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市区,克莱夫登酒店豪华套房)

无人机高空摄影机将叙拉古化工厂的影像传到了电脑屏幕上。

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三位年轻女孩,都浑身是汗。唯一的区别是身为拉特兰教皇的尤希普妮小姐姐抱着一大碗龙门辣肠粉,吃的浑身热汗淋漓,W和索绎斯廷娜是因为这地狱般的战斗而渗出冷汗……

尤希普妮从小生活在拉特兰大教堂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仅仅停留在那些日复一日来朝拜的信徒、不苟言笑的修女和一尘不变的长老会。

尤希普妮完全没有道德观、世界观可言。只懂得简单的快乐和悲伤,对于人的生死平淡漠然。索绎斯廷娜的淡漠是因为在她眼中人类的“恶”足以把所有人送上死刑架,他们不值得自己同情和怜悯,除了那个决心想做正义朋友的固执女孩。

“喂,你也这样紧张?如果是你对上茵海茨,有几成胜算。”W朝着索绎斯廷娜努了努嘴。

“不知道,天演的计算的理论胜率是百分之48。”索绎斯廷娜声音没有起伏的回答,“芬里尔之王的族裔,她的力量远不止压缩时间这么简单。”

“没事,她很快就是我们的人了!”W信誓旦旦的说。

“绕这么大圈子,也只有他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谁说不是呢,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W摊了摊手,“不过还是要看,这妞封存在那管药剂里的源石技艺起不起作用了。”

“啊?我的源石技艺,不是交给叔叔控制了吗?”尤希普妮把脑袋凑过来,头顶的光环晃得W眼睛疼。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W很享受这种教训小朋友的感觉。

“源石技艺——万象之镜,精神类的源石技艺很难控制,不过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索绎斯廷娜沉吟了片刻说道。

W点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不是……你最近别的事没干,就学炎国俗语去了?”索绎斯廷娜吐槽。

“我能闲着吗?我这个双面间谍,容易吗!又要骗塔露拉,又要骗茵海茨。都是惹不起的大佬,稍有不慎,人头落地。”W疯狂诉苦。

“什么是双面间谍?”尤希普妮好奇的问。

“就是……”W在想如何组织语言,既保持住自身形象,又清晰的阐释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搅屎棍。”索绎斯廷娜平静的说。

W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喷薄而出……仔细想来无法反驳。

和煦的日光洒在落地玻璃窗内的白纱帘上,融融的暖意在宽大的房间里晕开。

茵海茨已经醒了10分钟,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叙拉古化工厂那地狱般的情景里,面对已经成为宿主变异体的兄弟姐妹们,给自己注射激发药剂,在前所未有的杀戮之心控制下展开血战。

依照她这几年的战斗经历,醒在一个陌生地方,第一件事应该是展开侦查领域扫描四周,并警觉而轻挑的起身,寻找称手的武器。

可在这十分钟里,茵海茨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移动身体的意思,因为太惬意了,从索亚伲尔事变到现在,她很少体会这种惬意。她躺在柔软细腻的天然乳胶床垫上,盖着蓬松轻薄的羽绒被。整个人像是躺在白色的云朵上,慵懒的忘记了时间的流淌。

终于她脑海深处的某根神经轻轻跳动,原来这里是她的家——菲俐晔城邦埃文斯家族的庄园。

她本该万分诧异,因为这里早就不存在了。可并没有,茵海茨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披上睡袍缓缓在房中踱步。

房间,准确的说应该是座宫殿,它的布局设计巧妙精致,层次分明,空间与空间的过度却不突兀,很明显是出自名家之手。精雕的家具陈设、盆景架上郁郁葱葱的植被、陈列在雕镂金属架上各类艺术品、墙上的精美的壁画,云母石地砖倒映着华贵却不奢靡的一切景致。

茵海茨穿过一道道门庭,走到一楼的厅堂里,这里也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时间好像停滞不前,就连果盘里的水果都是新鲜的。

