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走不動了我要歇會兒!”
從15分鐘前開始小拓海就開始氣喘吁吁地跟在大人身後,艱難地在半山腰的階梯上挪着腳步。
“加油,再往上爬一點點就能看到全世界最美的日出了。”
爸爸轉過頭用熱切的語氣鼓勵拓海。
事發有源,前一天晚上小拓海一直鬧騰睡不着覺。爸爸就故作神秘壓低聲音對小拓海說:“拓海,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凌晨4點起床,去看全世界最——美的日出怎麼樣!”
小拓海一下子被吊起了胃口,乖乖地按照爸爸說的合眼睡覺了。
結果,現在的小拓海卻因為使不上勁停在了半山腰。
“孩子爸,不要勉強小拓海了。我們就坐在這休息下吧。”
媽媽體諒地接過小拓海身上的背包。
“沒辦法,只能休息5分鐘喔,不然就來不及了。”
爸爸認輸似的笑了笑。
“得救了!”
小拓海長吁一口氣。
太陽依舊在沉睡,只覺一切都是深藍的。
深藍的天空,漆黑的森林,單調的石板路。灌木叢中,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吸引了小拓海的注意,它們似乎總是繞着一處飛,是在竊竊私語些什麼,亦或是在爭吵些什麼呢?
它們究竟在期待什麼?小拓海不知道,也不會想去知道。如今在他眼前的與其它閃閃發光的東西一般,只是單純地覺得它們很漂亮,僅此而已。
夏夜的山中,清爽的涼風吹去了潮濕與煩悶,卻留下了未知與孤獨。漸漸地,遠處的曙光照亮了地平線。
“拓海,快背上包,要來不及了!”
爸爸一邊幫媽媽拎東西,一邊催促着拓海。
一家人即刻蓄勢待發,兩步並作一步奔跑在上山的階梯。
小拓海左手牽着爸爸,右手牽着媽媽。飛馳在山腰,與太陽競速,那一刻,小拓海感覺自己真的能飛起來一樣,彷彿只要牽着父母的雙手,自己就能去到任何地方。
旭日緩緩泛出微光,模糊的光暈在天際邊散開。再不快點就趕不上日出了!小拓海越想越着急,他想看到全世界最美的日出,他想和家人共享成功的喜悅——他更想,更希望的,更不願後悔的是能遵守與爸爸許下的約定。
終於,小拓海來到了山之巔。此時,太陽已高懸在上空。
然而,拓海卻一點也不感到失望。因為,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金燦燦的、飽含生機的向日葵花田。
一縷清風拂過拓海的前額,輕柔地拋散開及目的劉海,深邃的暗色瞳孔流淌着無盡的哀傷。
濕潤的眼睛望着無邊無際的向日葵,拓海終於想起來了。
耳邊響起母親的話語。
孩子,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麼嗎?
——“我只凝視你”——
淚水潸潸滑下臉頰。
下一秒,不知是因為山體塌裂,抑或是光線太暗沒踩穩,在孩子的尖叫,父親沖向母子,母親慌張地用盡全數力氣把孩子拋向父親,然而自己卻不幸跌入那片金色的花田之中回憶落幕了。
悵然若失的面孔早已沾滿了淚水,拓海的心中如刀絞般疼痛。
那件事故之後,拓海的父親便一蹶不振,過着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在母親墜崖的那一刻,父親是否也在凝視着母親呢?
因為不希望失去心愛的人,母親把我拋向了父親,而父親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永遠沉睡在金色的花田之中。
我不配擁有活着的資格。
拓海不止一次這樣想過,直到慢慢地,他將記憶封印在內心深處,用本能欺騙着自己。
就這樣,半個多月前,拓海的父親在車禍中喪生,引發車禍的原因居然是在高速公路上衝撞防護欄所導致的追尾。
嗯?追尾?拓海的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詞,似乎自己曾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遭受車禍的另一輛車上的人好像是,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