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在同一个位置,或者是说同一个时间点里,一个房间里却同样有着如此黯淡的灯光。一卷破旧的并且上面的注释已经完全磨损的录音带被放到了播放器上,但执行这个动作的人却看不清,他只是在阴影中伸出了一只手而已。
随着播放器开始转动,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音,之后,一些人声逐渐出现。
声音听起来像是某些人在询问什么,但是由于音质和卡顿的原因,并不能听清楚具体的内容。伴随着失真的刺激耳膜声音,房间里又突然陷入了沉寂。直到一个清晰,沉稳的男声在几十秒后打破了这份窒息。
那个男声异常的清晰,与其他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用着英语,在陈述着某些事情。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是该语种所属地区的人,他的谈吐中带有非常严重的他国口音。
“(嘈杂的不清晰的人声)”
“你问我此行的结果是如何?我其实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是什么。但是很遗憾,只是通过语言的话,我们没有办法互相理解。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既颠覆了我的无神论,也超过了信仰的范畴。”
“就我那并不完全正确但又最好表达的理解来说,我见到的,是神。”
“人总是会将难以接受的强大统称为神,不管它是否具象或是抽象,甚至是某种概念。但我们自大了,我们其实从来没有脱离这个可悲的范畴。”
“不,那不对,你其实还是没有理解我所说的那种内容。除开最显而易见的恐惧感,那灌入我身体,让我感受到的,还有那股混乱,失序,不具目的性抑或是说是只有一个目的之中的最原始欲望。因此用我们所信仰的那些可笑故事中的带有我们卑微人性性质的神格,是无法套在这来自深渊的扭曲的。”
以上这部分内容,皆出自那一个男声。至于在嘈杂中的完整的对话内容,想必已经永久性的缺失。
后来,即便我在靠椅上坐到了深夜,我感受到的却仍是冰冷,那种来自心底的冰冷。描述之中的某些东西,在牵引着我脑海中的某个部分,那是一些我许多年前曾经听闻过的一些事。
那一次去往印度的考察工作,在这之前并没有给我非常深的印象,仅仅只是存在于我脑海中而已,这也更因为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当我紧紧盯着记录本上整篇整篇的沃恩·夏时,我的身体却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就像我说的,喜马拉雅地区流传着许多的怪异之事。那一次在工作期间,我在西姆拉地区里一所十分偏远的庙宇中听闻了其中一个。
喜马拉雅的形成是神圣的,这使它成为许多圣灵的隐匿之地。但这之前的混沌却没有消散,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巨大阴影在此降临。它的到来是对于这个世界原本结构之亵渎,因此初始之物们的怒火与之相对。那相互之间的争斗无关善恶,是疯狂的最原始表达。但也因为此,它有辱使命,失去了被奉为神的资格。拔地而起的群山,是它在此最后的领地。这既是它的牢笼,也是它的乐土。它在过去,现在,未来,都将继续着它那不具意义,不具本意的恶毒扭曲。
这便是当时那僧人所说话语的最浅显的翻译版本。我并不喜欢这种交流,因为我甚至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属于某种故事,某种地域传说或是某种哲学、信仰上的演说。即便我当时有着不可阻挡的好奇心,但僧人也不愿意对此再多说一句了。
很显然,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这种天马行空的内容会在这么多年后再次和我扯上关系。当时的那一个细节,那一个庞大的阴影,他在用英语和我交流的时却忍不住将这个词使用了其他的说法。我反复用梵语念叨,琢磨着那个词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无意间又瞟到了当时潘德顿一行人的合照,看到了上面的约书亚。像是触电一般,我这种行为给了我当头一棒的震惊感。我手里早已经空掉的咖啡杯,一下子从我手里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是的,我和约书亚做了同样的事。并且,那一个梵语的词汇,一开始我没有察觉到的地方,在简化过后我便可以得出那一个骇人的读音。那即是形容,也是它的称呼。
在那个时候,我仿佛感觉我的一切,都在那个混沌的漩涡中胡乱地纠缠着,这使得我产生了自我记事以来最大的动摇。哪怕我之前接触过那些血腥的,不堪入目的档案,但我依旧无法去理解,去归类这一份恐惧。那时的我还并没有见到任何扭曲的情景,但是我已经发自内心的不停质问自己,是否触碰了任何的不祥之物。是否这些不可去想象的关联,是因为我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导致了它们连接在了一起。是否这些连接最终会导致我走向深渊。
很明显的,这简直就是一种互相矛盾的存在。我既冷静地分析现在的情况,但又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时候,窗外的夜空中传来了一阵阵闷雷的声响。我额头上不停在渗出冰冷的汗珠,在黯淡的灯光下却显得晶莹。即便我再怎么旋转开关,房间里的光亮也已经是最大了。我明白,我现在需要立刻离开这里。那墙上挂钟所指的九点,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了。
我也嫌弃外面走廊的灯光,嫌弃它们还不够亮。但让我的心跌到谷底的是,我没想到我被困在了这里。
正厅的大门不知为何是在检修的情况,因此现在出入是需要刷门禁卡的,可我完全没有收到这种通知。可最要命的是,我平时挂在衣服内衬里的门禁卡,此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努力在各种混乱中去回忆,然后得出了一个让我懊恼的结果。也许是在下午开始工作之前,在那该死的下午茶的时候,我把衣服留在休息室的时候弄掉的。但是现在那些区域已经上锁了,是需要门禁的。并且,因为工作区域的性质,我也不能主动对外联系。而唯一能联通的安保室,此刻也无法接通。
看着拐角处走廊的阴影,我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像是一种本能一样,在躲避危险一样。
我完全没有想过这种情况,我只能希望能有其他的人能尽早回到这里。但我明白最快也应该是十二小时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