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點,抬上單價,雅倩,針紮好了沒有,好了,走。”

“準備下位傷口,氧氣罩,把衣服剪開。”

“傷口太大了,先止血。”

“還有救嗎?這,會不會死透了?”

“少說話,還有呼吸,快測量一下體溫。”

“下降了一點二度,還在下降,立刻清除口中堵塞物,檢查乾淨,不影響呼吸,佩戴氧氣罩。”

“需要心肺復蘇,還來得及,檢查下位腸道及骨骼處外傷。”

“快到醫院了,還來得及,主治,需要使用藥靈嗎?”

“我還在看,傷口太深了,主要是脊柱出問題了,先打麻藥吧。”

外面的聲音吵着,迷迷糊糊的,好像,出車禍了,自己躺在什麼地方,可是現在,好像沒有痛覺,只覺得手冰涼涼的,嘴巴里有一股苦澀的味道,能看到一點點光亮。

好睏,像是電流經過大腦的嗡嗡聲,麻麻的感覺,抵抗不住,一下就混睡過去了。

好吵。

“雅倩,擦汗,東巡,鑷子,把皮再撐開一點。”

“心跳有好轉了。”

“穩定多了,清洗傷口。”

“脊柱壞了,嘖,等患者醒了再跟他交代吧。”

像是夢一樣,醒來居然還記得自己先前聽見了什麼,胳膊酸痛得像是被車碾過一樣,右臂麻木的不像話,感覺關節僵硬得只要動一下就會啪響,此時只想活絡一下右手筋骨,呼吸有些難受,什麼東西扎在鼻腔里。

看見了,有光線的世界,又看見了,床邊站着一個年輕人,是先前搭車載過的客人,旁邊還圍着好幾個。

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了,齊楠桀看見那幾個人,閉上眼睛用腦子想了想,應該是肇事者的家屬,沒想到眼睛剛閉上,睜開眼天色已經變了。

“長弓言。”

“唔,你醒了!醫生說,躺一會就能醒的,沒想到已經睡了兩天,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回話的人是一個年輕人,仔細看一會,齊楠桀並沒有多想,他此刻什麼都不願意想了,只聽見耳朵邊嗡嗡的在響。

“我,腿不能動了,醫生是不是說,我脊柱壞了。”齊楠桀微弱地開口道,感受到氧氣管的障礙,吃力地張開口渴的嘴,嘗試吐字。

那個年輕人沒有說話,過了半晌說了一句:“給你削個蘋果吧,司機現在還在警察局,我是你先前那個乘客,嘿嘿,你還記得我。”

“我孩子還在家等着我回去,能幫我,掏一下褲口袋嗎?”

“不好意思,不能,褲子的話,得跟醫生要,說來萬幸,先生您活下來了。”

“幫我找一下褲子,褲子里有個盒子,我不吃蘋果,謝謝。”齊楠桀說道。

對方點頭把蘋果放到桌子上,答應了一聲好的。幫忙從床底下拿出一條褲子,真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年輕人小心地問了一下。

“你可以打開看看。”齊楠桀笑道,年輕人吃驚地問道:“可以嗎?”

說著耐不住好奇地打開木盒,卻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

“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年輕人尷尬地撓撓頭,他看不出什麼玄機,齊楠桀卻問道:“所以,我真的,癱瘓了嗎?”

年輕人又假裝沒聽到似的坐下來,把手垂在腿邊,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這是給我兒子的禮物,他一直想要個蛐蛐,可惜前不久,蟲子死了,本來想給兒子帶回去,這個,就當是剩下來的禮物吧。”齊楠桀說得一臉輕鬆,也不喘氣,完全沒有剛剛出過車禍的樣子。

年輕人不知道說什麼,點着頭聽齊楠桀說著。

“我平時也不急,可能下次新聞要採訪您,這幾天就在這陪您。”

齊楠桀在等,調整出一個平緩的氣息。他有點疲憊。

“這幾天?”

“對,這幾天。”年輕人點點頭。齊楠桀沉默了,頭像是慣性一樣歪向一旁,目光打量在窗外的樹葉上。

“幫我洗一下蘋果吧,二樓應該。”齊楠桀閉上了眼,繼續說道:“應該。”

“有洗手間。”

年輕人聽着,一下子也想不出幹什麼,很樂意地拿起蘋果走出門,拋下一句:“我還以為你不吃。”

年輕人關上門,一手拿着蘋果,提提踏踏地走向樓下,突然困惑了起來,愣了一會朝一個護士詢問道:“請問洗手間在哪?”

“洗手間?哦,那邊是洗盒飯的,怎麼了,你要洗蘋果嗎?”

“對,謝謝。”年輕人點點頭,打算招手離開。

“洗蘋果你在病房裡洗不就好了,病房裡不是有洗手間嗎?”護士奇怪地問道。

長弓言連忙點點頭,尷尬地跑回病號樓層,說實在的,他居然把這個基本的給忘了,在樓梯間奔跑着,只覺得有些蹩腳,褲腿鼓鼓的,居然忘了把先前那個木盒還給對方了,剛才下樓順手放口袋裡的。

“快去六號病房!快,雅倩,快點。”

突然傳來一陣緊急的嘈雜聲,像是一群人在踢踏着腳奔跑。

長弓言摸着手裡的盒子,此時的木盒卻意外地有些暖手,縫隙里傳來許許微亮。

“這盒子里亮什麼。”長弓言突然感到一陣慌亂,心情也隨着周圍的吵鬧聲煩躁起來。

“有病人拔氧氣管了,快點跟過來幫忙!動作快點!”

“等一下,我幹嘛,幹嘛跑到樓下來洗蘋果。”長弓言瞪大了眼睛,盒蓋慢慢掀開,他看到木盒裡,有一團發光的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