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艾德……醒醒!”艾德拉從噩夢中驚醒,卻發現艾米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房間里。看着艾米雅一臉焦急的神態看着自己,艾德拉很快就知道艾米雅也被自己在做噩夢時痛苦掙扎的行為嚇到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做噩夢了?”艾米雅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問了一句。艾德拉有些喘氣點了點頭,隨即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不經意地反問了一句道:“姐姐,你找我幹嘛?”

“並不是我找你,而是現在是晚餐的時間了,爸爸讓我上來看看你這是怎麼了?他似乎有話要對我們大家說。”

“哦,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被艾米雅‘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艾德拉才想起晚上艾坦斯汀有重要的事情要對所有人宣布,他趕緊跳下了床,迅速穿好了鞋子。

“好了,我們下去吧。”穿戴完后,艾米雅只說了一句,便拉着艾德拉離開了房間。在下樓梯的時候,艾德拉一邊走着一邊整頓着自己的領結,他可不想讓艾坦斯汀等他等得太久。到了餐桌上時,艾德拉發現家裡所有人都到了,大家都在等他們,這使得艾德拉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但坐在人群中間的艾坦斯汀似乎並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只是輕輕說道一句:“下來啦?去自己的位置坐下吧。”

“好……”艾德拉點了點頭,沉默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來,而艾米雅看了看他,也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兩個孩子到場之後,艾坦斯汀沉默的巡視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沉默了一會兒后,咳嗽了幾聲,十分認真嚴肅地說道:“都來了就安靜的坐下來,今天晚上,我要對各位宣布一件事情,希望你們能認真的聆聽。”

“………………”艾坦斯汀說完一句之後,在座的人都十分安靜的聽他告誡,一瞬間,餐桌前安靜了下來。暗淡的蠟燭燭光在餐桌上搖曳着自己微淡的身影,艾坦斯汀看着在場的人,心裡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因為多倫爾導師的事情引起在政廷那邊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在接下來半個月里,我可能得只身前往政廷王都向伊斯特朗陛下做出一個解釋。但這次事務可能會有一些變數;我希望在我動身之前吩咐你們諸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在這本個月里,希望你們能謹記我所說的話兒。”說罷一句,艾坦斯汀拍了拍手,隨後勞得從他背後走到眾人面前,手中捧着一瓶瓶裝的大瓶葡萄酒,他讓勞得給每個人倒一杯葡萄酒,當做是為自己餞別的酒禮。

“首先,我要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我離開城堡之後,家族裡的諸多事務處理問題;我相信大家心裡都有底數了,在我離開之後,艾爾家族所有事務暫時交給我的管家勞得先生代為打理;你們要配合他的工作和指揮,他說的話就等於我說的,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了。”傭人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這使艾坦斯汀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第二件事,便是我最為擔心和操勞的事情。”說到這兒,艾坦斯汀看向了艾德拉和艾米雅,隨後將他們叫到自己沈邊來。

“艾德,艾米,你們兩個孩子使我最擔心的;你們過來,我有話兒要對你們說。”

“好的,爸爸。”兩個孩子點了點頭,便一起來到了艾坦斯汀的身邊,不解的問道:“是什麼事情啊?爸爸。”艾德拉很好奇地問了一句道。

“你們兩姐弟之中,我最擔心你了,艾德。”艾坦斯汀答了一句,隨後伸出自撫摸了一下艾德拉的額頭。他看了看艾德拉,有些操心地說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可是要好好照顧你自己。我已經跟多倫爾導師說了,這幾天你到教堂去接受他的教導;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你的導師說,也可以找勞得先生。”

“好的,爸爸。”艾德拉眨了眨眼,點頭答道。

“艾米……”對艾德拉吩咐完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后,艾坦斯汀看向了艾米雅,他意味深長地叫了一聲。艾米雅很快應答了一句道:“爸爸,我在。”

“在我離開這段時間裡,你照顧好自己和艾德,明白嗎?”

