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将自己的推论说出,得到的却是兰多夫与夏洛特一致的否认。

“这是不可能的,我在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进行了调查了,在这座小镇上已经不存在任何祭祀纱布尼古拉斯的教派存在了。”这是兰多夫的话。

“对,根据我来之前所获得的信息上来看也确实如此。”夏洛特沉吟道“如果在某些人看来信仰要远比金钱重要的话,那么这个线索可以当做无用的,不过我觉得那么多人,应该没有人会拒绝那么一大笔钱吧。”

“你给了多少?”诺亚皱眉问道。

夏洛特说出了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嗯,那样的话....至少大部分的言辞都是可信的呢。如果没有那种脑子都被信仰浸泡坏了的狂信徒的话...”诺亚擦着冷汗,如果是按照自己平常生活的水准的话,那么夏洛特给出的那笔钱就算是让他一个人独自生活上二十年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那是当初与那些失踪家庭有着关系的佣人告诉我的。”夏洛特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开口继续说道“在那位杀死了自己家人的德.拉普尔家族离开了这里之后,继承了这座宅邸的,是一个名叫诺里斯的新兴贵族。”

“他们在那之后继承了这座宅邸,直到不久前,作为诺里斯家族遗孤的爱德华.诺里斯将那栋宅子转移到了詹姆斯.德.拉普尔的手上。”

夏洛特微眯起漂亮的绿色眼睛,拿出了自己的烟斗,不安地咬在嘴里,“那么或许可以推断,他就是这座镇上最后的信奉者了,也是杀死了詹姆斯,并且导致阿尔弗雷德...失踪的最大嫌疑人。”

她的声音在最后越来越低,虽然这是她一直想要忽略掉的事实,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阿尔弗雷德已经‘死掉’的可能性说不定会更大。

“他已经逃了出来了,而且可能比我们还要早来到这里。甚至现在就在某处悄悄窥伺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凝视着窗外摇摆的树影,夏洛特将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事实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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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多夫先生,您为什么会笃信着只要来到这里,就能够解除掉您家族的诅咒呢?”

又是一番无果的搜寻,兰多夫与夏洛特停在了詹姆斯自杀的那间书房的门前。诺亚和艾德决定去那些西面的塔楼里面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而夏洛特和兰多夫则是继续在下面搜索着。

在得到了“爱德华.诺里斯可能就藏在这附近的推论之后”四人都下意识地回避掉了落单的可能性,并且只是在宅邸里搜索着可能存在的踪迹与线索。

兰多夫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发黄的古老卷轴,展示在了夏洛特的面前“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认为必须要回到这里来,才有可能解决掉那个一直在我们家族里肆虐着的诅咒。”

“给我看看。”夏洛特伸出手讨要着。兰多夫没有犹豫地交给了她。

她将那张卷轴展开,她能够感觉到那种滑腻冰凉的手感,像是用某种生物的皮肤所鞣制,可惜以她本人的眼光来看,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材质,或许是像是那天出现的怪物一样的生物的皮肤?唯一能够确认的似乎是这件东西有些年头了,她怀着好奇将这件事情暗自记录了下来,然后才看向记录在那里面的内容。

“这是....?!!”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兰多夫。

“总有人得做出选择不是吗?”兰多夫叹着气将那张卷轴拿了回来“而我不希望那样的不幸会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他的背愈加地弯驼了下去,显得更加的疲惫与苍老。

就在这时,一阵高亢的悲鸣声在整个宅邸里响了起来,随后戛然而止。即使是在楼下的两人都能够听清,他们同时分辨出来那究竟是谁的声音。那是诺亚在遭遇了某种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的袭击之后最后的声音。

“糟了!出事了!”

兰多夫脸色一变,向着塔楼的方向跑去,夏洛特拿出了自己的枪紧随其后。

危险,在不经意间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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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在一个泛着微光的洞穴里,洞窟里是齐膝的污秽,与恶魔无异的猪倌手持长鞭,驱赶着一群身上长着苔藓真菌的肥胖牲畜,将他们驱赶进了圈内。然后那个放牧人冲着这边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随即一大群老鼠像是暴雨一样从头顶落了下来,落进了这邪恶的深渊吞噬掉了所有的牲畜与放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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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里是?”

清醒过来的时候,诺亚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不过他能够感受到好像有些湿润的东西在舔舐着他的脖子,胸前被什么东西紧紧压迫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挣扎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黄铜质地的打火机,‘啪’地一声打亮,在摇晃的火苗中看清楚了压在自己胸前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已经醒来了的莉莉丝,她此时正歪着头打量着拿着打火机的诺亚,瞳孔缩成了像是猫一样的尖锐瞳仁,下一刻,她张开了嘴,就要冲着诺亚一口咬下去,那在火光下闪着寒光的一口白牙绝对能够硬生生地从他的身上扯下一块肉去。

只不过诺亚早有准备。

他不慌不忙地将另一只手在地上刨出的石头塞进了莉莉丝的嘴里,在莉莉丝将那块沾染着黑色泥土的石头咬碎之前,从衣服的口袋里里拿出了自己从早上一直藏到了现在的艾德亲手制作的三明治。