茵海茨饶有兴致的捻起一粒葡萄在手中把玩,忽然听到一条偏僻的走廊里传来急促但依旧沉稳的脚步。

“茵海茨,你怎么才醒来?”淡紫色连衣礼裙的女人带着嗔怪孩子的语气。

“母亲?”茵海茨愣了片刻。

“发什么呆啊,今天是你和塞涅德少主举行婚礼的日子。”女人一边说着,一旁闪出几位年轻的女佣,其中就有陪伴她多年的涪兰娜。“快帮小姐梳妆,换衣服。”

“哦,哦。”茵海茨急忙点头,被女孩们带去往梳妆室了。好像婚礼早已定下,一切都顺理成章。

涪兰娜梳理着茵海茨橙红色如同澄净瀑布的长发,再将其打理成偏分式的斜刘海、头顶的发髻高高盘起,让茵海茨原本清秀美丽的脸庞添了些许知性和成熟。

母亲终究放不下心,亲临现场,一边指挥着众人,一边看着女儿慢慢变美,心里应该既高兴又感慨。

茵海茨坐在金箔粉饰的梳妆台前,从镜子里打量着不远处的女人。倒是和她记忆中母亲没什么差别,女人已经是年过四旬,精致的脸蛋上却没什么岁月的痕迹,描眉画目,便会倾国倾城,茵海茨的美丽大多要倚仗自己的母亲。女人督促女佣们为自己女儿梳妆,整理婚纱礼服,像是指挥着千军万马,纵横战场。

作为曾经叙拉古的皇族——埃文斯家族黑道首领的妻子,想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即使女人平时日理万机,但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从头管到脚,稍有不如意,还会发几句牢骚,从这种状态看,应该就是她母亲无疑。

“你有心事?”女人察觉出了茵海茨的不安。

“没什么。”

“晚上又做噩梦了吧。”女人有些心疼的说。

“还好,也不能算是噩梦,只是梦境很真实。”茵海茨回应。

女人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妈妈,我是怪物吗?”茵海茨摸着左手腕星辰碎片般的暗红色结晶。

“这是什么话!”女人有些急躁,“埃文斯家族的继承者就会拥有这样的力量。这是芬里尔神的祝福。”

“那为什么,父亲讨厌它呢?”

“傻孩子,他是为了保护你,你太单纯太善良了,不应该过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这样啊。”茵海茨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还在为我们抛弃叙拉古的同胞而自责吗?要怪只能怪那帮索亚伲尔人。”女人没好气的说。

“也不全是这样吧。”茵海茨想要辩解。

“不过现在好了,索亚伲尔的少主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以后埃文斯家族就再也不是寄人篱下了。”女人说到这里很是畅快,豪气干云,眼风如刀。

茵海茨心说,不愧是我妈,想必曾经也是神气十足得把老爹收服……

“不过,我是真心爱他,他和那些人不一样。”茵海茨说道最后一字一顿。

“那不很好?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做母亲的看女儿如同X光机剖析,什么心思也瞒不住她。

“有些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茵海茨撇了撇嘴。

“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嫌弃我老了,不懂你们的心思了?不该管你们那点事了?”女人虽然话里不依不饶,但并没有生气。

茵海茨没有再说什么。 在几位女佣的帮助下,穿上云朵般的婚纱礼服,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晨光中,圣洁如辉。

茵海茨望着镜中的自己,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也会被自己的美丽所惊讶。原来自己还是和那些普通的女孩一样,穿上婚纱时悸动兴奋的打量镜中的自己,毕竟那是每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天鹅般的脖颈、白皙如凝脂的双肩,背后露出明晰的蝴蝶骨,全身的线条匀婷有致。飘渺的裙摆上刺绣着华美的图案,裙边还有精致的蕾丝装饰,晶莹如玉的双足踏着香槟金色泽的高跟鞋。

“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那时的事不怪你。” 女人又一次叮嘱。

“嗯嗯,我明白的。”茵海茨点头。“妈,我能抱一抱你吗?”

