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蛾眉轻敛 袖舞流年
谁比肩天涯仗剑
谁今昔一别 几度流连
花期渐远
断了流年
……”
箫声、琴声与饱满的男声组成古韵流长的伴奏，身着传统汉煌服饰的九条渊高中少女在舞台上挥动双臂，脚下迈着翩跹的步伐。佐渡尚文向右微调摇杆，黑灰相间的“火球”无人机追随着少女的身姿，连接两者的虚线始终与舞台的前边沿保持垂直。
“诶！稍微小心点啊你……”
佐渡尚文将摇杆快速左拨过去，翩翩起舞的少女暂时从摄像机传来的画面里“失踪”了。
“你也悠着点，尚文，摄像机要甩到观众区了……”
“不是对你说的，佳韵。有一架无人机靠太近了，飞得还挺快……”
带有深红条纹的白色无人机向“火球”的反方向飞去，上升些许高度的同时调整水平位置，移动到“火球”无人机的右上方。
“是海洋神盾公司的民用版‘霜风Ⅲ型’，这玩意在新亚市买不到，估计是去亚美利加联邦或是东部的经济新区代购的，他们还没从焯成手上打开新亚的市场。”
“但愿我们不会在复赛上遇到他们……”
“放轻松些，佳韵，我们至少以前三的名次晋级到了复赛。哪怕是天语宫他们……或者说，万一是他们的话……”
佐渡尚文的喉头有些堵塞，迟迟挤不出下一句话来，他环顾四周以及头顶的两层观众区，右侧的肩膀被欧阳佳韵轻拍数下：
“没有万一，该来的必然会如期而至。我们并不是喜欢坐等结局的家伙，至少还能认真度过准备的时光，让赛场上的他们明白，面前的两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仅此而已。”
“行的……那架无人机我们暂时不去管，认真欣赏眼前的小姑娘……去哪了？”
欧阳佳韵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从舞台正中央到左右两侧，均不见那位振袖起舞的少女的身影。
“底下的掌声没停过，当然，伴奏也是……”
“天仙马上准备下凡了！战歌——起！”
“传统而不拘束的汉煌美女，我们都好了……”
“这不比前面那个白皮女妖怪好看……”
“就是啊，天语宫什么的一边去……”
耳边传来有些与众不同的应援喊声，佐渡尚文突然放下摇杆，拽住起身准备下楼的欧阳佳韵。
“那家伙就是自己故意在作，当耳旁风就可以了……”
自己的右手五指正被逐个掰开，佐渡尚文放下遥控器和挂置的平板，盯着欧阳佳韵额前的倒三角“发卡”——它变为从未在校内见过的亮橙色，每隔两秒闪烁一次。焦作仁从三楼的背光处赶回到两人身边，下意识地站到握紧拳头的欧阳佳韵的正前方。
“佳韵这是怎么了？能惹他那样生气，也得有点本事……”
“别问东问西的，保持这样，仁兄……你先停下来消消气啊，佳韵！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说些不过大脑的蠢话，这点果真没有假的……”
“我只是去外面透透气，别担心我，尚文……还有你，焦作仁同学，赶紧让开！”
“里面的空气堵着肺管子，要离开也行，我陪你。”
“我听到的，估计是先前的表演让后面的人有点嫉妒，再加上一些比较激进的偶像崇拜者，也就是狂信徒……粉丝群体也不总是会做帮助偶像的事情，大概如此。”
“那是对的。前些天有个新发专辑的家伙，被挖出来和身为佣兵的前女友藕断丝连，其中一些粉丝甚至还雇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特地跑去欧风龙湾那边闹事。昨天起来看到的消息，到现在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焦作仁插入进来的话似乎引起了新的兴趣，准备离开的两人靠到椅背上，等待节目的主角回归的同时，与焦作仁洽谈起来：
“后来那些家伙也全数招供，据说是被活跃在新亚市的制裁者组织‘银幕’的成员抓了现行，又没来得及销毁转账和聊天记录……反正我们几个人微言轻，看他们的热闹，吃口瓜冷静下就完事了。”
