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拂過衣領,將束起的一頭長發撥到腦後。

一身顯的簡潔白底色的道服突出了青年的雅興,

白衣背部畫著的金龍凸顯了青年的身份,

腰間掛着納在香木劍鞘中的利刃代表了青年的力量。

青年名叫葉鴻傑,是天下五宗中主修劍聞名的斬塵宗中的內門弟子。

同時也是曾經在這九龍國中昔日唯一有過成仙家族的葉家中的嫡系,葉家的大少爺。

身份尊貴,實力強勁,容貌傑出。

這樣一個在人人眼中都十全十美的男人,現在卻雙眼發黑,頭頂黑線。

腳步匆忙,一刻不停,倘若此時有人能在他身旁站定數秒或許還能聽到一絲咬牙切齒的摩擦聲。

墨黑的長發因快步行走隨風揚起,明明雙足踏在即熟悉又安心的葉府——許久未回的自家中,青年卻表現不出一絲一毫的輕鬆之意。

鞋底石路每每被踏過都沒發出腳步聲,奇妙的卻在抬腳留下一個不小的深坑,每步足坑都像刻上去一般。

對應着葉鴻傑哪怒目錚錚的雙眼,已經不用交談光是看就能明白青年的滿腔怒火在其心中與背後熊熊燃燒。

……

葉府正堂

葉家家主與眾長老都坐在一堂,紅木桌椅上都擺有剛剛泡好的上等茶水,無人端起,無人品飲。

所有人都注視着前方,哪空無一人的大門。

“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侍女忙碌的趕忙進入正堂,在她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她的背後有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啊!”

驚呼之際,侍女已經跪倒在地,肩上的五指痕印鮮明通紅。

“還要你通知嗎?少爺我已經來了。”

跪倒在地的侍女不敢抬頭去看哪尊貴之人,不僅只是她沒有資格,而是剛剛接觸她肩頭的五指,已是主人對她的恩賜。

在葉府,上下等級明了,接受了主人的“賞賜”的她除了接受與沉默之外沒有其他第三種選項,也不允許有第三種選項。

在跪下前一秒瞄到的少主人的側臉,玉樹臨風,撥動了小小侍女的心弦。

若是仔細觀察,還能隱約看見她與肩頭一樣紅起的耳根。

“父親,孩兒回來了。”

但一名侍女的想法還有態度對葉鴻傑來說,什麼都不是。

現在的他可是面臨關鍵之時,可以說是他在證道修仙路上的一個不可逆的分支路口。

稍有不慎,便是會萬劫不復。

已經沒有什麼閑心可以顧着那些閑雜無趣之事了。

葉鴻傑雙手抱拳,單膝跪在地上,就連他的師尊都不長跪的他,平時一直傲人觀看他人的葉公子,現在心中只有懷抱着如同江河一般寬闊的敬畏之心,

還有哪比大海還深的恨意。

“不成,鴻兒,這事不成。”

還沒等葉鴻傑開口,坐在正堂正中間的葉問心,也就是他的親生父親,葉家的當代家主,葉家上下四千人口的頂點,開口提前拒絕了他。

“父……親?”

葉鴻傑咽了一口唾液,驚訝的抬起頭來看着那名老人。

從過去開始就是那樣,自己經過六十年也不曾老去的和昔日十七歲一樣的身軀,與哪不斷老去卻從未能看透的親生父親。

葉鴻傑也不知自己要到達多麼高的高度才能看透眼前的這名老人心中的深淺。

反觀被眾人譽為天才的他,卻無法在葉問心的眼皮底下藏住任何秘密。

這就父親,為父之人的心眼嗎?

“父親,我還沒發問呢。”

“不成,沒有意義的話不要讓我說三次。鴻兒,你想要取走我們葉家的鎮族之寶,老祖宗留下的寶劍,這事沒法談。”

“父……”

老人犀利的眼光比劍還尖銳,斬斷了葉鴻傑心中的哪絲妄念,直直的刺中了葉鴻傑的心頭。

“你以為你這臭小子惹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嗎?”

“你以為你在宗門內做了什麼我們都不在場所以就看不見嗎?”

“你以為你做的事情只是你一個人的事,不會影響到我們嗎?”

三問之後,眼前長老們的眼神也好,怒氣衝冠的父親也好,還沒等葉鴻傑開口之前就拒絕也好。

一切都連上了。

“司徒……無痕!”

