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e.

原来这就是寒冷,我已经忘记这种感觉很久了。

我看着雪花四散而逃,却最终又落到了我身上。我伸出手去,许多慌乱的家伙们落到了我的手上,我刚凑近,想看看雪花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却纷纷降下了身段,化为一滩剔透的液体。我将手伸了回来。

“摩耶。”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呢?我回过头去,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以及那熟悉的、紧蹙的眉头。

“尹撒、尹撒尹撒尹撒!”Akula将哥哥拉了回来,轻声说着,他不希望我听见,但是我却还是听见了,“大家多亏了摩耶才得救的,你也别怪她做的太过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大家治疗。虽然这些挖掘出来的文物挺可惜的······”

“······”哥哥什么都没说。

我原先就知道实验室位于基地的最外侧,如果从这个方向进行轰击,后面也只是一望无际的冰原,损伤也控制在实验室范围内。不过哥哥不知道。他大概会训斥我一番吧。

我现在感到四肢发冷,长时间暴露在这零下十多度的空气中,普通的躯体是无法承受的吧?

Akula组织了一小队人进行善后工作,与实验室入口相连的开发小组整体迁移到基地内部的其他地方,原先的房间作为与外界的过渡区域而空了出来。而Akula则一直陪伴在伤员身边。

哥哥和莫诺、艾隐三人一起在基地内巡逻,以防有逃窜出来的感染者,而我们剩下的人则跟着Akula照顾伤员。这些伤员基本上只是一些小伤,反倒是Akula没一会儿,就感到浑身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没事吧站长?”雪穗在一旁轻声问道。

“还好······就是感觉有些······”Akula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回想了一下Akula受伤时的场景,便将他手臂上刚包扎上的绷带解了下来。

“喂!摩、摩耶!”Ara似乎想要阻止我,但是我没有理会她。

当接下绷带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Akula手上被咬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伤口周围出现了许多墨绿色的息肉,而这些息肉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正不断侵蚀着Akula手臂的其他地方。这大概就是那个家伙的感染方式吧。

“原来如此······”Akula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Bismarck·····你的刀,够快吗?”

“站长,你的意思是?”

“拜托了······这只手是留不住了······我可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站长!”不知道何时,其他伤员凑到了站长身边,一个个都露出了担心的神情,而我心中也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果我遇到这样事情,哥哥会怎么做呢?

“摩耶······”他叫我做什么?“谢谢你······”

我感到很奇怪,我做了什么吗?但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让我感到内心有股暖流。

“其实当时就想说的······”Akula一边给自己的手臂绑上止血带,一边对我说道,“谢谢你,让他们走得没那么痛苦。毕竟······那是一起生活工作过的朋友们,我实在不忍心······”

朋友······

“Ara,拜托了,基地里不允许使用麻醉剂,而且也来不及准备手术了······”Akula一边往嘴中放进了一块毛巾,一边伸直手臂,闭上了眼睛,而其他的伤员则将手放在Akula的身上,似乎是想让他安心一般。

Ara拔出了介错。

我跟雪穗走出了治疗室。

“后来站长把他的手臂放到了实验室里,”雪穗把刚才的事情跟巡逻后回到生活区的哥哥三人都说了一遍,“大概后续还要做什么研究。”

“对着自己的手臂做研究吗?真是疯了······”回顾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莫诺似乎感到了一丝疲倦,“还不知道遗迹里面还有没有这样的木乃伊。万一这个遗迹是‘肃清者’的大坟场怎么办。”

“李老师很清楚这个遗迹里面有什么东西,她也不会就这样送我们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毕竟我们现在每一步都是为了抵抗‘天启’。”Ara甩了甩自己的金色的长发,并拿手指卷起了一小撮头发。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干等着暴雪结束吗?”

