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沒有燈光的大廳內，黑暗中的寒音正潛伏在房頂，握在手中黑色的匕首上，一滴液滴緩緩滑落。
還有一個。
看準時機，寒音從房頂一躍而下，匕首準確無誤地從後背插入了房內另一名活人的心臟。
“真危險。”
看着對方不甘地倒下，寒音的也跟着蹲下，完成任務的寒音，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的武器很有意思，可是反應很差勁。”
如果有蝕葉的觀察力這次偷襲弄不好就失敗了。
唔，蝕葉……
如果那傢伙也有武器的話，我們說不定可以好好打一場？省得她說我用武器欺負她……
寒音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向了已變成屍體之人的右手。
“小少爺，您又做了多餘的事。”操縱着馬車的三號看了一眼身後的寒音，緩緩開口。
至於寒音，此時正坐在後座把玩着新入手的武器。
要找個什麼理由送出去呢？不能太刻意，不然會顯得我沒送過東西一樣……寒音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
“三號，一會兒到摩耶的領地把我放下來。”
“……小少爺，到摩耶的領地還要一天呢。”
寒音一頓，似乎有些不滿：“這麼久嗎，我們為什麼不做飛船？”
“……我馬上安排。”
小少爺您出門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
在書房罰抄了一個星期後，蝕葉被女僕喊出了門。
“三小姐，你朋友找你哦。”
蝕葉正握着筆揮汗如雨，頭也不抬地回道：“可是我在罰抄，不能亂跑的。”
哪個朋友特地來找我？
“沒事的，族長大人同意了。”
“……”
蝕葉一頓，大約是在消化女僕這句話，接着以一個肉眼不可見的驚人速度衝出了書房。每天重複抄寫醫書消磨光了蝕葉的心性，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去透個氣自然是不能放過。
是哪個大善人這個時候來找我？之後一定要好好感謝他！蝕葉一邊跑一邊想，然後在自家後院看見了躲在草地上看螞蟻的寒音。
“……”
蝕葉揚起的嘴角僵在了臉上，總覺得剛才的好心情好像沒有了，畢竟自己現在這麼慘和寒音脫不了關係。
聽到身後的動靜，寒音立刻轉身，雙手插在褲兜，口袋中右手不自覺地微微握緊。
“你看起來怎麼沒精神。”
二人對視半天，寒音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托你的福嗎？蝕葉撇了撇嘴，心說不會說話就別說。
“你來找我玩嗎？”忍住罵人的衝動，蝕葉反問道“不過你運氣不好，我最近沒什麼精神，托你的福我這個月都要在書房度過了。”
寒音歪了歪頭，毫無表情的臉此時顯得十分無辜：“所以和我有什麼關係？”
好想打人……
“難道說你覺得你跟着我回家是我的問題？可是你也同意了，和我沒關係吧。”
“還不是你讓我去的。”
“你同意了就是你的問題，蝕葉你難道是不會獨立思考的草履蟲嗎？”
“……”
雖然也有我的問題，但是說自己是單細胞生物也太過分了吧……年幼的蝕葉還不太擅長和人吵架，特別是自己理虧的情況下。
蝕葉正穩住心態思考如何在口頭上反擊，寒音像是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不再盯着蝕葉等着她開口，伸手從懷中掏出了自己這次任務的戰利品。
“給你。”
“……嗯？”
蝕葉不明就裡地接過寒音遞來的匕首，黑金的匕首分量很足，刀把刻有複雜的花紋，刀身光滑，有着不顯眼的血槽，在刀尾處還刻有一個圓形的圖案，像是某個家族的徽章。
“看起來很厲害……但是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打量完畢，蝕葉抬頭看向寒音，十分疑惑。
“朋友之間，送禮物也很正常吧？”寒音看着蝕葉，其實有些心虛，畢竟他沒交過朋友，不知道朋友之間是如何相處，但寒音仍舊用着理直氣壯的語氣“而且你上次說我用武器欺負你，現在你也有武器了，我們就是公平決鬥了。”
“……”
這是什麼奇葩理由……不過作為朋友送匕首也是說的通，就是……
“那，不管怎麼說，先謝謝你。”
“這種小事不用謝。”
雖是這麼說，寒音的嘴角還是微不可見地向上翹了一毫米。
“不過，為什麼這把刀血腥味這麼重，你從哪裡弄來的？”
“因為這把刀的主人死……因為這是我做任務的戰利品，對，戰利品，所以沾了點血。”
寒音說著，偷偷用餘光瞄着蝕葉，觀察着蝕葉的反應。
蝕葉倒是沒有懷疑，眨了眨眼：“戰利品？聽起來有些貴重，就這麼送給我是不是不太好？”
