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 mi aspettavo che facessi cose del genere(真没想到你会这样乱来)!快醒醒啊,我的线人……”

火箭后部的推进器迸发出刺耳的声响,机枪的响声被瞬间盖过去。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数十米开外的居民区、写字楼和亮起点点白光,黎辰砂将双眼缓缓睁开,注视着科技广场旁边的火球与残骸。

“不是和你说了,完成任务就立即离开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獾”将高礼帽放在焦作仁躺下的台阶旁,蹲下身子拭去焦作仁身上的血污,雨水顺着“獾”染过的头发,流进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黎辰砂看到那两抹灰绿逐渐被周围的血色所包围,不同于她绯红色的眼睛,与其说那些是血丝,不如说是悲戚、痛惜乃至杀意的聚合。

“我……我没有……”

“獾”站起身来,将手上的“Beretta”手枪对准黎辰砂的口罩:

“制裁者不会和你为敌,但接下来一个月内,最好别让我们再次相遇。”

“是那架直升机将他……”

“So cosa vuoi dire!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那几个临时加入的人,我会让他们尽快返校的,你和他们的行动不会被记入社安局的档案,我将单独与你们完成结算。”

“獾”放下已经瞄准的“Beretta”手枪,将地上的高礼帽连同雨水戴向自己的头顶,等到黎辰砂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后,两人一起将焦作仁移到科技博物馆中未遭受破坏的展区内。

“大多数普通的高中生绝不会像你这样冷静……”

“你有话想说?”

“不用管前面的内容,我还有一件事要做,看那里。”

在黎辰砂转头的间隙,“獾”迅速骇入展区内的某台显示器。黎辰砂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画面所在的区域只有零星的光照,但两个身影的移动均被黎辰砂和“獾”尽收眼底。

“你在这里看护好他,我会逮住那两个……不对,只有一个绑架犯。”

“獾”从正门贴着墙壁行进,绕过半圈后来到后门的位置,台阶上的机车倒伏在湿滑的地面上,四名帮众的脸色惨白如同石灰一般,毫无血色的躯干皮肤外被大片的殷红浸染。

“只剩下零星的帮众还在负隅顽抗,剩下的人,可以制伏并等社安局逮捕他们,唯有哪一位,她或许等不及了……至于直升机上的家伙,他被埋葬在火海中,绝对活不了……”

……

“为什么……魂风(Soulwind)还没派来增援……”

“雷轰”用左手的手掌捂住流血不止的左眼,背对仍在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在巷子中踽踽前行。三分钟前,那颗追踪导弹穿过自己直升机上的玻璃,向不远处的大厦飞过去,碎片划过自己左边的脸颊,一阵刺痛过后,自己的左边已经黯淡无光。

“只要……只要到达联邦在新亚市特别设立的办事处……”

他用右手上留下的三根手指握住随身携带的设备,导航显示自己和办事处之间还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

“或许……坠毁的结局……是既定的,但我又一次……瞒过了世界,就像在密达伊斯……那个当地的土著……游击队长,将和我类似的仿生智能……当作我的本体,还有南江洲……不过是换了和我类似的真人……等我回去,我就劝魂风那货替你默哀……”

追踪导弹绕着其中一栋楼房转过大半圈后,再次向“雷轰”的直升机袭击过来。“雷轰”的机枪由于长达数十秒的射击,早已将所有的子弹消耗殆尽。导弹瞄准的位置在发动机与螺旋桨之间,“雷轰”握住操纵杆紧急向上爬升,同时让上方的旋翼向左倾斜,导弹擦着直升机尾翼右侧飞过……“雷轰”在直升机失控以前,能够立刻回忆起来的只有这些。

“八百米……六百米……”

“雷轰”的腿脚已经感受不到包括痛感在内的任何知觉,只是像体外放置的仿生智能机械那般遵循程式并执行命令。他将设备放回口袋,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费力地拔下扎进防弹衣和左手臂的铝片和玻璃渣,失去光亮的左眼的痛觉逐渐消失,左手只剩下小指向大脑传递剧痛的信号。凭借已经记下来的路线,用那双机械般的腿继续向前缓慢推进。