这一次倒是母亲愣了一下,她忽然猜不出女儿的心思。茵海茨暗红色的眼眸里无悲无喜,平静的像是一片浩渺的湖泊。

茵海茨上前一步,给了母亲一个强有力的拥抱,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后背,好像她才是母亲,怀抱着珍视的孩子。

“其实……谢谢你们。”

方正脸的鲁珀族男人斜靠在梳妆室的门外,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既然女儿已经发现了自己,就没必要在偷听了。

茵海茨穿着婚纱踩着高跟鞋,走出梳妆室,经过妆容粉饰的她拥有动人心魄的美,让这个做父亲的也眼前一亮。

“女儿真漂亮,很像你妈年轻时候。”男子从容的吐出一口烟,微笑着说。

茵海茨也冲他笑笑。

“婚礼还有一会儿,这里离教堂很近,瞧你妈给急的,非要现在给你套这身礼服,一直站着多累。”(作者注:通常欧式婚纱礼服穿上是不能坐的,因为会把裙摆弄皱。)男人暼了一眼梳妆室里的女人,看到她眼里有些许泪光。

“不碍事。”茵海茨摇摇头。

父女两人沿着宽大的走廊踱步,不能坐着,随意走走也还是好的。茵海茨记忆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高跟鞋了,可现在走起路来,闲庭信步,好像一个驰骋职场多年的女强人,踩着高跟鞋奔走奔走各个会场,叱咤风云……

“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茵海茨忽然问。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男人低声说。

“为什么为了一个完美的融合基因继承者,要剥夺许多人生存的权力,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吗?”

“你知道,叙拉古为什么渐渐衰落吗?”男人有些怅然。“因为他们总是仰仗一个人而活着,认为有“影皇”的时代,叙拉古就会兴盛,“影皇”终究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我的父亲他犯了太多的错误……”

“但是没有人相信这个道理,或者说叙拉古的各家族都想利用这个名号。”茵海茨说。

“包括我,你应该猜的出来,我身体里带有的融合基因含量并不高,但我却奢望有一个“影皇”的后代。”男人平静的说,“我看着那些在试管里的胚胎,希望有奇迹发生。如果没有,埃文斯家族就会从叙拉古的历史上抹去。”

“那为什么不能善待那些牺牲品。”茵海茨继续问。

“融合基因即是力量也是诅咒,我的孩子要么是基因缺陷的恶魔,要么是你这样……他们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杀戮意志会控制他们,我只能囚禁他们……”

“既然已经得到我了,为什么还要离开叙拉古,抛弃其他的家族。”

“我不忍心。”男人沉默了很久,说道。

“不忍心?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就应该承担这一切。”茵海茨的目光古井无波,可平静的水面下蛰伏着狂龙。

“你应该很讨厌我吧。我在该心软的时候没有心软,在该心狠的时候没有心狠。”男子哽咽了下,“这种心理很奇怪,我想用呵护你,珍视你来,来对犯下贪婪错误作以慰藉。”

“我明白了……我不恨您,父亲……”茵海茨心想原来大家都一样,人们失去的重要的东西,追悔莫及时,会选择守护相似的东西,来填补自己自己虚伪的心,茵海茨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白衣胜雪的茵海茨与一身礼装的阿西尔族男子站在橄榄形教堂穹顶下,两侧烛台的火光在四周五彩斑斓的玻璃反射下,把整个空间都照的亮了。修女们咏唱着诗歌,肃穆圣洁的歌声在宽大的空间回荡。

茵海茨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塞涅德,眉宇英挺、俊秀的脸上带着些许阴柔,在察觉到茵海茨的审视的目光时还会有些窘迫。果然和她记忆中得塞涅德没什么区别。

咏唱结束后,神父开始祈祷,并向两位致辞。

茵海茨借这个机会环顾宾客席上的各位,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每一个人都衣冠楚楚,整个场景像一张精致的油画,却在慢慢脱落。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百味杂陈的笑容。

“今天你们做出了一个非常严肃和重要的决定:结为夫妇。在神的面前,你们做出了神圣的承诺结为人生的伴侣。神的祝福伴随你们,让你们彼此珍爱,永不割舍,为你们共建一个永久的、和睦的和爱的家园祝福你们。”神父肃穆庄严的宣读祷告。

“塞涅德先生,你愿意接受这份责任吗,你愿意在未来的每一天里,无论好与坏、富足或贫穷、顺利或坎坷,都爱她、珍惜她吗?”

