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给老哥一个惊喜的,可他怎么还没回来……”
牛肉被忘记调小火候的“4035”——萧羽薇烧糊掉接近一半的量,可乐鸡翅则是在附近熟食店买的成品,尽管如此,自从焦唯仁被带离南江洲的故区来到新亚市后,客厅的餐桌上难得出现两份不同的肉菜。
“克仁那小子跟我说过明天是家长会啊……没准是留宿在学校了吧。”
萧羽薇用筷子夹出一块鸡翅,慢慢放进坐在其对面的,她的亲妹妹萧羽洛的碗中。
“嗯呜呜……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饭了……”
鸡翅上的那些肉堵不住萧羽洛的小嘴,咸中带甜的酱汁在她的嘴唇边缘留下大片的橙褐色。
“自从你被接回来后,我还没正儿八经地介绍过自己呢,你哥哥或许有说过,我叫萧羽薇,不过和我有关的绝大部分事情,他大概率还没有和你说……”
“不可能!老哥和我之间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啊……不是他想瞒着你的,哪怕就是按照我的原话复述出来,这种经历也没几个人敢相信的。”
焦唯仁手上的碗被抖落回桌面,一大块牛肉顺着碗的边缘滑到桌上,萧羽薇在两秒之内将牛肉从桌面上拿起来,
“桌布已经消过毒了,不必担心……这次的味道貌似有点太淡了。”
“没关系的,不论是肉菜还是蔬菜都很好吃……比起这些,老哥不会又在外面和那群伙伴……”
“害,以为是多大的事……”
萧羽薇放下筷子,左手将自己的短发向外撩开,右手拿出一个小盒子——准确来说是仿生智能自带的类似触屏手机的通讯工具,能够发短信和打电话,但是没有社交软件和应用商城,更不可能出现其他花里胡哨的功能。
“姐姐现在为什么不吃饭呢?”
“姐姐不饿,如果我想吃的时候,我自己会弄的。”
萧羽薇凭借略带模糊的记忆,将十一个数字输入到自带的通讯工具中,
“怎么会是个空号?”
“你打的号码早就不对了,老哥现在用的是是……”
焦唯仁擦净嘴唇边缘的酱汁,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焦作仁的电话号码。
“原来如此……打通了,我先离开一会儿。”
“喂……萧姐啊,有什么事?阿妹乖不乖?”
“她乖,只有你很不乖。”
萧羽薇站在楼梯上直跺脚。面前就是焦作仁的小房间,原本空空如也的门前多出一张海报,深色的眼影、奇异的唇色与布满双臂的黑色纹路不像是大部分流行歌手的装扮。
“有什么事直说吧,记得早点给阿妹做晚饭,我会回来的……只是晚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夹杂着推车轮子和升降梯发出的背景音。
“你这是在哪里,百货大楼吗?”
“怎么可能……我在中央病院,刚好有批设备经过这边,现在有点吵。”
“你去中央病院做什么……是左手那边的伤吗?”
“明知故问。”
从前那个热情中带有暴烈的小伙子的语调变得平稳许多,甚至多些罕见的冷淡。
“才四个多月的时间,新亚市对你的改变也真够大的,我恐怕找不到以前那个话不投机就抄家伙的笨蛋……”
“我不太懂你说什么……过去的先别提,总之我会对你们负责。另外,现在的学习就是硬道理。”
“这样说的话……妹妹怎么办?还包括你的……”
“阿妹我想办法让她转学了,她现在……读初三,年龄上的确算是。至于你的妹妹……我再想办法,这段时间可能要让她长期做自宅警备员了。”
“自宅……什么员?”
电话两端同时进入短暂的沉默。
“居然说出了佐渡老弟的奇怪用词……明年九月份之前我肯定有办法,你可以相信我,真的……”
“不然我和妹妹还能相信谁?董姐、老黑他们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要是再向社安局揭发你,还不是断掉我们几个人为数不多的出路?另外,那个佐渡是谁?听上去像天照列岛的人……”
“对,而且是和我同一社团的弟弟。赶紧回正题上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晚餐很丰盛的,虽说基本都是用你的钱……”
焦作仁听见电话另一端的苦笑声,尽管有所遮掩,但还是能被打开免提的焦作仁听到。
“本来就是给我们四个人一起花的,别感到太介意……大概七点半到家吧,有肉菜的话,记得放微波炉热一下。”
“今天的肉菜可丰盛了,但你要是不快点回来,很可能就没了哦~”
略带轻佻的嗓音钻入他的耳膜,焦作仁隔着屏幕都可能预料到她的嘴角有某个瞬间并不是太正。
“好的好的,我先挂了,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去中央病院换药了”
……
新历536年11月15日晚上6点24分,市立中央病院。
焦作仁将手机放回身上,进入换药室作短暂的准备。
“总算把这怪麻烦的石膏拆掉了,不过绷带还得留在上面,对吗?”
