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I
Section ?
日常与非日常的界限,究竟是如何划分的呢?
日出日落与潮起潮落,月圆月缺与草枯草荣。每一天都在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每一天都在逃避着曾经犯下的错误,每一天都沉浸在过去回忆的美好里,行尸走肉般活在这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小岛上。
充满了遗憾的、毫无毅力的、承受不住一丝打击的失败者,自以为是的、不顾及他人的、私欲遮蔽了双眼的伪善者。
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Section 1
三月份的新月岛,仍旧夹着些还未随着冬季离去的寒冷。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冬季虽然没有我的家乡那般寒冷,但是春季也不像那边一样舒适。但是,即便如此。
“有这么冷吗?”我向坐在身旁包的好像包子一样的少女说道。
“呜……雏菊……怕冷……嘛……”
厚厚的羽绒服与围了好多圈遮住嘴巴的围巾,有些土的针织帽下只露出带着俗气黑框眼镜的双眼眨巴着在反驳我。
我叹口气。在奇装异服众多的会场穿成这样虽不至于惹人注目,但我看着就觉得好热。
“你终于改掉你那莫名其妙的口癖了?”就在不久前的上次见面,她还在“的说”“的说”个不停呢。
“雏菊……被薇姐姐……吐槽了……所以……”
不公平。为什么那家伙的吐槽这么有用?明明……明明是我先吐槽的……
“要……要开始了……!”突然,雏菊那眼镜后的黑色瞳孔放出了兴奋的闪光——我的视线越过嘈杂的观众席看向舞台,刚刚还在闪烁的舞美灯光已经熄灭,黑暗中隐隐约约有几个人正在台上准备着。
我环顾四周,和雏菊一样兴奋的观众们在热烈讨论着接下来要出场的乐队。
——这里是,新月岛春季惯例要举行的为期一周的大型音乐节。流行、摇滚、歌剧、音乐剧……有着两位数年份历史的新月岛音乐节,今年是首次向外界大规模召集顶尖的或是认为自己顶尖的音乐人,因此格外的盛大。顺便一提,七天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主题,而我与雏菊现在正在参加的是名为“月之暗面”的第一日,是属于新生代们的流行与摇滚演唱会。
我自己倒是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冒……
“来……来了……!”但是雏菊不一样。她似乎是接下来这乐队的狂热粉丝,为此才拜托薇为她弄来了包厢票,同时怕生不敢出门的她又拉上了确实有些闲的我。
——好吵。
在观众们的尖叫与欢呼中,灯光再次闪亮起来。五个穿着漆黑夹克、带着有些夸张的墨镜的男人站在了舞台上。
“耶——”
连身旁的雏菊都摘下了围巾与帽子开始了欢呼。沾着汗珠的齐肩黑发随着环场的光柱散发出妖娆的光芒。说起来这孩子为什么把那头长的吓人的头发剪掉了啊——
观众的欢呼再次响起,盖住了我的胡思乱想。
而盖住观众的声音的,是台上的乐队成员。
“We are——”
“”“”“Darkness!!!”“”“”
Section 2
伴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台上的五人以极为夸张的动作将墨镜丢向了观众席。
雏菊兴奋地朝我说着什么,但我完全没听清。用我拙劣的读唇术努力地辨认一番后,我大略明白了她是在说他们要唱的歌名字和乐队名一样。
但说实话,我是觉得,这个名字还蛮土的。穿成黑的所以就叫Darkness吗?
在我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舞台上的键盘手已经奏响了第一个音。老实说我并没有参加过摇滚演唱会,因为向来喜欢安静的我并不觉得这种张扬而吵闹的音乐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在耳机里听已经够吵了,让我去现场花钱受罪我才不会去做。
“Until Dawn,The Moon Falls Down——”
但显而易见的,我错了。
盖过一切的的嘶哑嗓音,只在键盘手一个个单音的伴奏下以缓慢语速唱出了第一句歌词。只是一句,就通过我的听神经如同雷击一般直穿过我的大脑。
这种感觉……
然后,电音吉他与贝斯随着架子鼓无比激昂的鼓点开始了演奏——在仿佛要击穿耳膜一般的重音里,世界上只剩下了这乐声。根本无法抑制住的激动让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让我根本不自觉地随着人潮一起尖叫——
而舞台的他们,更是用尽一切力气般唱着。
“I got the stars on the grass,Leave in the sky only darkness——”
即便在高层的包厢上,我仿佛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们洒在地上的汗水。完全无法抑制住的激动心情如火一般将现场所有观众点燃——而这火种正是台上他们的生命。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了什么是摇滚。
在高潮的副歌部分重复两次,将场上的气氛烘托至顶峰后,吉他贝斯与架子鼓声又渐渐平息。在歌尾,那嘶哑的声音伴着键盘手速度渐缓的演奏,再次略带悲伤地响起。
“Until Dawn……”
随着渐低的歌声,闪烁的舞台灯光也渐渐熄灭。观众也随之停止嘈杂——
不必身旁的雏菊提醒我也明白,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燃烧生命所造就的,最感染人心的时刻,最后也是最高的爆发就要来了!我与所有观众一起屏住呼吸,等待着灯光再次闪耀的那一刻的呐喊。
终于——巨大的光柱齐刷刷的照向舞台正中央摆好姿势的五人——终于——要来了!
但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字面意义上,死一般的寂静。
五秒。十秒。三十秒。
台下的观众的嘈杂声渐起,但台上的表演者仍是一动不动。这难道是什么彩蛋?