“我比较关心倒在楼前的几个皮夹克混蛋……几乎都被一枪贯穿头颈，而不是被卸下脚筋和股骨头，死得还算体面。”
“他们的前科记录在社安局的微观号上公开了。盗窃宠物进行贩卖，有时也拿流浪动物以次充好，打架斗殴算是这些帮众的常规操作。有无人口的买卖交易不太清楚，估计只是没来得及发现……”
“尚文，舞台下面的掌声响起来了……”
三人几乎同时将目光聚焦到舞台中央，始终沉默不语的欧阳佳韵稍稍松开双手，额前的“发卡”渐渐变为金黄色，且不再继续闪烁。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却
叹只叹他轻许了誓言
把千年咒怨轻湮
成全了谁的祈愿
他不见
她守韶华向远
……”
“总算出现了！这回我得再多拍几张……”
少女张开洁白而嫩滑的胳臂，一条白绫伴随着轻盈而柔美的舞步出现在台上。佐渡尚文直勾勾地看着摄像机传回的画面，拨动摇杆的的右手有些发软。欧阳佳韵的食指尖轻轻划过佐渡尚文的嘴角，抹掉逐渐靠近左侧下巴的一行口水。
“嗨~焦作仁同学，佳韵和尚文也在啊……”
龙欣瑶从位于二楼东面的致良知高中师生的观众区跑来，隔着红色的薄毛衣对准焦作仁的后脖颈连戳两下。
“真不愧是你啊，龙哥……我在新的节目单上看到你了，加上成铭那小子，动不动就开腔唱歌，但愿他能喊得和平时一样响。”
“确实，这两个节目实在是引人入胜，尤其是佳韵的亲姐……”
龙欣瑶隔着五厘米外的空气“点”了下欧阳佳韵额前的“发卡”，后者一脸懵圈地留在原地发呆，
“话说回来，你们这类男生平时是挺难管，到了活动需要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
“我至少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新的活法，或者说，一种生活的方式……”
“不是十分理解你的句段，下午两点记得好好表现，在天语宫和一中的他们面前给点颜色看看。我提前给你点个赞，哈哈~”
略带苦恼地说出认可的言语后，龙欣瑶准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与此同时，焦作仁的手机传来振动，来电界面上显示为“阿妹”。
“今天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远离……我先去给阿妹打个电话，她平时挺听话的，很少让我失望过……”
“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你了，仅此而已。”
“再见啦……裙摆再提一点，一点就可以，提神醒脑啊……”
焦作仁背过身并来到走廊边，刚好将佐渡尚文嘴角里再次淌出的唾液从自己的视线内剔除出去。两队特勤干员先后走过他的身边，其中一人的步伐略有些踉跄。
“喂？阿妹有什么吩咐？等我演出结束过后，就先回来看你……”
“对不起，哥……其实是我拿她的手机打过来的。”
“萧羽洛？现在先别对不起了，以后记得用自己的手机，如果没有要紧事情的话，我就继续忙了……”
“这次千万别挂断啊，哥……”
手机另一头的语音越发急促，不时夹杂着抽泣与喘息的声响。
“先不着急，慢点说，我都听着呢……”
“我……我那个时候还在家里休息，然后她……她去你平时经常去的那家超市，说是买枣泥蛋糕吃了……”
“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社安员出动把她逮捕，也真是有毛病也不肯修了……我刚才说的是店里的收银设备，上次才被它坑过……”
“不是这样的！她早上七点过去的，现在已经是九点了……”
“两个小时！天呐……边走边玩都可以回来了，阿妹或者是社安员，他们有没有和你打过电话？”
“根本没有！所以才来找哥哥的，呜呜呜……”