“大概……还有五百米,哪怕……还能活着见到她们,我也是个……没法做任何事情的……残废的家伙了,魂风……还有联邦,必须的,得为此……负起责任……”

卸掉除了导航设备以外的一切武装,并未加快“雷轰”的前行速度。街上晚归的行人将雨伞和帽子戴上,他躲避着社安员的巡逻轨迹,那些戴着耳钉或是唇钉的人,梳着新奇怪异发型的人,哪怕是不修边幅的流浪汉,都可以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雨水和缓慢的步行似乎再次将他当时的记忆激活:

也许只是拨动操纵杆时太过用力,躲过了导弹的回头,听到科技广场上的爆炸声后,自己的直升机依然失去了控制,高度不断降低,自己眼前的世界也变得天旋地转。

直觉告诉“雷轰”自己,是尾桨的问题导致平衡彻底失控。“雷轰”低空跳机后的一瞬间,用右眼所看到的画面印证了他的猜想——一栋大厦的两到三层玻璃幕墙被直升机的尾桨切碎,而尾桨与直升机机尾的一部分也挂在了大厦外侧。

“我活下来了,对于我们这些佣兵……尤其是拿钱办事的,活着……就算赢了……”

“雷轰”的声音卡在喉头。一位女子戴上黑色的兜帽,摸了下自己的唇钉,在亚美利加联邦设置办事处附近的街上转悠,远处高楼上外置的屏幕没有声音,投影的内容却让“雷轰”的心跳不免开始加速。

“联合……刑警组织……最高通缉……木马(Trojan)……又是个死对头呢……”

“雷轰”重伤在身,已经没有任何与此人对抗的可能。但只要自己的前脚跨进办事处的大门,身为联邦公民的他,至少不会受到任何有关生命安全的威胁——“雷轰”的想法完全不像他所在州的议员那样复杂。

“雷轰”的耳朵由于爆炸已经丧失绝大部分听力,除非警铃或是鸣笛声响起,他不能,也不打算去慢下脚步倾听其他的声响。

“三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右眼模糊的视野中出现那面由条纹与群星组成的旗帜。

“希望大家从今天起,将自己当作一位光荣的联邦战士!”

“只有不畏惧死亡的人们,才能够活着!”

“主上永远会保佑联邦的!”

“雷轰”近乎全聋的耳旁却回响起自己在联邦身为童子兵的时期,那位教官对自己和伙伴们吼出的话语。

与此同时,被自己感觉到的,还有两股间不时发作的瘙痒——那位教官给他自己的回忆绝不只有他嘴里说出的东西。

“那个渣滓……丧尽天良的玩意……”

对那位教官的恶感没有让“雷轰”走向从军的路,却将他推向了另一条随时可能坠入的深渊……

“等我……拿到佣金,会请州里……厉害的律师,将你……还有其他等同于禽兽……或是连禽兽都不如的家伙……”

联邦的旗帜在办事处的上空飘扬,雨水滑落下来,褪去它先前的光泽。偶尔响起几声惊雷,没能让他看到任何从窗户内透出的光亮。

“竟然……关了!一帮混蛋……”

大门紧闭,无人守在检查站内,只剩周围的通电墙壁嗞嗞作响,以及那面在风雨中摇晃的旗帜。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雷轰”实际上已被隔出联邦的管理。

“Znam da ćete doći(我知道你会过来的).”

“雷轰”被温热血流浸过的左侧太阳穴变得异常冰冷。办事处周围的街道不属于任何管制区域,街上哪怕走着再危险的人物,只要此人不在公开场合展露犯罪欲望,未被周围的社安员、智能保安或是监视器成功预判……

“若是……要给个痛快,您就……尽快吧。”

“Nemoj(不).”