暗自舒了口氣，寒音的語氣又變成了那副欠揍的調調：“沒關係，我有很多戰利品。”
“這樣啊……”
“他就是姐姐的新朋友嗎？”談話間，一聲清脆的童聲從房門處傳來，二人同時扭頭，門口正是衣着整齊神采奕奕的蝕苓。
蝕苓今天難得地穿了一條長裙，素色的長裙配合蝕苓天然淡雅的氣質，蝕葉頓時眼前一亮。
“小苓今天真好看。”
“這是你妹妹？看起來好弱。”
二人同時開口。
蝕苓眼皮一跳，假裝沒有聽見寒音的話，準確地說，三人說的話就完全不在一條線上根本沒法接話。
抿嘴笑了笑，蝕苓走到蝕葉身邊，看了看蝕葉剛到手的匕首：“真過分啊，送朋友這種從死人身上搶來的東西。”
“誒？”
“誒，姐姐不知道托納斯家族是做什麼的嗎？作為好朋友他都不告訴你的嗎？”
寒音歪頭看了看蝕苓，開始思考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小鬼。
（你第一句話就得罪了……）
“殺手，”寒音看着蝕葉開口“我們家，都是殺手。”
“哦，殺手啊，怪不得整天陰沉沉的身上還一股血腥味。”蝕葉仰着頭思考了一會，恍然大悟“那所謂的戰利品不就是擺明着搶劫嗎？”
寒音與蝕苓同時一愣，這個反應好像不太對？
蝕葉抓着寒音的肩膀，很是不滿：“你這樣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寒音，在被人罵慣了冷血無情之後，第一次被人用沒有職業道德形容，心情有些微妙。
蝕苓抱着手臂低下了頭，抖動的雙肩讓蝕葉推測她應該是在笑。
“什麼啊，我說了什麼很好笑的事嗎？”
“你不想要就算了。”寒音作勢要搶回匕首。
蝕葉哪裡肯干，轉身躲開了寒音的手，好不容易收到一個合適又喜歡的武器多不容易，她才不要還回去。
“不要，你送我了就是我的，再說了，你沒有職業道德又不是我沒有，和我沒關係。”
寒音：“……”
在罰抄開始后的一星期，蝕葉收穫匕首一枚，罰抄進度，四分之一。
寒音走後，蝕苓就一直托着腮在桌邊盯着蝕葉，偶爾出神地眨眨眼。
“姐姐以後想做什麼呢？”蝕苓忽然開口。
“沒想過呢，我還小呢。”蝕葉想也不想地回應了一句。
“這樣啊……”
蝕苓眨着眼，自言自語般開口：“我覺得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很有趣，家裡的大部分書我還讀不太懂，但是我真的很想看懂他們。”
“魔葯真是相當有趣的一門學科，學的越多，就感覺自己知道的越少，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真是太有趣了。”
蝕葉不明白蝕苓的話，對目前的她來說，知識就是一個大碗里的飯，學會了，吃飽了，剩下的就少了：“學的越多，不應該是不知道的越少嗎？”
蝕苓不知如何解釋，對於一個七歲的小朋友，這樣的概念顯然過於超綱，琢磨了一會兒，無奈笑了笑：“……姐姐說的也有道理呢。”
說罷，蝕苓捧着書，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思考。
姐姐看起來對托納斯家族的生意沒什麼想法，真奇怪，我們摩耶家族做的明明是治病救人的職業，還是說，姐姐對於治病救人這一塊也沒有任何想法呢？
想不明白。
也許姐姐對所有事情都沒看法……對，這樣想就能想通了。
“姐姐對寒音的職業沒什麼想法嗎？”
“沒有啊，拿錢辦事嘛。”
“可是一個生命就這樣沒了哦？”蝕苓看着蝕葉，想聽聽蝕葉的答案。
“可是，這也很正常吧，獵物打不過獵手，就會被吃掉啊？”蝕葉放下手中的筆，認真地說“要努力變強才行，不然哪天可能就成為獵物死掉了……不過小苓你好像沒有什麼武技天賦，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
“……”蝕苓一愣，緊接着嘴角翹了起來“嗯，那如果哪天我被人打傷了……”
“宰了他，”蝕葉冷冷打斷道“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
被蝕葉忽然轉變的語氣嚇了一跳，蝕苓一時也失去了聊天的興緻，剛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已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明明其他人的生命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在乎的人卻碰也不能碰，姐姐還真是雙標呢。
但是，我很喜歡。
不愧是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