接近半小时过后,自己的左手基本能够活动自如,除了弯曲手腕到一定角度时难以避免的疼痛。
“一定要避免左手腕部的剧烈活动,换药的事情也别忘记。血管、神经与肌腱的功能尚未完全恢复,也不排除创口有感染复发的可能,别忘了开些消炎药预防不测……”
医生将病历资料录入焦作仁的身份卡内,焦作仁先后前往药房和一体式服务大厅,图书馆内的意外让他额外获得的委托金少掉过半的数额。
“至少家里的运转经费到年末也没有问题,明天还有家长会和比赛,今晚回去吃顿饭就回床上休息好了……等等,家长会?”
短暂的猜测似乎已经导致某个震撼自己的结果,焦作仁差点从巴士座位上站起来,突然的震动让他周围低头的人们悄悄看了他两眼。
“诸葛老师似乎没同意不请家长来的做法……”
焦作仁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诸葛老师所说的原话。
“让家长打电话……找时间去家访……糟了,如果家访发现没有大人在,肯定容易起疑心。一次还好,就怕好几次都是这种解释,没有特别留意都有点说不过去……”
焦作仁带着妹妹离开南江洲故区时几乎没考虑过是否需要家长的问题,虽然他认为自己家的问题不比阿妹身上的伤痕少两条。家长会对于部分家庭来说几乎是打发时间,但对于他而言却成为难以迈过的那道坎。
“谁能考虑到那么远的问题……镜子上的照片还没下落,期中考试磕磕绊绊地算是结束了,萧羽薇的那副身体去开家长会,万一有被磕到碰到,发现是仿生智能就很难说了……”
且不提有无条律规定仿生智能可否参与到会议讨论中,光是被发现用这种不够诚信的方式,自己在今后可能会长期作为班级同学的谈资,被拿来嚼舌根只会让耳朵和脑袋遭遇不必要的烦扰。
“除此以外还能有别的办法,先在公交车上慢慢想吧……”
焦作仁尚未完全进入思考的意识被梦的理想乡吸引过去。
……
“我回来了。”
推门而进的不是面色阴沉的后来的母亲,而是自己真正的生母——有着一双棕红色眼睛的开朗活泼的女子。她没有离开这个家,父亲也没有再娶其他人,阿妹的嘴里叼着棒棒糖,脸上的笑容甜到有点腻牙。
“女儿还是这么调皮……把门关上吧,别让孩子们着凉。”
屋外响起自行车的链条声,拄着拐杖进门的是生母的父亲——自己的亲外公,
“小家伙今天挺开心的……被老师表扬了?”
“那当然,这次我是班里唯一的双百分。”
“真厉害,不愧是我的亲外孙。”
自己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被一双布满褶皱的手高高举起,略纤细点的手将自己接过去,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的额头贴近母亲有些清凉的脸颊。
“不要啦……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别老抱着我啊……”
“偶尔抱抱又不会少块肉,都说儿子跟妈比较亲的……”
“回来也有点晚了,先准备晚饭……儿子记住,妈妈永远会说到做到的。”
“哼……凭什么老哥能够被抱,我也想要妈妈抱!”
“我来吧……”
父亲略显疲惫的身躯从沙发上坐起,等到妹妹从沙发边缘靠近自己,爬到背上坐稳后,父亲缓慢站立起来:
“航班起飞喽……系好安全带哦。”
妹妹坐在“航班”上俯瞰家里的陈设与窗外的景象,自己坐回沙发,看着天照的子供向动漫——某些剧情因为不断的重播已经刻印到脑海的深处。
“晚饭准备好啦~”
香气从客厅中传出,妹妹从父亲的背上安全着陆,电视上刚好放完一集动漫,自己将手洗干净后来到桌前,外公将拐杖放到椅边,面色红润,笑容依旧是那样和蔼与慈祥。
“我开动啦——”
……
“哎呦——”
急促的刹车声过后,焦作仁的鼻梁骨重重地磕到前方的座椅靠背,一桌子菜连同母亲和外公的笑脸被周公快速收走。
“如果天真岁月能够永驻于世,甭管是九月,大过年都别想叫醒我……啊,鼻子疼……”
67路巴士来到最后一站,焦作仁将书包背上,骑上附近空余的单车,还有两公里才是自己现在的家——D0880号。
“我已经快到家了,风挺大的,有事等回来再说……”
早在考完试过后,焦作仁就有个曾设想过的做法,但始终没得到回复——指望那个戴着高礼帽的家伙对自己有些奇怪的需求有回复,还是回到现实中比较好。
“兴许他只是没看到,如果以委托的形式发出去……”
焦作仁在距离头顶不远处的位置发现那条尚未补好的立交公路,
“不管想多久了,回去得先把家长会的事情搞定,诸葛老师……普通的老师不会那样做。”
脑海中出现的是诸葛老师询问自己关于“银幕”组织的事情——要么毫无怀疑,要么一口咬定,诸葛老师只说是“德育主任要求这样做的”,却根本没有深究下去。
D0880的门牌号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焦作仁把单车留在对面的街道,关上轮胎锁后,走到门前转动钥匙。
“那家伙还知道回来……嘛,19点28分,不赖。”
“否则呢?有家不回睡大街上吗?偌大的新亚市,长椅反而还没故区的多……”
“老哥,饭菜热好了,马上就能吃。”
“外面的人真的是哥哥吗?”
