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衣。”

我叫住了她,這是我回來上學的第二天,她每每見着我,便不高興地離開了,我知道一時衝動是無法打動她的,用衝動的話也改變不了什麼,我能做得就是默默地去了解事實,去向她坦白,向她道歉,告訴她誤會的經過,告訴她......

我想振作起來,我渴望睜開眼睛,但是這需要一點勇氣,需要一個契機,我隨時等待着,睜開眼睛告訴大家,沒錯我就是裝的,我一直以來都看得見,只是因為我在假裝瞎了。

我要了解這黑暗後面真正的隱情,我找到了我的后桌,在誠懇的道歉以後,后桌向我訴說了一番讓我信心十足的話。

“你早點開竅不就好了,雲衣她喜歡你啊,你沒注意到啊?不然她那麼在乎你?我只是像激你一下子,沒想到你那麼,哎。”他苦笑了一下,並且告訴我:“不過其實我也是聽女生說。”

“具體我不清楚,你可以去問問別的女生,但是就我所知,雲衣肯定對你有好感。”

於是因為後桌這一句話,我就更加相信雲衣是喜歡我的,我便去找了一個女生,問了表示不太清楚,但是她說了一句話:“陳安吉,你別再,真的,別再纏着雲衣了。”

這話叫我不明白,她一定是想要欲情故縱,才故意這麼說,太可笑了,我笑話她:“我已經想開了,我會跟雲衣說出心裡話的。”

我高興地找了一個女同學,她跟雲衣不算熟悉,但是她有男朋友,一定有戀愛的經歷,並且跟我關係還不錯,我找到了她,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關於我的心聲,她驚喜地說道:“啊,想不到啊,原來你喜歡雲衣,那可真好。”

“咳,但是我沒有戀愛經驗,我也不是很確定她喜不喜歡我,我只是,畢竟我看不見,這都是我的猜想,我跟你說的也都不一定準。”

“噗嗤,你是覺得自己被戀愛蒙蔽了雙眼嗎?”這個女生叫夢樓,是個大姐大,人還挺好,笑嘻嘻地對我說:“沒事,我幫你,女孩子都喜歡吃蛋糕,幫你買一個大蛋糕彌補她生日的事情就好了。”

我一時間萬分感激,掏錢感謝她,夢樓毫不客氣地收下了,拿錢可是我半個月的積蓄,她告訴我她中午就可以去買蛋糕,但是要求我一定要,保持低迷,不然的話顯得太高興雲衣可能就不會來安慰我了。

我明白夢樓的意思,她果然是個精明的女生,於是一個下午我都萎靡不振,一副得了抑鬱症的樣子,說起來,我熟悉的女生里,我又找了一個試問,她告訴我,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可多了,但是她認為我人很好,追到的可能性很大,我甚至都開始幻想接下來的高中生活是多麼的美好,她也鼓勵着我要有勇氣。

我夢樓說,雲衣收下了,不過在這之前的幾天,雲衣似乎大哭了一次,很多女生都安慰她。

我想也是,我傷害她太深了。

不由得便感到愧疚,不過沒關係,愛情的春天馬上就要來了,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我正準備和上次吼過的女生道歉,便興沖沖地找到了她,她卻沒好氣地對我說:“呵呵,得了吧,拜託你不要再糾纏雲衣了,你不知道你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困擾,你一直以來就纏着她,折磨她,你不覺得噁心嗎?下賤,瞎眼的東西。”

我一時間呆住了,她這麼好意思這樣罵我,但是不巧的是那天下午就放學,我沒辦法回了家,父親正在接電話。

“誒誒,好,好,沒事,沒關係。”

父親看了看我,問我是不是和班上的同學說了些話,我八九不離十地告訴了父親,父親責怪了我,他告訴我:“剛才有個人,哦,一個女生的家長還跟我道歉,說班裡有個孩子生病了心理不太好,但是她女兒不知道怎麼委婉地勸說,結果惹你生氣了。”

“誰?是不是那個死胖子??”我一時間就想到了罵我瞎子的女生,父親因為聽了我的敘述,點點頭道:“可能是吧。”

我感到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因為故事的背後彷彿一個羅生門,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說戀愛中的人都是沒有腦子的,但我還是相信着,我自我的猜想絕對真實,並非虛幻。

雲衣一定對我有好感的,不然豈不是枉費了我的嚎啕大哭,我的不爭氣自責?我帶着不解去找了夢樓姐,但是夢樓姐在電話里告訴我:“啊,你還知道我號碼啊,不過對不起啊安吉,事情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夢樓,心裡咯噔了一聲。

“雲衣當初跟我們說的是,她根本就沒有過生日,我們是跟你開玩笑的,她讓我們不要跟你說怕傷了你,因為她,你不知道吧,她媽媽很早就死了,所以她這個人很善良,所以一直對你還是挺好的,畢竟她說,你老是糾纏她。”

“我怎麼糾纏她?她這麼可以這樣?什麼意思?我?那她解掉繃帶幹嘛?夢樓,我跟你說過吧,雖然這不能證明什麼,但是我兩次撫摸過她的傷口。”

夢樓在電話那邊勸我不要着急,安慰道:“但是雲衣說,那是因為她怕你,總之她很怕你,你明明是看不見的,卻什麼都能做,而且她說你可能是裝的,還跑到她家去,她不敢拒絕又不敢對你做什麼,只好一直偽裝的很辛苦,她是這麼說的。”

“你別騙我,就算我瞎了......”我難以接受地說道:“所以一直以來,都只是我在胡思亂想,只是因為她可憐我,後來我太親近所以她害怕我,偽裝的?”