大屏幕切断了近处的镜头直播,但坐在包厢上的我仍看到一旁的工作人员向台上跑去。
他上前,拿手触向抱着吉他一动不动的乐队主唱。然后,主唱就那样倒下了——
随着主唱倒下的震动,围着主唱的几人也以一种石头般的僵硬,倒在了地上。
舞台上已经不再是五个燃烧自己生命带来震撼音乐的“Darkness”成员。而是仿佛变成了五个燃尽了生命的——
尸体。
Section 3
骚动与不安席卷了整个会场。大部分人们并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议论纷起,甚至有人开始向台前涌去。而身旁的雏菊,则是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十分抱歉!因为有乐队成员身体不适,我们临时决定暂停演出!请各位观众坐回原位置!请各位观众坐回原位置!那么,下面有请我们的下一位嘉宾——”
随着主持人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舞台的灯光又再次开始闪烁。台上已经看不到刚才倒下的Darkness乐队成员们,只有下一个乐队在台上做着演出准备。
真是冷静而迅速的应急处理啊,既安稳住了骚乱的观众,又让演唱会可以进行下去。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出这样的决策并且完美执行,这演唱会的统筹者与工作人员真的值得敬佩。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努力,我决定无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情享受接下来的演出。毕竟这才只是开幕第一首歌,刚刚体会到摇滚醍醐味的我还完全没有过瘾呢——
但是,身旁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极度不想转过头去的我,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开口:“啊呀。雏菊你看第二个乐队似乎也很有名——”
“跟我走。”身旁的少女用完全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拒绝的语气,夹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对我说道。
“雏……菊?”我带着僵硬的微笑转过头去,但眼前与我对视的已经不是那个带着平光眼镜、如小鼠般怕生的女孩,而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冰之女王大人。罕见地,她的表情并非令人脊背发凉的虚假笑容,而是无比的认真。
怎么看源都没有与我一起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了。我只能无奈地挠挠头,被她拽着向包厢的出口走去。
在身后,冲击十足的乐声与欢呼声再度响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Section 4
“抱歉,后台只允许工作人员进入。”有些疲惫的安保人员在通向幕后的通道口阻拦着我们以及其他十几个Darkness的粉丝。吵吵嚷嚷的粉丝们不断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得到“还在调查,请稍安勿躁”之类的模糊回应。
“放我们过去。”不知把碍事的羽绒服丢到哪去的源,穿着蓝色的薄毛衣与热裤对着拦住我们的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命令道。
“很抱歉小姐,但是我们的确有规定,更何况现在是紧急——”
“我说了,放我们过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源皱起眉头,冷冷地重复道。
“抱——抱歉,但是……我们真的有规定……抱歉……”有些被源的气势压住的工作人员,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源你冷静下!不好意思,因为这位小姐是这乐队的狂热粉丝,所以非常担心他们。如果有啥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不用你跟我打圆场。”毫无感激反而觉得我很烦的源白了我一眼。喂,觉得我烦我走可不可以啊?
“先生我明白您女友的心情,但是我这边也很为难——”那工作人员无奈地看了看旁边被其他工作人员拦住的、慢慢在扩大的粉丝人群,对我说道。
首先她不是我的女友,其次我真的很理解你。
但源大概并不理解。或者说,理解与否对她都无所谓。
“够了。”看,她忍不住了。
源转过身,但我知道她绝不是在想离开。她蹲下,在自己包裹着裤袜双腿的长靴上摸索着什么。
工作人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一系列举动——别看了,快跑啊!虽然我想这么喊出声,但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我选择了沉默。
然后,源以十分优雅而舒展的动作,如舞蹈般转身一脚。借着转身的动量,她的长靴根部精准地踢中了高她不少的工作人员颈部。实际上那的确就是改自芭蕾舞的转身动作,并没有多少力量与速度,但那工作人员仍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是电击枪。我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位工作人员祈祷,然后看着身旁目击了一切而呆住的其他粉丝与工作人员, “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为了大家好,要不就放她过去……吧?就算不放也别找我不关我事哦……” 十分卑微地越说越小声。
“怎……怎么可能啊!有暴徒!快,快拦住她!”似乎是队长的某个工作人员最先从震惊中恢复,然后连忙示意其他工作人员与他上前,一字排开挡在源的面前。
这样就被包围了啊。
我指的,是可怜而无辜的工作人员们。在不知不觉间,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已经走来了我有些不敢去数数量的玩具熊。它们紧紧地围在源的身边,仿佛女王裙下跪倒的近卫军——到底之前藏在哪里了啊,这么多这恶心玩意?
似乎已经预感到这里要变成危险地带的其他粉丝们已经逃走了。我可不可以也逃走啊?
“你给我好好的在这呆着,等我把他们解决掉。”源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冷酷地向我下达了禁足令。
但愿不要出人命吧。看着这一触即发的战场,我放弃了思考。
“——所以你丫的——咳,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吵闹?”
但熟悉的声音如穿云箭般打断了双方的蓄势待发。在通道的另一端,我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联系的救星,总算赶在事情没有彻底混乱之前到达了现场。
Viola.H——被我叫做薇的大小姐,你果然在啊。
话说现在作为明面上的家族族长的她,这么悠闲地参加音乐节真的好吗?还是她又用了那魔法一般的偷懒办法?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本体?
算了,幸亏她在这里省了不少麻烦所以我就不再追究这些了。要是再迟来一段时间,这里可能就要变成“尸”横遍野的修罗场了啊。
摩西开海一般分开工作人员,薇带着一脸不开心皱着眉看向我。
“大小姐,这么生气,金毛都要炸了哦?”
“……你们可真会给我找事啊。”薇用工作人员听不见的语气,极其不淑女地向我们抱怨道。
“啊……薇姐姐……对……对不起……”等等,什么时候源又变回去了?可恶,这不就显得那倒在地上的工作人员是我的锅了吗!
薇叹口气,转身对无言地向她低头致敬的工作人员们胡编起我们的来历。
“他们是我约的来调查的人,是我没有事先与你们沟通才险些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所以诸位十分抱歉——请诸位今天接班时对上司报上我的名字吧,我会为各位提供补偿的。”
“小姐没必要这么客气,只是误会啦。”听到补偿的队长模样的工作人员,喜笑颜开地客气着。切,那谁来补偿我啊?我的演唱会怎么办啊?
“跟我走吧。”薇转身,准备领着我与雏菊走向后台。
某个身影却出现在了通道的尽头,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穿着画着鲜红花纹的白色卫衣与宽松的运动裤这种休闲到略显邋遢的装扮的,是一名少年。少见的挑染着灰色的略长的白色头发以及古怪的耳钉都无法掩饰的,是帅到令我有些嫉妒的面孔。Datura.Vlad——两年前被我叫做小德的他深灰色的双眸里满带着嘲弄的神色,用着慵懒的语气揶揄道:
“我可不记得你请过他们俩啊,大小姐?”
Section 5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玩世不恭的少年,试图将他与两年前小奶狗一样在推理社绕圈圈的天真后辈划上等号。但除了那看一眼便忘不了的相貌,其他哪里都与我的记忆有着极为强烈的反差感。难道是双胞胎?或者又是什么双重性格——说起双重性格,作为典例的雏菊已经畏畏缩缩地躲在我身后了。身为曾经推理社年纪第一小与第二小的两人,我记得你们俩还挺合得来来着?不要这样赤裸裸地避开,好歹打个招呼啊。
“小德——不,您哪位?”我傻傻地问。
“否定自己的第一答案可不是好习惯哦,学长?”小德则是笑着摇摇头,“如你所见,虽然染了头发换了衣服还长高了些,我仍然是那位最最敬仰您的后辈——弗拉德(Vlad)同学啊。真的是好久不见呢,学长——还有雏菊学姐。”丝毫没有敬意反倒是带着几分嘲弄语气,他笑着向我打招呼道。
“呃,啊。嗯。好久不见,”无视掉他有些挑衅的语气以及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拽着缩成一团的雏菊继续向前走去,“那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先过去了。”
“”喂!“”然后,被小德和好容易找到机会插进话的薇一起叫住了。
“所以说有什么事啊?如果非要叙旧的话改天吧,今天我还要陪这位雏菊小姐玩侦探游戏。再晚可能人就被送医院了,所以能不能请你有话快说啊?”我摆摆手,做出一副不耐烦地样子。
“不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啊!明明两年没见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似乎是被我莫名其妙的态度打乱了自己的步伐,小德突然显得有些慌乱。
嘁。果然是虚张声势啊。
“不是,你为什么要说不是?两年没见就没见呗,你还指望我上去抱抱你?抱歉我的性取向如同那边那位大小姐的身材一样笔直,绝对没有一丝是弧线。我真的有急事,麻烦你让开可以吗?”