“现在基地也不安全,我们得先把生态监测基地的安全放在首位。等通讯恢复了之后我们再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哥哥靠在沙发上,不停地抚摸着额头。

我将泡好的红茶和咖啡放到托盘上,然后又接了一杯开水,小心翼翼地端起他们,但还是非常的不稳,离我最近的莫诺接过了托盘。

“小心小心。谢谢啊摩耶。”莫诺笑着接过了托盘,并放到了茶几上。

“啊~谢谢摩耶~刚好有些口渴了呢。”Ara从托盘上拿了杯红茶。

哥哥拿起了那杯开水,吹了好一会儿才喝,但还是被烫到了。我不由得笑了。哥哥还是没变。

“啊!尹撒居然是ねこじた吗?”雪穗惊讶地说道。

“什么东西啊······”哥哥放下了那杯开水。

“中文好像叫猫舌,就是很怕烫的那类人。”

“猫舌头哈哈哈哈,这么一说感觉好可爱哈哈哈!”莫诺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哥哥笑着摇了摇头,但马上又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什么呢······

“摩耶?”艾隐突然叫了我一声。

“啊?怎么了艾隐姐姐。”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而且你跟尹撒是同一天生日就不用叫我们哥哥姐姐什么的啦······”

“暴风雪还没有过去吗?不知道遗迹那边的设备能不能撑到结束呢,要是直接塌了把那些怪物直接冻死在里面最好了。”莫诺大声地说着,并走到Ara边上的窗户那,好像在盯着屋外呼啸的风雪。

不太一样······之前的我是怎样的呢,或者说,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Deux.

好黑。四周好黑。

我应该是在梦里,这种轻飘飘的感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一般的梦应该是有内容的,美梦也好,噩梦也好,可我的这个梦,却只有一片漆黑。

意识到自己在梦中的我稍微平静了下来。她应该就在我的面前。

我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刻意的看向何处,因为我知道,不论我看向哪里,她总会出现在我的眼前。不一会儿,她出现了。

奈亚拉托提普。

一只巨大的触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黑暗中还能如此清晰地辨别出她的身影,但是我知道,她是来找我谈话的。而触手在我面前停住了,前端开始蠕动变形,最后变成了我的模样。

“我还是我吗······还是徒有尹摩耶记忆的奈亚拉托提普?”

她没有说话,只是向我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我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我好害怕,明明那么努力地回到了哥哥身边,我却已经不是我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我将自己蜷缩起来,止不住地痛哭,我又感觉到了那时候的痛苦与绝望,我仿佛闻到了从自己胸腔中蔓延出来的血腥味,恶臭而令人恐惧。我又要死了吗?不要,我不想再回到那无垠的黑暗中,我不要······

“救救我!神啊,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猛然惊醒,而眼前的,只有陌生的天花板。心中的积郁还是没有消散,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真是,一直都那么软弱,从小也是,一遇到问题只会流眼泪,总是给哥哥添麻烦,我真的是······

这样的我,不如就在那天死去。

等我洗漱完,来到大厅,发现站长正在和大家商讨着什么事情,而边上还坐着一男一女的两个陌生人。我静静地走到一边,而雪穗看到了我,也没有打断站长说话,只是将我拉到了自己身边。

“所以,现在趁着暴风雪稍微小了一些,我们尽快检查GN通讯基站,然后取得同‘方舟基地’的联系,并汇报那个‘肃清者’木乃伊的事情。”

站长的手臂已经做过更细致的处理,而且感染似乎不会通过血液,大概现在在实验室的里的手臂已经完全异化了吧。

“尹撒跟摩耶,交给你们两个做护卫,没关系吧?”站长向我投来了亲切的目光,“半个小时后出发,我的话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我会让Mycraft和Lovecraft跟你们一起去,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并没有在意那两个人的自我介绍,而是将目光落在哥哥的身上,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生我的气······

很快,我们四人便驾驶着移动信号车出发了。虽然站长说暴风雪小了一些,但是我望向窗外,凛冽的寒风即使不吹在我身上,我也能感到那犹如刀锋剜过肌肤一般的力量。视野之间完全分不清天与地,前与后。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眼前是白的,而远处也是白的,只能看见慌乱的雪花上轻微的阴影,像是夏天灯前的飞虫一般闪过。

