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瑶山山脚下来了一辆马车,是来接小和尚去方丈祭天法事,白马寺是皇家出钱修筑的寺院,一路上通行无阻,半日便抵达了上京。

在门口迎接的是个老头,穿着一身紫的发白的袈裟,一大把白胡子,双手合十,眼睛半眯着,他与小和尚眼神一对视,便会心一笑。

白马寺的方丈小和尚身边的扶灵还是很好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见过小和尚身边有其他人,便向扶灵询问了一番。

扶灵早就想好了措辞,一通说了出来,只言自己是来上京行商,家当被洪水冲走,落魄至瑶山脚下,幸得小和尚救助,并与其相交为友,听闻小和尚来白马寺做祭天法事,便跟过来见识见识。小和尚在一旁不语,方丈也没多说什么,让寺中的小僧多备了一间客房,在小和尚和方丈的交谈中,扶灵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和尚的法号—净尘。

净化世间所有污尘?扶灵是这样理解的。

小和尚与方丈一见面便讨论佛法,扶灵在一旁听着着实无聊,便拉了一个和尚去逛白马寺,走到寺庙后院时,和尚拦下了扶灵。

“付施主,前面便是皇家子弟居住的场所,还请您留步,以免冲撞了他们。”

“多谢大师提醒。”

扶灵折身回去,突然迎面飞来了暗器,扶灵衣袖轻轻一拂,暗器掉落在地,扶灵第一反应是询问身侧的和尚。

“大师,没有受伤吧?”

和尚双手合十,投来感激的目光:“多谢施主出手相救,小僧没事。”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这儿逗留!”

定睛一看,原来是四个护卫外加一身着蓝色锦袍的少年。

和尚站出来说道:“世子爷,这位施主乃是方丈的客人,方丈特命小僧带其参观,无意之间走到这儿,并非有意,小僧这就领着客人离开。”

被唤作世子爷的少年,乃是明王府的世子——宋玄黎,是当今皇上的子侄,素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走到哪随身带着四位高手,手里还牵着条毛发黝黑的大狼狗,百姓见了都躲到一丈开外,谁也不敢得罪这位世子爷。

扶灵暗中打量着这位少年郎,英气奋发,自带着一股傲气,身上的服饰更是华丽,尤其腰间佩戴的那块玉佩,扶灵若是没记错,应当是南海的荧光玉石,颇为罕见,她父亲还有幸为其押过镖。

“小子,你看什么!”

宋玄黎呵斥道。

扶灵作了一揖,恭敬道:“在下乃是被世子爷的气质所吸引,江湖上早就传闻,世子爷曾打败了第一剑客,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呵呵,扶灵在心中冷笑着,这个宋玄黎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和剑客比武的时候,让护卫上前帮忙,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剑客最后败北,被逼毁了手中的剑,远离上京。

扶灵的一番话说进了宋玄黎的心坎,立马转化了态度,语气缓和了不少,挥手让贴身的侍卫收起了剑。他对江湖上有关于他的传闻感兴趣的很,一个劲逮着扶灵就唠,扶灵也是能吹得人,什么好话都用上了,宋玄黎膨胀得快升天了。

最后还是和尚在一旁提示要用晚膳了这才终止了两人之间疯狂的对话。

回来的路上,和尚开口说道:“施主,你不该如此诓骗世子爷,出家人不打诳语。”

“几句赞美的话,就能救你我二人的性命,又怎么称得上是诳语。”

“这...”

扶灵留下和尚一个人深思,转身进入了客房。

祭天法事定在了三月三,扶灵趁着空余时间,玩了上京城不少地方,进出白马寺如自己家中一般,寺中的小沙弥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日子慢慢近了,小和尚怕扶灵这欢脱的性子扰了寺中的安静,也怕她冲撞了祭天法事,强行将她留在一侧,美名其曰静心养性,扶灵知道小和尚出于好意,便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祭天法事是桐国一年一度的重要法事,通常由天子主持,通过祭天来表达万民对天的滋润、哺育万物的感恩之情,并祈求上天保佑国家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

这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听见房门外传来锣鼓声,扶灵穿好衣服去前殿找小和尚,小和尚被一群人围住,又是带佛珠,又是披袈裟,别说,还真是有那么点高僧的意思。

祭天仪式繁琐,流程又多,扶灵在那一站就是半天,双腿都快失去了知觉,终于等到天子回宫,白马寺才向百姓开放,不过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是达官贵客,真正的百姓还是少之又少。

扶灵耐着性子跟在方丈后面,刚踏入前院,前方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子便将扶灵吸引了过去。

 僧人见方丈过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人群中间只见宋玄黎和一右手鲜血淋漓的小姑娘对峙。

方丈便找来了小沙弥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宋玄黎随身携带的玉佩丢了,而怀疑的对象正是和曦山庄大小姐——和梦璃的婢女,婢女一直否认,惹恼了宋玄黎,宋玄黎一时情急,便让人放狗咬了那小姑娘一口。

扶灵偷偷打量了一眼和梦璃,眉目之间与和书青颇为相像,一双含着水光的剪瞳,略施粉黛的面容透着一股端庄高雅,纤尘不染。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偷窃这个事情最不好处理,道不清说不明的,双方都没有证据,但宋玄黎却咬着不放,这就有些难办了。

方丈出面劝说,却也拗不过宋玄黎,相反得宋玄黎拿皇上御赐为借口,将想劝和的人怼了回去,看架势,今天不找到玉佩誓不摆休。

祭拜的皇亲国戚都随皇上一同离开,留下的都制不住这子爷发威,方丈也犯难了。

“再不交出玉佩,我可就放狗咬人了哈!”

宋玄黎拉着狼狗的缰绳,嚣张跋扈指着小婢女。

一直在旁沉默的和梦璃终于开口了,她将那受伤的小婢女护在身后,面色冰冷盯着宋玄黎:“天子脚下,世子爷想当众行凶?”

“行凶?我这是追查凶手,和大小姐敢让我搜身吗?”

“你....”

当众搜身对女子来说是极大的羞辱,和梦璃气的娇躯战栗,又因为极高的修养,骂人的话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