“你说什么——你讨打?”看看年龄比你还小的雏菊接受现实吧大小姐,人与人就是有着无法改变的差距啊。无视掉自顾自开始发脾气的薇,我只是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被彻底打击到的少年。
“学……学长你——你好烦啊啊啊啊!”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根本没有帅过三秒的后辈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跑开,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之后会好好道歉的,大概。
“喂,小德——要好好做好工作,不要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哦?”向着小德逐渐变小的背影,薇残忍地喊出了黑心老板一样的话。
于是我们终于开始向后台走去。
“所以他回来干嘛的?”我向黑心老板发问。
“唔,作为弗拉德家族的评委回来参加音乐节的。不过因为看他的确很闲,所以我就临时交给了他今天晚上开幕的后台领导工作啦。简单来说他就是今晚的导演。”薇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成为黑心老板的经过。
“说起来本来的导演是?”
“是本小姐。因为很好玩所以跟主办方要来了,但是干了一会觉得的确好累啊。”唔,在外人面前这么任性真的好吗?因为累所以就将工作交给了后辈?你对这音乐节这么随便的?好屑啊这女人。但也就是说,刚才突发事件时那完美的处理就是出自小德之手——感觉内心的愧疚感更重了几分啊。
穿过有些长的通道(这么长似乎是为了在表演者离场时给记者留下充足的采访时间)和人来人往的幕后,我们走到了后台的医务区。
救护车似乎已经到达门外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却并没有看到担架或是便携的急救设施。五位乐手仍就躺在幕帘后的床上,而幕帘外的医生与工作人员正讨论着什么。
没有急救,也没有送医。
看到这副情景的我不禁有些窒息——在所有的灾祸现场里,人们能如此平静不带慌乱的情形只有一种。
在那舞台上不过几秒钟的黑暗里,Darkness的成员们毫无征兆地当场死亡。
Section 6
“——音乐节是我家提供的医疗支持,我提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所以你尽管去问吧。”薇指指幕帘前讨论着的医生们,对我说道。
“这是……他们的资料……我……和薇姐姐等着……”虽然害怕但仍带着极度认真表情的雏菊则是递给了我她随身携带的PAD。
“Darkness”,前身是名为“Maybe”、在五年前出道的英国乐队。出道时四人,平均二十三岁。成员有贝斯手兼主唱Mike,吉他手Ava,键盘手Yannik以及鼓手Bryson。出道三年内并不有名,无论在歌曲和演唱方面都十分平庸。靠着在酒吧、中小型聚会等场合演唱来维持乐队生计。直到两年前,来自东欧的名为Douglas的神秘吉他手加盟,乐队改名为“Darkness”,主唱改为新人Douglas。从此以后凭借Douglas天才的作曲、演唱以及其余成员令人惊讶的进步,“Darkenss”异军突起,在英国摇滚界站稳脚步并一步步攀登到今天的位置,成为新生代摇滚的领头羊之一。
Darkness的知名作品有《Darkness》《Haircut》……
我快速浏览着雏菊递给我的PAD,上面详尽记叙了除Douglas以外每名成员的生平。记录上是一群玩世不恭、追逐梦想的少年逐渐成长,然后在最黑暗时救世主一般的Douglas加盟后终于成功的故事。有悲伤也有欢笑,是十分王道的乐队崛起的故事。
明显是出自粉丝之手啊,这些信息。
“……他们……似乎不怎么用网络社交……所以雏菊……找不到……更深层的信息了……”看到我疑惑的眼神,雏菊补充道。
这可真是难办。在我的浅薄认知里摇滚圈本身就略显封闭,如果乐队成员与他们的关注者都对网络不怎么感冒的话就更显如此了。既然雏菊都说无法通过网络深挖,那我也只能作罢。
我走上前,开始与医生交谈,越谈我的眉头越不自觉地皱起。
然后,我走进幕帘,略微掀起盖着某个乐手的薄被。瞪大了而充血的双眼,歪斜而发青的嘴唇。过段时间大概头部也会肿胀吧。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身位外行人的我也能看出的确如医生的初步诊断所言,是突发脑溢血造成的猝死。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生命就已经终结了。
但这并非最奇怪的地方。我将薄被完全掀开,看到了医生所说“做医生几十年第一次见到”的尸体特征——如同鱼鳞一般,尸体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甚至有的淤青还在扩散,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直像浑身的血管都在一瞬间粉碎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因为脑溢血猝死也丝毫不奇怪了。
是让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奇怪死亡方式,并且还是五人同步。实在太过奇怪,所以在验尸以前,我根本无法通过这尸体得出任何线索。
我将惨状瘆人的尸体盖住,走出帘幕,准备与薇商讨验尸的时间。
“走开。不许乱碰了。(Just sod off!Don Touch More!!)”翻译器毫无感情的语言与口音极重、骂骂咧咧的英语吼声重叠传来,吓了我一跳。在刚才还在与薇说着什么的雏菊更是吓得直接抱头蹲在了薇身后。
一个醉鬼模样的胖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抱歉,经纪人先生,但——”(Mr.agent Im really sorry for that but——)薇向那人略微低头致意,然后用极为标准的英文想要解释,
“没人有资格碰他们。你们这群凶手。”翻译机忠实地翻译出了我完全没听出在说些什么的醉鬼式方言英语,“我已经联系了英国最好的律师所。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语气似乎十分激动,薇向他耐心的解释着什么,但他并没有任何听进去的样子。完美演绎着英国绅士的正反面的他,最终朝地上唾了一口,然后转身又走出门去。
薇叹口气,刚想对我们说些什么,但突然响起的手机又打断了她。她接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失去余裕。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好吧。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薇咬牙切齿地说着气话:“Bloody hell……你们今天可以回去了。”
那我走了——还算会读气氛的我自然不会这样说。
“究竟怎么了?”我只是向薇发问。
“刚才那个混蛋——是他们的经纪人。他联系了英国官方,我的医院被他们要求立刻将尸体送回英国——”
“那验尸呢?”
