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们也像现在这样,驰骋在群雄并起的乱世。
风云变幻,数十年间,崭新的秩序与帝国建立在生灵涂炭的废墟之上。
但是,那里唯独没有他们的身影。
闪耀一时的将星——恰如其分地,会在黎明到来前陨落。
旁若无人的两骑从者就这样对峙着,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无论是枪兵也好,埃尔梅罗家的女孩也好,甚至是林坂鸢,此刻都只能看着狂战士与魔术师——
进攻的信号,将会随着他们二人的交锋打响。
“这恐怕又是你出的馊主意吧,魔术师。”狂战士笑着看了看化作废墟的大厦。
“引诱我等踏入汝的圈套之陷阱。”
“霸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魔术师亦笑道。“恐怕这种形势下,你也别无选择吧。”
“这你就错了。”狂战士不屑地冷哼一声。“我特意前来此地,只是为了痛打你一顿。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我会使出全力将你击溃。”
狂战士振臂一挥,高高扬起的披风下,一杆旗帜显现在他手中。
只有魔术师认得、林坂鸢隐约看得出来,那是个“楚”字。
(要来了。)
林坂鸢心跳加速。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令她心神激荡。
迄今为止,狂战士也仅仅只彰显了个人武勇。
但是,楚霸王之所以为王,恰恰是建立在追随他的勇士们——
无人何以为王。
此刻,随着招展的旌旗,当初那群身经百战、叱咤风云的战士们,皆尽响应王的号令,穿越时空集结于此旗帜之下。
以霸王为中心,仿佛风起云涌般地,千百全副武装的武士们,或骑马,或持枪,或持弓箭、拿长刀者,逐一现身。
顷刻间,孤身一人的霸王被无数的将士们簇拥在中央。随着旗帜的起伏,偌大的军团齐声呼喝,声如霹雳。
街道已然被整支部队占据,浩浩荡荡,蓄势待发,气势如虹。
(这是……莫非,当日与我交战的,只是其中一员吗?)
枪兵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却是魔术师持剑的身影。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逞英雄吗。”霸王轻蔑地闭上了眼睛,夜风吹起了他纷乱的长发。
率先动起来的是魔术师。他飞身而起,只身朝着敌阵奔袭过去,仿佛重力不存在一般地轻巧。
“计略……‘背水一战’。”
“那我就让你看看,你是如何一败涂地。
所有人,在我命令前不准出手。”
狂战士见状,调转枪头,照魔术师行进的路线快速连续突刺。枪刃瞬间贯通了地面,崩起一片碎石。
魔术师的步伐扎实起来,挥着长剑将狂战士的攻势一一化解,意在以守为攻,拖住进攻的步调。
狂战士只一眼就看穿了魔术师的意图。顷刻间,如雨的挥击毫无间歇地从四面八方汹汹而来,一招一式皆是力透千钧。
魔术师根本招架不住,不出三合,随着狂战士全力一挥,他被击退到十米开外,架势完全崩溃,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时间仿佛静止了。无论是士气如虹的楚军上下,蓄势待发的枪兵,紧张观战的林坂鸢和莱妮丝,都看着狂战士的枪尖指向离魔术师咽喉不到几公分的位置。
“魔术师!你认为,我们这边对圣杯战争了解多少呢?
你始终是个自负的混蛋——
你凭什么认为,拉拢骑兵就能阻挡的了我?”
“哼,霸王果然好眼力……”魔术师无所畏惧,谈笑自若。
“不出意外的话,骑兵这个时候应该在奔袭山海关堡垒的路上吧。
很可惜,我这边要速战速决了。
全军听令,开始进攻,一口气歼灭敌人。”
随着霸王一声令下,骑兵部队自阵型的两翼飞驰而出。
枪兵早已上前一步,紧握十文字枪。
“御主,请退后。
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务必忍耐住——”
“……”莱妮丝瞧见,枪兵厚重的铠甲外,鲜红的羽织正在飘扬。
路灯大抵是线路故障,忽明忽暗地映照出枪兵长长的影子。
不远处,回响在夜空的马蹄声堪比雷霆。
借着灯火,莱妮丝看到了,那是风卷残云,势同浊流的黑色风暴。
当真是飞蛾扑火般的情形。
此时,在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响。
飞驰在天际的炮火向着街道中央倾泻,霎那间,数十名攻来的骑马武士皆尽人仰马翻。
(不对劲。)
狂战士立马意识到,事态发生了变化。
“骑兵队听令,立刻退回两翼。
重步兵出列!准备以方阵迎击。”
炮火似乎无止尽地朝着狂战士的阵地袭来。
但毕竟是英灵化的军团,纵使不属于同一个时代,但手持盾牌的重步兵们仍然可以勉强抵挡炮击。
后排的部队就没那么幸运了。面对长距离的远击,他们不仅没有反制能力,连抵挡也几乎做不到。
那庞大的军团顷刻间就濒临崩溃。
好惊人的破坏力……”林坂鸢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全军,注意集中!敌人要来了!”霸王极力阻止着军队的溃散。
不祥的预感像阴影般笼罩在他心中。
不多时,敌人的真面目映入眼帘——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自黑暗中现身的骑兵军团,正朝着重步兵方阵突袭过来。
这支超过五十人以上的部队,皆尽身穿整齐划一的制服,周身没有任何甲胄覆着,正以鱼鳞阵疾速、轻巧地奔赴战场。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蓝色呢大衣,威风凛凛的女骑士。
在远方,炮击似乎停止了。应该是为了配合骑兵的冲锋吧。
但是霸王的军团却没有喘息的机会——骑兵们一齐以线膛枪射击,持续进行着压制。
以女骑士为首的第一阵轻骑兵已经与步兵方阵短兵相接,骑士们纷纷换上军刀,银刃上下翻飞,往来冲突,宛如绽放在夜空的梨花般。
交战仅仅片刻,便化作一边倒的大崩溃。阵型散乱、机动低下的霸王军势毫无抵抗轻骑兵的能力。
如若没有那连番的炮击,或许无懈可击的方针还能坚守一时半刻吧。
骑兵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屹立于万军中央,与她横眉冷对的那个男人。
她压低了身子,紧握军刀,如迅雷之势,一击斩向狂战士。
“当!”金鸣之声萦绕在战场上,刀刃离狂战士的颈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狂战士兀自一手举着旗帜,另一手擎着长枪,轻松挡下了骑兵的挥击。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在这时间几近静止的狭间,骑兵调转马头,回过身来,再度与狂战士对峙。
“全军听令,暂时撤退。”
随着霸王的号令,方才还在死战的军团就如同蒸发般,瞬间从战场上消失殆尽。
“没想到,霸王也会有退缩的时候。”骑兵笑语吟吟地说着挑衅的话语。
“看来,是放弃了声东击西转而回防。实在是漂亮的判断。”
尽管损兵折将,但霸王话语之间,对骑兵充满了赞赏之意。
骑兵依旧是笑而不言。
她转过头:“埃尔梅罗,先和你的从者们撤退吧。
我想……和这位强敌过两招。”
“那恐怕,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街角转出一骑从者的身影,穿着一身简陋的麻布衫和皮甲,乍看之下像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但他的目光犹如湖泊般深邃、鹰隼般锐利,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刚毅稳重的气质。
“这样一来,今天这个大舞台的演员就到齐了。”
远处目睹这一切的老人——暗杀者的从者,此时此刻,露出了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