“假的就直接砸窗户奔着你们进来了……真是的,全都聚在门旁边,我要开门了,大家往后退!”
门板仿佛被牢牢嵌进墙里,焦作仁每次都不得不将它从外面撞开或是踢开。萧羽薇没少被打开的门和旁边的墙夹过,有几块皮肤层险些被磕破掉,露出红色的液体和白色的钛钢板。
“咚——嘭!”
厚重的木板沿着门轴快速旋转,接着被旁边的墙弹开,焦作仁沿着楼梯跑回自己的房间,不顾在鼻尖环绕的香气和耳边的声响,将房门锁上。
“不是说好回来以后就吃饭的……好家伙,原先的毛病果然都给带过来了……”
“姐姐,哥哥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既要上学,还要抽出大把时间照顾我们,表面上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一点都不轻松。先让他休息会儿……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做的事情。”
“晚饭还要再热吗,老哥?”
“不用了,你们稍微安静点儿,呃啊……”
焦作仁把书包扔到床边的地板上,打开游戏本进入“银幕隧道”,熟练地敲入登录用的密码。
“欢哥啊欢哥……上次的投诉的确是你有些不对,加上我还在气头,但你千万别认为我是专门想讹钱的啊……”
“委托目标:前往高一四班所在教室;
委托执行地点:市立致良知高中;
危险预估:Ⅰ级;
委托金……预计三百新亚币好了;
时间是11月16日,八点半到十一点整,提前一小时在校门口回合,允许征用设备,但不能随身携带任何武器,非致命的电击枪也不行……”
焦作仁只填了必填选项和极少部分的选填项,他合上游戏本关紧房门,顺着香味来到客厅。
“搞定。现在就是晚饭时间了……”
“老哥快尝尝姐姐的手艺吧,牛肉很好吃的!”
“的确如此,尤其是烧焦的部分甚至有点脆,就是味道上……”
焦作仁一仰脖子咽下整块牛肉。相较于在故区用拳脚争一口吃食,能够在自己的“城堡”中享受不错的菜肴,也是为数不多已经得到实现的期求——尽管有点接近于奢望。
……
“Venite a me solo per questa piccola cosa(把我找过来只是为这件事)?”
“我的要求已经奇怪到,难以和你用汉煌语言进行交流了吗?”
新历536年11月16日上午7点24分,致良知高中正门口挤满等待进入的家长们。附近的两条街道上停满各式各样的车,从三轮车到轿跑,老爷车到电动无人轿车,就差一架直升机或是拖着尾焰的城区飞行器降落下来。互相熟悉的家长们围在一起侃大山,而不太认识的家长们正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屏幕。
“危险等级可以忽略不计的委托,居然是让我在高中的教室里呆坐一个上午?哪怕你真的有要紧的事,至少也不能……不该和以前一样逃课吧。”
“獾”将高礼帽和大衣留在自己的车上,披着一件苔绿色羽绒服,手里拎着小型的旅行包,外面放有新买的不锈钢保温杯,黑色的鸭舌帽和遮阳镜将他灰绿色的眼睛和上半张脸基本藏住。他将左手的手套摘下,在焦作仁不久前才完全愈合的右肩膀上轻拍两下。
“这怎么能算是逃课?而且……和以前一样,你在调查我?”