“验尸?去跟那群该死的英国佬提要求吧!”身位大小姐的薇,显然无法接受这种命令式的要求,但却无可奈何。即是身为这座新月岛的权利顶端,她也无法在明面上违抗与新月岛隔海相望的那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
“……他似乎认定责任属于新月岛了啊。那还有多久时间?”
“尸体要在后天便开始运回英国——最晚在音乐节结束时,英国官方的初步调查结论就要发布了。该死。”薇烦躁地将金发用手指卷起放开然后再卷起再放开,似乎那头发就是刚才的经纪人。
很明显,英国官方得出的那结论不会让新月岛好过。
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七天。那么,薇该怎么做呢?她又能怎么做呢?
“——麻烦你了。”踌躇了几秒,薇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我。
“……雏菊……也会帮忙的……”与此同时,在薇的背后闪躲着的雏菊也探出头,向我投来了恳切的目光。
不要这样啊你们。道德绑架?虽然事不关己,而且还是极为棘手时间又不充裕的奇怪案件,还是帮我顶讨厌的新月岛上层——
“好吧好吧。我试试看,别报什么过度期待啊。”
但我毕竟不是什么魔鬼。
更何况,这种完全让人摸不到头脑而且莫名其妙根本不合常理的案件……
最有趣了,不是吗?
Section 6
约好与薇再见面的第二天,我起床时家里仍旧我只有一个人。去虹之馆探望孩子们——以此为借口逃避陪雏菊去摇滚音乐会的我亲爱的老哥夜於,很随便地一夜未归。自然我也懒得去联系那个不招人喜欢的老东西。
音乐节的第二天,是主题为“新月童话”的世界音乐剧巡演会。我在儿童音乐剧区域随意地逛着,等待着约定好的时间到来。
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大群孩子与几个显得有些突兀的成年人围着什么热闹着。出于好奇,我走过去,发现他们围着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舞台剧演员。染成略深的棕色的演员,充满期待地看着手里拿着的金闪闪的大徽章一样的玩具。
他环顾了下围观的人们,然后将那玩具徽章插到了腰间十分浮夸的白色大腰带上。
随着人群的欢呼,那腰带发出了激情四射的声音——这就是那个吧,特摄特色的Henshin镜头?
与此同时,那人的左右出现了两排全息投影,一个个穿着皮套的影像随着腰带的呼唤显现——随着最后一声似乎是什么 Time的收尾,所有的影像重叠起来冲向了演员身上化成耀眼的金光,然后在腰带报出一堆奇怪的名词过后,在金光中再次显现的那位演员已经变成另一个浑身上下带着其他皮套人动态画像的皮套替身演员了。
身旁的孩子们随着演员一起高喊起“GRAND ○IO”,大概是这套皮套的名字吧。这演出的确有些帅啊。
然后,后面一个拿着无字书的少年高喊着“庆贺吧”,缓缓走了过来。在众人的瞩目下,他张开双手——然后他看到了我。
“……小德你又在玩什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人我认识。甚至昨晚刚见过。
“学长怎么——咳咳——不,已经不必多言了,好好感受这一时刻吧!”看到我明显变得慌乱的他仍然坚持着说完台词,然后匆匆地离开了。前面的皮套演员则是做出了似乎是什么经典的动作,又惹来一阵欢呼。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朝着小德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很轻易地便追上了。
“呜……你——你为什么要追我!”被我逮到的少年,声音发颤地向我喊道。
“你为什么要跑啊?”
“你不追我我怎么会跑!”
“明明是你先跑的。说起来那是啥?你来做嘉宾还兼职给小孩子表演奥○曼的?”
“那是骑士!不是奥○曼!”
“都没差啦——”
“不!差别很大的!骑士可不只是子供向的!再说,这可是崇○○王的变身镜头啊!用新月岛的科技在现实里重现平成最后一位骑士最终形态的变身镜头——这是所有骑士厨的浪漫啊!”小德异常亢奋地说着我不懂的话。明明身高比我还高还这么幼稚,不愧是他啊。
“好好好,不管你那个崇○○王有多强——”
“不,他很弱!倒不如说弱的完全没法理解,虽然很帅但编剧真的是——”他又开始了。
“停!”
“唔!!”
我懒得听他说这些,抬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我并不关心你的爱好,我只是想问问你到底回来这岛上干什么。”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学长?”挣脱了我的手的小德,跳到了我碰不到他的距离,装作冷漠地回复道。太刻意的傲娇就完全没有那种味道了啊孩子。
“我昨天问过薇,她只是告诉我你来这里做嘉宾。的确你们的家族是罗马尼亚的艺术世家,但我觉得你不只是来参加音乐节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人好烦。男生的傲娇是没有意义的,真的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行吧,算了。那拜拜。”我转身佯装离去。
“喂,喂!学长倒是再坚持一下啊!”唉,明明这么好搞就不要学人家傲娇好吗?
“首先,你给我正常点。”
“正……正常?”
“其次,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立马走人。”
“呜呜……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件事是我家的私事——因为立场问题我没办法告诉学长啊。”小德带着哭腔回答道。
有难言之隐?这反倒让我更感兴趣了。老实说,我并不怎么了解这位在两年前新加入推理社的少年,而在他加入后不久,那件事便发生了。我的小社团分崩离析,而我也与其他所有人断绝了往来。对于小德,我的印象只有他小狗般缠着我团团转着问这问那,以及他对雏菊的亲近了。他那时候就有了傲娇这种令人迷惑的属性吗?
但再继续为难他可能就真的要弄哭他了,所以我还是作罢。
“你怎么在这里?说好的在儿童剧区呢?”身后,大小姐有些埋怨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了追小德,我似乎已经远离了约定的地点。
“抱歉,不知不觉被这孩子带跑偏了。”我指着眼泪汪汪的小德说。
“怪……怪我吗?”
“不要欺负后辈啊,你是野兽吗?”薇有些无语地看着我和小德,“算了,正好小德也在,就带你一起去吧。”
“什么叫正好?”
“因为小德也说要帮我调查啊。”喂,依靠这个在曾经那个社团里只是负责端茶的存在真的好吗?虽然昨晚对突发事件的处理的确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但我理所当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继续欺负小德,只是点点头跟薇走去。
“学……学长刚才是不是在想很过分的事情啊?”
“也许有吧。”
“居然都不否认!”
“小德你别理他就是了……”
吵吵闹闹中,我们离开了演出场馆。目的地是在场馆旁边的那栋豪华酒店其中的某个套间。在那里,有着已经消失的五位“Darkness”成员,最后的生活痕迹。
Section 7
ROCKER们大概都很不拘小节,所以在他们生活甚至party过的杂乱房间里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我本是这么想的。
别说是party,这客厅的整洁程度仿佛根本没人住过这里。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我不禁有些眩晕。
“他们在这里住了多久?”我向身边的薇询问道。
“大概一个月吧。”
“一个月?!但这里为啥看起来好像昨天才check in一样?”
