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了？』
『沒什麼，趕緊洗漱，不然就真的要遲到了。』
『哦。』
在她的提醒下，我小跑走到衛生間，從架子上拿出自己的牙刷和牙桶開始刷牙。
蘇萌似乎是洗漱完才來叫我起床的，此時正站在我身邊一臉笑容的看着我。
『昨晚睡的怎麼樣？』
『挺好的，只是沒想到鬧鐘壞了，要是遲到可就……』
提到鬧鐘，我突然記起來昨晚蘇萌來卧室的時候正好是坐在鬧鐘旁邊，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蘇萌有可能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動過。加上早上起來她那張笑嘻嘻的臉，一種猜測不由得從我腦袋裡浮現出來。
『雖然不大可能，難道我房間的鬧鐘……』
這只是我的隨口一問，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昨晚自己的視線幾乎沒離開過蘇萌身邊，只有幾秒她也沒法悄無聲息的做出這種事吧。
『嗯，鬧鐘是我關的。』
令我沒想到的是，蘇萌竟然承認了是她做的，我把含在嘴裡的漱口水一下子吐出來，一遍用溫熱的水洗臉，一邊用不解的口氣詢問她：
『真是的，為什麼要這麼做啊，要是因為你的玩樂遲到了可怎麼辦？』
我沒有對蘇萌生氣，只是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理由。
『因為你昨晚的表情很鬱悶啊，我以為是前天沒睡好的緣故，所以想讓你好好睡一覺。原本打算早上叫你的，沒想到在外面敲了十幾分鐘你才醒。』
——為了我？
我擦了擦臉上停留的水，一邊拿起早就放在腳邊的背包，一邊看着蘇萌。
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這麼會照顧人。想到為了不讓我發現躡手躡腳的場景，全身都被蘇萌身上的溫暖包圍了。
——這感覺，好像在哪體會過。
——我記起來了，是昨晚的夢，
照射在身上很溫暖的陽光，不對，那並不是陽光，那是誰的呼喊。
是誰呢。
遠處有一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孩。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校服，一邊呼喊自己的名字一邊向自己的方向招手。
那份溫暖正是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夢中我的世界各處都充斥着這份溫暖。
女孩能隱隱約約回憶起是蘇萌，那份直爽的溫度雖然照耀着我，但卻沒有傷到我。
比蘇萌還柔和的光線，那是屬於誰呢？
已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我在向兩人走去時被石子絆倒在地上，分明沒有任何疼痛就哭了起來。
那個男孩走到我身旁，把我扶起來后，溫柔的說道：
『沒關係，就算路上有石頭，我也化為你的疼痛保護你。』
你是誰？
——為什麼要……
『發什麼呆呢，還不趕緊走？』
『啊，要遲到了。』
蘇萌的聲音讓我從回憶中走出來，緊接着我的手被一隻有力的手握住，那正是蘇萌。
『那就讓我們跑起來吧！』
『慢點慢點……別忘了鎖門啊。』
*
『你們兩個，遲到了。』
李老師站在講台上，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帶着情緒對站在門口的我和蘇萌說道。
就算在蘇萌的帶領下狂奔，我們還是沒能在李老師來之前趕到教師。此時同班同學都在座位上端正的坐好，蘇萌推門而入后他們的視線瞬間聚集在我們身上。
被這些多視線盯着，我不自覺的低下頭，因為我並不知道那些視線究竟是好意還是惡意。
『抱歉李老師，我睡糊塗了。』
還沒等我開口，蘇萌率先替我承擔了錯誤。
睡糊塗的分明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睡的太熟導致晚起床了四十分鐘，我們也不至於遲到。
『李老師，那個……』
『算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記住下次別遲到了，回座位吧。』
『好！』
蘇萌答應后，直接拉着我回到了作為。在到了自己位置上之前，我還擔心林修傑會不會又做出什麼激動的行為，不過當我走到座位上后，才看到在我後面的林修傑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見此場景我也送了口氣，不過等我從書包里拿出課本后，又開始思考林修傑上課睡覺的理由。