“有打电话给社安局报案了吗？”
“对，有两个叔叔和阿姨过来了。他们问过阿妹的行程、外貌和衣装以后就离开了，让我等他们后续的消息。还有，电话留的是你的手机号。”
“没问题的……具体一点，他们有多少人？”
“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总共两个，他们说自己是‘月季’小队的……”
“不是玖鑫他们就是青椒他们（小声）……我明白了，你也保护好自己，要在这座城市里站稳脚跟，可不仅仅需要勇气和信念。”
焦作仁挂断电话，掌心传来连续多次的振动，
“这个邮箱我再也不想见到……光说也没用，甭管这次的敌人是故意犯蠢，还是挖好大坑等我跳下去，至少这次，我不会选择逃开了，萧羽薇……”
消息是通过“银幕隧道”发来的，撇开自己几乎无法看懂的依塔利亚字母，焦作仁直接往下翻屏幕：
“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萧女士已经被我带到银幕位于C区的据点。没错，比较小的那位，别搞混了。
仿生智能的确会在记忆体的作用下，表现出既有人类的部分行为，毕竟是与神经加速剂和‘罪神’并列的世界级发展成就，当然后面两者与你相距甚远，这辈子基本没可能遇到。
她会要求你干掉某个社安员，恕我直言，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银幕’的部分成员曾和当年的猎隼帮交过手，得亏你们的人还能用四只手数过来，半个南江洲都被搅到天翻地覆，更别提从袋鼠联邦流窜过来的袋鼠帮。
由于社安局少数成员过度执法引发的怨言，至少能有一半归结于你们的残酷作风……”
“靠……要不是在阿妹的事上有求于你，我早就该把你的脑袋摁到地缝里面去……”
中间夹杂的依塔利亚字母仿佛挤出各种各样的滑稽鬼脸嘲笑自己，焦作仁咬着牙齿，继续浏览占据较多篇幅的汉煌文字：
“说回萧羽薇——也就是焯成4035号仿生智能，既然你已经发现她的行为与平时的自己大相径庭，你可能得准备面对一个比较可怕的情况，或者说，至少比新亚市的其他市民早做打算。
焯成信安部发现了藏在旧款仿生智能主程序中的安全漏洞，最新的仿生智能将在明年一月投入市场，换而言之你能在新亚市看到的所有仿生智能，包括送货的、收费的、安保的，或是呆站在超市门口喊‘你好’的，都存在这个等待修复的缺陷。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可以得到消息，更何况某些神通广大而别有用心的家伙呢？
即将发生的不太可能是某个独立黑客对智能保安搞的恶作剧，而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零日漏洞攻击，背后也许是亚美利加，或是俄伦西亚，再或是那些头脑不算简单却怀揣可怕想法的混乱分子。
代表科技与进步的伟大都市——新亚市的成就让外乡人感到嫉妒，少数的利益既得者不断收获发展的红利。之前我也提过，新亚的人怀揣新亚的梦，却很少有人实现它。变革与挑战会加速冲击城市的进程，但绝非导致城市挣扎的主因。
最后一点，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提前从C区回来。罗伊德会在下午抵达，他参加的节目我定当亲自观看，更何况你还是台上相当耀眼的主唱。”
“看在你说这么辛苦的份上，就先不把你摁到地里面去……笑死，本来就都是些气话罢了。”
焦作仁迅速收起手机，跟在四名社安员的身后，等到面前的他们分散开来，在支撑柱旁边立定后，他将脑袋低下，双手叉着腰，神色凝重地回到欧阳佳韵和佐渡尚文二人的身旁。
“还在为下午的节目感到紧张吗，仁兄？”
“伴奏由我们三个搞定就好了，你只负责放开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三分钟的不屈呐喊……”