“每天都有专职的工作人员打扫这里,衣物也有专门的送洗人。”薇解释道,“并且看出入的监控,他们除了少数几天在这里睡过觉以外都是在外过夜的。出门时他们会带走些行李,所以现在摆在这里的只有他们的一部分行李而已。”
“在外过夜?小德你不要瞎碰东西啊。”看着这里嗅嗅那里摸摸的小德,我随口制止道。但似乎他并没有听进去,只是朝着更深的卧室房间走去。
“是啊,在外。具体来说,是在N区啦——在灯红酒绿中放荡不羁,还蛮像他们的风格的。”薇有些嫌弃地回答。
“那么他们的乐器呢?还在音乐节的场馆里吗?”
“乐器——被要求与尸体一同运回英国。那死肥猪说着什么’乐器是他们的另一个灵魂寄托,要与他们一同葬在家乡’这种漂亮话,拒绝了对乐器的检查。”薇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场景,微微有些皱眉。“
“——连警察的检查都能拒绝?”
“不,没有警察。我稍微动了下手腕封锁了真实消息,让那群新月岛的废物们对此视而不见了。”这种自负的语气,不禁让我想起了两个月前——那时警察那种敷衍的态度与结论也是因为这位大小姐的暗箱操作吧?虽然我也不觉得养尊处优的他们能挖出真相就是了。
我再次环顾客厅。既然这里只是被Darkness成员们当成睡床租借地,那想要找到什么证据就的确有些麻烦了。
“那么他们在哪里练习?”
“在每个房间对面都有准备好的录音房——但为他们准备的似乎从来没有被使用过。”薇摇摇头,“但这也很正常吧。的确有许多乐队选择自己外出找喜欢的录音房或者练习地。”
或者,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练习?
即便情况并不如我所料,我还是带上橡胶手套走进第一间卧室,准备彻底地搜查这里。薇紧紧跟在我身后,而小德不知道在哪个房间乱看着。
因为房间都很整洁,所以我搜查地很快——或者说很失败。半小时过去,一无所获。
“话说——”看着蹲在倒数第二间卧室翻查的我,薇忽然有些踌躇地开口了,“嗯……”
“怎么了?”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些奇怪。
“没——就是,那个……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说……那个……答复什么的……不会是忘记了吧……嗯?”涨红了双颊的薇,微微侧过头躲开我的视线。
尽管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甚至让人听不清——但我毕竟不是木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个月前,将无数无辜者卷入,甚至为此付出失去亲人的代价,只为了在月傍湖边用盖过风暴呼啸的声音喊出那句“喜欢你”。无比愚蠢、无比扭曲、无比自私的行为,却只是出于如此简单而幼稚的理由。新月岛最任性却也是最可爱的公主殿下,她的心意我怎么会忘记?
但即便如此,即便我的确百分之一万地感受到了她那让人有些难以承受的爱意,即便我并不讨厌甚至是有些“喜欢”这样的她——我仍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宁愿做到那种地步,无法理解我对她为何如此重要,最重要的是,无法理解为我心中那彻底而冰冷的拒绝。
“……抱歉,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想拒绝的话,就直白的拒绝吧。”感受到我的逃避的公主,痛苦地笑着,海洋之心般闪耀的双眸慢慢回旋起晶莹的泪水,“即便是我,也无法原谅自己两年前的——”
“不,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和那件事无关。虽然很抱歉,但现在的我真的无法回应你。”
和那件事,无关——才怪。
我不想责怪她的,我不想责怪任何人——但我做不到。
对不起。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能懦弱地逃避,懦弱地辜负她的心意,懦弱地欺骗根本骗不过的自己。
“学长!薇小姐!快来这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薇,被从某扇门跑出来挥着手的小德打断了。她背过身,小孩子一样用双手装作揉眼拭去泪水,然后用手掌拍拍还有些泛红的可爱脸颊。当她转回身时,面对着我的又是平时那副优雅而有些目空一切的表情,似乎刚才所有的悲伤都没有存在过。
“怎么了?”我也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小德问道。
“在这间卧室里我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小德指着我还没有仔细搜索过的最后一间,属于道格拉斯(Douglas)的卧室,向我与薇用炫耀的口气喊道。
一副急切地想要我夸他的样子啊。
看到此,我站起身,径直走进了卧室。完全的无视掉了那只摇着尾巴邀功的小狗崽。
“喂——那是我发现的!学长你不要对我的功劳视而不见啊!”
“噗——咳,发现了什么呢,小德?”
“薇小姐你刚才笑出声了!好过分啊!”
无视外面的相声表演,我环视着整间卧室。和前几间卧室一样,这里的床铺也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行李里也只是与前几间房间一样的几张他们乐队的CD和必须的衣物——等等,这是什么?在那行李最下层,被衣服压着的地方有一盘与众不同的略旧的CD。是我很熟悉的、极为经典的某款MMORPG的所出的第一张OST,它被十分刻意地放在了所有衣物的最下层。我将CD盒打开,里面的确是那张碟,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能播放CD的设备——我看向每间卧室都有的高配置PC。因为其他卧室的PC上次开机记录都比一个月久的多,所以我并没有抱什么期待的打开这台。
上次开机时间,就在前天的晚上八点。我立刻来了兴致,在各个盘寻找着使用过的痕迹——令人懊恼的一无所获。
我不死心,将CD插入电脑的光驱,打开播放软件。
——然后,软件根据记忆从上次的断点,单曲循环播放起了某首我有些熟悉的旋律。但,演唱者与游戏里的女声版本不同,似乎是这张OST独家收录的男声版本。有些嘶哑的嗓音在卧室响起——听到音乐的两人随即走进卧室。
“学长你在做什——等等,这居然是道格拉斯先生唱的?”小德有些兴奋的喊道。而薇则是不解地歪着头,与我一样是音乐白痴啊这人。
“你对他很熟悉吗?”
“不,我只知道他在Darkness出道以后的事。这是在他出道之前唱的吗?略地的有些青涩呢。无论是唱功还是唱法,都和现在有很大不同呢——不过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小德以专业的角度评判了一番,但事实上基本都是些废话罢了。这OST上市的时间倒是的确比他在Darkness出道要早许多。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张OST里?
“说起来学长,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找到了什么嘛?”又开始洋洋自得的小德抱着手对我说。
我再次环顾卧室——我应该没有遗漏什么才对。
看到我满脸疑惑的小德,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锵锵!看这个!”