“听说你们两个是双胞胎是吗?”正在开车的Mycroft说道,“跟我们两个一样呢。”

这我倒是没有听站长说过,不过从他们两人同样的金发碧眼,以及五官之间微妙的相似,也并不难做出他们是兄妹这样的判断,而且Mycraft和Lovecraft的名字也很相近。

“本来这片地方应该是一群帝企鹅孵卵的地方,不过雪太大了,现在有些看不清呢。”Mycraft看了眼GPS说道,“你见过企鹅吗?”

“没有······”我低声说着。

回想起来,小时候的我似乎一直在家中,基本上不会去哪玩,只是跟妈妈和哥哥一直待在那个有些阴森的宅邸中,上学之后也是在学校和家里两个地点里来回而已。曾经有朋友邀请我去海洋馆之类的地方游玩,但是我都没有答应······

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去玩,未免也太狡猾了一点,要是去玩,也要跟哥哥一起才行。

不过反观哥哥,他却好像很喜欢自己看书,也不经常跟我玩。小的时候还好,我也总是缠着他,哥哥虽然不介意被我跟着,但却对我想跟他一起玩的请求总是置之不理,而我也总是哭闹,我一哭,他便会来安慰我。

真是怀念啊······

“我说,你当着别人哥哥的面搭讪人家妹妹,你都不会脸红的吗?”Lovecraft虽然也是妹妹,但是看上去却要比Mycraft成熟很多。

“哈哈哈,因为他们两个好像一直没有什么交流的样子,我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嘛,是吵架了吗?”Mycraft的话像是个锥子,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没有。”哥哥在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看向哥哥,他此时正一只手撑着脸,不知道在看什么。

“身为哥哥,不论是遇到什么情况,总要保护妹妹的!记住这点就足够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到达基站之后,暴风雪似乎变得更大了。我裹着厚重的衣服,手中还要拿着武器,感觉行动十分的麻烦。

寒风一刻不停地在我耳边呼啸着,听上去像是充满了怨恨的哭诉,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我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感到不知所措,下车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这样听着风的哀嚎,任由雪花夹杂着碎冰在我身边经过。

“走了。”突然,哥哥从我身后出现,轻轻地将手放在了我的肩上。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但我仍旧感到了哥哥令人安心的手掌。

“太奇怪了······”Mycraft的声音在嘈杂的风声中听得并不是特别清楚,“我说太奇怪了!基站的外部好像是被什么啃咬过一般!不像是因为暴风雪而出现故障的!”

“那还能修复吗!”哥哥问道。

“这个GN基站和以前的基站不同!只要把顶部的线路重新连接一下就好了!”只见Lovecraft从移动信号车里取出了许多东西,并从梯子边上递给了站在高处的Mycraft。

“之前基站有过这样的故障吗?”哥哥问退回我们身边的Lovecraft。她摇了摇头。

“这个基站才刚建好几个月,之前的基站虽然比较落后,但是也没出现过什么故障,只有在暴雪之后更换过线路,现在的基站虽然比以前的小巧很多,但是不依靠其他外部设备进行信息的传输,可以说它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传输信号的卫星。”Lovecraft十分详细地向我们解释到,能听出来她跟Mycraft应该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

“下次应该让Akula站长直接把这个安装在基地内部。”哥哥那么说倒确实。

“不行,基地内部的设备会干扰到信号的传输,而且基地里有很多精度很高的实验设备。”

突然,我从风中听见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我问在身边的哥哥和Lovecraft。

“嗯?什么声音?”Lovecraft大声问道。

我们三人都安静了下来,尝试着从风中捕捉那些细微的变化。

“喂!你们看那边!”在基站上的Mycraft突然大声喊道,并探出头,指向我们的身后。

我回过头,只看见在白茫茫的暴风雪中看见了一团迅速接近的黑影,伴随着这团黑影的,还有古怪的叫声以及凌乱的步伐。

“摩耶准备警戒!Lovecraft!快爬上基站!然后用无线电跟基地取得联系!”

