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公墓)

远处的教堂传来哀洪的钟声,群的白鸽从教堂哥特式塔顶的阁楼涌出,在空中鸣叫着,盘旋飞翔,也不知有几百几千只,整个龙门公墓的天空都被鸽子的白羽覆盖了。有的白鸽飞累了落在新墓上,仍是咕咕的悲啼。

星熊搀扶着依然重伤在身的陈,晕染殷红的绷带从近卫局的制度下露出一角。茵海茨的最后一击将刀锋贯入陈胸膛时,并未加持共鸣元素的能量,这也是陈还能站着参加葬礼的原因。

但很多人永远离开了,这是近卫局建立以来最惨烈的一次作战。近卫局战死176人,其中包括特别督察组的50人,这也是第一次作战行动中,伤员的数量少于死者,近100人死于最后与弑君者的交战,普通人无法抵抗共鸣元素释放的威力,只要刀锋制造出大面积的创口,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老陈,你在想什么。”星熊发现陈露出了不同于以往参加牺牲的近卫局干员葬礼的神情。赤霞般的眼瞳里除了悲意与毅然,还有一层灰蒙蒙的雾霭。

“究竟谁烧死了渴望光的飞蛾……”陈幽幽的说。她想起了米莎最后拿起碎骨的武器走上战场的情景,想起了茵海茨对她说的话……

到底是为什么。

有些人死后可以被称作烈士,有些人死后只能随风溃散成飘渺的结晶颗粒。

因为举起武器的理由不同吗?也许不是……

“诗怀雅长官,米莎血样检测结果出来了。”

诗怀雅接过报告单,虽然她仍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诗怀雅圆润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两道锋利的线条。

“知道了。”

(地点未知)

“弑君者说她有别的事要处理,暂时不和我们汇合了,W受了重伤,现在返回切尔诺伯格。”一名整合运动的通讯兵报告。

“我知道了。”塔露拉说。

“有什么比眼下的事重要吗?她的能力可以减少很多战士们不必要的牺牲。”鹿角铁面的爱国者发出嘶哑的声音。

“爱国者你不明白啊,我不想让她卷入这样的事情里,就这么简单,这是我的恩怨。”塔露拉笑的有些沧凉。

“……”

“通知梅菲斯特和霜星,行动开始了。”

(乌萨斯翼煌亲王宫邸)

“他充分的利用了塔露拉的仇恨,让如今的整合运动成了自己的棋子。”

“他聪明过头了。”

“是啊,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他不清楚自己在和谁为敌。”

“当了一辈子的棋手,最终发现自己身在棋盘内,是不是很可悲?”

(龙门外城区,罗德岛母舰急救中心)

“刀本身的伤口并不致命,但是对手汇聚的源石能量在她身体里引爆了,我用立场隔绝了紊乱辐射,夜莺正在为她的身体做净化处理。”闪灵对着罗德岛的医疗干员说。

医疗干员吃惊的看着两个萨卡兹人精湛无比的治疗法术,居然让一个生机即将断绝的人恢复了生命体征。

“你们是……”医疗干员惊讶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好好照顾你的病人。”闪灵没有回应她的话,径直走出医疗室。

门外的芙兰卡隔着玻璃,看到雷蛇的身体被莹蓝色的水介质包围,无数银亮的光斑在介质内层如涌泉般跳跃。雷蛇原本惨白的面颊上有了微微的血色。

芙兰卡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她平日里灵动立起的沃尔泊族尖耳朵现在仍是耷拉在一旁,有些事总是难以忘怀,她心中有一片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这段时间她脑海里一直都是雷蛇平日一丝不苟的说着那些曾经让芙兰卡捧腹大笑的话。

“黑钢守则规定,逼近危险目标时需要重装干员率先开路。”

“我虽然是黑钢里最矮的重装干员,不过只要我在,你就不会受伤。”

“只要你安全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她现在怎么也笑不出来,这个死脑筋的笨蛋……原来她说过的话都会履行,哪怕是迎着死神的刀。