“你丫把东西收起来我怎么找啊!还有不要不戴手套乱碰东西!”感到被耍了的我恶狠狠地从他手里抢过那东西——是一封信?在新月岛这的确是有些原始的联系方式啊。
“呜……我也没说让学长找啊……”被我凶到的小德,则是跑到一边开始画圈圈自闭。
“这信我刚才已经看过了,”薇用莫名有些悲伤的表情催促着我,“小德说是在门缝发现的——我刚才也询问过了,的确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收到然后塞过来的。快看看,然后我们马上就出发吧。”
出发?去哪儿?我轻轻拆开淡蓝色的信封,里面是装饰着小小粉色花边的可爱信纸。上面是明显出自女孩子小手的有些圆滚滚的可爱英文。
短短几行,意思也十分好懂:
“亲爱的Vam先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演出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今天的演出还成功吗?已经好久没有写过信啦,所以今天手痒想试试。这里的信是用会自己动的小飞机送——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真的好厉害!对了,今天的治疗很顺利,不用担心我哦。演出完会继续来看我的吧——我会好好地等着的!
才没有因为一整天没见到Vampire先生而有些寂寞的
听话的
Canary”
我知道了薇那表情的来由。信上的每个字,都让我的眼前浮现出看到写信的少女眨巴着的眼睛与活泼的笑颜。越是可爱,这信就越是让人难过。
它,永远也无法被收到了啊。
“这信,从哪儿发出来的?”看到信上的“治疗”,稍微有些头绪的我转身向薇问道。
“没错,我刚拜托雏菊查过了——是我家的医院。看样子似乎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薇向我晃着手里的手机,上面是与雏菊的聊天界面。
“要去吧?”薇带着有些凝重的神色,向我确认。
“走吧。”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Section 8
在印着七色堇标志的病房门口,我与薇各自换好无菌服等待着病房内少女的身体检查结束。在音乐节还有其他事务脱不开身的小德则没有跟来。
薇沉默地操纵着手里的PAD,大概是在收集这女孩的信息吧。我则是看着门对面的壁挂屏幕,画面里正无声地介绍着林氏科技即将要投入临床实验的全脑扫描技术。
“Canary——来自英国,十五岁。”薇终于翻阅完手中PAD里收到的资料,向我搭话道,“病历——你自己看吧。”她把手中的PAD递给我。
上面是一排我看不懂但看起来很可怕的病症,以及唯一一个我看得懂的、在最顶上的一行写着的名词。
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AIDS)。
看到表情逐渐凝重的我,薇说道:“在一个月前,她带着被并发症摧残到奄奄一息的身体来到了这里接受治疗。”
“谁带她来的?”
“记录上的监护人,是“Darkness”乐队所属公司的一人。在Darkness确定要来这里以前她就已经到这里了——似乎是病情突然恶化,已经到了岛外医院无法处理的程度。但我家的医院也只不过是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罢了——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的AIDS,即是是以我们的技术也回天乏术。”
“那么她和道格拉斯有什么关系?”
“在乐队到达后,每天都有人来探望她,从下午治疗结束一直陪她到探病时间结束。虽然用了匿名身份,但现在看来那就是道格拉斯了吧。”薇合理地推理着,“但问题出在这少女的身份。在新月岛的信息库里完全找不到她来之前的信息,而英国方面我现在无法进行交涉——我已经拜托雏菊调查了。”正说着,薇的手机响了起来。
“即便黑入大英博物馆也完全找不到这孩子存在的痕迹呢(;′⌒`)……”薇将手机展示给我看,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雏菊发来的带着伤心颜文字的消息。
“病房里应该有监控吧?调查一下她与道格拉斯谈过什么不就行了吗?”
“本小姐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个,但是——”感觉被我小看了的薇的反驳,被推开门走出的几名医生与护士打断了。
“小姐和这位小姐的朋友,已经可以进去了。还请注意尽量不要与病人有过多接触——AIDS不会接触感染所以不用担心,但我们身上沾染的对我们而言的弱小细菌对他们却是致命的。”其中一位白衣天使向薇低头致意,简单提醒着一些注意事项。
“算了,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与女医生交流完后,薇接着之前的话向我说道,然后先我一步推门进入了无菌病房。
我也跟着走了进去,刚接受完治疗的少女正有些疲惫地坐在纤尘不染的白色病床上。纯白医护服下身材瘦弱到让人心疼,皮肤甚至比衣服更加苍白的少女,有着仿佛燃烧着般的红色长发。虚弱到触之即碎的少女,只有那小巧可爱的脸上带着与整间病房格格不入的活泼笑容。
令人怜惜的这琉璃做的人偶,用她那完全让人感受不到她的痛苦的笑,向我与薇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我并没有说完。因为眼前的少女,对我发出的声音歪了歪头。那灰色眸子里带着的略显困扰的神色告诉我她并非是听不懂我下意识说出的中文,而是,根本没有听到。
我明白了为何监控无法记录她与道格拉斯的交流。
完全不带一丝怜悯的这残酷病毒,已经将所有的声音从她的世界夺走了。
我与薇走过去,坐在她的面前。她则是拿起放在手边的粉色的笔记本电脑,在上面输了什么,然后将屏幕朝向我们。
“抱歉两位~我只能这样麻烦的与两位交流啦~听护士说,两位是Vam先生的朋友嘛?他的演出怎么样?还顺利吗?”
专用的交流软件上翻译出的是有着可爱字体的汉字,用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语气说着让人感我到心痛的问句。
薇接过电脑,回复道。
“演出很成功喔!甚至有机会得到这次音乐节的最佳音乐人奖!对了,我是Viola.H,不用客气叫我薇姐姐就好啦,是道格拉斯先生委托我今天来照顾你的,他在音乐节还很忙。至于旁边这位,就当是我领来的癞皮狗好了。”
喂。我也是有名有姓的好吗,你不要这样啊。
看到回复的少女咯咯笑了——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这笑仍能让人感到年幼女孩的可爱与温暖。
“姐姐不要这样贬低自己男朋友啦!不用担心我喔,最近我已经感觉身体越来越好啦。可能再过不久就能回家了!要把我说的这些好好转告Vam先生哦。”
其实并不是男朋友——本想这么说的我注意到了听到这个称呼显得有些开心的薇,又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会的会的。说起来为什么Canary要叫他Vam先生呢?”
“这个嘛,是因为Vam先生就是Vampire先生啦!因为他叫这个名字,所以我才这样叫的!”
“叫这个名字?道格拉斯先生难道是吸血鬼吗?”
“不,都说了只是他叫这个名字啦,在这里面!”
将电脑转给我们的时候,她将对话的文字输入面板缩小,在另一边露出了一个图标——是那款我刚刚才见过的MMORPG。
“Canary小朋友很喜欢玩这个吗?”我连忙从薇手里抢过电脑,同时无视掉薇有些恼怒的白眼,向少女问道。
“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十五岁了!虽然医生不让我用胸罩,但是我已经到了想用的话就能用的年龄了!至于那游戏,当然是最喜欢啦!经常与Vam先生一起玩呢!”
