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要求得零点个数的话，我们就要在这里求个导……”
一成不变的教室里，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沉闷。黑板上数学老师在讲的，是已经复习过无数遍的题目类型，但却还是在不断重复着。
教室的角落里，是无精打采的吴旭。他没有在听课，更没在做笔记，只是盯着在自己指尖不断转动的圆珠笔，一阵阵地失神。
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就没有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吗？虽然这么抱怨着，但是吴旭内心中又隐约有种感觉，其实并不是没有有意思的事，只是自己想不起来了。而且更讽刺的是，虽然也有些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但自己这种想不起来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来自己最近是没休息好，精神有些衰弱了，那么现在就好好睡一觉吧！可就在吴旭往桌子上趴去的时候，响起了下课铃声，上一秒还困顿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几乎是在老师刚说“下课”的那一瞬间，吴旭就站起了身来，去感受课室外自由的空气。
走廊里虽没人追逐打闹，但进出教室的人也算不少。而在一众转换心情，准备下一堂课的学生中，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很扎眼地出现在了当层的楼梯口处。
学校里有这么个人吗？吴旭有些疑惑。首先年纪不可能是学生，看起来面生，应该也不是老师……男人向着走廊这端走来，吴旭刚好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两人相向而行，擦肩而过。
……！
吴旭没有作声，只是继续向着自己原本的目标，走进了洗手间，若无其事地打开一间隔间，走进去，然后立刻转身锁上。
男人并不是简单地经过，他还送了吴旭一个“小礼物”。吴旭摸向了自己的裤子口袋，当他将那样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笑了，他想起来自己是忘了什么了。他掏出手机，拨下了电话：“请问是完全推演仪研究基地吗？我想找唐望，跟他说，下午两点，长兴大桥旁的星X克见，他知道我是谁的。”
二
一天前，吴旭被捕
没有戴手铐，不过吴旭还是被一路押着，送到警车内，一个人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光杰说有一个叫吴旭的孩子想要找我有事，可我从来没听说会是这样的方式。”
桃源岛特区的警察局局长，岛内安全事务管理的最高负责人，金邦致。他靠在另一侧的车门上，凝视着窗外来往的人。他身上虽然穿的是和带吴旭过来的警察一样的制式服装，但只要坐在那，就像一块不动摇的磐石。
“和你接触接触还不能被察觉，我也是有各种各样的苦衷的啊。好了，聊正事吧，金警长，你相信一个人的记忆会被改变吗？”
“我以前有个朋友经常会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但他现在也不做这些梦了。改变一个人的记忆谈何容易，况且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存在，也早该引起轩然大波了。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那我也只能请你下车了。”
“可如果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那不就可以隐藏起来了吗？”
“那么我告诉你，空口无凭的话我不会相信。若是天天因为你们这些谣言而忙来忙去的，我们警察早就过劳死了。”
“那如果我能给你拿出决定性的证据呢？”
三
下午一点半，早于预定时间地，吴旭到了长兴大桥边上的星X克，可推开门，一个男人却已经更早得到达了。吴旭将双手插进口袋，向着他走了过去：“你也来这么早，约定的时间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唐望抬了抬右手，算是打招呼：“天天在研究基地里呆着也蛮无聊的，有能摸鱼的借口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虽然嘴里仍然说着漫不经心的话，但是吴旭能看得到，那双眼睛里毫无大意。两次的记忆恢复已经无法再用意外解释过去了，对方也开始认真起来了。
这样就来不及在店内提前做布置了，稍微输了一手，不过既然是提前约定，这种情况也还算在吴旭意料之中：“研究那边真的没关系吗，核心研究人员这么随意离职。”
“研究什么的其实早就无所谓了，要说重要性，肯定还是你的事更重要。”
“研究无所谓，是因为研究果然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吗。”
“停止这种低级的相互试探吧，我们来聊点更有趣的吧，比如，明明一眼就知道是陷阱，你为什么有把握我一定会赴约呢？”
唐望不再靠在椅子的后背上，他双手交拢在台前，眼神越发凌厉了起来。明明眼前的还是那个一脸笑嘻嘻，穿着搭配异常糟糕的男子，吴旭却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台巨大的无情钢铁兵器。这种关键时刻，果然难免还是会有点紧张啊。但能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完全了，接下来吴旭能做的，也就只有按照计划一步步前进了：“很简单，因为不是我叫你来的，而是你叫我来的。”
“哦？怎么说。”
唐望的语气里充满了明知故问的恶趣味。虽然对话进入了对方的节奏，但吴旭继续讲了下去：“你之前说过一句话：你推演了桃源岛的未来。然而完全推演仪是不可能推演未来的，因为假设有某样东西能推演未来，那么他就必须得推演自己推演到了未来以后的结果作为新结果，但到这里还没停止，他还得推演自己推演到了自己推演到了未来的结果的结果。这是一项无限循环递归的过程，永远没有结果。