“雷轰”的脑袋被枪口的抑制器抵住,只能用余光瞥向将兜帽摘下的女子,她露出一头飘逸的长白发,以及一双如孤狼般凶狠锐利的墨绿色眼睛。“雷轰”唯一知晓的是,大厦外置屏幕上的内容不总是一些掺杂虚假的推销。

“你们(怀特西尔)公司在萨默维亚犯下的,那些触怒天道的战争罪行,绝不是你用自己的命就可以轻松抵掉的。”

“我从没说过……要替他们抵命……另外,别说是萨……萨默维亚,整个……南欧伦曼,我都没去过。”

“你绝非主谋,但帮凶也并不值得同情。”

“你用不着……对一个……一个没法抵抗的人……下这种狠手,特……特洛伊小姐……我没记错吧。”

“Bingo.”

“特洛伊”一个转身将“雷轰”完全控制住,绕开办事处周围的监视器,来到能看到正门的仅隔一条街的巷子内。

“那么,可以放我进那扇门了吗?”

“Kakva glupost(说什么胡话)! Pogledajte stvarnost(看清现实吧)!”

“特洛伊”松开手臂,“雷轰”的上半身倒向一滩积水,冰凉的触感从左侧太阳穴来到后脑勺,积水在微光所照的地方反射出一片暗红。

进水的右眼一片模糊,流血的左眼毫无光亮,如果“雷轰”的手枪没被丢掉,他更有可能将准星瞄准痛苦的自己,而不是去赌盲射击中“特洛伊”的概率。

“门关着,但魂风……会让他们……打开。家还在,只等我……如英雄般……回来……”

“呵……你还是那么执迷不悟,你们联邦不打算直接出人干涉,找你们这群替死鬼顶上,一旦任务失败,完全可以把你们像过期速食面一样扔掉,没人为你树碑立传,甚至没人会记得你的名字……”

“不……只要我的妻女……她们记得就好,那你呢?被全球通缉的……混乱……分子……”

“我为支离破碎却依旧美丽的理想转战于此,你们不过是为自己和背后的公司攫取淋满鲜血的利益。家乡的人们会为我吟唱诗篇,怀特西尔迟早会再挑一个更厉害的人将你取代。”

“不管……如何,你得认识到……萨默维亚……已经……回不去了……”

仅剩的右眼已经无法向仅隔一条街的办事处对焦,“雷轰”的声音越发低沉,他预感到自己与主上的怀抱正在不断接近。

“Isti si(你也一样).”

“特洛伊”没有开枪,只看见“雷轰”伸出残缺不堪的双手,蠕动皮开肉绽的两腿,将身体从积水中完全移开,向前继续爬行。社安局逐渐解除对科技博物馆附近街区的管制后,办事处逐步恢复运转。

“看到了吧……办事处的……大门,依然……为我敞开。”

“可你回不去了。”

“特洛伊”的左手握住“雷轰”的后脖颈将他快速拎起来,他的脖子被向右扭动六十度后,“特洛伊”甩开左手,向“雷轰”的右眼挥动戴着铆钉手套的右拳,夺去他眼前的最后一丝光亮。

“静流的溪水,暗涌的深河,

遍野的废墟,枯竭的沼泽,

萨默维亚的无家可归者,

将你等的罪行,在此镌刻。”

“雷轰”受损的耳旁只听到与蚊子叫无异的嗡嗡声。滚烫而坚硬的子弹穿过枪管和抑制器,以及他两侧的头盖骨,在破旧不堪的小巷中留下一滩红色的印记。

“主上……还有联邦,你们……就这样丢下了……”

远处响起一声惊雷,闪电同时划过,不偏不歪打在博物馆附近大厦的避雷针上,两者很快丧失原本嚣张而跋扈的声息。“特洛伊”回头看去,大厦受损的一侧还留有直升机的尾桨和半截尾翼。