少女将笔记本交过来时,顺便挺了挺瘦弱的胸膛。为什么女孩子总是这么在意这个啊?不过别担心啦,你旁边的大小姐大了你五岁,但你们的水平可谓难舍难分哦。
“不能讲这种话哦?世界上可是有着名为萝莉控的罪恶人群的。”薇边回复着,边向我投来鄙夷的眼神。
“没关系的!有Vam先生在,所以我什么都不怕!”Canary有些开心地将笔记本还回来,满是幸福的神情。
我有些难以忍受地咬了咬牙。这该怎么回复?我总不能告诉她——
“说起来,你和道格拉斯先生怎么认识的呢?”薇很直接而果断地转换了话题,但她的问题却让少女迟疑了。
她略略思索了几秒,然后,
“就是那样认识的啦!”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但面对这样的小孩子,我又该用什么方式去得到情报呢?我看向旁边的薇,她也迟疑着无法回复。无奈,我只能接过笔记本打字道。
“那样是哪样嘛!说起来,能让我看看Canary玩那个游戏吗?虽然没玩过,但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收到回复的Canary,笑着点点头,然后操作着打开了游戏。
画面上,是名字也叫Canary的角色。她用的种族是这游戏中身材最为矮小的名为菲尔(FER)的独特种族, 有着可爱的如火腿肠一般的手脚。
等等,也叫Canary?这虽然不算是罕见的游戏ID……
“在游戏里也叫这个名字吗?”我若有所思的拿起手边薇的PAD作为新的交流板,打好字递给Canary。
“不一样喔,在现实里我是卡娜芮(Canary),但在游戏里我是金丝雀(canary)!游戏里作为金丝雀,最擅长的就是唱歌了!”翻译软件十分智能地翻译出了这双关的解释。
少女所游玩的职业,是使用弓矢击溃敌人、使用各种乐器与歌声强化队友的吟游诗人。我与薇看着她熟练的打开演奏界面,然后她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便如跳舞般在键盘上开始了弹奏。
跳动着的音符在画面上闪烁,而从笔记本扬声器里则是传来了以竖琴演奏的我十分熟悉的旋律——正是CD里,道格拉斯所唱的那首BGM。
悲壮而史诗的音乐,所描绘的正是游戏里最初的那场毁灭之战。
一曲结束,屏幕里与屏幕外的金丝雀同时朝向我们,一同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弹得很棒哦。”薇称赞道。
“嘿嘿,姐姐这样说我就放心啦。因为我听不到,所以我只能靠听众的评论来改良手法。不过基本上只有一个人听,所以今天姐姐你们能听我真的很开心!”看着少女那让人完全感受不到疾病之痛的表情与屏幕上所显示出的活泼文字,我和薇都不禁露出了受到治愈的微笑。
不知不觉间,我们与少女聊了一个小时。探望的时间已经到了,而canary的倦意也逐渐加重。
“下次也要来玩!别忘了要给Vam先生带话,说我有在好好治疗喔!”少女挥手,向准备离开的我们告别。
“一定不会忘的,要好好治病哦小朋友!”我向她许诺道,然后她则是飞速地回复——“都说了我不是小朋友!”
…………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啊。”在病房外,薇略略叹了口气,“真是个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她肯定看出了些什么吧,所以用那种温柔的方式向我们隐瞒了关于道格拉斯的情报。怎么才能获得她完全的信任呢?”
“不只是关于道格拉斯——关于她的病因、她的身份,她也刻意地在回避。但,想知道这些倒不是没有办法……”在脑中重演着刚才与少女的交流,我纠结地用手指拽了拽鬓角,“但那办法还需要我好好想想。”
“你为什么显得这么胸有成竹?难道刚才的交谈里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算了,反正你就喜欢故弄玄虚,”薇懒得继续声讨,只是问道,“接下来要去哪儿?”
“既然没办法在这里的住处找到痕迹,那么就去那边的”
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我回答道。
Section 9
Star Sky,我孤身一人站在写着这土里土气店名的霓虹灯前。这里据说是N区最火爆的音乐酒吧——但看这有点破旧的招牌完全感觉不到。身旁没有了吵吵闹闹的大小姐反倒有些让我难以适应——但洁身自好(自称)的她,极度厌恶来这种所谓“污秽之地”。并且因为明天就要将五具尸体秘密运回英国,她还有些事情要准备,因此她在医院门口就向我地告别了:
“小心红灯区角落里的基——算了,你这种身高身材相貌都是平均值的家伙,怕是就算饥不择食他们也不会看上你的。拜拜。”真是温柔的告别。
“哟小哥,看你斯斯文文的不像常来这里啊?”看到盯着招牌陷入沉思的我,门口带着墨镜的光头保安开始用猥琐的语气向我搭话。
“不常来就是了。最近音乐节,高大上那些听腻了,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不一样的乐子。”我随口扯了个谎。
“那小哥可就来对了!这个月来我们这的常驻乐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进步真的是贼他妈神速。前天我休班去听了听,劲疯了!”
嗯?光头的夸张说法勾起了我的兴趣,“什么意思?详细说说。”
“哟小哥,对这个很感兴趣啊?你该不会是——星探吧?但是嘛,你也知道,我们当光头的粗人其实不怎么懂这些,嘿嘿,看到的听到的风言风语啥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想不起来……”
真是浮夸的演技。我并没有否定光头的推断或是追问,只是绕到挠着光头、恶心地笑着的光头背后,塞到了他背着的手里几张纸币。
“给劲!我想起来了!就我听人说吧,这边的乐队在参加音乐节的哪个大乐队身上学了一手——花了大价钱学了一手,所以现在水平猛涨……”
“学了一手?是谁教了他们什么能让乐队在一个月内变化这么大?”我饶有兴致地接着问。
“这个嘛我们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吧,嘿嘿,你再怎么天才、再怎么牛X,一个月把那群臭狗屎教成这样也难——但是嘛……”
“嗯?”那光头弯下健壮的身子,在我的耳边神秘地小声说道,“要是搞点不是靠讲的、‘特殊’的手段——这可就不一定咯。”
“你什么意思?”
“嘿嘿,这个我可就不敢多讲咯。人那乐队可是咱店的大红人,老板就指着他们挣钱呢。万一我说啥不该说的给那几个小兔崽子逮住咯,那我就甭干了。”光头用着有些自嘲的笑容说道。
特殊的手段?什么意思?
“那是谁让他们变样的?”
“实不相瞒——就是那火疯了的啥大可内丝(Darkness)。我听说他们也是前两年突然火的——嘿嘿,咋看都有鬼哦。”
有意思。
“那乐队现在在哪?”