“好的,爸爸。”艾米雅點了點頭,感覺父親似乎在跟大家做一個鄭重的告別儀式,這使她感覺不太好。艾坦斯汀笑了一會兒后,繼續對眾人說道:“現在請各位開始享用這豐盛的晚餐吧。這一晚過後,我將會在第二天起程。”

“好的,老爺。”眾人諾諾答了一聲,變低下頭沉默的吃着自己面前的晚餐;而這一晚上,大家似乎都沒有太過多的交流和討論艾坦斯汀暫時離開城堡的事情,當然,也沒有敢討論。也就是這一晚過後的第二天早上,艾坦斯汀很早的就離開了府邸。

這天早上,艾德拉被早晨的晨光照射醒來的時候,時鐘才剛剛六點多;他正打算繼續睡一會兒的時候,卻聽到了走廊的響動聲;早起的他沒有別的事情干,便從床上坐了起來,靜靜側耳旁聽門外走廊的動靜。

“勞得,這些東西你幫我拿下樓去,幫傭人們搬到馬車上去;動作輕點,別吵醒了孩子們。”門外是艾坦斯汀在準備行程物品,他似乎正在吩咐管家勞得先生幫忙搬動行李。

“好的,老爺。”緊接着,勞得對艾坦斯汀做出了一句應答。好奇兩個人的對話,艾德拉悄悄從床上爬了下來,顧不上穿上衣服和鞋子,輕輕地趴在門邊偷聽。

“老爺,這次去王都行程太過危險了,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不行,這樣子太冒險了。畢竟現在是我在主持艾爾家族處理家裡的事務,如果大家知道我這次去王都繪出意外定然會拒絕和挽留我的;但如果我不去王都,政廷這邊就會恕罪於艾爾家族;無論如何,我得給政廷的皇室一個解釋。”

“但是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帶了幾個傭人和家裡的隨從嗎?勞得。”說到這兒,艾坦斯汀從容的笑着說道了一句。

“可是……”

“好了,別說了勞得,我不在的時間裡,替我好好照顧孩子們。”艾坦斯汀搖了搖頭,打斷了勞得的話,他用了些力拍了拍勞得的肩膀。隨後戴上了禮帽,笑着走下了樓梯。勞得愣了一會兒,看着艾坦斯汀從容的樣子,有些擔心不已;隨後,他跟着艾坦斯汀走下了樓梯。

“爸爸————”聽完兩個人的對話,艾德拉情不自禁的從房間里跑了出來,急忙的追上了正在下樓的二人,艾坦斯汀聽到艾德拉的呼喊,有些遲疑回過了頭,剛回頭艾德拉便撲了上來。

“艾德?你怎麼起這麼早?”見艾德拉跑出來送自己,艾坦斯汀感到有些意外,他將艾德拉親昵的抱在懷裡,用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頭問道。

“唔……爸爸要去哪……”艾德拉將頭埋在艾坦斯汀的懷裡,用着幼齒不清、嗲聲嗲氣的語氣小聲問了一句,然後撒嬌似的拉緊艾坦斯汀的手。

“好啦,別鬧了。”艾坦斯汀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將艾德拉和自己的懷抱分開;溫柔地在艾德拉側臉輕輕吻了一下說道:“在家裡好好聽勞得先生和多倫爾導師的話,我讓勞得先生給你準備了一間小小的禮物,之後他就會給你的。好了,爸爸要出發了。艾德要聽話。”

“可是我不想讓爸爸離開。”儘管艾坦斯汀怎麼說,艾德拉還是有些不舍的纏着自己的父親,無奈的艾坦斯汀只好哄着說道:“乖孩子都是十分聽話的,艾德這樣可不是愛聽話的乖孩子啊,難道艾德是壞孩子嗎?”

