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这玩意种哪儿?”

白夜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魍魉“暂时”好像也没什么事了,只是缩在屋里不肯出来而已,嗯,而已……

帮着皇鳶希将那颗包裹着椿姬的“肉豆荚”给搬到琉华的小世界中后,几人就开始为要把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赏心悦目”的玩意给种在哪儿。

椿姬是说找个土地营养比较好的地方放着……

“要不种到你的院子里?”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把这东西种到院子里去!”

对于白夜的提案琉华表示出了强烈的抗议,她用第一天认识白夜的眼神瞪着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的少女,以自己的双眼表达着“你脑子是不是被电坏了”的“疑问”。

也是哦,对于喜爱庭院风景的琉华来说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院子里有这么一株怪异的东西呢,要真的种过去了,以后别说欣赏庭院风光了,怕是一打开们看见院子里长着这个和肉瘤一样的东西就会吓得马上把门再给关上吧?

“那山下的农田那边……”

“你想吃有这玩意的地里面长出来的米么?”

“呃……”

要是重在田地里,一想到自己吃的米是和这个“肉豆荚”种在一起的,白夜感觉就没什么胃口了。

“我看就放到山里去吧。”

“你家山里有野猪的吧,不会被啃掉么?”

“啧啧……”

虽然感觉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野猪还是被啃的那一边,但是好歹有个万一,而且那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椿姬……琉华和白夜两人都抱着手皱着眉头,望着那两人高的“肉豆荚”一脸犯难的表情。

“还是种到你家门口那边吧,有竹子挡着视觉上也好点。”

最后皇鳶希给出了她的提议。

“……行吧。”

琉华觉得自己也将就一下好了,自己家门口有成排的竹子挡着不会让这玩意太碍眼,而且也在墙篱之内方便看护,这样应该也算对得起椿姬了吧?真是辛苦肉茧中的那名少女拼死拼活的打赢了泷华仙,现在居然还要被琉华她们考虑把她“种在哪儿不影响美观”。

————

种下“肉豆荚”的过程比起搬运倒是轻松不少,稍微挖了个浅坑以后把那东西往那儿一放,它就像自己伸出了触手的根须扎进地底挺了起来,这下真的就成一颗“肉树”了。

“也不知道要不要给它浇水……到时候椿姬还是从这里面出来么?”

琉华跟白夜可都不晓得这东西到底要不要人照顾。

“不用了,它自己会吸收土地养分……这东西是外道的邪法,包括椿姬的羽化之术,原本应该是吸食人血成长的……”

皇鳶希摇了摇头。

“换做别人我一定会拆了这东西,唉……恐怕也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椿姬才把它改良的不那么‘邪恶’,这样看的话,大概一直都是我在拖她的后腿。”

毕竟是那个椿姬,不问来路的将尸体做成人偶并因此导致某些人非正常死亡的时候她也没表现出多少“内疚”,而且要是了解那个少女的手段,那就会知道她通过吸精采阳之术增进自己修为这件事也不是后来才开始的,恐怕她的人偶师傅,甚至再更远一点恐怕在和给了她血的妖魔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说实话,如果不是真的顾及后来经常和自己待在一起的皇鳶希的感受而收敛许多,椿姬在外道邪法上的修为一定比现在高出不知多少。

“嘛,嘛,大家都觉得少做点坏事比较好对吧?好了好了……那具尸体你准备怎么办?”

琉华拍着手给皇鳶希打打圆场,由她这个坏事做尽的怨灵来说“少做点坏事比较好”还真的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皇鳶希看着她的脸,苦笑一声。

两人一黑一白却走在同样的道路之上,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在讽刺自己还是椿姬。

至于那具遗体……皇鳶希望着被一同搬过来的泷华仙的遗体。

“能先放在你家大厅么?今晚我想和师姐她一起待一晚上,明天再火葬吧。”

“是你师姐,你看着办咯。”

琉华摊摊手表示无所谓,然后就往家里走了,白夜看了看皇鳶希,略有所指的点了点头,然后也转身跟在琉华后面往家走。

皇鳶希目送她们进屋,然后又回头注视着包裹了椿姬的“肉茧”,她没有说话就那样站了好一会儿以后,才转过身,抱起地上泷华仙的遗体,走到琉华家门口坐了下来。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唉。”

一声叹息,数不清哀愁悲伤,理不尽思念过往。

————

“魍魉还是不肯从屋里出来?这都两天了吧?”