“没什么，只是家里出现的小事，我自己可以打理好的，不用担心。”
……
“把头发梳成男人模样，换上一身帅气西装……”
“也许还在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除了正在处理D区某一宗案件的黄玖鑫和顾品茗二人，“月季”小队的其他人都被调往会展中心附近的区域进行巡逻，趁着换班的间隙，四名社安员进入会展中心内部，正在进行的文艺汇演节目是独舞过后的歌曲串烧。
“除了一个吹笛子的，一个弹吉他的，以及中间那位穿着百褶裙和印花黑丝的少女，我实在没找到其他的亮点……然后灯光老是晃到我的眼睛。”
“歌词都是熟悉的，然后缝合到一块，成了个四不像，对吧，焦糖？”
“不喜欢听可以捂住耳朵，甘蓝，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焦糖一样，爱挑三拣四的……”
“这也不能怪我，听其他值班的社安员说，前面的独唱和独舞几近完美，尤其是那位白色长裙的蓝眼少女，听说还是亲自上台的天语宫高中副会长。我们刚来就错过太多了……”
“是啊……错的都是我们这些听什么都无所谓的家伙，甘蓝他没有不对的，呵呵……”
焦唐擎将手机掏出，二十五倍放大的照相镜头对准舞台中央，大拇指半推半就地摁下四五次快门，
“但是话说回来，山药这次不打算和韭黄共同处理案件吗？不知是特地来怼我（超小声）……”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倒数第二个字出现的破音传入大部分观众的耳边，尽管有接近十分之一的现场观众已经分散了部分注意，焦唐擎手机屏幕上的女孩神情略有慌张，身旁也出现了少量的私语和笑谈。
“呀，紧张了……反正过两分钟就换班去旁边的停车场……”
“焦糖，你刚刚的话可以重复一遍吗？”
“紧张和换班啊，怎么了？”
“你刚才说我是特地在怼你吗？”
焦唐擎的耳朵被难以抗拒的力量抓住。
“啊？那这还要重复什么？你轻点，我好歹是社安员，才不想当一只耳……”
“咳咳！咳咳！”
“是走廊那边，听起来还挺严重的，我们过去看看。”
“甘蓝”和“莴笋”徒步前往会展中心外的停车场，苏岚雨和焦唐擎迅速来到走廊上，一名特勤干员拿起背在身后的短突击步枪，警惕的目光快速扫视过走廊的两端和上方，另两名特勤干员扶着中间的摘下头盔的男子，将他带往会展中心外侧的紧急医务室。
“请问一下，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没有血迹，没有急促的脚步声或喊叫声，距离那名男子五米以内的区域没有任何非社安体系的人，苏岚雨拿出社安证准备上前，很快被右侧的特勤干员推开。
“非专业人员不得靠近此地！小金，你坚持住……”
男子的头盔掉到走廊上，双腿的力气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站着走下楼梯，两名特勤干员一人扛起一侧的肩膀，将男子的下半边躯体暂时放到地上，警戒的那人也收起步枪，抬起倒地男子的双腿。
“回到你们的位置上，社安局的嫩手们。”
“立刻通知莲藕那小子，会场内的救援人员呢？怎么还没到……”
焦唐擎拉住苏岚雨的胳膊准备离开，随后赶来的社安员分列两排，为包括被抬起的男子在内的四人开出一条快捷通道。
“面色惨白，精神不振，有恶心、盗汗等症状……”
“岚雨平时喜欢钻研医学知识吗？”
“没错……只是个人爱好而已，我们还是快点去找甘蓝他们吧，不知道D区的玖鑫他们怎样了……”
……
“我就知道是仿生智能闯的祸，积攒到一定规模后，说是叛乱也不为过……”
黄玖鑫向冲得最前的仿生智能掷出防暴棍，用戴上绝缘手套的双手按住它的头部，摸取并拔出电池槽的盖板。更多的仿生智能仿佛一呼百应那般，纷纷开向两人所在的位置，顾品茗捡起防暴棍，试图与其中一台进行单挑。