我跟哥哥已经将武器解除保险,但是已经等不到看清那团黑影的真面目了,于是我们开始对着黑影射击。枪声、风声,以及黑影中一阵阵古怪的叫声都被雪花裹挟着响彻这片大地。但是黑影前进的步伐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我们也逐渐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这些企鹅是怎么回事!”Lovecraft在高台上发出了恐惧的叫喊声,而这些企鹅仍旧在向基站前进。我跟哥哥不由得一边后撤一边进行射击。

这些变异的企鹅跟实验室中被感染的实验员一样,口中和身体上都出现了恶心的触手,但是移动速度要比人快很多,这大概是因为企鹅在这冰天雪地中长时间生存进化的缘故吧。

而在这堆企鹅之中有一只企鹅的头部有个海星状的东西。

“哥哥!你看那个!”我一边进行射击,一边提醒哥哥注意那个古怪的企鹅。

“在那样的炮轰下还是跑走了吗?”

数量巨大的企鹅仍旧不断前进着,我跟哥哥不断后撤,必须让哥哥先撤到基站上面才行。

“La Porte!”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而且能同时捕捉到更多企鹅的动向,“哥哥,你先到基站上面去!”

我一边用霰弹枪清理已经近在咫尺的企鹅,他们丑陋的脸沾满了血污或者直接被打爆,现在应该直接用炮轰进行大范围的清理。

“摩耶!快上来!”哥哥在基站上大声喊道。

我正想直接跳上高台,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而召唤出来的武器也全都消失了。我低头一看,发现那只带有海星状“肃清者”的企鹅已经咬到了我的腿部。不过幸好外面的衣物足够厚,而我里面也还穿着防护装备,它并没有伤到我。但是,我的“门”就这样被封印住了,这就是这个“肃清者”的力量吗?

脚上的企鹅暂时没有什么威胁,于是我一边对不断靠近的家伙们进行射击,一边拖着它走向楼梯。

“摩耶!”哥哥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一边不断地替我进行掩护射击,而边上的Mycraft和Lovecraft也用哥哥给的手枪进行着攻击。

但是比起这个,我看见哥哥的眼中充满了担心,这个眼神一下子将我拉回了小时候,哥哥面对因为小事而大哭时,那种担心与爱护的感觉。

哥哥!

我奋力爬上梯子,并尝试着挣脱腿上的家伙,但是他仍旧死死地咬着,完全没有松口的征兆。而梯子下面的企鹅不断变多,并想要通过梯子和堆成高墙爬到顶部。

“摩耶!抓住我的手!”哥哥向我伸出了手。

哥哥······

我刚要抓上哥哥的手时,我的身子却突然一沉,我回头一看,企鹅们正像是拔河一般,一只咬着另一只的尾巴,将我跟企鹅群连接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如果抓住哥哥,会把他也拉下去的。

于是我收回了即将碰到哥哥的手,而哥哥却往前伸出了半个身子,一只手抓着武器进行射击,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我还在半空中的手。身后的Mycraft兄妹也帮着将哥哥拉了回来。

我身后的企鹅链条从中间断开,我感觉人瞬间就轻松了很多。哥哥猛地一用力,就将我拉到了怀中,并用匕首将我脚上的企鹅刺死,而Mycraft和Lovecraft对被拉上来的企鹅们进行了射击。

我倒在哥哥的怀中感到一阵无力。关键时刻还是哥哥救了我,而我却还在跟哥哥赌气,我抬起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哥哥却先说话了:“谁让我是哥哥呢。”

“站长他们到了!”Lovecraft第一个看见了大雪中那模糊的车灯,伴随着枪声,莫诺一行人坐着雪地吉普出现在我们面前。

而面对着呼啸的庞然大物,剩下的企鹅们四散而逃。

终于结束了。

Trios.