“嗯,我也没什么办法。”

按照椿姬的吩咐,琉华让所有人都呆在她的世界里不要出去乱跑,她将雾门的出口固定在之前经过的城市附近山上以后,每天定时亲自外出查看状况。

这两天过得倒是平静无奇,皇鳶希因为要养伤,基本都是待在屋里休息这不奇怪,就是魍魉……她自从经过了虚华仙的那些事回来以后,琉华都已经两天没见着她了,而且按照白夜的说法,就连每天去屋里给魍魉送饭的她都不太能和那名自闭中的少女搭上两句话。

这样消沉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难得白夜这样死心眼的人这次都没有因为魍魉与虚华仙之间的关联而看不开,所以得赶紧想个办法让那个有着仓鼠习性的家伙从“自责自悔自闭”的“洞里”走出来。

“一个人呆着只会越来越伤心,嗯!想想办法找点她感兴趣的事情,让她笑一笑的话一定就会好起来了!”

“是这样么?”

白夜的眼神还带着点疑惑。

“不是有‘一笑解千愁’的说法么?只要笑出来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就都能烟消云散了!也不是说去说笑话什么的,就是找点她感兴趣喜欢做的事情让她开心开心就行!”

“不是‘一醉解千愁’么……”

对于琉华的说法白夜表示了深刻的“怀疑”,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行,干脆就听听看琉华能不能有什么“高招”吧!

“魍魉喜欢的事情呢……”

琉华眯着眼睛望向被她摆在房间一角的虫笼,在摆放着断木与树叶的那个大型虫笼里,黑亮亮的独角仙正躲在朽木边上用树叶当做被子,安安静静的“打着吨”,嗯,绝对不是死了!你看偶尔它还会晃一下脑袋呢!

这可真是罕见,一般寿命只有两个月左右的独角仙居然活了这么久,甚至马上连冬天都要被它熬过去了,说起来,那只独角仙还是魍魉抓到的……

不过现在肯定不可能拉着她去爬山捉虫。

“要不还是搓搓麻将吧?我们再给她凑个牌玩玩?就算心情不好,只要和大牌应该还是会笑一笑的吧?”

异常朴实甚至笨拙的主意,不过反正也没其他办法。

“那试试看吧?”

白夜虽然也不太确定那样是不是真的能让魍魉稍微开心点……总之先试试啦!想起上次魍魉和牌以后追着她嚷了好几天“白夜小姐你要不要和我学打麻将”,白夜倒是先露出了微笑。

她打心底里觉得,只要那样的魍魉能够回来,无论让她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

“打麻将?怎么突然又……虽然需要静养疗伤,不过打打麻将到是没什么问题,是要哄那个蓝毛开心?真像是你们这些家伙会想出来的办法。”

对来拉自己打麻将去的那两个人,皇鳶希一脸的“真拿你们没有办法”,在起身往屋外走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些家伙这样的“感情好”,她停步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使劲摇了摇头,嘟哝一声“才不是那样”。

当然,最后还是会乖乖坐到麻将桌前去的。

————

与皇鳶希相比,麻烦的是魍魉,要怎么把她从屋里“请”出来才是最大的难题,就连走进她的房间,白夜都需要先站在门口鼓一鼓勇气。

“魍魉,我进来了哦?”

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又敲了敲门,但是屋里什么反应也没有,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白夜“擅自”拉开了魍魉房间的门。

果然还是老样子,蓝发的少女抱着双膝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只正在装死的西瓜虫。

“魍魉?”

白夜轻轻呼唤着少女的名字,慢慢靠到了她的身边。

魍魉稍微有了一点反应,她把头从双臂的环抱中微微抬起了那么一点露出一条足够她“眯”一眼的缝隙,再望了白夜一下之后,又马上把脑袋低回去了。

“魍魉,不要一直闷在屋里了……”

白夜坐到魍魉身边想要靠她近一点,魍魉又缩了缩身子,但是房间角落已经没有给她继续往里缩的空间了。

“已经两天了,你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魍魉?”

“请不要管我了,白夜小姐……”

魍魉的声音和蚊子一样细。

“我都说我不在意了,你是你虚华仙是虚华仙,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死脑筋……”

被死脑筋的白夜说死脑筋可真是会让人想要立即吐槽的事情,但是魍魉现在明显没有那个心情,她又稍微抬起了一下缩在双臂之中的脑袋,从那露出的缝隙中可以看见,魍魉的眼角边上未干的泪痕。

“因为我就是她,是一样的,现在记起了所有事的我没办法自己骗自己。”

还是在说这样的话,每次白夜来看魍魉的时候她都这么说,弄得白夜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但是这次不能再向前两天一样灰溜溜的退出去!挡在教宗前的障碍已经被清除,剩下的就是最后朝着目的地前进这一条路了!在椿姬恢复之前说什么也要把魍魉从“自闭”的环境里拉出来,这是作为朋友……朋友以上关系的自己的职责!

“别总是这样说!反正这也是你认为而已啊!虚华仙是虚华仙你是你,在那个空间里我们都见过有两人,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别在这儿郁闷了,椿姬和皇鳶希也把泷华仙打倒了,接下来就剩下挡在天之御柱前的教宗,马上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呀!”