“安吉,你不知道,你走了的這幾天,她其實過得蠻開心的,但是自從你大吼大叫,有一次上課跟你后桌鬧了事情,全班人開始笑話她喜歡你的時候,她哭了一次,她說根本就沒有......”

我匆匆地掛掉電話,我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個髒兮兮的鏡子,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就像那句,被戀愛蒙蔽了雙眼,沖昏了頭腦,鏡子里的我眼睛充滿了血絲,像魔鬼一樣可怕,我一點也不英俊,一點也不帥氣,跟我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走出門,我看到了有些肥胖的父親,他獃獃地看着我:“安吉,你眼睛睜開了!你好了?”

“啊......”

“老爸......”

父親熱淚盈眶,我也流出了無聲的眼淚,像這樣傷痛卻難哭的淚水,我好久沒流過了。

好久好久,上次這麼哭,好像還是母親和父親爭吵的時候吧,那可真是久遠了。

“安吉,老爸每天夜裡都給你清洗眼睛,用毛巾幫你擦汗,你晚上老是做夢,老爸就禱告求上帝,沒想到,這次請來了一個葯靈師,這麼厲害,一下子就治好了你的病。”

老爸這麼說著,我獃獃地看着父親,我問道:“爸,那那個葯靈師呢?”

“他該不會走了吧!不要,爸,讓我見他一面!拜託!求你!我現在就這一個願望!”

我要見一見我的恩人,把我從睡夢中叫醒的恩人。

“好,好,他說等你醒了就叫他,他過幾天就來。”

“明天!明天就來,我明天就要見到他,我要謝謝他,一定要感謝他。”我激動地說著,父親也高興地點頭說好,於是就叫了一幫鄰居,一定要來我家吃飯。

大概就是說,陳家的孩子,眼睛亮了。

我開始熟悉小時候見過的畫面,與我平日里腦補的不太一樣,不過比我想象的更加美好。

第二天我就去了學校,這次我是一臉淡然地坐下,什麼也不說,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相貌平平,毫不吸引人的傢伙,甚至有點矮,而雲衣確實比我想象的好看那麼一點點,只不過有一條繃帶罷了,我和夢樓幾個關心我的女生打了招呼,她們驚訝地叫着:“哇,陳安吉,你眼睛好了啊。”

“對呀,我本來就沒瞎。”

我后桌也樂呵呵地拍着我肩膀開始大笑:“我就說吧,陳安吉個龜孫子,從一開始就在裝。”

我一邊大笑一邊偷看了雲衣一眼,她根本就沒有注意我,我對幾個朋友說道:“不過,我以後可能要走了。”

“啊?搬哪去?”

我解釋道:“不是搬家,是過新的生活,學校,因為我請了病假太多課程趕不上,所以今年就不回來了。”

“啊,那明年再見。”他們惋惜着說著,可我卻一點也不懷念,但還是點點頭道:“明年見。”

我的后桌上課的時候看我收拾書本,我把那幾疊新書遞給他,那些書是雲衣給我買的,丟了怪可惜的,反正我也用不上,但我肯定不會用的,我便都給了后桌:“給你,以後用得上。”

“要你這麼好。”后桌笑了笑,我問他:“你最近追的那個女生怎麼樣了,自從睜開眼睛,我發現大家長得,嗯。”

我沒有說下去,他苦笑了一下:“我喜歡的人,太難高攀了,難搞哦,她喜歡海賊王。”

啊?什麼玩意,我驚訝地問道:“喜歡海盜?”

后桌無語地解釋道:“我說的是一部漫畫。”

我點點頭,那東西我不看,我對他說了一句:“追不到就算了,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嘖嘖嘖,大哲學家。”后桌笑了笑,我中午就搬了書回到了家,看到兩個乾淨的年輕人坐在課桌前。

這個芊楠莜比我想象的還要溫柔,不僅人白白凈凈的,而且說話什麼的,看到他的臉才會真的感受到一陣親和溫暖。

“啊,叔叔,我不吃香菜,我很挑食。”他對父親說道:“啊,我不喜歡吃肥肉的,顧黎,給你吃。”

“芊,我,啊,小哥,我叫你什麼好呢?”

“叫我芊和吧。”

突然他身旁的那個黑長直青年女子渾身一顫,目露殺機,芊楠莜驚慌失措地逃出屋外,大喊着救命,那個小姐緊跟其後,像是要追殺他一樣。

我想,葯靈師都是些有趣的人吧。

(光紋,完)

不論是愛情還是什麼玩意,都很片面,不要被蒙蔽了雙眼,不然就真的用屁股思考,用腚眼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