终于,在大家的护卫之下,Mycraft和Lovecraft结束了对基站的维修,而逃跑的企鹅们也消失在了无尽的暴风雪之中。哥哥一直陪在我身边,替我查看着脚上的伤口,所幸我的判断没有错,只是衣物破损了而已。唯一比较担心的是基站之后的护卫工作,听了Mycraft对基站损害状态的描述,基本上可以判定是那群变异的企鹅或者其他的生物搞的鬼。

一同前来的Akula站长思索了一会儿,便打开了通讯手环:“我们提前跟‘方舟基地’和澳洲和南美分区请求援助吧,要是这个基站再出问题我们可真的穷途末路了。”

Akula站长带着我跟哥哥,以及Mycraft兄妹四人回到了移动信号车内,而莫诺四人暂时留在基站进行护卫,并随时汇报情况。Akula站长尝试着进行通讯,成功之后先是向两个分部一同建立的南极管理委员会进行了简单的汇报,委员会答应向两个分区进行援助请求,结束通话之后,Akula站长向“方舟基地”发去了通讯。但是基地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

“奇怪了,怎么那么······啊!接通了。‘方舟基地’,这里是南极生态监测基地。”

全息投影上出现的并不是李老师,而是普通的通讯员,而这个通讯员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浓重的黑眼圈像是没有休息好一般,而且她似乎一直在流汗,基地内部很热吗?在南极带了太久,我都要忘了炎热是个怎么回事了。

“请讲······”

“请问李丽思上校在吗?我是生态监测基地的站长,我们遭受了‘肃清者’的袭击,而且这个‘肃清者’疑似能感染并控制各种生物,Sinners小队的六人恐怕无法支持整个基地以及其他设施的护卫,请‘方舟基地’安排Sinners小队回到基地的行程。”

“诶?站长?”我刚刚没有听错吧?站长是要把我们送回“方舟基地”吗?

“请稍后。”随着那个通讯员毫无精神的转接了线路之后,全息投影变回了初始界面,应该是在等待李老师接通。

“站长,你这是?”哥哥也向站长提出了疑问。

“我的孩子,跟你们差不多大,出生在莫斯科。不过,已经在‘天启’的时候丧生了。”Akula站长十分平静的说道,表情也是显得漫不经心。这真的是自己至亲骨肉去世后的反应吗?“我不希望自己身边再有因为‘天启’······”

“哎呀哎呀,Akula站长,好久不见啊~”李老师的通讯画面传输过来了。

“哈哈哈!Lilith!好久不见啊!哦吼~真的跟那些老同学说的一样,你可看上去一点都没变啊!”Akula站长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过李老师跟Akula站长居然是同学吗?

“这个色大叔是谁啊······”在一旁端正坐着的Lovecraft小声像自己的哥哥询问道。

“哈哈哈!Akula站长不是一直这样子吗?你忘了你当时刚来监测基地的时候,我差点跟他打起来吗?”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所以我希望在暴雪结束之后,‘方舟基地’能将Sinners小队接收,我已经跟澳洲和南美分部联系过,他们会接替Sinners的工作。”

“哎呀哎呀······明明会议上说自己需要援助,这个时候又自己出手了。”

“我不关心那些政治家的游戏。”

“呵呵呵,你也是老样子呢。”

“如果这座基地无法运行下去,首先是他们澳洲和南美遭殃。如果‘门’真的被抑制住了,那么人类就全完了!”

我跟哥哥看了眼听得云里雾里的Mycraft和Lovecraft,大概到他们这个层级,对于计划本身并不是特别了解吧?

“好啦好啦~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我会接收他们归队的,毕竟这个决定有一半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因。然后我再从亚洲分部里抽调一个部队,澳洲和南美洲分部大概短时间内还是不能提供陆军的,海军虽然有北美的科技支持,但如果真要派遣起来,还是需要陆军不是吗?”