白夜强行想要去拉魍魉的胳膊,在被白夜的手接触到的瞬间,蓝发少女浑身颤抖了一下,她立即甩开了白夜的手。

“白夜小姐就不懂体谅别人的心情么?还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随便说什么……”

魍魉想要指责白夜不懂她现在的感受自顾自说着“虚华仙是虚华仙魍魉是魍魉”这种自以为是的话题,但这一次白夜并没有被魍魉“镇住”,她甚至以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强行去拉扯魍魉的胳膊,一幅“我就是自我中心了怎么着!”的样子。

“行了我知道我自己性格不好,但总是拿这话来塞我的魍魉不也是只想由着你自己么!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在这样蹲屋里了,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解决!一天到晚都这样会把自己憋坏的!走吧走吧,琉华和皇鳶希准备好了麻将桌,一起去玩一会儿吧!玩点东西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白夜硬拉着魍魉的胳膊,努力将那名少女从自闭防御的状态中给拉出来。

“白夜小姐你真的一点都不懂!!现在还有心情做这些事!?你知不知道我……”

魍魉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不情愿,自己的意愿被白夜无视这让她也开始有些生气了,不过在白夜看来,不管生气还是开心,只要不自闭的魍魉就是好魍魉。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好么?你骂我也好讨厌我也好,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走吧走吧,去玩一会儿,玩一会儿心情肯定能好起来的!”

虽然白夜也知道在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强行拉着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只会适得其反,但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不强硬一点的话那就谁都迈不出第一步,还怎么让魍魉从自闭中走出来?这家伙的性格又不是放着过两天就能好起来的那种类型。

魍魉气的瞪圆了含泪的眼睛使劲瞪着白夜,可白夜却一副“我就不怕”的样子看着魍魉,简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典型,这让魍魉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想要摆出强硬点的态度甩开白夜的手,但心中对白夜无比愧疚的魍魉做不到那样干脆的拒绝,甚至连于白夜对视魍魉都需要鼓起十足的勇气,白夜大概还不了解魍魉的心情到底“差”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是因为在意白夜感受的关系,那魍魉现在想做的不是自闭而是去死……但是,性格并不强势的魍魉始终没办法做到让自己无视在将她的想法付诸行动之后,那位“白夜小姐”到底会怎样的悲伤绝望。

最后,魍魉只能闭着嘴低下了头,而白夜也将那当做了默许,她稍微有点用力的拉着魍魉的手臂,半拉半拽的将她从房间里给“请”了出来。

————

还是在上次二层的小阁楼,冬去春来,已经不需要点起暖炉了,琉华和皇鳶希已经等在那儿了,看到白夜拉着魍魉进来,琉华的表情似乎变得安心了不少。

“来吧来吧,都准备好了~”

她笑着招呼白夜和魍魉。

白夜先坐下了,蓝发的少女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后,也还是走进了屋内,她抿了抿嘴唇,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来来回回扫了两边,等到不自觉的把自己嘴唇都给咬破了以后,她才终于坐了下来。

还是上次的老座位。

————

小希希你看好魍魉的牌,还是向上次一样,她要什么我们喂什么给她。

个子变了有点看不到……不许叫我小希希!

为什么您们能用眼神做到这么复杂的交流?一边默默的码牌,皇鳶希琉华和白夜三人一边“眉来眼去”对望个不停,幸好现在魍魉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她们,不然换做平时,一定会惊讶的喊出“你们在做什么啊!”这样的话。

来吧来吧,只要玩上一会儿,不愉快的事情就会统统忘掉,笑出来笑出来,一定要让魍魉笑出来~白夜和琉华又对视一眼,将码好了的牌山推了上去。

加油加油!

————

魍魉她在做什么牌?

都说了个子变回去了我不方便偷看……

打到一半几人又开始用眼神交流了,皇鳶希因为不再是小孩子的身高了所以也不方便再继续偷看魍魉的牌,这让喂牌计划稍微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不过因为可以互相交流各自的手牌,所以对于魍魉可能会做的大牌还是能推个七七八八的……原本三人是这样想的。

“碰。”

一直都在默默切牌,表情失落没有开口说话的魍魉突然碰了白夜打出的牌,这在以前可是不会有的情况,魍魉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牌呢?白夜她们一下子搞不清状况了。

“自摸,役牌白,宝牌两张。”

又摸了两轮之后魍魉就非常快速的推到了她的手牌,虽然和牌点数因为有两张宝牌的关系倒不算少,但这样旨在和牌的快速牌风与她之前那种无论如何都要做大牌的打法实在是……看着魍魉推到的牌,另外的三人都有点愣住了。

而魍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没有说话的三人,然后又低下头望了眼自己面前的那一条麻将牌。

“所以我都说了……”

魍魉的声音中带着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悲伤的颤音。

“我不是魍魉了啊!!!”