“你想要的是这个吧?因为刚刚一直都能够从我的身上闻到这个味道。”

莉莉丝直接对着诺亚手上拿着的三明治大快朵颐了起来,虽然她始终面无表情,但是诺亚可以感觉到她此时心情的雀跃。

松了一口气的诺亚坐起身来,手上的三明治放在了地上,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这里是一处他从未见过的阴暗角落,他能够看到不远处某些萧森朦胧的阴影,一种难以描述的腥臭味萦绕在此地,泛着微光的奇异苔藓照亮了此处,几根残缺的石柱屹立在旁与无数矮小的拱门相连,虽然古老残破,但是诺亚可以分辨的出那带着典型罗马风格的样式。

“嘶————”记忆开始浮上心头,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

在跨过了一段石制的阶梯,穿过了一段不短的走廊之后,他与艾德两人抵达了塔楼上那间圆形的小间。前者从那斑驳久远的磨痕上可以判断大概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而后者则是远在那之后修建的。

房间里有一张铺好了的床,原本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光顾这里了,被子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墙壁上牢牢固定住的橡木护板在与墙的中间留出了一道空隙,隔绝了阴暗与潮湿。

“哟,没想到阿尔弗雷德父亲的品味很不错嘛。”

看着挂在墙壁上用来遮掩那些青灰色石壁的挂毯,艾德笑着摸了摸并且给予了中肯的评价,诺亚可以从式样看出这是来自伦敦的某家纺织厂的产品,在机械逐渐替代了人工的现在,像是这样精心制作的手工产品的价格要更加的贵重.

诺亚走到窗边,从这个高度可以看见灰白色的悬崖与森林对面的安彻斯特小镇,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不过他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了放在床下的某些东西。

“这是...?”

他弯下腰将那些东西扯了出来,途中感觉到略微有些阻塞,被什么卡在了中央,但是他还是把全部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那是一些堆放在一起的捕鼠器以及一包又一包的纸袋。他打开纸袋,看见了装在里面的是一种翡翠绿色的晶体粉末,他靠近闻了闻,在闻到了一种微酸的味道后嫌恶的把鼻子收了回来。

他分辨出来了。这种粉末叫做巴黎绿(注1),现在经常被用在除虫防鼠上。

“这里难道有很多老鼠吗?”他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随后摇了摇头。他没有在这座屋子里发现有任何蝇虫鼠蚁生活过的踪迹,或者说这间屋子干净的就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毫无生气。

艾德在诺亚看着那些从床下找到的东西的时候,一把将盖在床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了一直藏在那下面的东西。

“喂,过来,看一看这个。”

“嗯?怎么?”诺亚闻言抬起头来,看见了那出现在床正中央的东西:一具被啃噬地只剩骨骼的窄小尸体,在被子被掀开的同时开始迸发出恶臭。

他捂住了鼻子,靠近过去,他能够看出来这像是某种小型的猫科动物所留下的尸体,很可能就是阿尔弗雷德他家里养的那几只猫,骨骼上细密尖锐多的咬痕就是它的死因,而死亡时间要在他们来到这座宅邸之前的一个月以上。他不由默然,他清楚阿尔弗雷德是多么的宠爱自家的那几只猫咪。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轻微的声响响起,像是老鼠或者耗子从墙边跑过的声音。随即如同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在所有的墙面上游走着,那些原本应该是实心的石砖就像是在这近十七个世纪里被流水在其中侵蚀出了弯弯曲曲的空洞,留给了那些潜藏于其后的胆小蟊贼一丝机会。

“你听得见吗?”

“什么?”

“这种奇怪的,像是无数只老鼠在墙中奔跑的声音!”诺亚捂住自己的耳朵,竭尽所能地想要屏蔽掉那种渗人的声响。

艾德一言不发,露出了一种暧昧不明的笑容,让诺亚的心情沉到了底。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哦~”

最后留在诺亚记忆里的,便是那些逐渐向下蔓延远去的脚步声,以及艾德遥远而模糊的声音。

......

当回忆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诺亚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看着那边仍然蹲在地上的莉莉丝,他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自己还留着几块原本打算作为消遣时的下午茶的三明治,但是那是绝对应付不了莉莉丝的食欲的,而如果满足不了莉莉丝的话,他不觉得莉莉丝会为了他而忍受饥饿,肯定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这个储备粮给解决掉。

想到这一点,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把‘因为同行的人太饿了就把我当做下午茶吃掉了’这样的死因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他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莉莉丝问道“莉莉丝,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莉莉丝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地开口,声音刚好是诺亚能够听到的音量,将答案说出。

“这里是牧场啊。”她满足地品尝着那份从未有过的美味,手指指着诺亚的后方。

诺亚回头看去,那是一个无比深邃的坑洞,一种难以言表的腐臭味带着不详感袭向了他,他划亮了一根火柴,扔了下去,在微光之中,他看清楚了,那在深坑之中数之不尽狰狞扭曲的惨白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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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巴黎绿,也就是所谓的醋酸亚砷酸铜,有毒,多用作防腐剂或杀虫剂。

哎呀呀~迟到了呢,毕竟放假了就有些松懈,加上亲戚家的孩子一直来打扰,所以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写呢!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