“只是相对合理的推断,南江洲故区的校舍缺乏维护,文体类课程经常被无故占用,作业量甚至能赶上我在大学入学之前的……”
“别胡扯些没用的,现在我得先带你进校门。”
“用不着,上次运动会的时候,我顺便把这里的监视器和通道都……你可真够心急的。”
焦作仁抓住“獾”的胳膊,将他拽往致良知高中正门口的身份验证处。
“各位学生以及家长请有序进入,不要……”
不同于以往的智能保安,校内原有的普通保安被临时调往门口维护秩序,致良知高中与朱行理高中仅被一条景观河相隔开,部分高一年级生的家长走错大门成为在所难免的麻烦事。
“从你们的视角看,左边是致良知高中,右边是朱行理……”
“我们(Noi)被人群带到右边了!”
“那边的两位,请出示身份卡或校园卡,学校只负责对来往人群进行记录……”
夹杂着撒丁口音的汉煌语言引起朱行理高中正门处一名保安的注意。
“我们是致良知高中的,后面的人群差点把我们挤散了……”
焦作仁与“獾”拨开人群,分别拿出校园卡和身份卡,站到致良知高中的大门前。几乎没人会特地记住那句夹带撒丁口音的话。
“嘀、嘀——”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高一四班的教室,刚好撞见前往办公室的佐渡尚文。
“哟,焦作仁啊。早安,焦先生……”
“焦先生?”
“獾”将鸭舌帽放得更低了些,避开与佐渡尚文的视线接触,把脑袋凑近焦作仁的嘴唇,
“他这是什么问题啊?怎么乱喊人……”
“什么问题都没有。既然是父子,通常情况下姓也是一样的,这种推断再合理不过了。”
“啊这……我把你当线人,你认我当父亲?”
“噗——诶!别忘了这次你只是帮我开家长会的,以前那位再怎么不干净,好歹我身上还流着他的脏血……”
焦作仁咽掉口水,假装对着“獾”的侧脸啐一下。
“总之进教室后就尽量少说话,写字也最好避免。”
“那就只剩下发呆了吧!”
“没错啊!不说话没人以为你是哑巴……我的座位在这里,板凳都放到那边的空地上了。”
焦作仁走向教室外的空地,推开一部分行李,将板凳面放到肩上搬进教室。
“这样啊……视角还挺不错,没那么靠后,光照也好,Grazie mille(多谢了).”
“都说过尽量别出声了!”
“哎呀,焦作仁同学,大清早就对家人扯嗓子,似乎不太雅观呢……反正距离家长会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不如先去廊桥那边逛一逛吧。”
“啊……可以。”
焦作仁回头看了下遮阳镜后方的灰绿色双眼。
“要答应就爽快点,不然就拒绝,没那么多语气词。”
“咱们走吧,佐渡同学。”
……
“感觉整个晚上也没怎么睡好,饭卡找回来了,成绩还可以,偏偏内桑得了感冒……”
欧阳佳韵拿着从食堂买的手抓饼准备走向教学区,脚步却在恍惚中有些不听使唤,而是沿着景观河来到廊桥在致良知高中的一端。景观河在远处的末端新长出一些水草,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与车辆,附近的水面上偶尔泛起小波浪,一两条红色的小鱼摆动尾巴,围着水中支撑廊桥的柱子不断转圈。
“抓住一只野生的佳韵桑,嘿嘿……”
“佳韵也过来看风景吗?可惜那边全都是家长,能看的都被挡住了……”
没等欧阳佳韵反应过来,佐渡尚文绕开他额前的“发卡”,抚摸着清爽的亚麻色短发,焦作仁试图摸他的肩膀,只碰到衣服后主动缩手了。
“我们的无人机到底怎么说……毕竟下午就比赛了,修理它的机械师靠不靠谱啊……”
“我和他说好的,11点左右就把无人机送过来,正好高三的学生还要留校学习,午饭我就在食堂解决好了,仅此而已。”
“海选赛上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这两个月简直就白准备了……虽说还真没怎么花时间,训练大都是找周末的,哈哈……”
佐渡尚文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架黑灰相间的“Vortex Predator”翱翔于赛场的雄姿。
“也就佳韵这样的慢性子没那么容易生气,要换成那个暴脾气还不得跟你吵起来。”
“没错,所以只能让同班的人做你队友。还不能是与你体格相近或是差别过大的男生,瞧你的一身腱子肉,我可没……工夫和你争。”
“你还是多考虑下自己吧,佐渡同学。佳韵可不是女孩子,整个东煌还没到完全可以放开的时候。”
“别想到其它地方去!难怪总能看到你和相同的男生搂抱在一起……”
“真当我不敢动呢……只是没打算弄脏别人的眼睛罢了。”
焦作仁轻呼出一口气,同时嘟哝道,空气中传出指关节摩擦的咔咔声。尽管他自己没少被男性用感叹句呵斥过,但能保证无事发生而不带伤离开的,佐渡尚文大概是第一个。
“原来都在这里啊……快回教室吧你,家长会马上就开始了……”
诸葛老师、龙欣瑶和武藤大悟向廊桥走来,发现都是来找自己的人,焦作仁迅速拔腿跑回教室。
“走吧,佳韵……但话说你的手抓饼怎么还没吃完,都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还剩一点点,马上就能全吃了啊……”
欧阳佳韵捂着嘴打出一个大哈欠,佐渡尚文按了下他的肩膀,转头看到他碧蓝色眼睛周围的暗色痕迹。
“你今天精神不佳啊,中午最好在休息区小憩片刻吧,比赛还是挺考验耐力的。”
“多谢关心,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次就分头走吧。”
“没事,下午赛场上见。”
佐渡尚文小跑进入教学区,拐两个弯后回到高一五班的教室。
“老爸在吗?”
