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入房门，茶楼的伙计告诉扶灵，庄里的管家已经派人将山庄名下各个茶楼的账目送了过来，扶灵让人将账本全部搬到她的房间。
账本叠加起来有一米多高，扶灵看着差点昏厥，不过近日也没有多少事，正好可以沉下心着手这件事，同时她也托人去鬼市打听石杰这个人。
清明过后，天立马放晴，各地的洪涝都有所好转，但却也出现了不少的难民，这些人流离失所，加上地方官吏整顿不用心，他们纷纷涌进了京城。望月茶楼恰好就在城门口附近，将难民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温暖的阳光透过竹帘洒下来，扶灵一边捧着账目，一边轻啜香茗，坐在对面的管家正吃力地拨弄算盘。
扶灵初来乍到，对山庄的事物不熟悉，便向庄主借了管家福叔一用，他们在一起花费了三天时间，才将账目理清。旧茶调度，新茶补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山庄的收入相较于同期涨幅了不少，此时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各地方进贡茶的统计，每年这个时候，雨前茶都已经制作完成。而当今皇上喜茶，和曦山庄作为桐国第一大茶商，都会特供一批最新雨前茶。
看到一半扶灵有些困乏，便放下书，走到栏前活动筋骨，恰逢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同城门口的官兵厮打起来。
“福叔，你看那？”
扶灵见福叔一直低头，对身体不好，便唤他来一同瞧瞧这热闹。
福叔头都不抬，专心致志拨弄着算珠：“又有人闹事了？”
扶灵扶着栏杆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这都第三次了，看上去情况有点糟糕。”
“哎！”福叔重重叹了一口气，合上账本，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命。”
命？她看是那些赈灾的官吏逼的吧！这些人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是那些贪官一手造成，若皇帝真的将赈灾一事落实到实处，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吃不饱肚子，被迫背井离乡的人，扶灵眼神中带有些许厌恶。
城门口的暴动很快引来京府尹以及刑部的人，他们不问缘由，直接抓了闹事的人，其他的难民见状都不敢上前，盘桓在城门口，踌躇不前。
穿着红色官袍的男子，骑着马，拿着剑居高临下指着城门口聚集的难民说道：“事不过三，你们若是下次再敢闹事，统统抓进牢里。”
他指挥着官兵将难民压至城外，很快平息了这场争斗。扶灵仔细观察这人，他似乎有意在保护这群人，抓也只是抓了闹事的领头人，并且他手底下的兵全程未对难民出手，扶灵来了兴趣，便问道：“福叔，这人是谁？”
“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刘全胜，从地方小吏升上来的，百姓对他的评价还不错。他也是这次在朝堂上第一个替这些难民发声的官员。”
“呵呵~”扶灵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可惜了~”
“确实有些可惜。”福叔应道：“若是止不住难民闹事，事态严重便会演变成暴乱，到时候就不是兵部来镇压，而是军方。”
“福叔可有听说这次赈灾的主事官员是哪个派系的？”扶灵微眯，狭长的眼眸中迸发出一丝丝狡黠。
福叔笑而不答。
“不知道二皇子有没有听说这件事，皇上若是彻查下来...”扶灵故意拖长音调，这可是太子喜常乐见的，毕竟这么多年太子被二皇子打压的，都让人误以为东宫是二皇子的。
福叔与和向海共事多年，这么一点又怎会看不出。不过福叔意味深长拍了拍扶灵的肩膀，笑意盈盈道：“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这些草民该担心的，不过......听说你前几日去了一趟鬼市。”
扶灵脑内嗡地一声乍响，脸色发白，她诧异望向福叔。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和向海的监视之下，她错以为当日书房的试探已经打消了和向海的疑虑。是她错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和向海的掌握之中。看来以后她要更加小心。
“老爷在想什么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猜到的，但我们在想什么却逃不过老爷的眼睛，还希望付小公子牢记这句话，在和曦山庄做事，不要妄图猜测主人的心意。”福叔收回手，用阴郁的眼神盯着扶灵：“老爷让我捎一句话给你，以后离大小姐远一些，不要有太大的野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扶灵不卑不谦弯腰施礼：“付凌记住了。”
这一刻扶灵才意识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在和向海面前犹如蚍蜉撼大树。
“今日的账目就审核到这吧，这几日辛苦你了，付小公子多休息休息，老奴也要回山庄复命了。”福叔佝偻着背，抱起桌上他们整理好的账本。
“对了！老爷说那些难民孤苦，在我们能所极力的范围内，提供帮助，切记不可让他们提前死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去做。”
福叔临走前，还嘱咐了扶灵一句。扶灵捏紧拳头，目送着他离开，内心久久为平息，在他们的眼里人命就是一句话？想留就留，想活就活。
气归气，却还得照做，扶灵命店里的小伙计送了些被褥，茶点以及帐篷过去，确保难民不会饿着。他还组织了上京有头有脸的富商搭棚施粥，一些心存善心的高官家属也纷纷加入。扶灵明白，这只救得了一时，以后他们能否在上京生存下来，还得看当今皇上的意思。
几日后，扶灵听到消息，说是皇上知晓此事，立即派人彻查江南赈灾一事。至于谁泄得密就不得而知，但她知道着其中肯定太子做了手脚，和曦山庄也推波助澜。难民的事才刚刚开始，上京的官场怕是要清一批官员。不过据她所知这次赈灾的主事是刑部尚书裴思远。
裴思远虽状元出身，但杀伐果断，有勇有谋，为人耿直，政绩方面更是突出，深得皇上喜爱，却独独有个恐妻的缺点，一直成为百姓的饭后笑谈。
裴思远的夫人出身市井，在裴思远为考取状元之前便嫁给了他，两人感情颇深，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算是个贤内助，可不幸的是裴夫人娘家有个弟弟，好吃懒做，惹是生非，听闻自家姐夫官至尚书，更是嚣张跋扈。
扶灵知晓，此次难民的事与他那小舅子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太子知不知有这么一个号人物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