“这样做没什么用的！我们得找到附近的信号基站，可以利用社安员的特殊权限强制关停……”
“他们实在是太难缠了，玖鑫！既没有感情，又不知道哪里疼，简直就是一群僵尸……”
“至少他们不会啃咬，也不会把你变成它们的同伴，得亏焯成还没弄出战斗仿生智能，海洋神盾也迟迟不进来……”
“难道你想他们进来？”
“绝对不可能，至少这一点上，我和父亲的意见完全相同……哎呦——”
黄玖鑫的腹肌中线结结实实地挨了跳起的智能保安挥下的一棍，他后退几步，捡起掉在旁边的防暴棍，同时拔出随身携带的电击手枪。
“平菇，瞄准仿生智能头顶天线的中点！”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了防止近身破坏，智能保安不容易被蛮力强制停下，这是区别于那些搬运工和服务员的部分。社安局配发的东西可以让全身带电的它们触发保护机制，至少可以维持三到六个小时……”
“哇啊——光这样说有什么用！”
“平菇”拔出电击手枪，两根电极针分别扎到草丛和旁边的水泥墩子，又有一个智能保安试图扑向她的腿部，厉声的尖叫过后，“平菇”罕见地扯着嗓子吼起来，
“文艺汇演算是什么重要节日！叶家的大喜日子吗！好几个区域都得抽调人手过去，仿生智能失控这种紧要事态只让我们两个见习生来处理，苦胆、灵芝和月季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啊！呜啊……”
“平菇”有些湿滑的右手甩掉了电击手枪，她裹紧社安局特别配置的绝缘制服外套并抡起防暴棍，凭借格斗的本能和失控的智能保安缠在一起。
“你像这样大喊大叫，同样没法解决任何问题！”
黄玖鑫瞄准眼前的目标，食指迅速扣动扳机，然后换掉电击枪前侧的弹匣。如此重复数遍后，六名智能保安先后由于触发保护机制而陷入瘫痪。其中一名快速移动的仿生智能被黄玖鑫抬脚踹开，失去重心的它仰躺在地，底盘的三个轮胎保持空转，却无法往周围挪动半步。
“这样吧……我比较擅长射击，也能和这些铁皮疙瘩缠斗一段时间，你只管去最近的信号基站，现在分秒都不允许我们耽搁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要么立刻去做，要么等到我寡不敌众的时候，咱们一起缩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祈祷上面出现十万天兵天将来救场子……选择权交给你了。”
“那我照做就是了……只有你一个能撑住吗？”
“哪来这么多的问题……”
围拢在黄玖鑫身边的仿生智能突然掉头逃窜，黄玖鑫即将松开的一口气很快又被倒吸回去：
“平菇小心！它们往你那边赶过去了！”
按照平时的经验，修复了程序错误的仿生智能会很快回归既定的位置上，再或者是停留原地，同时朝一个方向赶去的情况极为少见，更何况是追向前往信号基站的社安员。
“我就说这相当蹊跷……会不会是黑客的恶作剧？”
“普通的黑客哪里是网络特勤部队的敌手，如果这么长时间还没解决，只有一种可能……”
“可能？新亚市从来都不缺……哇——”
再有力的双腿也很难比过数个轮胎的速度，“平菇”的制服靴子磕到一个凸起的小土坡后，整个人俯身倒在地上，智能保安挥动电棍般的两臂击打她的后背，绝缘的制服大衣无法让她被电晕过去，却也令她分毫不差地承担后背上的痛苦。
“玖鑫，救我……玖鑫……”
骤然增加的重量压得“平菇”喘不过气，黄玖鑫扑向仿生智能的包围圈，首先将躺在“平菇”后颈部的仿生智能推开来。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传入黄玖鑫的双耳，尽管肩部以下仍旧动弹不得，“平菇”至少不必凭借体力挣扎，而是凝神静气地等待扎堆的仿生智能被挪到旁边。
“它们压上来的时候就很少动弹了，信号基站和区域电网是东煌本土率先建好的，指望它们出故障，简直一点都不现实……”
黄玖鑫将绝缘手套下拉了些，接着移开一名智能保安，“平菇”的左胳膊得以自由活动。
