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我们……”

“嗯。”

“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不能知道。”

“你还是塞涅德,对吗?”

“……”

“能让我在看看你吗?”

茵海茨缓缓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都是苍白的,点点微蓝色的光斑驳映照在眼前,似乎有一个人在凝视自己,可她却看不清凑在她面前的脸。只是隐约可见那银色带着光晕的发丝,像是流淌的银河。

“是你吗……”茵海茨有些恍惚。她努力的伸手想要触摸那个人的脸颊,整条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她还是努力的举了起来。

“喂!茵海茨大小姐,你是我见过昏迷后醒来动作最夸张的一个!”对方带着玩笑的语气。

“W?”茵海茨愣了一下,视线由模糊缓缓清晰,一张有些圆润白皙的脸上,灵动俏丽的眼睛像是汩汩涌出的清泉。嘴角挂着介于无奈和欣慰之间的笑意。茵海茨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W半倚着床边,用手撑着床板,在正上方看着自己。而茵海茨的手正触碰在W的脸颊上……

“对!不是塞涅德,让你失望了!”W气鼓鼓的说。W一眼看穿了茵海茨在想什么,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原来这种垃圾肥皂剧里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茵海茨无声的笑了,突然发现塞涅德和W的发色如此的相似。

“塔露拉怎么样了。”

“那个龙女没什么事,作为一个刚昏迷醒来的人,难道不应该先庆幸自己活着吗!”W扶额叹气。

“我知道那点伤死不掉。只要之后的陨石没有落下……

“那点?”W指着旁边的殷红的水桶和满是残片止血绷带的地面。如果这个城市还存在警察,他们推门进来,第一反应一定不是某个人被杀了,而是以为进入了屠宰场。地上的绷带浸透的血加上桶里的血水混合物,加起来至少有30升,相当于把六个成年人的血放干。

茵海茨之前的伤就像是有一颗高爆手雷贴在她的后脊引爆。整个后背找不到一点完整的皮肤。共鸣元素带来的愈合能力和强大的造血功能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捞了回来。

从茵海茨后背取出那些陨石碎片的情形真的是触目惊心,因为共鸣元素会对外界药物产生排斥,麻药就像酒精一样都是无效的。但取碎片的整个过程,茵海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还有呼吸,整合运动的军医可能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昏迷了多久。”

“3天,我也想有你这样的好身板,你的伤在第二天就基本愈合了。”

“所以……有必要把我包扎成这样吗?”茵海茨全身除了手臂和头部,从脖子开始到脚踝被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了起来,像一具刚完工的木乃伊……胸口处还有一个用绷带头系的十分恶趣味的蝴蝶结……茵海茨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W干的,这并不是什么包扎技巧,而是缠绕雷管引线。

“这是我对你的关心!” W瞥了茵海茨一眼,“每天都是我照顾你,好心没好报。”

对付W这样的人,茵海茨实在是不擅长,你完全想不到下一步她会多么的无耻和奇葩。茵海茨拆开胸口那个令人无语的蝴蝶结,绷带一圈一圈簌簌落下。莹白色的肌肤大片的露出了来,没来得及脱落的暗红色伤疤映衬下显得十分慑人妖冶,如果不是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伤痕会出现在一个20岁女孩身上。

“喂喂喂!茵海茨小姐能不能不要这么张扬的表露你的身材,你是一个合格的贵族吗?”W虽是这样说,但是她把眼睛弯成月牙一样,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茵海茨。如果不考虑W的性别,一定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色狼。

“这里不就只有你吗?把衣服给我。”茵海茨发现对待W只需要不跟着她脱线的脑回路一起运转就够了。

“喏,给你。”

“W,弑君者醒了吗,我来送吃的了。”汢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茵海茨还没来得及说,W就嚷嚷着“不许进来,这是我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

……

过了一会,茵海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猝不及防的恶作剧。她对着一面磨光的铁皮支架板,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洁白的短袖高腰裙上带着暗红色的桃心形状的斑点,脚下是一双枣红色厚底的流苏皮鞋。W在身后帮她橙红色的头发梳成整齐的披肩式。如果不考虑小腿上两处狭窄的伤疤,这完全就是一副可爱甜美的邻家少女打扮。

从看到那件衣服的时候,茵海茨已经放弃挣扎了,任凭W摆布。“非要这样吗……”

W趴在茵海茨的肩膀上,吐气为兰,郑重的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打扮,听姐姐的,你现在有腰有腿有胸有脸蛋,这个时候不展示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句话中,茵海茨突然意识到W其实比自己大了两三岁,可硬是一点没有看出来。

“汢煜,你可以进来了,记住带着卫生纸止住你的鼻血。”W对着门外说道。

“哇。”

……

(切尔诺伯格,H城区,罗德岛与整合运动交锋七小时后)

铁灰色的云团依旧压在切尔诺伯格的上空,零星的枪声,爆炸映衬着战场的广远,寂寥。

身着黑蓝色大氅的黎博利人缓步向着一处整合运动的临时驻扎点走来。他已经很老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层层的沟壑,可他的步伐与姿态却像而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英挺沉厚。