面部扫描仪工作的声响传入“特洛伊”所在的小巷,她简单搜查过“雷轰”冰凉的躯体后,将弹射钩爪固定在右手一侧的平房上,身体随之升向屋顶。

“Thunders·Spade(桑德斯·斯倍得)”

带有大头照的名片下方还有“雷轰”在联邦中西部家庭旅行时的合照,若不是那件防弹衣被扎得千疮百孔,“特洛伊”很难将那张合照连同课本一样厚的底座同时取出来。

“要是早点发现这些东西,我估计能让你带着最后的尊严离开……算了,没什么差别。”

“特洛伊”将搜查到的东西放进大衣内部,悄悄带上黑色兜帽,利用弹射钩爪在附近的屋顶上保持机动,远离联邦驻扎的办事处所在的街道。

“能通过怀特西尔考核的佣兵小组甚至可以和其他地区的特种部队持续对抗。被防空导弹击落座机导致重伤身亡,算是个比较没那么丢人的死法。但大厦上为何又刚好挂着尾桨之类的……不对,我竟然一点都没怀疑,谁会在枪械管理极为严格的新亚市找到严禁私用的东西,还能成功地射出至少一发呢?”

“特洛伊”看着远处大厦外置的屏幕,上面播放着全球巡回演出的重播,她在市区道路的上方继续行动,前进的方向指往C区的欧风龙湾。

“他并不是我的菜,顶多算个任务失败的倒霉佣兵,但我真正的目标是你——

罗曼·科萨克拉夫先生。

以及,所有可能阻挡我的个人与维序组织。

请别试图阻止我,曾经的伙伴,现在的——

娜斯塔西娅小姐。”

……

“我要回家,阿姨,我要……回家……”

漆黑一片的博物馆内,“董姐”牵拉着萧羽洛的胳膊,一路前往博物馆的地下室。

“叫什么阿姨!说过几次了?叫姐姐!”

若是处于灯火通明的室内,萧羽洛恐怕会直接被“董姐”生气到扭曲的脸庞吓到昏死过去。

“姐姐……回家……”

“喊什么喊!再喊把你舌头给……”

“董姐”愣了一下,尽力将心中不断冲烧的怒火浇灭一小点。她绝无理由像摔掉不用的电器那样,丢掉自己在可能性微存的谈判中仅剩的“筹码”。

“好啦好啦,别吓着了,你要是能乖乖听话一点,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姐姐骗人……你答应过,会让我和真正的姐姐团聚的……”

“我有说过吗?姐姐要记的事情有点多,一时半会可能想不起来呢……”

“你明明……有说的,呜哇……”

“住嘴!再闹的话,小心我……”

恼羞成怒的“董姐”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怨气,她只想找条隐蔽些的路,离开社安局的搜索范围。周围的监视器是博物馆在闭馆期间为数不多仍然需要上岗的“员工”,自己可疑的行为不可能完全避开这些设备的追踪,逃走的可能性使用千分位数表示都会嫌大,更别提继续和康格鲁斯一起干原来的行当了。

“你赢了,克仁先生,各种角度来说都算是。有人替你的身份打开了赛迪普斯的后门,能做到这些的,绝不只是焯成科技的信安部门。社安局和那些个制裁者组织想必都是心怀鬼胎的东西,新历这种年代,新亚这座城市,走正道的还有没见着先贤的吗……”

“董姐”扶着额头,拉着萧羽洛胳膊的手臂也放松下来,她单膝与地面之间仅隔着一层接触区没有破洞的丝袜。“董姐”将左脚的靴子脱下,试图砸掉仅有六厘米的鞋跟。

“是我和老黑打算收留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独冠龙只把你们当工具呼来喝去,真正遇到什么事情,还不是我陪你们一起承担那群老货色的怒气……”

“董姐”连砸四下后,察觉到萧羽洛试图远离自己,她一把捏住萧羽洛的胳膊,隐约听间关节滑落的声响。与此同时,来自地下的一束弱光成为唯一指引两人的信标。

“呜啊!哇……”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我也许真的要收拾你了,羽薇的在天之灵,是无法庇护你的……”

萧羽洛一个趔趄,摔倒在光滑的木制展台上,她的右手连同下半部分的手臂耷拉下去,无论如何都没法自己抬起来。

“没错,哪来的绝对意志,普渡众生……成天喊着主上主上的,世界上哪里有所谓的救世主!”

