鎮定,惡狠狠地威脅道。

崇宮東龍取出那枚芯片:“這個作為理由就足夠了。”

崔特帝人表情一僵,但還是想耍耍商人的精明。

“你這樣就太魯莽了閣下,這種東西確實來自我們西方。但我們只是將其進口到這個國家而已,至於這種東西流入黑市後到了誰手中,又被用作了什麼事情,那與我們無關……”

崇宮東龍忽然扼住他的咽喉,將他舉到空中。

“你以為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你和幕府內部勢力的交易我們盡收眼底,我們默許了這一切。但其實都無所謂,東方與西方之間的博弈才沒有這麼婆婆媽媽,我們不需要什麼邏輯嚴謹、事例詳盡的理由,我們只需要……理由。”

呼吸越來越吃力,但崔特帝人卻從崇宮東龍的話里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

東方與西方?

一個小國,如何能把博弈的格局擴展到如此之大?

他立刻又想起初來這個國家的幾處疑點,為什麼這個地理位置與天洛如此之近的地方,卻沒有一艘來自天洛的商船?為什麼西方勢力意圖滲透這個國家如此之久,天洛方卻沒有任何介入的意向?

崇宮東龍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起來。

“我是洛神眾天罡第十五位。東瀛諸島,早已處於洛神的蔭庇之下。”

崔特帝人驚恐地睜大眼睛,崇宮東龍稍稍發力,扭斷了他的脖子,然後隨意的將屍體扔到一邊。

這些內閣成員們迅速的離開這艘商船,乘坐一艘快艇飛速遠離這些商船。

“艦隊可以開炮了。”

隨着崇宮東龍的一聲令下,森然列隊於港口處的戰艦依次開炮。熟睡中的外國商人還沒從夢中醒來,就隨着自己的商船一起沉入海底。有些幸運兒從炮火里生存下來,卻也只能泡在海水中大聲咒罵。

“活着的人就別管了,讓他們或者回去傳信,就當是散櫻再次閉國的公告吧,借口也有了。”

崇宮東龍淡淡地說道。

周圍的閣員摸摸頷首。

這些外國人中只有崔特帝人是必須死的,所以崇宮東龍親自來處理,算是對他背後那些大勢力的警告。

城堡那裡的事業差不多該出結果了,那就趕緊回去處理後事吧。

“可惜了,他也算個人才。”

崇宮東龍嘆了口氣。

……

……

城堡內,短暫的一瞬間,情勢轉瞬直下。

喜川端起槍械,木染政宗立刻攔到自己十分需要的犯人跟前——

但喜川卻將槍口對準了茂川。

槍聲響起,茂川立刻身中數彈,一臉驚愕地向後倒下,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

西城蒼火也是吃了一驚,急忙握緊自己的刀,卻又放開,此刻已經太晚了。

“真的表哥終於現身了呢,我等了好久。”

喜川的眼神突然變得陰狠可怕。

晴陽公主終於反應過來,哭着撲向倒在地上的兄長;緋千月也被嚇哭,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木染政宗和北山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將軍,不知所措;緋夜千羽亦是愕然,久久無語。

然而喜川卻手舞足蹈,渾身因為極度興奮而不住地顫抖,甚至不顧晴陽就在附近,朝茂川身上又補了幾槍!

“啊啊!太好了,完美計劃!”

“先是從外國佬那裡買到好東西,弄垮那該死的城牆,然後讓這些蠢豬一樣的倒幕派來幫我製造亂子,逼出表哥本人,我真是天才!天才!”

“臭表哥,老是說我沒出息,說我貪圖玩樂,所以當不上將軍。當上將軍以後,一樣可以貪圖玩樂啊!”

他毫不顧忌在眾人面前說出自己謀殺將軍的計劃,甚至出言侮辱,簡直囂張到極點。

“你謀殺現任將軍?你知道這該當何罪嗎!”

木染政宗憤怒地吼道,他已經氣得發抖,作為一個慵懶的人這種狀態實在不常見。

“哦?那又怎樣?”

喜川看着木染政宗,就像看着一隻螻蟻。

“現在,我就是將軍。”

說完喜川打出手勢,周圍那些士兵中的一部分立刻調轉槍口,將那些猶疑不定的人射殺當場。

甚至一大部分的御門衛忍者也準備向木染政宗二人襲來。

喜川已經將幕府滲透成這樣了嗎?說不定喜川已經精心設計過,剛剛的混亂中死在倒幕派手裡的,多是忠於茂川的嫡系。

木染政宗終於意識到整件事的本質,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政變!