那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名字,如果能做到的話,葉鴻傑恨不得把他咬得粉碎。

“現在在這揚柳城中,我們葉家已經不再是一家獨大了。”

葉問心幽幽的看着座下咬牙切齒的兒子,繼續向他哪還沒理清全部狀況的兒子解釋道。

“這楊柳城的生意,八成都被哪司徒家搶了,我們手上還留有的煉丹生意,估計都撐不過這個月了。”

“這一切都是你惹得事,你輸給了司徒家的那個廢物。”

“你敗光了我們葉家的名聲。”

“你為了你們宗門的大師姐想要付出什麼都沒關係,但是這並不是你可以把葉家拿來當籌碼壓上賭桌的理由。”

“明白嗎?鴻兒,都是因為你,我們葉家現在面臨到了即將崩盤的地步。”

“而你打算做什麼?”

“拔出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貝,然後繼續壓上哪不知是贏是輸的賭局嗎?”

“為了你出一口氣,還是為了你的大師姐看你一眼?”

“回話啊,葉鴻傑!說說你到底來幹什麼的啊!”

都知道了……葉鴻傑內心捲起的驚濤駭浪匯聚成了從臉頰滑落下的一絲絲冷汗。

父親都知道一切了。

哪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臭小子,早就沒落的司徒家的那臭小子,僅僅一個月就與他一樣從一個雜役弟子連續攀升到了內門也好。

因為那個垃圾與大師姐眉來眼去也好……

還有被那個小子挑戰之後——

輸了也……好。

居然現在把爪子都升到他們葉家來了嗎?

混賬!畜生!

一定要殺了他!

不,殺了他還是便宜哪臭小子!要讓他徹底理解,什麼是痛苦,什麼是殘忍!

“呼……呼……”

幾息吐納后,葉鴻傑看着哪一雙雙注視他的眼睛,他清楚自己該做什麼,整理好了接下來該做的事。

“父親,孩兒今日並不是來借走老祖宗留下的寶物哪縷火,孩兒今天是來拔劍的。”

“什麼?你這個臭小子,你再說一次?”

頓時,堂中炸開了鍋。

“拔劍,葉大少爺說要拔劍?”

“哪劍豈是能拔出來的?”

“老祖宗留下的那可是真正的天級寶貝啊,那可是足以斬仙的神劍啊。”

“葉大少爺是修鍊的腦子出問題了嗎?竟然要拔劍?那是要死人的啊!”

葉問心高高舉起了手,向下一揮。

堂中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視線都注視到了這父子兩人身上。

“鴻兒,你的決心,為父已經知道了。但決心是決心,並不是實力。莽撞只是徒勞的去送命,你說你有什麼底牌去嘗試拔劍?”

葉鴻傑微微一笑,就等着這句話呢。

他緩緩站起。

“就憑……這個。”

一瞬間,法力飆升,以葉鴻傑為中心化作成了狂風,一道道洪流的氣息直擊眾人。

壓得眾長老都喘不過氣來。

“氣化洪流,葉大少爺,您這是要……”

“沒錯,我已經虛府境大圓滿了,現在已是半步金丹了。”

葉鴻傑伸出的五指之間,氣息漩渦匯聚起來的便是哪有着厚實法力的一顆虛球。

再下一步,便是把法力都凝聚起來,讓球化作實體——

成 金 丹

“不夠,老祖宗可是真正的仙人境,那柄劍也是老祖宗成仙后留給我們的真寶。光是靠虛府境大圓滿還不夠。”

虛府境大圓滿還不夠?

眾長老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們的家主,那可是虛府境大圓滿啊,馬上就要進入金丹的強者啊。

多少年了啊,葉家出過這樣的人才嗎?

能夠築基都是葉家的驕傲了啊,金丹仙人什麼的根本想都不敢想啊!

但仔細思考,也沒說錯。

的確虛府境大圓滿很厲害,但依舊不是金丹,而且比起老祖宗的仙人遺物來說……

可能能觸及到,但又可能依舊不夠吧。

畢竟挑戰那柄劍,可是要賭命的。

沒有十全的把握……

“那麼,這又怎麼樣呢?”

葉鴻傑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洪流散出的法力全部凝聚到了劍身上。

“紫氣!純正的紫氣!鴻兒你練成了?”