“我愿意。”

当同样的话问到茵海茨时,她却没有回答,满场的宾客都万分惊诧,一片哗然。塞涅德也有些不知所措,大概他的印象里,身边的女孩总是很乖巧,听他的话。

“塞涅德,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茵海茨直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希望是什么?”

当茵海茨说出这个问题时,整个世界都停滞了。教堂外展翼的白鸽停滞在空中、烛光不再跳跃、所有人的身影都定格了,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茵海茨缓步穿行在宾客席中,对那些相识的人的说话。

“妈妈,爸爸,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

“塞珞斯特先生,您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却不是一个好父亲,您不懂得您的儿子需要什么,所以把整个国家都给他,他也不会快乐。”

“柯雷亚将军,谢谢你在索亚伲尔那么照顾我,总是想方设法逗我开心。”

“叔叔,您应该恨我的父亲吧,他懦弱无能,放弃了叙拉古的权力,把家族变成了索亚伲尔的附庸。所以您发动了叛乱,想要反抗。可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她走到魏彦吾身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索亚伲尔的内乱,五国的联盟依旧保持着原貌,魏彦吾代表龙门自然会参加索亚伲尔少主的婚礼。

“您想守住龙门,让它不受侵外国的殖民和侵略……但这不是您把自己的妹妹和塔露拉作为筹码的理由,人就是人,不该是棋子。您会发现到头来,什么也守不住。”

她又走到提着花篮的涪兰娜身边,抚摸着她海蓝色的头发,亲吻女孩的额头。“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我后悔没能救你。”

茵海茨重新回到教堂的十字架前,看着时间停滞的世界,仿佛伫立于恢宏的舞台,她是绝世的戏子。

“你们这个世界真好,我是菲俐晔的继承者,可以和心爱的男孩结婚,所有悲伤的事我都看不见,所有的人都爱着我。我不会因为仇恨把你们都杀了。”说到“杀”这个字时,绝世的戏子变成了身在战场的“影皇”,浑身散发着死亡的衰朽和肃穆的威严。

“出来吧。”她轻声说。

耀眼的天光十字架的上方洒落,静好的萨科塔族少女沐浴在光辉中,仿佛圣子降临。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遇到她的,茵海茨恐怕没法把她当做敌人。

“不喜欢我给你的世界?”女孩的声音清澈悦耳。

“你也太不专业了,其实我想和更多的人对话,他们也许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茵海茨淡淡的说。

“那些人只会徒增你的悲伤,其实你是一个很敏感脆弱的人,带着坚硬的面具。”女孩打了一个响指,“不过你要看,我也满足你的。”

整个世界扭曲起来,无数的线条凌乱交叠在一起之后又重新舒展。

一片尸骨累累、硝烟未尽的战场出现在茵海茨面前。她的身上穿的也不再是婚纱礼服,而是黑色的风衣,手上握着染血的长刀。

茵海茨面前是涪兰娜被机枪子弹打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没能救她,她死了,于是你决定杀了那支索亚伲尔突击小队。”女孩淡淡的说。

十二具尸体围绕着茵海茨摆放。每一个人脸上都凝结着恐惧,他们喉咙处带着两寸的伤口,正是茵海茨那死神挥镰般的刀法所致。

“其实呢?他们只是服从命令的人。他们应该也有家人吧,等待着他们执行完任务回去。”女孩坐在茵海茨旁边,好像一同去野餐的闺蜜。 “我猜你会说,我会杀了那个命令他们的人。那个人叫普勒斯替,曾经拥有一个独立的国家,可以说的上是位仁慈的君主了,可是塞珞斯特抢了他的国家,把他心爱的女孩扔给一位军火商朋友当“收藏品”,随意践踏他的尊严。所以他才会叛乱,他要报仇。这看起来也没有错啊。”

茵海茨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下。

“当然,参与索亚伲尔事变的人还有莫尔悇,你那位很有野心的叔叔,他当然不希望你重新成为塞珞斯特的傀儡。但他是为了菲俐晔,为了叙拉古的未来着想啊。有什么错呢?”

