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边的小吃店里吃过早午饭后,前往了昨日发现尸体的地点,夏实街道附近。

“秋匣,现在来到这里,你是觉得昨晚的调查还不足够吗?”

紫夏绕到了我的身旁,这么询问道。

“昨天晚上,徐易雷没能找到报案者,我想要来这里碰一碰运气。”

相比大街上,这条有着教堂的小巷子显得冷清许多。即便我在这里自言自语也不会有人在意。

我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在巷子的各个角落观察,记录,而紫夏没有看懂我在做什么。

“在记录什么?”

“是在探查周围建筑物的可视范围。紫夏,昨天关于这条巷子的情报有哪些?能不能试着说说看。”

“首先,非常诡异的是教堂门口的监控没有拍到犯人,就连目击者也没有拍到。然后……牧师汪茜说过,在案发时间附近,听到急促的跑步声,看到了惊慌失措地逃走的男子……还有就是那个找不到的报案者了。”紫夏在认真分析的过程中似乎想通了什么,“原来如此,秋匣,我明白了!”

没错,监控拍不到报案者的理由很简单,报案者是在高处发现的死者的死状。而汪茜看到的匆匆离去的男性,很可能就是报案者王循礼,至于他为什么要逃,结合一下今天在秋浮剧团收集的证言,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赵月芝的关系不和,生怕被怀疑成杀人犯……不过我更相信下面一种推理:即王循礼在报案时目击到了凶手,或者被凶手发现了,为了逃脱凶手的报复,他选择逃离这个巷子。

那样的话,王循礼当时应该在相当近的地方,毕竟又要能发现死者是赵月芝,又要能与凶手“四目相对”。

我照着这个思路,排查下来的建筑也只有两三栋了。

“不愧是秋匣,这么快就能推断出王循礼的位置。”

“你先别给我立flag,这人还没找到呢。”

我走上居民楼,在我标记的居民家挨家挨户地敲门。寻找着昨晚的报案者。但是运气非常差,连走了3户都不是,虽然我都顺便询问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他们都说不了解。

只剩下最后一户,而那间房子的主人没有回应我的敲门。

“猜想落空了,看来可能需要换一个思路……”

就在我打算离去的时候,那户人家的门开了。我回头时,一个形容瘦削憔悴的青年男性从门里探出身子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在找昨晚这里发现尸体的报案人。请问关于昨晚发生在教堂的案件是否了解什么呢?”

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我将我的警察证件拿了出来。

“警察吗……我是王循礼,昨天就是我报的案。具体的事情还请和我进屋内聊吧。”

似乎因为我是警方的人而感到安心,他自报了姓名。看来王循礼就是这个案件的报案人没错了。

王循礼的屋子有些凌乱,看上去平时没有打理的习惯,但没有到脏乱的程度,没有堆积的垃圾,只是各类书籍随意地在地上摆放着,从书籍的种类看,他的涉猎范围很广,上到量子力学,下到祭秋地方简史这样的书都有。看起来做剧团的工作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王循礼让我坐下之后,却沉默了起来。为了掩饰他的不安,他翻找着厨房,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招待我的东西。

“警察先生,要红茶还是绿茶?还是说咖啡?”

“不用这么麻烦,白开水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那我就泡红茶了。”

为了打消他的不安,我试图和他找一点共同话题。这么想的我,随手翻开了桌上的祭秋地方史记。

第一个篇章就是祭秋名字的由来。

祭秋,祭者,祭祀之祭也。秋者,祭祀之时也。

五代十国时,小国君主多来祭秋山祭祀先祖,久而久之,形成聚落,名为祭秋。

“警察先生对这样的考据有兴趣吗?”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红茶已经泡好了,看起来用的是那种茶包泡的。

“家妹是学民俗学的,她可能会有些兴趣吧。好了,王循礼先生,我们来谈正事吧。”

我暂且放下那本书。说到正事,王循礼的脸色又转阴了。

紫夏叮嘱我一定要安抚好他的情绪,而我则开始了询问。

“平时的询问是一定要有其他人在场的,但是今天我是独自前来,为了能使我们之间的对话更有意义我会进行录音,可以吧,王先生?”

“可以……”

“首先,昨天下午到你发现尸体的那段时间里,你是在家吗?在做些什么?”

“是的,我在家,正好就是在看警察先生你手边的那本书,没做别的事情,因为是休息日。不过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

“没有人证也无所谓。第二个问题,你有在昨天下午的时候看到过死者,也就是赵月芝走进教堂吗?你了解她去那里的缘由吗?”