“艾德……艾德才不是壞孩子,艾德很聽話的。”聽到艾坦斯汀這麼說,艾德拉只好鬆開了手,顯得特別委屈。

“好了,跟勞得先生回到自己房間,把衣服和鞋子穿好吧。爸爸真的要出發了,那這樣,艾德跟爸爸道一聲別怎麼樣?”

“唔…………”艾德拉低下頭,很不情願的呢喃道:“爸爸再見……一路順風……”

“嗯,一路順風。”艾坦斯汀笑着擺了擺手,隨後轉身走出屋子,登上了馬車。看着艾坦斯汀上了馬車,艾德拉還想繼續跟上去,卻被勞得攔住了。

“少爺,你沒穿鞋子,外面臟,送到這兒就可以了。”

“爸爸……再見……”艾德拉有些很失望的對馬車裡的艾坦斯汀招了招手,隨後目睹着馬車開始架馳,慢慢的馬車很快離開了莊園,離開了城堡。

“好了少爺,我們回房間吧。”馬車消失在視線之後,勞得對艾德拉鞠了一躬,輕聲說道這麼一句。看着艾坦斯汀乘坐的馬車消失在事業,艾德拉才極不情願點了點頭,隨勞得帶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他心裡十分明白,在艾坦斯汀離開的這半個月左右的時間裡,他要和姐姐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了。

“少爺,今天開始你得去教廷接受多倫爾導師的教導了,這是老爺特地讓我為你準備的。”回到房間后,艾德拉悶悶不樂的坐在床上搖擺自己的小腿,以此表示自己不滿的情緒。勞得為了讓他安定下來,無奈紅了幾句,把艾坦斯汀為他準備的東西提前拿了出來。只見勞得拿出了一個盒子,裡面似乎放了一些東西。

“打開看看吧,少爺。”勞得那張慈祥的臉龐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示意讓艾德拉打開箱子。艾德拉遲疑的看了看他,接過了他手中的這個盒子,緩緩地打開盒子的蓋子。他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但他打開之後,整個人愣了一下,感覺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艾德拉從盒子里拿出第一件東西,卻是一個亞麻色精細製作的斗篷長袍,看款式像極了教廷教徒們穿的長袍一樣。他攤開整件衣服貼合自己的身前,卻發現這件長袍似乎有點寬鬆肥大了。

“這是教廷羅伯特先生那兒得到的,多倫爾導師希望您在老爺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進入一個專心學習的狀態;所以他在老爺臨走前徵得老爺的同意讓你到教廷住一段時間。當然,你可以回來,但必須有大部分時間得待在教堂;多倫爾導師說這是學習魔法的一種必要;而在教堂學習的這段時間裡,你得適應教堂里的種種規矩;而穿着也是要極其重要的。”

“這套衣服你在教廷學習的時候穿上,不要搞太多不同別人的東西,少爺,說起來這是你第一次獨自出到外面學習吧?”

“應該是吧。”艾德拉撓了撓頭,繼續拿出了第二件東西,只見艾德拉拿出了一隻木質雕刻的手環,看樣子這隻手環的價值十分昂貴。

“這又是……”但艾德拉認得這手環,這個手環是艾爾家族特有的物品,它代表着權利和地位的象徵,也是艾爾家族領地里最為高級的‘通行證符’。相傳這種手環是當代艾爾家族領主頒發給自己子女、象徵賦予子女特殊權利和領主繼承權利的代表物,手環只能艾爾家族族人有資格佩戴和擁有,其他人如果非法擁有這手環,必定會被艾爾家族封殺,手環代表的不只是權利和地位,而且還是艾爾家族家族體系、血緣關係的代表物。艾坦斯汀將手環給了自己,說明艾坦斯汀早就預知自己這次遠程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是對艾德拉的一種隱喻的暗示。但艾坦斯汀卻沒有把握艾德拉能不能悟解自己的暗示了;畢竟艾德拉只是一個剛過完十二歲生日的孩子,大人的思想難免有些難以理解。