“要想推演未来，除非满足一个条件：推演者完全不干扰所推演的对象，推演者在推演时得处于一种’外部’的状态，才能得到对象的结果。而你推演的内容是桃源岛，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其实在暗示着我桃源岛有着’外部’这一特殊的存在。而表面上桃源岛能通向’外部’的只有长兴大桥这一条路，如果我贸然因为这一层猜测过桥，等待着我的一定是埋伏吧。所以约定在这里见面，实际上率先踏入陷阱的不是你而是我啊。”
意料之中的回答，唐望脸上浮出了欣慰的微笑，但又带着点嘲弄：“不错哦，那个信息确实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我还担心你要是没注意到怎么办呢。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哦，长兴大桥上我并没有预先设下陷阱，要是你直接自己走过去而不是来叫我的话你就成功了哦。事实上，你这样做，不仅能拜托我们的舒服，剧本的相关计划也会被迫结束了。就只差一点点了呢，真可惜。”
虽然明知道是谎话，但唐望的话还是戳中了吴旭的痛点，让吴旭的内心产生了些许动摇。不，我一路上的选择都已经做到了最好，以我所拥有的力量，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冒那样的险，这只不过是唐望的心理战罢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
“平时谎话说多了，最后说真话的时候也没人信了可真是件麻烦事。那么，你特意把我叫来这里的目的是？”
“当然是为了宣告我的胜利。”
吴旭回答得没有一点犹豫，唐望看着这样的吴旭，低语道：“我看过完全推演仪的结果了，今天你没有做事先的准备，而在这之前你所做的准备，我都已经重启重置掉了，你还剩些什么，有胆量和我对抗？”
吴旭的眼睛直视向了唐望，瞳孔中摇曳着火焰。
“完全推演仪的能力也就不过如此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的重启呢。”
四
“决定性的证据？那你现在拿来给我看看。”
金邦致转头看了过来，究竟是怎样的东西能激起眼前少年的戏言，他感到有些好奇。
“现在还没有，但我可以创造。”说着，吴旭拿出了项链，递了过去，“你拿着这根项链，将它放到你会天天看见，但又相对隐蔽的地方，附带一张纸，写上我现在和一会儿要讲的话。若是等到明天你还是觉得没有足够证据，那么你就当我是疯人疯语吧，我也随你惩罚，毫无怨言。可如果那时你相信了我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五
“若是你现在还能看到完全推演仪的结果的话，那你就能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了吧。”
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时钟，吴旭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大量警车在靠近？你今天的手机通话记录只有和我的谈话，而且你叫这么多人来又怎么保证他们会来对付我？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个无辜的普通民众。”
“由我来保证。”原来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站起了身，他穿着黑衣，一步步向着吴旭他们这边走来。唐望的身形并不算瘦小，可当那个男人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一颗碎石和一座山的差距：“是我刚刚发起的紧急临时通知。我已经从吴旭那里掌握了初步证据，在你被逮捕以后，将会有更详细的调查。”
“金局长？你是怎么被他说服的，我很好奇。”
计划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吴旭长舒了一口气：“那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唐望。这一手，将死！”
星X克的橱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唐望却依然面不改色，他笑了。明明危机当头，但他却笑得更自然惬意了：“很好，吴旭，很好，你能走到这一步，我实在是没想到。虽然我觉得也挺好了，但你终究还是差了点东西，这次也还是不行。”
唐望的反常让吴旭刚刚放下的心，又被重新提了起来：“唐望你还在说什么，你已经没有抵抗的余地了。”
“如果你是指外面的那些警察的话，那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唐望打了个响指，几位刚刚还在与周围人正常闲聊的顾客身上，突然就附着上了一层吴旭无法理解的材料。他们都从自己刚刚在做的事中抽出身来，手里拿着一样不知为何的东西指着吴旭，只能从他们的姿势或那样东西的形态上大概的地猜测，那应该是某样威力极大的“武器”。
“这算什么啊……”
一切吴旭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开始崩解，唐望站起身，脚尖只那么在地上轻点了一下，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飘到了那群开始逐渐向吴旭和金邦致合拢包围圈的“人”身后。
“反正你也会恢复记忆，这次干脆就不处理你的记忆好了。不过我还是真心奉劝你一句，与其瞎折腾这些，不如安心顺着我们的剧本来，你好，我也好。”
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吴旭的视野陷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