“不……这个倒没有。而且我和她关系交恶,平时也不会注意她会去哪里。”

关系交恶……在剧团是我记得有人提到他和赵月芝还发生了肢体冲突,这里还需要再详细问一下。

“剧团有人称9月1日最后你和赵月芝还起了冲突,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是这样,当时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朝明,我也确实没忍住心里的火,动手扇了她一下。”王循礼复述着当时的情况,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在我打完她之后,她似乎一直再说类似于‘都是因为刘源阳……’这样话,但声音太小了,我也就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

“刘源阳?你们之前的对话有提到过他吗?”

“嗯……我只记得我说了她只是暂时替代了主笔的位置,让她不要太过火而已。”刘源阳?看来赵月芝和刘源阳还真有一些故事呢……

我也就这这一点,打算问一些关于刘源阳的事情,王循礼应该会比较清楚清楚吧。

“正好上个月的失踪案,失踪者就是你们的主笔刘源阳,你觉得这只是某种巧合吗?”

“巧合吗?这个我也不清楚,刘源阳是个天才,但是他的处事方式并不算好……说是失踪,但是那么多天过去了还没找到人,我也很担心他是否还活着。我不确定和赵月芝有没有关系,但是就我平时观察,刘源阳似乎喜欢赵月芝,但是已经喜欢到了会去骚扰她的程度。其他能够告诉你的也只有赵月芝在刘源阳失踪之后整个人都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和她相处得不错的一群人里,只有一两个还保持着像是朋友的关系,当然不包括我。”

“已经到骚扰的地步了啊,真是让人讨厌呢。”紫夏在一旁抱怨道。

“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吧。王循礼先生,你在9月2日的傍晚17时20分左右,在自宅的窗边目击到了教堂所发生的事情吧,你目击到了什么?”

“我……”

王循礼欲言又止,仿佛在害怕什么。

“说出来吧,有我在,不会让犯罪分子伤到你分毫的。”

——

9月2日 17点20分

天色渐晚,王循礼的一个下午也就此结束,本想着下楼去街道旁的小餐馆里解决晚饭。但是王循礼在自宅的落地窗边望向下面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尸体被穿刺,血液流成河,仿佛地狱般的风景。而那尸体的衣着让王循礼认出那就是昨日与他吵架,准备让他“今天的帐会算清楚”的赵月芝。

但是奇怪的是,他没有看到像是凶手的人。但警觉的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110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祭秋公安,请讲……”

“我看到这里有人死了,地点在……”

而这个时候,他却发现有人在下面看着自己。

那个道貌盎然的女牧师,正在尸体的旁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于是他匆忙挂掉了电话,拉上了窗帘,但是这样之后还是觉得害怕。

那是杀人犯吗?自己会被杀掉吗?不知道……但是,躲得远远的才好。

于是他为了不让那个女牧师找到他匆忙跑下楼,躲到了剧团附近的咖啡厅,夜深才回家。

——

“等一下……”

因为他的证言和目前的情报有着明显的出入,所以我喊停了。

“你没有看到那个女牧师杀人的瞬间,是这样吗?王循礼。”

“是的,我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尸体。”

那么就很奇怪了。

“但是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站在尸体的旁边,对吗?”

“是的。”

我明白了。

汪茜的证词的不协调性,以及和王循礼证词的矛盾之处合在一起。稍稍想想的话,一个完整的推理就在我的脑海之中形成了。

“感谢你的证词,在这个时间点上非常重要。不过担心被报复这一点你不需要害怕,因为那个女牧师大概率并非杀人凶手。不过最近这里可能会有一些不安分的家伙出没,这方面注意一下就可以了。那么我关掉录音了。”

我把录音笔的按钮按掉,舒了一口气。剩下要做的,就是确认我的推理是否正确吧。

为此可能我需要再去一趟小教堂的寮舍,拜访一下牧师汪茜。

王循礼感到诧异,又有些怯怯地询问道:“但是我的说的话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证实……如果我在说谎的话……”

“在我看来,你没有在说谎的迹象,而且没有说谎的必要。虽然你看起来和赵月芝不和,拥有所谓的‘动机’,但是你没有隐瞒任何东西,相对的,说的东西合情合理。在我十几年的刑侦经验里,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没有和他说的是,因为监控摄像的缘故,教堂外的人几乎没有杀害赵月芝的可能性。所以他们的证词的可信度要比教堂内侧的汪茜的可信度高上一个级别。

但是……汪茜究竟在赵月芝的尸体旁边做了什么?

虽然说有了推测,但是还需要证实才行。

我对王循礼道谢,之后起身准备离开,又把目光移向了那本《祭秋地方史记》。

“王先生,这本书我可以借走吗?或许我闲暇的时候可以翻看,还是挺有意思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再见到警察了……”

紫夏嗤地笑出了声:“秋匣,你被嫌弃了呢。”

这种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心吧,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案件的真相也应该浮出水面了。”

我将那本书放入了我的公文包内,起身前往下一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