——昨晚沒睡好？
——難道是我昨天的話說的太直白了嗎，是不是委婉一點會更好。
突然，我看到蘇萌回頭對林修傑的睡姿傻笑，我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和他斷絕了關係，已經沒權力過問林修傑的事情了。
不過我還是偶爾會忍不住回頭，看看他有沒有醒過來，身體也不自覺的向李老師和林修傑的中間靠攏，盡量不讓李老師看到。就這樣上午的課他都在睡意中度過，下午也是如此。
下面接連幾天，林修傑在我面前都是一副睡着的樣子，去食堂蘇萌也沒有邀請他，我一度擔心他有沒有吃好飯。
雖然林修傑一直沒有變，但這並不代表其他東西也是如此。
有關那張照片的謠言越來越廣，甚至還出現了所謂的證據。就算教師辦公室那邊有李老師在解釋，但還是有很多老師帶着有色眼鏡對待我。不過有時那些議論我的人會突然離開，就算我什麼也沒做，就好像看到什麼特別可怕的人一樣。
最明顯的就是女生，那種已經遠遠超過懼怕的眼神，讓我不知所措。
——我有那麼可怕嗎？
這種情況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會明目張胆的對我指指點點。蘇萌始終跟在我身邊，遇到對我不滿的人就主動衝過去吵架，幾乎每節課她都會為了我和別人爭執，但情況也沒有好轉。
短短几天時間，全校師生都知道了這件事，就連不屬於一年級的教師辦公室都經常拿出這個話題。
漸漸的，我被這些話題壓的喘不過氣，就連去教師的道路都變得異常艱難。
這時我才認識到林修傑的重要，有他一直盯着自己，再大的謠言或者騷動也無法讓我轉移視線。
而這兩天簡直就像角色互換了一樣，我經常擔心他是否和自己一樣成為眾矢之的。
林修傑就像徹底放棄了一樣，對我不再感興趣，就連正眼都沒看過我。
這是報應嗎？
甩掉對我那麼溫柔的男孩，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我分明不喜歡林修傑，但注意力總是在他身上。
大概，我是羨慕這份耀眼。
不顧周圍大膽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
我也曾經有過這種光芒，但現在，已經沒有了。
這份自以為的報應，很快再一次降臨在我身上。
*
『呦，抱歉。』
某天中午，我和蘇萌向往常一樣來到食堂，剛進門就被三年級的學長撞倒。
『我才要說抱歉，都是因為我的不注意。』
當我抬起頭給對方道歉時，發現他是校內有名的專挑校規的空子遊手好閒的三年級不良之一。
『喂，這不是最近傳的火熱的新生嗎。』
『這麼一說，還真是。』
對方身邊的男子一下子就認出了我，那個三年級不良發現我的身份后，一臉淫笑的向我靠近。我沒有逃跑，因為身後的大門也被他的同伴堵住了。
蘇萌見此直接拿出戰錘，走到我身前把武器伸開，確保前方的三年級不良和我們保持一定距離。
『哦呀，剛把我撞倒，現在還想打我？』
他故意用柔弱的語氣說話，調戲的臉色卻一隻沒變。
『趕緊滾！』
見此蘇萌很生氣，把部分魔術直接催動到了戰錘的咒文上。對方並沒有因為她的舉動慌張，反倒更加放肆的大笑起來。
『來，朝這裡打，我已經好久被打了，來來來。』
說著剛剛和我相撞的人彎曲身體，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不忘提醒下手重點，省的一下打不死。
我一直緊抓着蘇萌的肩膀，防止她真的揮下去。
蘇萌當然也不會真揮下去，萬一打出個傷殘，可就沒人保護林小琳了。
『不敢嗎？』
遲遲等不到攻擊到來，不良緩緩的抬起頭，就像得逞一樣的表情讓蘇萌差點忍不住。
對方並不打算善罷甘休，推開擋在中間的戰錘，不懷好意的站在蘇萌面前說道：
『滾開，比你這種粗暴女，我更喜歡後面那個，看起來能玩好久，你說對吧。』
『你!』
聽到這句話的蘇萌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抬腿發力把不良踢倒在地上，隨後一隻腳踩在他身上，雙手抓着戰錘的握把舉到頭頂。
『喂，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不良被蘇萌下定決心的表情嚇的說話都不利索了，從外面反射到戰錘圓錐形尖端的光照射在他的眼球上，他知道自己真的惹怒眼前這個女生了。
那表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因為蘇萌的力氣太大，我抓住的手直接被甩開了。等我想去控制住她時，蘇萌頭頂的戰錘已經開始下落。
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乾淨利落。