“这些不都是你控制的傀儡吗?”茵海茨冷冷的问。

“我承认,我在他们最无助,渴望力量的时候做了帮助,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可仇恨来源于他们自己。就像我利用你一样,你同情米莎和碎骨,想要帮助他们,可他们死了,你的愤怒杀了一百名近卫局的精英,差一点还可以解决陈洁晖这个小麻烦。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仇恨,连我都无法改变,种族仇恨、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仇恨、政权之间的仇恨等等,谁能说清对和错呢?”女孩说罢,100名近卫局士兵残缺的尸体为基石垫起两座精美的石棺,碎骨和米莎静静的躺在里面,永远的沉睡。

“你想说我杀的人都是无辜的。”茵海茨这一次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恰恰相反,没有人是无辜的。我只是觉得你在浪费时间。在千千万万带着仇恨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的人中,你会帮助你看到的那一小部分人,从而杀了另一部分的人,来让你那颗脆弱的良心得到宽慰,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与其说那是人的仇恨,不如说是欲望和野心,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们带着野心和欲望把弱小的人关在囚笼里,压榨他们的价值,如果有一天权力更替了,那些曾经被压迫的人掌握了别人的生死时,会同样的淡漠,冷酷。你帮感染者占领了切尔诺伯格,他们便挥刀对平民屠杀,宣泄愤怒。不正是如此吗?”

“听起来你有办法改变?你们这些躲在阴影中以泰拉大陆为棋局的始作俑者,和我谈这个?”

“我们的确有资格谈改变,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并非唯一的幕后者。想要改变世界的方法也是有的。”

茵海茨心里一惊。

“准确的说,这是一场战争,神族的战争,以泰拉大陆为战场,赢家包揽一切。”女孩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们称自己为神?”

“曾经是……”女孩的瞳影里闪过红火的流霞,茵海茨居然看出了其中的哀伤还有如孤山崖壁的坚硬。 “人类从我们手中偷走了这个世界。”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深深怨毒。

“所以你是想要我加入你们?很抱歉,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茵海茨轻挑眉锋。

“的确没有,只是我觉得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抹去你的记忆和情感有些可惜,毕竟你是我见过很有个性的女孩。”

茵海茨绷着脸,极力保持镇静,在这个女孩创造的世界里,她非常被动。

“知道吗?芬里尔之王的力量仅次于神,我本来不能控制你的精神,不过你的心里藏着困惑,你其实在否定自己所做的事,再坚强的心也会有裂缝,不像你表现出那么强硬哦。”女孩轻蔑的一笑,眼底流淌着炽烈的光芒。

源石技艺——万象之镜!拥有修改作用对象意识的源石技艺!

茵海茨在一瞬间出刀,刀痕化作一道凌厉的虹。可刀锋撞在女孩面前的一道无形的墙壁上,不能再进分毫。分山之势被轻易的挡下,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在对手的幻境里,这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不同。

女孩神情淡漠,无声的注视着茵海茨,海潮般的精神压力从眼瞳灌入茵海茨的脑海,像是凡人被神注视那样,潮水冲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茵海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的法则只因为萨科塔女孩的意志而改变!