“谢谢,Lilith上校。”

“不要那么客气嘛~毕竟也是共同度过了许多美好夜晚的——”李老师还没说完,Akula站长便大声叫嚷起来,Mycraft兄妹展现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我觉得脸颊发烫。

和Akula站长同时出声的,还有全息影像中匆忙赶来的冬月教授。教授好像十分紧张,而且眼睛也充满了血丝,李老师听完之后,严肃地点了点头,转眼又用轻松的神情对我们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在基地等着各位归队哦~”

Akula站长为了抓住基站恢复工作的宝贵时间,花了很长时间部署任务,而基站在这期间并没有出现异常,也算得上可喜可贺了。信息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非常宝贵的。

回去的路上,Akula站长还担心那些受感染的企鹅们会围攻刚刚受损的基地,显得十分不安,毕竟他们的表现并不像是随着本能而行动,更像是有着明确的规划。但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他只是提了一句,接着便讲起送走我们之后的工作。

“还好这些东西并不想真正的‘肃清者’那样难对付,大概毕竟是地球上的生物感染而来的吧。回去之后还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说完他便看了眼那只已经死亡了的,带着海星状物体的企鹅。

当我们感到基地时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异常,而问过检测人员后,也没有发现周围有生物接近的迹象。

“哦——是Penpen和他的孩子们啊······”Akula站长皱了皱眉头,他刚刚询问了暴雪之后消失的企鹅种群,而Penpen像是他给其中一只企鹅起的名字,“我们平时将那群企鹅看做自己的宠物来着,虽然不会干预他们活动,但是观测他们几乎成了我们在这片极地荒原上唯一的乐趣······”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Akula站长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倒是Mycraft和Lovecraft显得有些感伤。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日子啊······”Lovecraft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我看着她,想象着如果没有“天启”,她应该只是个普通的生态监测员,每日与各种憨态可掬的动物们为友,而如今的她却每天为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而提心吊胆,连平日里讨人喜欢的企鹅们也被感染而成为敌人,不得不消灭。

“我们还有‘方舟基地’和Sinners小队,只要赶跑‘肃清者’,就会结束了。”Mycraft摸了摸Lovecraft的头,而目光却落到我们Sinners的六人身上。

我居然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们六个人并不是在VR游戏里,也不是在为战斗而战斗,我们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人类的命运。其他人听到Mycraft的话,似乎心里也有些触动,只是不做声。

“接下来,就是等暴风雪停下来了······”Akula站长说完,便悄悄地离开了检测室。

Quatre.

“没想到这个派大星还能通过感染增加同类啊。”莫诺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说道。

今天是修复后的第三天,暴风雪在昨天达到顶峰之后,终于有减弱的迹象了,而GN基站这段时间也依旧能正常工作,Akula站长则完全放松了下来,他大概觉得已经把能安排完的事情全部安排明白了,接下来只要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就不会出问题。听说他昨天整整睡了十四个小时。

而此时的我们六人正挤在莫诺狭小的休息室中,因为有些关于计划的内容实在不方便在人来人往的生活区大厅讨论。而派大星是莫诺临时给那个海星状“肃清者”起的临时代号。

“但只是增加能够控制的仆从而已,那天实验室也有实验员受伤,但是他们都没有出现Akula站长手臂的反应。”莫诺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到。

说道Akula站长为了防止自己被感染,让Ara砍下的手臂,或许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莫诺口中的仆从了吧?

“也就是说派大星本身的个体有限,但是如果不消灭这个母体,它仍旧能够感染数量巨大的仆从咯?不过话说回来,派大星是什么?”雪穗模仿着莫诺抚摸下巴的动作问道。

“你就理解成一种海星就行了。”

“不知道遗迹里面还有多少具那样被冰封的派大星啊·······”艾隐担心地说道。

“只要那些家伙们还在遗迹里面处于冰封状态,那么基地就是安全的。”

“明明‘天启’就是‘门’所造成的,现在却要我们解除‘门’最大的限制,我真搞不懂这个所谓的计划。”Ara坐在莫诺的身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大概就是所谓双刃剑吧,给与我们毁灭的也能给予我们希望。”艾隐说。