場間局勢瞬息萬變,偷襲得手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將武器對準剩下的人。

而這個過程中,晴陽只是握住兄長的手,儘管那手已經開始冰涼,儘管鮮血早已浸染了兄長大半身的衣服。

“還愣着幹嘛?救人,逃!”

最終是西城蒼火的一聲大喝喊醒了木染政宗二人。

於是西城蒼火迅速抱起緋千月,北山櫻含淚抄起晴陽公主並扯掉她拉住的那隻手,木染政宗猶疑片刻,卻是扛起了緋夜千羽。三人都身手極快,幾次跳躍就逃出無數子彈的追擊,消失在屋頂。

“趕緊追,找到就殺無赦。”

喜川踏在茂川的屍體上冷冷的下令。

“現在,我是這裡的主人!”

……

飛躍過幾個房頂,西城蒼火等人終於找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暫時躲藏起來。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北山櫻受到的刺激很大,有些慌亂,“內閣對幕府內部的勢力活動一向了如指掌,怎麼可能就讓喜川辦成了這種事?”

眾人沉默。

晴陽公主一直無聲地哭泣着,緋千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也很傷心,但她強忍着沒落淚。如果她也哭了,公主又該依偎在誰懷裡呢?

“或許……”

木染政宗忽然發話,他看着手背上的內閣標記,彷彿在看着什麼無比黑暗的東西。

“或許就是內閣默許的。”

他靠到牆上,自嘲地笑起來。

“你也知道內閣對於幕府是什麼關係,茂川將軍是個好將軍,卻不是一個好傀儡。”

“你知道就好。”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眾人立刻準備迎戰,卻看見來人是崇宮東龍。

只有崇宮東龍一個人。

“閣老,我想您應該跟我們解釋一下。”

“御門衛向來是無條件聽命於內閣,這是國家機關得以建立的根基所在。”崇宮東龍冷冷地拒絕,然後看了晴陽公主一眼,“現在喜川公登上將軍之位,你們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緋千月急忙將公主護在身後。

木染政宗和北山櫻沉默不語,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眾人繼續沉默。

緋夜千羽呆坐在地上,心裡滿是一種落寞感。自己仇恨的將軍終於死了,但他覺得故事還缺最關鍵的一環。於是他向崇宮東龍發問:“當年的緋夜一族滅門事件的隱情是什麼?”

崇宮東龍猶豫了一下,答道:“現在就算告訴你也無妨,命令是由我們內閣擬定的,然後由茂川下達。緋夜一族其實與內閣關係很深,因此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情報。他們與外國人交往時竟然把這種情報當成散櫻的歷史文化來傳播,很快就被外國勢力盯上,內閣只得將其滅口……”

“比如崇宮一族本是從天洛渡海而來的這種情報?”

西城蒼火忽然問道。

在場的人都驚愕的抬起頭。

“早就覺得你們這狗屁內閣的作風跟某些人有些像,原來如此。”

見西城蒼火沒有進一步說明,崇宮東龍鬆了口氣,但也越發警惕:“你是組織終點標記的人物之一,我在這裡不想和你有衝突,大家各行其道吧。”

緋夜千羽得知真相,卻仍舊不肯釋懷:“就為了這個理由就殺死所有族人嗎?”

“你閉嘴!”緋千月突然有些失控地吼道,“你這個壞人!壞人!要是沒有你,將軍也不會死!”

眾人見的氣氛一時劍拔弩張,情緒走向十分混亂。

“其實,也不是所有都殺死啦。”

西城蒼火無視了崇宮東龍的商議,面向緋千月說道。

“你應該不姓緋,你應該姓緋夜。”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十分驚訝。緋夜千羽和緋千月望向彼此,久久無語。

“其實早在酒館時,我就察覺到你們的意念場十分相似,應該是兄妹的那種相似。只是妹妹太年幼,她的場很微弱,以至於我沒有馬上發覺那種相似感是場的相似感。直到將軍說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話我才明白,當年他帶兵剿滅你的族人時,終究是沒能對其中一個嬰兒下手。”

西城蒼火認真地解釋着,他認為將這種事情解釋清楚非常重要。

別人都沉默時,崇宮東龍再次強調自己的商議:“馬上離開,內閣會付你酬金,你意下如何?”