這次,葉問心再也無法故作鎮定了,剛才因為葉鴻傑展現出的境界實力時,其實老爺子已經假借用手托頭,隱瞞他留下冷汗的跡象。

“紫霞劍,大圓滿。”

看着變得慌張的父親,葉鴻傑心中不由的湧起了一種勝利感,這也是他第一次勝過了這個看似深不見底的父親。

紫霞劍,那便是把法力全部凝聚成紫氣后固定在劍上的法門。

道理很簡單,看似也很簡單。

但無論是凝聚紫氣也好,把紫氣固定也好,還是純凈紫氣也好,保持劍身上都是紫氣也好。

無論哪一步都不是一個虛府境能練成的大圓滿的難度,紫霞劍可是斬塵宗的看家本領。

也是斬塵宗中最難修得的劍法。

紫霞成,元嬰破。

據說是成就元嬰才能圓滿的劍法,葉鴻傑他竟然跨了兩個大境界,成了?

不得了不得了,這真的不得了。

也就是說葉鴻傑不只是同境界無敵,現在的他就算是面對金丹強者,也有機會將其斬落在劍下!

“父親,這樣就足夠了吧。”

“的確,作為籌碼來說,已經足夠了。行吧,鴻兒,既然你已經有了這份決心,也有這份實力,你便去試試吧。”

“多謝父親。”

葉鴻傑將劍收入鞘中,同時也一併收進了葉家長老們和父親的哪讚揚的目光。

“等下,”

在葉鴻傑打算走出大門前,葉問心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嗎?父親。”

“鴻兒,為父不解。為何你已紫霞劍大圓滿了,還敵不過司徒家的哪小子?”

“.……”

葉鴻傑長嘆一口氣,眉頭緊皺,又長嘆一口氣。

“父親,我的大圓滿便是與哪混……與哪小子交手后,落敗之後領悟的。的確,現在的我再去與哪小子一戰,必能將其斬殺,只不過……”

“只不過?”

葉鴻傑重新走了回來,視線不斷的掃着那些在堂中準備伺候的下仆們。

“你們,都出去,把門關上。”

“是!”

在葉問心的令下,數人離開,僅留有長老們和葉問心與葉鴻傑在場。

“鴻兒,這樣可以說了吧。”

“不行,不夠。”

葉鴻傑掏出符籙,直接把整個正堂都上了一層秘音不外傳。

“鴻兒,有必要這麼謹慎嗎?”

“有,當然有這必要,本來這是宗門之密,不該外傳的。”

葉鴻傑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家人,丟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就在數日前,宗門發現了仙人遺迹。”

“什麼?你說什麼?仙人……遺迹?”

葉問心又一次事態了,長老們已經吸冷氣吸的要吐了,這葉鴻傑,是產炸彈的嗎?

許久不回,怎麼一回來就儘是在哪丟炸彈啊!

“沒錯,父親,遺迹上方據說有着綠色的極光籠罩,先不說裡面有什麼,光是在外圍散發出的靈氣,已經是我們宗門核心的十倍都不止了。”

“所以,此次前來取劍,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是整個宗門的需要。”

的確,對抗真仙也只有真仙,這片大陸上還留有的真仙之力,其代表也就只有他們葉家的那柄劍了。

“但,這樣,不會讓鴻兒你陷入險境嗎?”

這一次,無論是紫霞劍,還是虛府境大圓滿,還是接下來可能會拔出的那柄仙劍。

宗門的方針是要把葉鴻傑往風尖浪口上推啊,這要引起天下多少人的嫉妒之心啊。

不只是天下人,就算是宗門內,還有哪司徒無痕虎視眈眈的盯着他。

可葉鴻傑卻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要來便來,只要夠強,來多少都沒用。不是嗎?”

“好,好。好!不虧是鴻兒,不虧是吾兒,不虧是葉家的驕傲,你有這份心就好。既然你已經無懼挑戰,那麼準備什麼時候拔劍?”

“現在馬上,父親,我並不是不需要準備,而是已經準備完成了。”

葉鴻傑褪去了上衣,露出了在衣服下的一身寶甲。

“上品……寶甲,行,鴻兒,我們這些老傢伙們說什麼都沒用了,快去吧。”

葉鴻傑深鞠一躬后,推開了大門離身而去。

“宗主,鴻傑他……”

大長老睜大雙眼不解的看着老家主,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

只見在哪坐着的已經不再是葉家坐鎮無敵的葉問心,而是止不住淚水的一位老父親。

“長大了啊,鴻兒……”

殘留堂中的,只有數名老人的嗚咽聲,和他們為葉鴻傑祈求能順利拔劍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