“什么‘秩序’与‘混乱’,什么两个位面的失衡,李老师说的那些我一个都没有听懂。”Ara接着说道。

“是啊,完全不明白······”雪穗叹了口气,表示自己放弃了思考。

“总的来说,我们现在对外宣称都是‘光’和‘暗’世界的失衡导致了‘门’被开启,‘天启’降临,‘肃清者’肆虐,我们Sinners被‘神’选中,能够使用‘门’的力量进行战斗。”莫诺靠在床头伸了个懒腰。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Ara皱了皱眉头。

“但是李老师说的是,‘门’始终被‘暗’世界支配着,并统治着我们的‘光’世界,我们世界从远古的生物大灭绝、文明的毁灭、近代的战争全是他们搞的鬼,如今他们失去了对‘门’的掌控,‘门’的混沌力量开始失控,‘肃清者’出现,只要我们能打败‘肃清者’,我们就能夺得‘门’的支配权,我们的世界将迎来永远的和平与秩序。听上去真是让人兴奋啊!我们会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啊!”

“这种说辞只对你这种一心想要成为英雄的人才显得令人兴奋吧?”Ara对这种说辞显得毫无兴趣,“如果真是那么正义的事情,也没必要对我们隐瞒计划吧?”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加入Sinners啊······”莫诺眼中显得有些落寞。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是啊,为什么要加入Sinners呢?

“我先回去休息了。”哥哥把手扶在脖子上转动了一下脑袋,“走吧,摩耶。”

我看了眼其他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一路上的我们两人始终没有说话,我走到自己房间后便和哥哥分开了,然而独自一人坐着想了想,我还是去往了哥哥的房间。

哥哥似乎也也知道我会来找他,门只是虚掩着,我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哥哥的房间被他收拾得十分整洁,不像莫诺的房间凌乱地放着衣物和各种设备,并且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这味道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我拉回了过去,哥哥待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而我就拿着平板电脑或者洋娃娃的日子。

哥哥平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我坐到了哥哥的床边。

该如何开口呢。

我开始漫无边际的回想起很多的事情,想着过去的日子,想着那黑暗中令人不安的存在,而我却依靠它回到了哥哥身边。

而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烦恼,又是为了什么跟哥哥赌气,但是之前的我就真的只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恶作剧,我心里就没有想要跟哥哥撒娇,希望哥哥多看我一眼,多待在我身边一点吗?

但是这样的我,真的是我吗?

“从小你就是把自己的心事藏起来,让我去猜。”

“诶?”我回过头,看着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的哥哥。

“而且都是因为一些小事,但你从来不会怪别人,都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哥哥伸出了手,摸着我的头,从小就是这样,这双手的温度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讨厌,这个温度从头顶一直传到了我的眼眶,感觉有些酸酸的,接着脸也烫起来了,“但这次是我的不好。”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地趴在了哥哥的膝盖上,蜷缩起来。哥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抚摸着我的头。窗外是漫无止境的大雪,和似乎永不坠落的太阳。真是,我到现在还只停留在过去,还因为一句语气稍重的话而感到难过,还是一个没有哥哥就感到熟手无措的小鬼。

“无论如何,你是我妹妹这点,永远不会变。”

Cinq.

今天是我们来到南极的第七天,暴风雪总算是在昨天“夜里”逐渐变小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晴天了。而这期间的GN基站和南极生态监测基地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但是因为“派大星事件”,我们在执行基地内部和外围的巡逻任务时总有些提心吊胆的。

“我总感觉我们白跑了一趟啊······”莫诺在准备集合,搭乘返回“方舟基地”的直升机时说道。我们会先坐上直升机,然后在澳大利亚换乘飞机。

“李老师也说过,派我们过来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向其他分部示威,这件事本身就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艾隐说道。我有次跟艾隐一起巡逻的时候提过Akula站长跟李老师的通话过程。

“呜哇······我们是她的泄愤工具吗·····”