“你的朋友脱离危险了,现在带我去见凯尔希。”黑色长氅的萨卡兹女人站在芙兰卡旁边,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别来无恙。”凯尔希在实验室里,调整着某种药物的配比,头也不回的说。

“那东西醒了,对吗。”闪灵冷冷的说。

“它一直都在。泰拉大陆的源石结晶就是它身体的细胞,共鸣元素是它的神经信号,融合共鸣元素的人就像它的一个神经节。”凯尔希手上仍是忙碌着,但是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沉重。

“这么轻易就告诉我这些?”闪灵耸了耸肩。

“你本来就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它想要什么。当初你不应该去找阿米娅,把她放在拉特兰地下的实验室里是最好的选择,那个摩兰帝国的屏蔽场连它也无法进入。”

“……我想改变……”凯尔希轻声说。

“闭嘴!你能不能停止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外表看上去像是拉特兰神话里使徒般高雅圣洁的女人突然暴喝,腰间金色的佩剑在鞘中急颤。

“把阿米娅放在那,也无从改变,这等于是慢性自杀。”凯尔希冷冷的回应。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想胜过一个随时随地知道你思想,几乎永生不灭的对手?”闪灵怒极反笑。

“所以你是来要走阿米娅的吗?”凯尔希并不理会闪灵的话。

“对。”

“对不起,这不可能。”凯尔希的声音不容置疑。

辉耀般的光芒划破有些阴暗的实验室,闪灵握着剑鞘把剑身震出两寸,璀璨的剑锋横亘在凯尔希天鹅般的脖颈前。“我并非是来征求你的同意。”

闪灵的源石技艺——王域,在电光火石之间发动。领域极速的膨胀,透明的边缘上闪动着教堂里烛火般的光,如果躺在领域的中心向上望去,那场景像是一张被曝光的夜空星辰照片,有一种恢宏圣洁的美。

但在着其中的人通常没有时间享受美景,王域内所有的力场都会被扭曲,试管中的液体悬浮了起来,实验台却陷入地板,辐射状的裂纹向周围蔓延,沉重的医疗器械在力场的推动下嵌在了墙壁里,像是一个被一脚踩瘪的易拉罐。

红色的预警灯疯狂的闪烁,刺耳的警报声迭起。

王域外围是莹蓝色的海洋,那是夜莺的源石技艺——圣域,王域的弱点在于本身的领域也是力场,极难控制它不向外扩散而导致力量的削弱,夜莺的圣域既作为王域外界的支撑,也向外发散出水蛇束缚了赶来支援的罗德岛干员,她们配合了很多年,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

“她现在还好吗?”凯尔希看见了王域外围流淌的莹蓝色光晕,神色镇静的说道。

闪灵愣了一秒,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何来的镇静,闪灵抢先出手,在王域下不可能让凯尔希有凝聚Mon3tr的机会。

“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五年前没有她,我们都死了。不过我没指望你能感动。”闪灵还是回答了凯尔希的问题。

“……我很抱歉。”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带着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孩指望他们能打败它。你是不是疯了。”闪灵作为巴别塔的元老,当然有资格说如今的罗德岛干员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孩,他们只是有些才华,在同龄人中有杰出的能力,可这不能弥补与敌人绝对的差距,当年拉特兰城外的战斗,守夜人轻而易举的杀了巴别塔十几名最精锐的执行者,当时成功的阻止他夺走阿米娅的原因,居然是运气。在闪灵看来,凯尔希这些年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从未接受现实。

砰——砰——砰——

右侧传来拍打钢化玻璃的声音。

隔壁的医疗舱里原本静静躺接受恢复治疗的阿米娅大概是因为王域的动静醒来了,她在和茵海茨的交锋里,全程运用抑制法术,已经精疲力竭。她看到闪灵举剑架在凯尔希的脖颈旁,周围的物品被力场撕的七零八落,澄澈的绿宝石眼瞳中满是惊恐和焦急