西城蒼火忽然取出一張委託單,將其慢慢撕成碎片。

“Mission failed。”

崇宮東龍終於放鬆下來,他對這個少年的事迹多有耳聞,西城蒼火雖然無法無天,但對傭兵之間的規矩十分敬重。

這下事情總算了解。

但西城蒼火忽然又取出另一張委託單,上面用生僻的外國語言寫這些什麼。

“但我還接了另一份委託,刺殺現任將軍。”

崇宮東龍放鬆的心頓時又懸起來,他將魁梧的身軀擋在西城蒼火面前,周身泛起一層紫色的能量場。

“你要是還想胡鬧,就要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組織!”

“我明白。”西城蒼火淡淡地說,“你要是不讓的話,連你也砍了。”

只是一句普通的話,卻讓崇宮東龍喪失了所有的氣勢,能量場也漸漸平息下來。他了解對方的實力,所以明白即便是天罡第十五位的自己也無法戰勝對方。

崇宮東龍遲疑的一瞬,西城蒼火早已越過他,奔上屋頂。

喜川死定了,崇宮東龍面如死灰。

“那小子是想給公主留活路吧。”

北山櫻感嘆道。事情很明朗,喜川被殺死後,內閣需要新的代理人,那就只剩下晴陽公主有這個資格。

“胡鬧……要是不得不用這個丫頭將就的話……”

“我可以的!”

一直沉默的晴陽公主突然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決然。

“我一直想替哥哥分擔些的!一直……”說到一半她忽然哽咽,“就算……就算哥哥已經不在了,那我就替他全部承擔過來!就算……就算叔公你再繼續使壞,我也要把哥哥想完成的事進行到底!”

崇宮東龍沒有回話,要統治東瀛諸島上所有的居民,某個身份的象徵是十分重要的東西,他不得不接受這個小女孩兒的宣言。

緋千月看着公主陷入沉默,不久前她還羨慕公主有哥哥,現在情況竟然完全逆轉,真是命運弄人。

而她現在還是不敢去看自己的哥哥。

木染政宗沉默了許久,有些傷神。

將軍本應該一直待在安全屋,直到事情全部平息再出來的,那樣的話也許喜川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了。但他卻在剛剛抓住緋夜千羽時就匆匆趕到,應該就是想讓緋夜千羽認一下妹妹吧?

“這樣溫柔的將軍,難道不應該被溫柔相待嗎?”

木染政宗直視着崇宮東龍的眼睛,那平時絕對輪不到他直視的眼睛。

“是的,他應該被溫柔相待。可是喜川這個隱患終究他的溫柔埋下的,如果當年他下狠心除盡南方勢力,怎麼會有今天的事情。”

崇宮東龍真面回答,也有些感慨。

“他有統治天下的仁德,卻沒有平定天下的手段,能有什麼好結果?”

“也罷。”

木染政宗釋然的笑了笑,抽出刀戳到地上。

“我辭職。”

……

……

西城蒼火急行於屋檐間,風衣被細流帶動,颯颯作響。

他不爽,他非常不爽。

再次越過一道屋檐,他看到了崇宮喜川,以及許許多多的士兵。

天空中櫻花的飄舞彷彿陡然加速,冥冥中為不知多少人奏響了輓歌。

西城蒼火舞起寒鋒,直截了當地沖入敵陣,沒有絲毫戰術隱蔽,見人就斬!

“敵襲!”

“保護將軍!”

士兵們器宇軒昂地沖向敵人,新的將軍已經誕生,他們都是等待獎賞的功臣。

然而那青藍色的流光直接將他們連同自己的希冀一起斬成血肉之雨,甚至沒人能看清襲擊者的樣子,刀光閃到的瞬間他們就將斃命。一股股溫熱的血液濺到空中,將漫天的櫻花染得腥紅。

“怎麼回事?”

喜川吃驚地看着這一幕,他本來正準備回到溫泉繼續自己的享樂。

這是刺殺者嗎?哪有這種刺殺者,當著大軍的臉就殺過來?

而且……無法阻擋?

青藍色的流光從襲來到攻到喜川跟前,不過用了十幾秒的時間,而他身後卻留下了遍地的屍體和漫天腥紅!