“玖鑫，快点看！是他们！”
黄玖鑫顺着“平菇”左手食指的方向望去，接近百米的距离外停着一辆黑色金属烤漆的厢型车，顶盖上有数个半球形的突起，侧面有一个由“0”和“1”组成的，类似头骨形状的白色图案。
“网络特勤部队的信号干扰车！”
靠近“平菇”的仿生智能凭着惯性继续前进，由于摩擦力的作用停留在原地，尚未进入影响范围的仿生智能纷纷朝反方向离开。黄玖鑫再移开压在“平菇”左腿上的仿生智能，“平菇”往右侧翻过身，恢复剩下半边身体的行动能力。
“逃得真是飞快……能够调动这些力量，放在东煌的帝制时代，少说也是个千夫长……”
“他们平时在特勤局的几个行动基地内深居简出，开车出来巡逻都算挺罕见的……”
有所顾虑的黄玖鑫被“平菇”握住胳膊，往厢型车的方向带过去。
“D区闹出比帮众冲突的威胁还大的事情，只派出你们两位毛都没长满的见习生，社安局怎么变得这么吝啬了……”
下车的特勤干员将P7手枪收回腰间，把受伤的“平菇”扶到副驾驶位上，与黄玖鑫一起打开侧门进入货厢。
“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社安号57536O0，你可以直接叫我‘575’，前‘枫杨六队’特勤干员，现属于网络特勤部队……”
“顾品茗，新历536年编入社安局，‘月季’小队见习社安员，叫我‘平菇’也可以。”
“黄玖鑫，代号‘韭黄’，其他同上。话说回来，仿生智能集体失控……这完全不像是恶名昭彰的‘枫杨六队’，现在的网络特勤部队会放任的事故。”
“随你们如何评价去吧，我们只是按照要求做份内的事。”
从驾驶室传来的声音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平菇”用余光看到另一名特勤干员右上侧脸部的黑眼圈。
“只是开玩笑而已，575先生，听说你们以前的队长就不喜欢这样，据说后来离队……”
“离队？他的人是走了，然后顺便把你们的信息干部带进来，一切都安排地那么巧合……焯成信安部给‘诺默尼’的消息上显示为最新发现于各型号仿生智能主程序里的零日漏洞，我们正在追溯攻击来源，目前为止。”
“你觉得会是新亚市内的某些组织在搞鬼吗？”
“某种程度上反倒更希望是这样，至少还能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而不必动用真正的武力。两大联邦嫉妒这片东方沃土上的累累硕果，虽然不会像几十年前那样因此形成利益同盟，但我们早应该做好同时与他们进行竞争的准备，更何况扎根于此，并和他们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怪异组织。”
‘575’打开位于货厢侧面的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位于东南部海域的某个小岛，以及具体的经纬坐标和网际协议地址。
“但北面的近邻依然是我们的合作者，某种意义上的盟友……”
“盟友？天下之事不过皆为利往，小男孩，至少现在还有大洋彼岸的白头海雕，作为我们共同的对手，或者说，敌人。”
“你们是怎么把这件事和他们扯到一起的，玖鑫？还有575……”
“攻击的源头来自印狄恩利亚群岛，那里始终没有代表官方的组织，或者说，是个组织都能自称官方。我们前些年曾参与抓捕联合刑警组织通缉要犯之一的‘无赦（Implacable）’，结果……”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韭黄、575，我准备加速，你们坐稳了。”
厢型车接连冲过数道由瘫痪的仿生智能组成的路障，黄玖鑫握紧有些发堵的胸口，透过货厢另一侧打开的射击孔，看向不断接近自己的信号基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