阿米娅拔下身上插入的输液管和探测管,打开舱门想要冲到凯尔希身前。

闪灵剑锋旁的力场极度的扭曲,仿佛引力不是竖直向下,而是由剑锋向外螺旋状发散。凯尔希在闪灵和夜莺的夹击下连移动身体都做不到。可处于极度虚弱下的阿米娅竟然想要冲进束缚力场里,红色细密的血珠从阿米娅的脸上,手上,衣服下渗了出来,白皙稚嫩的皮肤在力场的作用下开裂。

“这是怎么了……不要伤害凯尔希医生……”阿米娅惊慌的说。

闪灵有些惊讶的打量着面前的卡斯特族女孩,和自己认知里那个奇美拉造物相比阿米娅更像一个善良单纯、不知所措的女孩,只是一心想救回她的老师。

凯尔希仍是冷冷的看着闪灵,“如果是我,会把这种力量用到今后的战斗中,而不是对自己的朋友出手。”

闪灵眼角微微抽动了下,收回了剑,领域也溃散了。“谁是你的朋友?你这样一意孤行,真是……”

“阿米娅,没事的。去外面吧,我和她有些事情要谈。”凯尔希对阿米娅说。

“凯尔希医生,她是……”阿米娅警惕的望着闪灵。

“没事,她是我的朋友。”

闪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阿米娅是我找到唯一的可能性,尽管很微茫。”

“这个代价很重,你明白这次的事正是它的手笔。而且有的人甘愿作为它的仆从。我有的时候觉得人真是可悲,如果有朝一日神降临在这里,人们会先试图杀了它,如果不成功立刻跪在地上表现的像是虔诚的信徒。我觉得你根本不用为了这样的人们而付出什么。”闪灵狠狠的讽刺道。

“所以你选择逃避了5年?”凯尔希反问。

“和你所做的事相比,我的确算是逃避,不过一个被世人厌恶的萨卡兹人和拯救扯上关系才真让别人笑话。”闪灵淡淡的说

“闪灵,你在掩饰你自己的心,你当初举剑挥向它的那一刻,我就是知道你和我一类人。”凯尔希露出一种诡秘的笑容,很难想象一个刻板严格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凯尔希,我敬重你的信仰但并不代表认同你现在的做法。”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它天下无敌,可为什么永远只能匍匐在阴影里。”凯尔希声音很淡,却仿佛广远的天穹里幽幽的沉雷。

闪灵微微皱眉,继续听凯尔希说。

“我们也许不是第一批把它送回地狱的人。”

闪灵心里一惊,这种说法是有些道理的,矿石病毒演化了几百上千年早该完成它该有的进化了。

“你想说明什么?”

“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小,在它看来,人类卑微、愚蠢、自相残杀、丑陋可悲,但是总有人前仆后继的奉行一样的信条,正如他……”凯尔希的眼中迸射熔炉锻剑般的星火。

“……”

“现在罗德岛的成员在你看来微不足道,但他们终究会成长,会延续曾经的信仰。”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看到了世界上到处是丑恶、黑暗,却执着地追着那唯一的火光,她跑了很久终于把它拥在怀里,把自己点燃了,为了让光芒大一些,让更的多人看到,让更的多人愿意追随着光芒。

有种死亡很幸福,有人把你的遗骸入殓,在墓碑前立下誓言,要继承你的信仰……

长久的沉默。

“我们可以留下来吗?我想见证你说的话。”

“不胜荣幸”

就这样,曾经那个以通往天堂的拯救之塔命名组织的三位元老,再一次汇聚了。

PS:第三章终于结束了,矛盾进一步激化。阴谋与杀局,角逐与纷争,欲望与野心,顺着亡者们累累尸骨上的血一起零落交融,绘画着世间残酷血腥的图腾。即使如此,依然有人奉行着最初的信仰,追逐着光芒。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把凯尔希写的太完美了,有一点不真实,可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还有一点,我发现自己笔下的泰拉是不是写的太残酷了,毕竟这是一个厨力游戏x,本来也想多写写撒糖的环节,可怎么也加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