『不要！』
【8】
『不要！』
我的呼喊並沒有起太多作用，這時我才意識到，這幾天一直忍耐的不止是我自己，蘇萌也是如此。
看着戰錘迅速下落，我卻只能站在原地發獃。我為自己的膽怯而苦惱，為自己的無能而懊悔。
雙手雙腳彷彿被固定了一樣，哪怕我有心阻止，身體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那種人，死了正好。
突然，我的內心浮現出了這種想法。
——不，不對。
——這不是我！
就算我努力反駁內心的想法，那股怨念也遲遲揮之不去。
而不遠處，不良已經因為蘇萌的氣勢嚇到失禁，戰錘帶來的風灌注到他的嘴裡，撲面而來的不僅僅是巨大的武器，還有強烈的窒息感。
就在三人看不見的視角里，兩根筷子和一個鐵勺急速向戰錘的必經之地飛去。
蘇萌察覺到了身體一側的異動，胳膊猛然發力，把戰錘橫在身前。
筷子和鐵勺在戰錘離開不良的上空后，從兩人的間隙飛了過去，隨後牢固的嵌入另一側的牆壁上。蘇萌見此更加惱火，提着戰錘從攻擊的方向尋找犯人，正好看到林修傑一邊撓着頭一邊向事發中心走來。
『抱歉抱歉，手滑了，你沒受傷吧？』
『小傑，你怎麼在這裡？』
『為什麼……這個時間我不在食堂，還能在哪，對了，剛剛那邊有賣肉包子的，要不要去嘗嘗？』
『肉包子，好啊好啊。』
見到林修傑的蘇萌態度一下子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踢開地上的不良后拉着我走到他身後。
原以為蘇萌已經冷靜下來了，可那隻緊握着我的手，證明事情沒那麼簡單。
林修傑看了一眼兩人身後沒有可疑分子后，走到還陷入驚愕沒有緩過來的不良身邊。
『真可憐，有功夫調戲妹子，還不如去醫院看看，興許是那裡出了問題也說不定哦。』
他故意捏着鼻子，另一隻手還在臉前做出扇風的姿勢，好像不良的失禁味道很大一樣。在餐廳這種味道確實很明顯，回過神發現自己安全了后，又發現周圍的學生聚集在自己褲子上的微妙視線，惱羞成怒的說道：
『你們還看什麼，那娘們都違反校規使用魔術了，趕緊收拾他們啊！』
不良說完就捂着褲子慌忙離開了食堂，一路上並沒有人阻擋，因為大家都不原因靠近這個下身濕漉漉的男人。
但下一秒，人群中出來出現幾個橫眉怒目的人。他們手中都拿着武器，雖然沒有在上面使用任何魔術，不過看樣子就知道這些人是剛剛那個不良的同伴。
『可別怪我們，這在校規里可是正當防衛。』
其中一個把頭髮染成橘黃色的三年級生威脅着兩人，手中的劍也直指兩人。就在我也打算加入到林修傑和蘇萌中時，林修傑卻把手搭載了我的胳膊上，輕聲說道：
『你別動手，在旁邊等着就好。』
我聽着林修傑的耳邊細語，很快就明白，這一切又是王旭的把戲。
現在蘇萌已經違反了校規，只要現在不繼續使用魔術，還不至於面臨太嚴重的處罰。大概王旭用這種手段，就是想讓我也違反校規。
我是只會使用咒文和結界的魔術師，只要參加戰鬥就一定會違反校規。像剛剛蘇萌只是在武器上使用魔術，攻擊並沒有實質的落在不良身上，最多也只是會被停學幾天而已。
但我一旦用了魔術，對於學校來說就是大問題。對方只需要什麼也不做，硬接下自己的攻擊，然後說傷勢有多嚴重，哪怕用先前偽造的傷勢，也很有可能都怪到自己身上。
『嗯。』
為了不給兩人增添負擔，我選擇推到人群邊緣，讓兩人有足夠施展拳腳的空間。
可對方的人數約有十名，就算蘇萌的力氣很大，恐怕也敵不過這麼多人。校規中的正當防衛是可以使用魔術的，而蘇萌和林修傑卻不能繼續再使用魔術。
兩方誰都沒有動作，彼此觀察的對方的動作，那些不良則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
要是我離開，這場打鬥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可下一秒，蘇萌和林修傑卻率先行動了起來。兩人最初的動作是背靠背，隨後突然向最前方的人衝過去，蘇萌的速度很快，甚至能看見隱隱約約的殘影。林修傑也不甘示弱，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各自目標的身前。
咚！
兩位不良的身體就像肚子上受到了巨大的力氣一樣倒飛出去，接連撞到了很多桌子和椅子才停下來。後背與接觸的物體發齣劇烈的響聲，從聲音判斷傷的應該不輕。
不可思議的是，那兩個不良從地上爬起來后，只是摸了摸自己剛剛被蘇萌和林修傑擊打的肚子，外表根本沒有任何傷勢。
『抱歉，我們能使用防禦咒文。』
『那還真是麻煩呢。』
林修傑和蘇萌雖然嘴上嫌棄麻煩，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面對幾倍的人數他們並沒有退縮，反倒打的有來有回。