“您这可就来对咯!今晚的演唱区就有他们的场,一会就结束了。对了,他们叫劈死按得刚(Peace and Gun),星探小哥赶紧进去看看咯!要是真就看上人家了,别忘了给我在人面前多美言点……嘿嘿嘿……”
“好嘞。我这就进去看看,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向他道别。那光头保安则是猥琐的笑着,虚情假意地说着“甭客气”。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想着光头透露的信息,我走进了酒吧。
推开演唱区防火隔音门的一瞬间,我被声波穿透了——里面正是最高潮。台上身着黑夹克黑牛仔裤的四位乐手疯狂的随音乐摇摆着,用尽生命一般吼出的歌词让我浑身为之一颤。
台下座无虚席。在极具冲击力的摇滚声里,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含或者不含酒精的饮料,随着音乐欢呼。
之前为了调查听了不少“Darkness”歌曲的我一下就听了出来,唱的是“Darkness”的名曲之一《Haircut》。这首讲述住在乡村的理发帅小伙给姑娘们剪头发时心里各种妄想的歌,是发布时间就在今年年初的新曲。
的确是十分有水准的演奏:至少在我这个外行人看来,无论是乐器还是乐手的每个音都十分和谐,毫无突兀之处。与之前在场馆看的“Darkness”的演奏,只差了些经验——以及最重要的,主唱的水平。与道格拉斯那一听便能在脑中留下印记的声音相比,这主唱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
“Peace and Gun!!!”随着鼓手敲下最后一个音,人们与乐手开始一齐欢呼起乐队的名字——今天他们的演出似乎结束了。我收起刚刚与雏菊结束联络的手机,悄悄跟着这四个满头大汗的走到后台。
在转角躲藏着等他们进入了似乎是他们专用的休息室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手机的麦克风朝着门底略微插入。
然后我打开随身带着的蓝牙耳机,启动手机的监听扩音功能——简易的窃听装置就这样做好了。为了不引起可能会经过的其他人怀疑,我倚靠在门旁边的墙上拿出PAD装作在玩游戏。
休息室里的谈话声带着噪音传入了耳中。
“(杂音)……热死老子了……(杂音)……明天……滋滋滋滋……穿少点………”
因为只是临时做的窃听装置,再加上外面新的乐队又开始了演奏,耳机里传来忽大忽小的杂音,让我有些听不清说话声。我集中注意开始分辨噪音里微弱的谈话声。
“(杂音)短袖………滋滋滋滋滋……你胳膊上的zh……(杂音)……就麻烦了……”
“胳膊”上的什么?隐约听到的似乎是劝说第一个说话者不要穿短袖的奇怪理由让我有些疑惑。
“滋滋滋…………ei灯瞎火……(杂音)……们看不清………滋滋滋……”还是第一个人在说话。
“(杂音)……不行…滋滋滋滋……万一……(杂音)……不能冒这个……滋滋滋滋”
有些浑厚的第三个人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来。
“(杂音)有一说y……滋滋滋滋……也太顶用……滋滋滋滋……多搞点这ya……(杂音)”
什么?十分顶用的——什么?我感到我距离那最关键的信息只差一点了。
“……那……滋滋滋滋……啥在亮?”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是第一个说话者,他正在向用来收音的手机走来。他似乎察觉到了我放在门底的手机——他居然注意到门缝底下屏幕的一丁点反光?!
该死,应该将屏幕朝下的!注意到自己的失误,我连忙冲到门前想去收回手机。
但为时已晚。当我蹲下、手握住手机的那一瞬间,门被向内拉开了。
我与赤裸着上半身,右手臂上还纹着带着不少黑色斑点的小猪○奇的壮汉,我抬头他低头地开始面面相觑。
等等,为啥是小猪○奇?为啥还是斑点Ver?那玩意有斑点来着?——不,最重要的是,这下怎么办?!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着。
“咳。那个,我是,那个,你们Gun and Peace的粉丝——”
“是Peace and Gun,小帅哥!” 那壮汉指着我的脸纠正道。
“啊嗯——Peace and Gun!我,我看到您太激动了念错了!”
那壮汉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然后突然大喊。
“等等,你丫刚难道在偷听?!”他慢了几拍终于明白了事态,然后向我伸出了粗壮的手臂——嗯,纹着斑点小猪○奇的那只,“嘿嘿,这么不听话的小朋友,就让我好好教育一下,要用你的身体记住——”
被他色眯眯的眼神吓到的我向后爬去,但蹲着的我并没有手段迅速逃走,我只能看着那大手向我抓来——就要被抓住了!呜呜呜,我的……我的第一次啊!
“哦吼吼,你可真是逊爆了!”
然后,我和壮汉之间的某只纯白色玩偶熊爆炸了。
啥……?
这玩意啥时候在这里的?
略大的单向冲击波(居然还是定向爆破?!)带着烟雾与其他一些我没看清的东西将壮汉一下冲进了房间里。
“咳咳咳——什么玩意?发生了什么——等等——啥玩意——啥玩意趴我身上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湿湿滑滑、柔软而跳动的手感——妈的是青蛙!老大我看清楚了,是青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他x的多青蛙——救命——”
“呱!”“呱呱!”
居然能在这么浓的烟雾里看清东西,实在令人敬畏。我边感叹着完全没所谓的事情,边趁着涌出的浓烟向外逃去。
压低身姿与看到烟雾变得混乱的人群混在一起,我被熙攘着挤到了酒吧门口。
似乎在途中听到了“怎么又他X是青蛙”的酒馆老板的惨叫,但我自然没有去理会。虽然手段的确恶心以及不明所以了点,但我提前联系的雏菊的确救了我,以及我的贞操。
…………
终于到了远离那酒吧的地方,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略略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整理起获得的情报。
所有所见与所闻一遍遍的在我脑中重现,我则是用各种的可能性去推演——
然后,我拿起手机。
“大小姐,尸体明天什么时候运走?”
“嗯?怎么了?大半夜的问我这个?——英国那边接收的人已经到了,一大早就由他们护送着随船走。”
“让他们带上一个人一起。”
“不,你在胡说什么?他们明确的要求不许我们插手——”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带上一个人去。”
“可是——”
“没有可是。”
“又……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娇羞的薇,放弃了一般,“好吧。你要带谁?”
“夜於。我这就去虹之馆找他。就今晚,我会让他去你们再湖边那家医院,记得提前安排好一切。”
“这种事情,你居然不是自己去吗?‘’薇有些惊讶地问。
的确,如果是往常的——曾经的我的话,这种冒险的事情肯定会亲力亲为。
“在这里——还有些只能我去做的事情。”
挂上电话,我抬起头。
月亮只差一点点,就是最圆满的样子了。
Act I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