欧阳佳韵拿出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在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这次的家长会,老爸不打算过来吗?”
“爸现在有点忙,主要是天语宫那边从八点就开始家长会了,我马上还得分享学习经验,儿子这次总体考得也不错,七十分满分的作文得了六十五……至于数学方面会专门弄训练计划的。”
“那么……姐姐在天语宫吗?”
“没有,我女儿——也就是你姐姐的感冒不算轻,甚至还有点发烧……我已经和高二二班的班主任说好了,尽量在十点前离开,然后帮你开家长会。”
“嗯嗯……行的。”
“话说你的数学老师……是姓诸葛吗?”
“对的,诸葛俊武老师,四班的班主任。”
“平时认真听老师的课,不懂就拿着题目多问,没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害羞的问题啦……那么,先到这里吧,希望姐姐早点好起来。”
“嗯,下午的比赛请全力以赴,让我看到努力的你们。再见儿子。”
欧阳佳韵扶着右侧的太阳穴,试图恢复些注意力,额前的“发卡”变为代表些许伤心的浅蓝色。
……
“请所有家长找到自己的孩子,不要坐其他的位置,家长会马上开始……”
“哪有家长会把亲生孩子弄错的……旁边那位代开的除外。”
焦作仁用余光向左瞥过,“獾”下意识地把嘴捂住。
“对的,就是这样,少说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大家的高中生涯已经过去了十二分之一,也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作为班主任也初步认识了大家,班级的建立与管理也在稳步运行,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首先是期中考试,这算得上是对所有新生的第一次检验,发挥不佳的同学不要气馁,发挥超常的同学切勿自大,竞争的胜利会向先发制胜者倾斜,但在更多的时候会取决于选手的后劲。”
诸葛老师将标题的演示文稿切换为期中考试摘要,相较于贴在黑板上的排名与分科成绩,投影屏上的内容精简了许多。
“总成绩排名已经在群里了,现在屏幕上的是我根据大家前一次月考的排名,所得出的进步排名。大三门的排名与小六门的排名也分别给出,这里列举前十名,同时上两次乃至三次的也有,希望大家向以上同学认真学习,暂且不提学力竞争,哪怕是为了分到好些的班级,也尽力而为。”
焦作仁在进步名次表格的第二列找到自己的名字,由于第一列是标题,毫无疑问自己成为了进步最明显的人。
“没想到你小子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愚钝的家伙……”
“当年我还考过双百分呢,有炫耀过了吗?”
“呀……你挺厉害的呢(棒读)。”
“獾”说的话少部分进入焦作仁的耳中,大部分则被捂在他宽敞的手心内。
“首先,我们请焦作仁同学的家长上台分享一下,有关于孩子的部分学习经验,大家掌声欢迎……”
教室内响起雷动般的掌声,焦作仁对着“獾”的肩膀连敲三下,后者在突如其来的惊愕中起身:
“分享经验?接下来的东西要我怎么讲啊?你在给我的委托中完全没提到……”
“啊呃……”
家长群中那个代表自己家长的号也是自己的,由于平时没有太多需要关照的事,暴露的可能性几乎能不计数——但趋向于零不总意味着完全等于零。
“怪我这次进步太大嘞?明明发挥一般……”
焦作仁背过头嘟囔着,回正时却发现挺直站立的“獾”。
“别自责,这哪是错误啊?”
“獾”将鸭舌帽往上扶了些,把遮阳镜向眼前推,稳步走到讲台,单独给焦作仁留了下一句话,
“成绩是你凭本事拿的,努力是你的确付出的,即兴演讲这点事就先交给我好了。如果你真正的亲人能得知这些,想必也是难得的慰藉了。”
“时间控制在两分钟之内,如果能讲的话,加时也并非不允许。想到什么就说,不要紧张。”
“好的,Io inizio(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