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烏薩斯的一個小城市裡,戰火無情的席捲着,彷彿一片末日景象,人們都在無力的掙扎。

“博士,目標已經被人帶到前面這家醫院,我們已經把這家醫院前後都給包圍起來了,您看下一步怎麼辦?”行動組幹員彙報道。

博士看了看前面的那家醫院,為了隱蔽修建的很小,隱藏在居民樓裡面,如果他們不是追蹤着這個黑市商人,還真找不到這裡來。

這裡,同樣也是這個城市感染者的希望之地。

“你們在外面守着吧,我帶着兩個人進去抓人,這裡的人已經遭受太多苦難了,不要讓他們再受不必要的驚嚇了。”

說罷,博士帶了兩個近戰幹員走進了醫院,很快就在某個病房裡找到了這位黑商。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收錢就跑恐怕不太合適吧?”博士從黑商手裡奪過人體標本來,交給身後的近戰幹員。

“更何況,你還把同一個消息放給兩個人賣,給我製造了不少困難,作為商人你可真不稱職!”博士從懷裡取出一張手帕,往上面噴了些不知名的液體,捂在黑商嘴上,黑商一開始還掙扎的十分激烈,沒過片刻,就安靜下來了。

“二號,你把他扔到外面去,讓他自生自滅吧。”博士指揮道。

“博士,我們不解決掉他嗎?”一名幹員出聲問道。

“沒必要,給他留條命。你看看外面,大家都不好過,如果不是必要,就網開一面算了。”博士取出聯絡器來,撥通羅德島的頻道,向凱爾希彙報了工作。

等到戰亂緩和,羅德島將會派人來接他們回去,這段時間需要找個地方隱藏起來。

而醫院就是這個城市最合適的目標了,這裡魚龍混雜,地形隱蔽,方便隱藏。

於是羅德島幫助博士找了一個新身份,感染者醫生。博士隨後便帶着幾個醫療幹員投入到醫院的救助工作中去,其他人作為工作人員,也給自己找到了事情做,完美地隱藏起來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穿着黑色斗篷,身上滿是獻血,自稱是礫的女人跑進了醫院,身後還帶來了烏薩斯的‘鷹犬’。

博士接納了她,並用一些不太和平的方式解決了那些‘鷹犬’,保證他們不會通風報信。

礫的傷勢其實並不嚴重,很快就能痊癒,真正難辦的是她體表的一些源石病特徵。醫院的部分儀器因為戰亂遭受了損壞,在沒有專業的儀器下,很難確認源石病的真偽和程度,也就無法制定相應的治療方案。

不過,這也給了她優勢,至少在這裡的感染者都不會把她當做敵人。

說到底,這裡還是屬於感染者的醫院,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難保這些病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很感謝您的救治。我曾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遭遇這樣的變數實在是讓我很無力,加上我身上也沒有錢財,無法支付報酬,這樣吧,我來以工抵債,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吧!”已經康復的礫這樣說道。

博士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醫院太小,來的病人也越來越多,確實需要人手。

只是報告單上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和礫的說辭讓博士生疑,她這麼說恐怕還另有目的,需要小心一些。

“那最近你就在我身邊做助理吧!病人越來越多了,有些文書的工作需要你做。”博士說罷就離開了,外面還需要他主持大局。

時間緩緩流逝,礫已經完全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和博士也逐漸有了來往。

一開始只是做一些打雜的工作,到後來已經開始做博士的助理。時機變得成熟,她的任務也提上日程,開始一次次的找機會給博士投毒。

但博士長時間的照顧和坦誠讓她變得動搖,那件事的發生,更是讓她懷疑自己要不要繼續下去。

那是她剛做助理的第三天,醫院裡來了一批重感冒病人,長時間的忙碌和陪護,讓礫也染上了重感冒,身體一下子就垮了。

高燒中,醫院裡的藥品有限,博士就在身邊陪護,每隔半小時就換一次毛巾,在床邊陪了整整一晚沒有合眼。

當礫睜開眼的時候,博士正趴在床邊小憩,稍微一動,博士就從夢中驚醒,抬頭看向點滴,再然後才看到醒來的礫。

這一小小的舉動卻讓礫心裡十分感動,她記不清楚已經有多久沒有人對她這麼溫柔了。

從那以後,礫心裡常常在想,假如沒有任務的話,她會怎麼回應呢?每每想到這裡,就難以入睡,去博士辦公室里看着博士的睡顏發獃。

直到有一天,礫下定了決心,決定把這一切都交給天意,她要實施最後一次投毒,如果失敗,就默默離開。

於是,這天早晨,礫為熬了一夜的博士準備了咖啡,她知道博士沒有加糖的習慣,於是就在湯匙上面抹了慢性毒藥。

礫端着咖啡走進了博士辦公室,看見博士正看着一疊報告,眉頭緊鎖,看樣子正在為裡面的內容發愁。

“醫生,這是您的咖啡。”礫將咖啡放在博士手邊,並把冰糖和帶毒湯匙放在一邊。

她要開始執行她的任務了,只需要十分鐘,博士就會死於一種無法查證的慢性毒物,全程不會有任何的掙扎與痛苦。

這是礫最後的決心,她很害怕,假如真的成功了,那該怎麼辦……

博士把手裡的報告放在一邊,端起咖啡就直接一飲而盡,沒有糖塊的咖啡十分苦澀,讓博士的味蕾飽受衝擊,同時也成功的提了神。

礫的計劃失敗了,但她心裡湧起的是濃濃的喜悅,一種本不該湧現的感覺,這就是天意啊!