喜川看着這個人的臉,面容漸漸扭曲。

“我是將……”

西城蒼火漠然揮刀,斬去喜川的兩條手臂,而後一刀封喉。

這樣對方不會馬上死,但還是會很快死去,無法撐到救治,並且臨死前不能用手捂住斷裂的喉嚨,每呼吸一次便是生不如死的痛。

“Mission complete。”

西城蒼火冷冷地甩去刀鋒上的血跡,周圍的士兵集體失聲,雖然他們人數眾多,武器精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沒有一個人敢開槍。

“嘛,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付我錢了。”

於是紅髮的少年再次躍上屋檐,決然而去。

……

……

一周后。

蘭登婆婆的店依舊冷清,但今天忽然迎來一個客人。

蘭登婆婆看着面前這位紅髮少年,無奈地笑了笑:“你還欠我飯錢。”

“我連接了兩個任務都被坑,就不能可憐我一下。”

西城蒼火坐到椅子上,頹喪地往櫃檯上一趴。他遊盪數日,終究還是沒能找到掙錢的途徑,甚至都有些想搶了。

“您是故意讓我揭走那張委託的,對嗎?”

“對哦。”

蘭登婆婆答道,吐出一團煙霧。

“其實遇到你時我已經打算解散公會了,我這小地方,只是用來讓緋夜那小子接私活的,誰知道忽然又遇到一個外國的自由傭兵。”

聽到這四個字西城蒼火愣了一下。

“我對外面那些傭兵的情況還是了解一些的,會來公會接任務的,只有自由傭兵。”蘭登婆婆遐想了一陣,“好久沒見過自由傭兵了啊……能堅持到現在的傢伙,一定很厲害。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攪進那小子的事情里,或許能救他一條命回來。”

西城蒼火盯着聚集在牆角處吃貓糧的一群流浪貓看了一會兒。

“江戶要犯,外國傭兵,婆婆你真是什麼都敢收留啊。”

“習慣了。”蘭登婆婆敲敲煙斗,“說起來那小子前天還來過,竟然帶過來一個妹妹。你猜,就是那天那個丫頭,嘿嘿……丫頭很忸怩,看來兄妹相認費了不少力氣。他說要帶着妹妹回老家看看。”

西城蒼火沉默了。

“你呢?”蘭登婆婆問道,“你有要回去的地方嗎?”

片刻之後,西城蒼火的眼神終於堅定。

“有的。”

他將幾張拍到櫃檯上:“揍扁了幾個混混,這樣飯錢就還清了。”

蘭登婆婆皺起眉頭:“你打算怎麼回去?”

“呃……劫一艘海盜船。”

蘭登婆婆笑得咳起來。

“那些海盜有的和南方海域的海盜勢力有聯繫,別惹上不該惹的人。”

“我早就惹遍所有勢力了。”

西城蒼火起身朝門口走去。

也許是忽然生出了一絲留戀,蘭登婆婆遲疑片刻問道:“要不要向我貸款買船票?只要你以後能回來還我。”

西城蒼火在門口停了一下。

“我去過很多地方,大部分都不會再回去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蘭登婆婆在煙霧中發了會兒呆,笑着搖搖頭。

……

江戶在短暫的混亂后重歸平靜,幕府宣布將軍和貴族喜川慘死於外國商團的陰謀之下,沉痛悼念的同時再次啟動閉國政策,儘管這遭到剛剛繼任的晴陽公主的反對。

江戶的居民在布告中了解到這些信息后,互相議論一番,為將軍的死表示憤慨,然後繼續自己的日常生活。

西城蒼火穿過這裡的街道和人群,再次站在港口向遠處眺望。

港口內此刻仍然維持着一周前的慘狀,商船殘骸到處都是,可以搭的船一個都沒有。

但他極目遠眺,忽然發現了一艘破眼熟的游輪。

——那艘游輪一周前本來要停靠江戶港,結果由於某些事件耽擱了航程,最終沒有在軍艦封港之前入港,只得在港外徘徊了一周。

此刻那艘游輪好像得知了這個國家的變故,正準備離開。

現在開始追的話,應該趕得上。

西城蒼火拆開自己搶來的一隻棒棒糖含上。

只好再對不起那位船長一次了……對了,不能再忍不住逗貓了!

西城蒼火啟程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此刻岸邊的櫻樹已經長出綠葉,櫻花落盡,花瓣在泥土中漸漸腐朽。

“再見了,散櫻。”

西城蒼火轉身躍到水面上,向游輪的方向拔腿狂奔,很快就消失在港口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