戰術清晰，動作熟練，彷彿兩人之間經常這樣戰鬥一樣。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讓不良趁虛而入，就算眼前有敵人也不忘看好同伴的後方，時不時逼近支援。
周圍的學生也把原本的鬧劇看成了激烈的比賽，蘇萌和林修傑的表現實在太出眾，這位圍着觀看的學生甚至忍不住給他們喝彩。
就在我以為等到警備部來管理后就能相安無事時，後背突然被誰拍了拍。當我剛要回頭時，身後的人直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帶離了食堂。
*
『你們……不累嗎……』
半個小時后，原本還神采奕奕的不良紛紛倒在地上，我和蘇萌則在向聞聲趕來的警備部成員解釋情況。
『所以我才說讓你們去醫院檢查檢查，或許是身體的某處出了什麼問題，才導致的體力不支。』
和他們的戰鬥我和蘇萌都沒有使用任何魔術，對方為了不打出傷勢也只是在打暈或者打疼的範圍周旋。正當防衛也有一定的節制，要是禮用正當防衛隨便攻擊，後果也是很嚴重的。
結果就是，這些不良加起來被蘇萌和我拖到體力不支，他們沒有在我們身上造成任何傷勢。而蘇萌先前使用魔術的事情在警備部眼中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畢竟沒有傷到人。而那些說是正當防衛的在規矩上也沒錯，只是警備部的成員還是對這些打不過沒使用魔術的魔術師嗤之以鼻。
『這些人怎麼辦？』
警備部的審問結束后，警告蘇萌不要再繼續做這麼顯眼的行為就離開了。聽到我和黃毛不良的對話，走過來詢問道。
『警備部都沒說什麼，把他們扔在這裡應該也沒什麼事，不管不管。』
『沒想到你還很壞心眼呢，看樣子他們一時半會應該起不來了。』
我為了發泄這幾天積攢的怨氣，在剛剛的戰鬥中對他們可沒少在肉體上進行攻擊。每次聽到有人議論或者對林小琳指指點點，我都會在後面狠惡的盯着對方，告誡那些人不要多嘴。可越是這樣，我心中的怨氣反正日漸增多。
正好這些人主動招惹蘇萌和林小琳，今晚也不用繼續咬着枕頭入睡了。
突然想到自己貿然幫忙，可能會招來林小琳的反感。當我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時，蘇萌卻慌張的說到：
『小傑，琳琳好像不見了！』
『什麼？！』
我跟着蘇萌在食堂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林小琳的身影。
一個不好的念頭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讓我後背發涼，那就是王旭把她帶走了。
——那個人渣，到底在想什麼陰謀？！
——不對，冷靜下來，首要考慮的是可能帶去什麼地方。
——停車場，教學樓後面……不對，這些地方他已經用過了，除此之外學府還有很多監控拍攝不到的死角。
——要不要找警備部幫忙……不行不行，這件事有關林小琳的顏面，不能讓別人知道。
——可惡，究竟怎麼辦！
『小傑。』
就在我心慌意亂的時候，蘇萌突然不安的看着我。停在我胳膊上的手握的很緊，但為了不讓我疼，還適當了鬆開了一點。
『琳琳不會有事吧。』
蘇萌和我一樣很擔心林小琳的狀況，但她為了不打亂我的思考，努力擺出一副平淡的表情。
見到她的樣子后，我也徹底冷靜下來。
——不能亂，好好想想怎麼辦……
眼下的情況，林小琳消失有很大可能是王旭造成了，學府里認識林小琳還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只有他一個，那現在就要往這方面考慮對策。
除此之外要是林小琳自己離開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現在正是敏感的時期，昨天自己還對王旭做出了那種事，惱羞成怒的可能並不是零。
想好對策的我立刻拿起電話，打開電話簿的其中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幹嘛。』
電話中傳出來了郭少不耐煩的聲音，會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之前找他的時候自己的態度可不好。
『林小琳失蹤了，趕緊下樓在宿舍門口看着，她要是回去了就和我說一聲。』
有郭少在，宿舍那邊就不用專門走一趟了。宿舍離這裡的距離很遠，加上戰鬥途中我還看到過她在人群里，這點時間就算一直狂奔，按照林小琳的身體素質來說時間也遠遠不夠。
『哈，她失蹤了為什麼要找我，我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