礫心裡想着,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就像往常一樣和博士搭話聊天。

“醫生,您今天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礫一邊說著,一邊將咖啡杯和湯匙收了起來,做好善後。

“你看看報告吧,最近的戰況越來越緊張了,醫院裡已經逐漸承受不了這麼多的感染者了,如果戰況還不緩和下來,恐怕大家都需要另謀出路了。到那個時候,誰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呢?”

城市裡的戰況愈發麻煩了,原本只是政府軍和武裝分子的戰鬥,但當局遲遲不放支援,導致情況愈加激烈。最近整合運動也像鯊魚一樣,聞腥而來,形勢也更加複雜多變起來。

“對了,還有這個,你也拿去看看吧。”博士又遞給礫一小疊資料,那是來自不同地方的奴隸販子的信。

裡面的內容都大同小異,他們都想和博士做個生意——即通過博士,來販賣人口。

“醫生,難道說……”礫控制着心裡的情緒,努力不讓自己因為猜想而暴走,這種信任被背叛的感覺,讓她內心狂躁,礫平復情緒,小心的試探道。

“別亂想了,我是醫生,不會做這種把人推下火坑裡的事情的。我現在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希望,就憑這一點我也要對他們負責!”

博士低着頭,做着工作,繼續說道:“我以為礫你會有更激烈的反應的,畢竟你曾經也是奴隸,不是嗎?”

礫聽到這裡,心裡湧現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但長期的經驗告訴她,衝動是壞事的第一步,要冷靜下來。

“確實如此,我曾作為商品被販賣到卡西米爾,所以我很痛恨這些奴隸販子,假如剛剛您的選擇倒向了另一邊,我恐怕不會讓您好受的,醫生。”礫回應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做那種事情的,外界的威脅改變不了我的選擇,我想要做的是拯救這個滿是病症的世界,任何多餘的傷害都是對拯救的褻瀆。”博士轉過身來,抬起頭,看着礫的眼睛說道。

“不知道我的態度和我一直以來的表現能否讓你相信我,從而放下你的敵意和陰謀,和我坦誠的交流。”博士攤開雙手,露出掌心,向礫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你看,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威脅,我的同伴也離我很遠,我已經足夠坦誠了,你呢?”

礫心頭一震,她現在已經完全確認了自己潛行暗殺計劃的失敗,但對方的態度讓她很疑惑,這究竟有什麼用意呢?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礫摸了摸自己的后腰,那裡藏着的短刃足以在一瞬間要了博士的小命,換以前她會毫不猶豫地出刀,而現在……她下不了手。

“要說開始懷疑的話,應該是從第一次見到你吧?雖然你的偽裝已經很好了,但那個味道不是源石該有的味道,從那時起我就在觀察你。直到後來你將源石粉放在我早飯里時,我才完全確定,你是帶着某個目的來暗殺我的殺手。”

博士雖然說著輕巧,但假如不是他天生特殊,恐怕早就死在礫手裡了。

“再後來,你一次次的設計害我,愈發的讓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鍥而不捨?說說看吧,礫小姐。”博士將門緊緊關上后,繼續問道。

明明自己動手的話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一想到要當著他的面把匕首刺下去,心裡就十分的抗拒。

礫不敢想,不敢想自己下手時博士的眼神,不敢想他倒下后自己悲戚的心情,不敢想他溫熱的血噴洒在自己身上的觸感,她不敢想……

對他的冷酷是何時消失的呢?

“其實,我原本不想殺你的,醫生。你還記得從黑商手裡得到的標本嗎?那個才是我的目標,我本想從黑商那裡奪來的,但誰知道半路上被你搶了先,不得已我才要取你的性命。我本不想的……”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對博士的殺心,不自主的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整合運動派來的殺手呢,畢竟我也就和他們有些過節了。”博士聳了聳肩,似乎並不在意。

倒不如說,只要礫肯坦誠相待,他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

“關於標本的事情,我只能這麼說,它對我們很重要,是不會讓你帶走的。不過,你倒是可以選擇現在離開,我們都留一份體面。相處也有些日子了,我不想把事情做絕。”博士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把選擇交給了礫自己。

“我明白了,醫生,我會馬上離開的。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想和您聊幾句,問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礫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可以確定博士此時確實是一片真心,但有些疑惑她想聽博士親自解釋。

“請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博士給礫另取了一張椅子,放在自己對面,好讓她可以放鬆提問。

“您是怎麼看待感染者的?就我目前的觀察來看,您並不是感染者,您的下屬裡面也不全是感染者,感染者作為一類特殊的群體,你是怎麼看待他們的?”