“董姐”从连接地下室的入口处回到展台,她不打算让萧羽洛再次走开,只是将萧羽洛抱起来,踱步走进地下室后,轻轻放进编号为“4039”的箱子里面。

“继续搜查地下室,我们在博物馆一楼的前台汇合!”

封闭的空间将扩音器中让“董姐”恐惧的声响又放大了些。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口指向员工通道,从那里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董姐”将“4039”号箱子抱起来,放在角落中敞开的箱子里有套略显破旧的员工服。

“又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了……为了自由地活下去,我需要这套衣服。”

“董姐”将大衣脱下,放到箱子里面的上方,换上有些破旧的包臀裙,脱下高跟靴和丝袜,只穿回鞋子后沿原路返回。

“真是够了……喂!前面的人停下来!不准继续前进!”

几盏手电不出意外地对准那具身体,以及如同回收过来的员工制服。

“今天是闭馆日,你在这里做些什么?”

“我……”

社安员们手持重新装上犯罪危险预判系统的手枪,逐渐逼近他们眼前的可疑目标。

……

“Questo è troppo strano(这也太怪异了吧)!”

直升机的残骸几乎燃烧殆尽,只有发动机和后排座位上还有火星迸出,但不论是驾驶室内,还是附近百米的区域,驾驶员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完全逃出“獾”的视野。

“Morte senza prove(死无对证).机上的人只剩一名佣兵是没错,可现在我连他的影子都没发现……”

“这里是坏小子,你还好吗?”

“好是好,但我们要追的人可能丢了。”

“丢了?你想要表达什么?”

“也许是他丢掉了自己的小命,或者是我们丢掉了他的逃跑路线,两者皆有也绝非不可能。”

淡红的积水向“獾”脚底所站的区域流过并重新聚集。“雷轰”作为怀特西尔的佣兵,“獾”宁肯相信他会因为跳机而负伤离开,而不会呆坐着与飘摇的直升机共存亡。

“糟糕,那些雨水正在冲淡雷轰留下的踪迹,我必须加快脚步。”

“雷轰”身为亚美利加联邦的公民,一千米开外的办事处自然是他的首选之地。“獾”抱着这样的想法,决定先前往办事处所在的位置附近进行调查。

“其实啊……我们用不着这么急的,那小子估计也……”

“Что вы наделали? Миссия провалилась в последний момент!”

“Non farlo(别这样).洛西亚大姐头……您的母语我实在是不太精通。”

“大姐头是怪你为何在最后关头掉链子……另外,明明你们俩都会用汉煌语和联邦语的……接下来还是让坏小子继续看着你吧,伏尔加(Volga)、海盗旗(Blackjack)两位叔叔和大姐头正在试着重启那台设备。”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除了你和已经回去的逆火(Backfire)以外,还有可以支援的力量吗?”

“有的,小猎犬(Beagle)估计可以抵达的,虽然她不在联合行动的参与者内。”

“你们做萌新的估计也有点东西,我也该暂时专注下来,Ciao.”