蓝发的少女将面前的麻将牌全部打乱,接着一转身,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魍魉!”

白夜追在后面也一起跑了出去,而房间内剩下的两人,皇鳶希与琉华面面相觑。

虽然说牌风看人,也不一定就死固定一种类型,但是魍魉现在与以前那种“天真”的模样前后反差的的确确大到令人无法忽视,这可能不是用心情问题就能够解释的了的了……

“不会是,真的……”

“在里面的,已经不是魍魉了吧?”

一想到可能的事情,这个问题与它的答案都令人感到恐惧。

————

“魍魉!”

白夜追着魍魉一路跑回了房间。

“别管我了,白夜小姐!求求你别管我了!”

魍魉想要拉上门,但是白夜一伸手卡在了门口,她强行挤开被魍魉用力拉拢的纸门,完全不管等下琉华会不会因为把她家门给弄坏了来找她算账。

“你冷静点啊魍魉!就是玩玩麻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

“白夜小姐也该知道了吧!!我已经不是她了!!你认识的那个魍魉已经不在了!!!”

魍魉甚至开始用“她”来称呼“过去的自己”。

“就算想继续当那个她,白夜小姐你也看到了,已经不可能再向以前一样了!性格,想法,全都不一样了!”

“才没有那种事情!只是打把牌和以前的打法不一样而已怎么会那么严重!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魍魉就是魍魉怎么会变成其他人!你不是还要去见新津主么?很快我们就……”

白夜想要去抓魍魉的手,但蓝发少女却满脸恐惧的不断向后退

“无所谓了!!!白夜小姐你还不明白么,那只是我用来接近你的借口而已!拯救世界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已经够了,白夜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如果白夜小姐不想杀了我的话,就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魍魉的表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面对眼前的白夜,她愧疚而又害怕,即使想要再去努力说服自己牵起对方的手,回忆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的她也已经不可能……

但是白夜却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魍魉。

想要将她推开,但白夜此时却出乎寻常的用力,紧紧抱住魍魉的少女完全没有松手的打算。

“白……”

“求求你,就算是骗我也好,就算是骗我……告诉我你是魍魉好么?真的,求你了。”

魍魉愣住了,因为她听到了,靠在她耳边的白夜那微弱的哭声。

抱着魍魉后背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而那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被拥抱者的指尖颤抖不停,张着嘴巴无法呼吸,各种想法在一瞬间全部冲入她的脑海,魍魉想要伸出自己的双手去试着也拥抱一下白夜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然而从指尖开始颤抖不停的双手却无论怎样都提不起来。

自己内心中的痛苦,白夜内心当中的痛苦,两者孰轻孰重?当遮掩着自己记忆的那片雾霭烟消云散,回忆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与盘踞在自己内心当中那以“无梦”为名的恶意之时,魍魉便已经不能再以魍魉自称了,即使是虚华仙无梦已经不在的现在……善念魍魉,恶念无梦,以及当善恶重新泯为一体之时的我是……要把所有的真相全部告诉白夜么?颤抖着,想要大声告诉白夜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想要推开拥抱着自己的双臂,告诉那名哭泣的少女学会面对现实,无论她是否将自己当做仇人看待,魍魉都想要告诉白夜,这样的自我欺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然而……

“对,对不起,白夜小姐……我,我不该闹脾气的……我是魍魉,我还是那个魍魉……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儿,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不会变……”

最后说出口的,却只能是这样的“欺骗”,而也只有当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以后,魍魉才终于能够提起她的双手,去轻轻拥抱那名沉浸在悲伤当中的“友人”。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白夜,失去了“妹妹”的她所剩下的能够令她坚持下去的寄托已经不多了,如果在失去“魍魉”的话,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支撑白夜继续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之中。

即使是谎言,即使是欺骗,即使魍魉心知肚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白夜也明白过去的魍魉已经不在了,但只要,只要自己还假装,还假装成那个幻象的话……

有始亦有终,最起码在自己死之前,都让自己……

继续作为魍魉而活吧。

“没事的,白夜小姐,没事了……魍魉在这儿,魍魉我在这儿……没事了……”

并不是不知道,并不是对魍魉的变化熟视无睹,可如果真的正视那个问题,那么白夜将连她唯一仅存的慰藉都……

低声抽泣着的少女互相拥抱着,将吹弹可破的泡沫幻影当做在这一无所有的人世之间最后的一点慰藉,只要这劣质的魔法还存在着,那么就算是白日梦,我们也还能够继续,继续……继续在走到终点之前,假装自己“我没事”。

就像是椿姬的人偶一样,让我们能够行动起来,让我们有“活着”的感觉的,便是那名为“羁绊”,细到似乎不存在的蜘蛛丝线。

几乎失去了一切的少女,深刻的明白这从天空中垂下的“蛛丝”,是自己最后能够抓在手中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