礫問這個問題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個世界上,礦石病的特性決定了感染者的地位,沒有一個地方不害怕他們,不抵觸他們。烏薩斯是這樣,卡西米爾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你知道你想要的標本有什麼作用嗎?”博士笑着問道。

礫搖了搖頭,這只是僱主的一個任務,她知道的並不多。

“這個標本裡面有着治療礦石病的希望,他生前對礦石病有着一定的抵抗能力,假如我們能弄明白,感染者將變得不再可怕。”博士解釋道。

“可這和剛剛的問題有什麼聯繫嗎?”礫問道。

“當然有了!在我看來,源石對於感染者就是一場無妄之災,他們本就沒有任何過錯,只是命運逼的他們不得不去死。

我和整合運動的人是對手,但我卻從來不憎惡他們,他們是一群為自己的生存和命運搏鬥的戰士,只是努力錯了方向。

我的理想是致力於解決感染者的現狀的,或者說致力於解決世界上的不公正,讓它變得更加美好的。所以,對於感染者我從不帶有偏見,我要盡我所能來提供幫助,去解決礦石病。”博士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竟站了起來,手舞足蹈。

不過,這也難怪,自從失憶以來,他以第三者的角度見到了太多,心裡的責任感讓他難以忘卻那些苦難,解決它們,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人生價值。

“大家都是人,本分不出三六九等!奴隸也好,感染者也罷,他們就不應該是現在這個處境!在這裡幫忙的日子裡,我看到你同情弱者,同情他們的苦難,想要給他們庇護。

這或許是你的過去給予你的共鳴,讓你覺得這是他們所需要的,但我不這麼想!庇護也好,同情也罷,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我要給他們的是一種勇敢面對生活和苦難的自信,我相信他們很強大,是未來改造世界的核心力量,只是缺少一個自信的支撐。”

此刻的博士是耀眼的,礫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讓人從心底相信,只要跟着他,那種夢一樣的世界也是會實現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見到了神祇一樣。

“礫啊,我始終相信着,這個世界會因為我的存在而變得更好,終有一天,我會讓大家見到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的!”

“嗯,我相信你……”礫看着博士,低聲喃喃道。

時間一晃即逝,轉眼到了道別的時候,礫放棄了自己的任務,從醫院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礫把一塊滿是磨痕的騎士胸章送給了博士,悄聲在博士耳邊說道:“醫生……或者,我該叫你博士?請您繼續走下去吧,就算是夢想一樣的世界,只要是您就一定可以實現的!”

說罷,礫在博士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嬉笑着離開了。

博士則呆在原地,摸着自己火熱的耳朵不知在想什麼……

不久后,烏薩斯的戰況在有關當局的插手下,很快平穩下來,那些試圖暴動的人,也在冷酷手段中銷聲匿跡。

為了讓醫院裡的病人免受日後的清洗,博士同凱爾希商議后,與龍門等城市共同將病人接離,在經過一系列的排查后,會進行有效的救助與接收。

博士也重新投入到羅德島的事務中去,而樣本也在實驗室里抓緊研究。

直到有一天,人事部通知博士去迎接新幹員。

博士一進到辦公室,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和梓蘭小姐在聊天。

“博士您來了!”梓蘭小姐看到了門口的博士,打了聲招呼。

“醫生,您來啦!抱歉,現在應該叫您博士啦!”礫抱着自己的簡歷走到博士面前說道,“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礫?!真沒想到,原來是你啊!真的很意外……這下你可不是來暗殺我的吧?”博士見到礫也很開心,和礫開着玩笑。

“嗯~誰知道呢?或許我是來取博士您的小心臟的呢?”礫輕輕的點了點博士的心口,紅了臉。

“咳咳,不開玩笑了,現在我們開始正式的入職儀式吧!”博士歪過了頭,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的,沒有問題喲!”礫笑嘻嘻地說道。

博士轉過來,正準備說話,忽然礫踮起腳尖親了上來,穩穩地親在博士的嘴唇,發出了‘啾’的一聲。

“嗯?怎麼臉紅了?這只是初見的問候,可沒什麼其他的意思哦。那麼,卡西米爾騎士礫,就請您多有包涵啦,嘻嘻。”

礫踮起腳尖,又趴到博士耳邊,用着只要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低聲說道:“博士您真是可愛而溫柔呢,自從我被拐到卡西米爾以後,已經很久沒人對我這樣溫柔了。所以您若是不嫌棄,以騎士的榮耀起誓,我礫,不,我塞諾蜜將永遠侍奉於您左右。”

博士抿了抿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抱緊了礫,他想,現在沒有任何的言語比這個擁抱更加合適了。

良久之後,博士看着紅着臉,眼中帶着淚花的礫,用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說道:“歡迎加入羅德島,賽諾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