“其实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的说······”雪穗环顾着四周,而除了基地以外,其他地方都只是白茫茫的雪地而已。

不过也是,人的一生能踏足一次南极的确是十分宝贵的回忆。虽然要跟各种仪器和怪物打交道着实让人开心不起来。

我看见哥哥从基地走了出来,我马上凑上前去,真是的,哥哥一天要是没睡够十个小时就好像熬夜一样没精神。

“诶······两个人好像不吵架了嘛。”Ara在一边说道。

“啊?吵架?他们两个不一直这样吗?”莫诺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雪穗在一旁苦笑着,而艾隐则摇了摇头轻声嘀咕着“真是个迟钝的人”。

“哟!各位都准备好了吗?”这时的Akula站长带着几个实验员和Mycraft兄妹前来替我们送行,Lovecraft冲我悄悄挥了挥手,“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你们才刚到这里一样。我代表全体基地的人员,感谢Sinners小队对我们的援助。”

说完,Akula站长挺直了身子,用左手向我们进了个礼,而身后的实验员们则举起了右手,我们也进行了回礼。

“虽然你们比我小,但是我从心底里把你们当做伙伴······”平日里嘻嘻哈哈的Akula站长眼中突然多了那么一丝惆怅和忧郁,在这片白色的世界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寂寞吧,“各位也请在以后多多保重。我等着胜利的那天,迎接你们再来南极。”

“南极太冷了,站长还是带我们去俄罗斯玩吧。”莫诺俏皮地说道。

“哈哈哈哈!如果是冬天的话,俄罗斯也不一定比南极暖和多少!但是看上去更有活力就是了!”

胜利的那一天······真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又会如何呢······

忽然,我感觉肩上有只有力的手搭了上来,我看着哥哥的侧脸,虽然感觉很疲倦的样子,但是他的眼中却有着十分坚定的光,他轻声说了句“走吧”,便推着我向直升机走去。

前往澳大利亚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只是这时正处澳大利亚的夏季,稍微有些闷热,换了身轻便的服装之后,我们便很快乘着专机继续前往“方舟基地”。

我们顺利登上了飞机,倒是Ara没一会儿就似乎晕机了。

“噗······”莫诺一脸坏笑地坐在Ara身边,时不时笑出声,而雪穗则一脸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艾隐已经开始在给Ara找晕机药了。

我看了眼闭眼小憩的哥哥,深怕他们会吵醒哥哥。只不过在飞机上跟平地始终有些不一样,我居然感觉自己仿佛在摇篮中一般,眼睛也逐渐睁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飞机平稳的有些古怪,我睁开眼,一种不祥的黑紫色笼罩在我的视野当中。我并没有慌张,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我站起身,其他人都仿佛定格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作,除了我。

我看了眼哥哥,然后便开始寻找那个家伙。

它并没有让我多费心,自己从驾驶舱的门后出现了。它蠕动着那巨大的触手向我靠近,像梦境中一样,前段变成了我的半个身子,并开始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着什么。

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古怪的声音,这声音不是人类的发声结构所能发出的声音。

“······在基地里面吗······”看起来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能不能······再让我······多陪陪哥哥?”

一阵疯狂的嘶吼声响起,连触手前的我都张开了大口,我能看见那个我口中无数的尖牙以及其粘稠的涎液,令我不由得浑身发颤。

哥哥······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呢······

我伸了伸懒腰,刚刚睡得真是舒服呀,就是那帮人吵得要命,要是把哥哥吵醒了可不好了,这样我就不能盯着他可口的侧脸而不会被骂了。

哥哥,哥哥,哥哥!

啊~真是,光看着哥哥的睡颜我就感到浑身燥热······

但是李丽思这个家伙怎么就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不过把这帮人派到南极见证了“创造者”们的复活,也算是为之后的计划埋下伏笔罢。

冬月真奥······我对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作为重塑了这个身体的他也算是个大功臣,我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责备他们什么。

总而言之,得尽快解决失败品才行。

“痛痛痛······啊又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