茵海茨无力的跪在地上,像一个癫痫病人般不住的颤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放电的雷云中,整个世界都在轰响,声音如同巨斧劈开脑颅,把里面的灵魂一起砸碎。

随即而至的是凌乱恐怖的幻象或者说是记忆,这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置身火海,随着呼吸,上百度的空气灼烧着喉管和肺泡。她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被曳动着暗红色光芒的长钉贯穿,死死钉在一块炽热的钢板上。

漫天的火,火光里有一面摇摇欲坠的黑色幡旗随着热浪起伏,上面画着高耸入云的巨塔。

疼痛,深入骨髓。她想要哭泣,眼泪瞬间被火焰蒸发。按常理说,人体在烈焰中早该化作灰烬,可是不可思议的愈合能力在起作用,让她继续承受着焚烧的痛苦。

人声围绕着她,像是低语的恶魔诅咒。

“怪物!烧死她!”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

“我们要取代你,你这个怪物。”

“怪物!从王座上滚下来!”

………………

“小姐,怎么还不来救我。”涪兰娜站在茵海茨面前,浑身是血。

“我当时很害怕,我害怕成为感染者……对不起。”

…………

“姐姐是个大英雄……你能改变这个世界吗?”影门的角斗场上,库兰塔族的女孩气若游丝的趴在茵海茨面前,等待她回答。

可这一次茵海茨犹豫了。

…………

“亚历克斯,是你吗?我不想被关在试验舱里,那里好黑,我好害怕。”龙门市郊废弃的仓库外,米莎的视觉被共鸣元素的反噬摧毁后,抱着来迟的茵海茨,声音嘶哑的说。

…………

“红,恨你,红没有家人。”

“我们,恨你……”囚笼中的每一个埃文斯家族的孩子露出苍白长满结晶的脸,望着茵海茨。

…………

“我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茵海茨比意识越来越模糊,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远离她,所有人都与她背道而驰。

感觉身体正在沉入深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自己,原来世界的尽头,这么黑……好孤独啊。

“希望是黎明的光。”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如同情人旖旎的耳语,却仿佛从高踞神邸、从浩瀚的天穹贯下,碾压一切。 茵海茨脑海里所有的幻象顷刻间轰塌。

“塞涅德,是你吗?”

“是我,茵海茨久违了。”

温热的泪珠里映着塞涅德澄净的目光,那是一种忽然间涌来的委屈,分明前一刻,自己还是威风凛凛的“影皇”,想要斩断宿命这种讨厌的字眼。可面对塞涅德时,自己又成了那个总是依偎他肩膀的女孩,虽然当时的她也很固执,也尽力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因为塞涅德离开的时候,你的哭泣没有人听,大家都觉得你高高在上,理所应当背负重担。

那是一种没有来由的信任,这个带给她光芒的男孩从不会背叛自己,不会背叛曾经的理想。

塞涅德张开双臂,抱住了茵海茨。茵海茨身材很修长,但她在塞涅德怀中不由自主的蜷缩,就像主人多年前养的小动物,又一次回到了主人的怀中。

“嘿,记得你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塞涅德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塞涅德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沉淀着星辰的碎片,心疼地看着茵海茨,茵海茨原本娇嫩的手覆盖着轻茧、身上带着层叠的伤痕,如果不是共鸣元素的修复,恐怕只会能多。

可她的确成长了很多。

“我……”茵海茨曾经在切尔诺伯格事件时,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塞涅德,怎么会怀疑他呢?这个男孩虽然真正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并且两人都不是那种把心情挂在脸上、爱说爱笑的人,站在观景台上望着霞光流动的山谷,很长时间才会说一句话。可这两年他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和自己花在他身上的时间是一样多的,同样倾其所有!

他教会了她理想与希望。

她教会了他抗争与坚强。

他们将自己一半的人生给了对方。

“对,我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茵海茨站起身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很抱歉,看你独自一人走了这么长的路。”

“没事,我没事。”

“我要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请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塞涅德的声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让此刻百感交集的茵海茨平静了下来。“当时我不想连累你。但现在我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就只有你能做到。”

对啊,她是来斩下命运之神头颅的人,不是来寻求安慰的。她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依靠别人的女孩了。

“需要我做什么?”

“斩断泰拉大陆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