在对话结束不到半分钟后,“獾”来到能够看见办事处所悬挂联邦旗帜的其中一条街道旁。

……

二十分钟前。

“……为了自由地活下去,我需要这套衣服。”

“董姐”没有急着返回大厅,而是先一步前往四号展区,那里还存放着用于展览的仿生智能。

“不分散掉他们的注意力,从哪里跑开都可能会被活捉……这样的手段是卑鄙,但有意义。”

“董姐”找到从左往右数第三个仿生智能,将下载有焯成科技网站上服务程序的U盘从自己身上不容易被社安员直接搜查的地方拿出,打开保护隔板并将U盘完全植入。

“除非程序化记忆发展到能把某个人一生全部的记忆进行完美同步,但即便如此,那也只是量产工具的手段,且不说伦理组织会不会打烂那些研究员的脑袋,至少真正的人是永不可能被完全复制的。”

仿生智能的“眼睛”开始发亮,向大厅外一瘸一拐地赶过去。“董姐”将箱子放下,站到仿生智能前面将其拦下,把捡到的旧员工服和配对的帽子为仿生智能换上,拾起箱子内的大衣,查看萧羽洛的状况后,抱起箱子向仿生智能行动反方向的五号出口缓慢前进。

“喂!前面的人停下来!不准继续前进!”

“闭馆日你在这里做些什么?”

“我……”

仿生智能原地站定,社安员将手电的灯光调弱一些,其中一人将其双手反绑并控制住。

“¥%#@……”

仿生智能吐出口齿不清的电子音,社安员用手枪向其瞄准,另一人拿出面部扫描仪时,仿生智能头顶的帽子落了下来。

“这是……仿生智能?”

“加上门口受伤的家伙,真正的嫌犯或许还在逃亡,且带有杀伤性武器,大家谨慎行动!”

“要是能和参与四十六号码头行动的那些家伙们一样,也不至于这么缩手缩脚的。”

“毕竟,还得顾及我们在新亚市的影响力,过度使用武力并不会帮助我们更好地将罪恶公之于众,反而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甭管那么多,能对得起自己的信条,就不太可能做出对不起他人的事。新亚一千万人口,总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当这里是天堂啊。”

“快!五号出口!”

在监控室观察的社安员向楼上传来信号,社安员们沿着墙壁逐步靠近五号出口。

……

“萧……她还在等我……去救……”

“先别乱动,否则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尽管“雷轰”的火力异常迅猛,但几乎所有子弹都被打到焦作仁附近的玻璃墙面上。然而要说毫无伤害也是有失偏颇,碎掉的玻璃还是有十几片分别插进焦作仁的头皮、肩膀和腰腹,即使没有贯穿动脉的致命伤,但若没有对多个伤口迅速止血,造成的损害绝不会比大出血来得更轻。

“我必须……到达……那个地方……”

焦作仁试图将腰上某个被两小块纱布固定住的突起拔出来,黎辰砂摁住他的手臂,将焦作仁的身体强压下去。

“拔出来会造成二次伤害的!那个叔叔已经替你包扎好了,你就安心得呆在这里,等待社安员过来就完事了。”

“二次?你不知道我的心已经遭受过多少次……”

“我不吃你这套(话语)!”

黎辰砂握紧拳头,对准焦作仁的脑门。焦作仁强忍着痛意,在黎辰砂另一只手的搀扶下缓慢坐起。

“站住!”

一名男性社安员背对着大门口的两人喊话,防暴棍和手枪被别在腰间,后者关上了保险。

“老兄……不对,社安员先生。我坐起来都够难,还叫我站好……”

雨势逐渐减小,远处的天空不再向之前那样朦胧,焦作仁发出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些。

“后面怎么……原来是伤员。情况更复杂了……”

“我来替他叫救护车,被伤成这样,还得多亏这些看上去接近专业的急救,可以撑到现在……”

“这位是……”

“我是他的同学,在这里遇到了可疑人员,并被他们袭击……”

“你暂时不要乱走,等会儿把事情经过和我们讲一下,社安局里有热开水,别冻着了。”

“啊……不会记在档案上吧……”

随后赶来的其中一名社安员看护着受伤的焦作仁,另一名带着黎辰砂离开现场。

“五号出口附近发现嫌犯!请求支援!”

最后在耳畔回响的是社安员的命令,焦作仁的嘴角没有任何弯曲的弧度,大脑在淅沥的雨点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