“………………”看着艾德拉欲言又止,勞得也不多做解釋的回答。只是默默看着艾德拉。艾德拉回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盒子里最後剩下的東西。但他卻看到盒子里只剩下了一封被信封函密着的信件,自然反應的他拿起來就想拆開看一下。

“先別拆開,老爺吩咐了:如果在他回來之前發生什麼事情,你才能拆開閱讀裡面的內容。如果不是很危急時刻,不要拆開。”

“那好吧……”艾德拉有些失落的應喏了一聲道。

“好了,就這麼多東西了。現在你將這件衣服換上試試吧,看看合不合身。”勞得笑了笑,從容的說了一句。隨後督促他現在就穿上讓自己看看,艾德拉有些羞怩的扭了扭身子,將勞得打發了出去。關上門之後,他拿着那件衣袍對比着自己的體軀身形;磨磨蹭蹭了一會兒,還是猶豫穿上了這件長袍,他轉了兩圈,覺得這衣服似乎真有些大了呢。

“少爺穿着這身衣服挺不錯的,雖然大了一些,但不影響行動。明天去教堂上課的時候,你就換上這件衣服去吧。”勞得坐在艾德拉的小床邊看了看他的新裝扮,情不自禁誇獎了一句;但艾德拉是不經誇的一個靦腆的孩子性格,聽到勞得誇獎,急忙將長袍脫了下來,有些生氣的撅起了小嘴。

“明天?”

“對,少爺很久沒接受多倫爾導師的教導了,今天調整好一下自己的心情,準備明天在教堂學習新知識的興趣吧。”

“可是……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艾德拉支支吾吾問了一句道。

“不是說了嗎,如果你想回來了,隨之都可以回來。畢竟,這兒是你的家嘛。”

“………………”艾德拉聽着勞得的回答,默默看着他思考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對這個家感到有些遠離和陌生,在母親去世之前的那段家庭記憶,在艾德拉的腦海似乎成了零散的碎片,無論他怎麼拼揍,總是拼不好正確的圖樣,也就是因為這樣,他一直不能想起來在那件事情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艾德拉沒有想過,他可能會花費自己一生的時間去回憶那段記憶,畢竟,這段看似親情深厚的記憶很感情,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似乎並不是有多麼的重要。母親的去世,留給他的是失去親人的傷痛;但更多的,是打碎了他先天對家庭感情這一份記憶的完整性。

艾德拉每次回想那段記憶的時候,回憶的畫面總是十分模糊的,看不到畫面,聽不清楚對話,就好像被蒙蔽一般,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還原這段記憶的畫面。

“少爺又在發獃了?”正深思之時,勞得輕輕拍了一下他,使他回過神來;他看向了勞得,老的卻說道:“少爺如果在想別的事情,我就先打擾了,我先出去忙活我的事情,如果少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事情可以再叫我。”

“那……好吧……勞得先生慢走。”艾德拉將他送到門口,並十分有禮貌的將勞得先生送下了樓。不知不覺,就到了響午,當艾德拉上樓回到房間前時,卻被艾米雅攔住去路,看艾米雅的表情和糾結支吾的姿態,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

“姐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情么?”艾德拉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很小聲問了一句。

“那個……艾德……”

“嗯?”

“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話應該說明白才行,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解決你和我之間存在的問題和誤會。”

“問題?誤會?姐姐……你在說什麼?”艾德拉很納悶的看着艾米雅,不明白她跟自己說這些話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那個……如果你願意的話,到我房間里談吧;畢竟,只是我們之間的悄悄話。”

“誒?”艾德拉還沒反應過來得時候,便被艾米雅拉進了自己的房間,他不知道,艾米雅想要對自己說些什麼,但一定是和那一天的事情有關係。想到那天發生了那件事情,艾德拉內心的羞愧心和不安感又再一次加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