整合运动的士兵看到了他手中的重刀不由得警觉起来,那是一柄没有刀鞘的纯黑色重刀,刀刃接近1.4米的长度,可以想象持刀者有怎样惊人的力量。正当士兵有些畏惧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那是我的客人,不用紧张。”

“你们真的瘫痪了切尔诺伯格,不知道我该不该祝贺你。”老人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是喜悦还是愤怒。

“真的是您? 您没死,看起来,之前的传言,是真的。”整合运动驻扎的士兵背后,超过2米的高大的阴影显露出来,那是萨卡兹的从属种族温迪戈里——像枯树枝那样延展的鹿角,修长森冷的喙向外凸出,面颊上的凸骨像是钢铁铸造的面甲。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萨卡兹魔族会给人与生俱来的不安恐惧。

老人用有些伤感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人,他高大的身躯被黑色的重铠覆盖,像是一面巍峨黑石山崖。重铠的左肩甲上乌萨斯双头鹰的标记被剐蹭的模糊不清,而他的盾牌上整合运动的徽记却像血那么耀眼。

“许多年没见了。博卓卡斯替,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爱国者。”老人的话像是故人重逢,可听不出丝毫喜悦。他不知道这位老朋友是否变了。

“您还记得我?”

“当然,如果不是你带着盾卫顶着暴风雪冲进堡垒,我,巴克莱,谢苗都会死在卡西米尔银枪皮加索斯手里。”说到这段过往,老人脸上冰封的神色出线了一丝裂痕。

“是我的战士们,勇敢,他们不在乎,牺牲。”

“怎么你的说话方式和十几年前大不相同了。我见过你在士兵面前的慷慨陈词,连秃头屠夫巴克莱都为你拍手叫好。”

“感染,改变了声带,我现在,很难连续说话,很可笑。”博卓卡斯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一个老旧千窗百孔的风箱吃力的鼓动着气流穿过,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北原的游击队也是你们,包括那个雪怪的传说?”

“将军,也认为,她是雪怪……可我当初,见到的只是一个女孩,她的源石天赋,很优秀。”

“不……可人们总是害怕那些未知的东西。”

“是呀,就像害怕感染者,害怕萨卡兹族。”

“我曾经有个老朋友和我打赌,你是一个天生的乌萨斯军人一定能做到元帅。”老人似乎不愿在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只是一个大尉,赫拉格将军,时代不同了,我是个萨卡兹,终归。”

听到这里,赫拉格原本像雄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变得混沌了。他回想起在瑞肯澜皇宫的守勋庆典上,皇帝亲自给每一位获得将军佩戴勋章,他们来自不同种族,流淌着同样炽烈的血液,为帝国的荣耀而战斗。皇帝的话语还依稀回荡在耳边,“乌萨斯的军人,从来不是种族决定的,而是忠诚与荣光。” 当初听到这些,他也曾热血沸腾,可现在他感到那么的讽刺凉薄。

“我以为那次事变之后,新的皇帝会有所改变。希瑘卡不是也曾尝试革新军队的制度。”赫拉格想要找一个他安慰的理由,却发现如此苍白。

“我以为,您讨厌那种人。依附权贵的军人。”

曾经赫拉格与希瑘卡并称帝国之剑,两位名剑一位驻守在乌萨斯—卡西米尔边境,一位驻守在切尔诺伯格境内,像两柄中天悬剑守卫着乌萨斯帝国最核心的关要。

“他也是为了能在乌萨斯帝国立足,为了继续自己的理想。他懂的生存,而我的同僚他们都被处决了,我不否认他是一个出色的将军。”

“继续理想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非要,拖住一个,欲沉的夕日。”

“所以选择反对乌萨斯发动战争吗?”

“这是我……我们的选择,将军,我不在乎荣耀、军衔。我想和我曾经的士兵一起战斗。”博卓卡斯替的目光如炬,声音有些急切。“我反对的是帝国本身,不是土地,也不是人民。”

“如果我猜的不错,整合运动攻下切尔诺伯格纯属意外,在进攻之前蒂弗里安的护卫队就和乌萨斯军队有了交火,虽然不知道原因。”

“……是的,如果不是这样,可能付出的代价会大一些。”

“乌萨斯帝国不会允许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你在军队里这么多年,应该清楚他们的战斗力。”

“将军,没想到,你会妥协。” 博卓卡斯替没有想到曾经的晓勇善战的赫拉格会向黑暗腐朽的乌萨斯帝国低头。

“……爱国者,我不怕厮杀,可乌萨斯人啃食乌萨斯人,乌萨斯人屠杀乌萨斯人,乌萨斯人毁灭乌萨斯人,我不愿意看到。”

“抱歉将军,我知道,你不想与祖国作战。可是我没有选择。 如果,乌萨斯帝国,还把感染者当人……那就,不会有战争。”

两人正说着,一旁闪出一个整合运动士兵,“指挥官,是塔露拉那边的通讯指示。”

“将军稍等。”博卓卡斯替快步向通讯室走去。

赫拉格听着远处隐隐传来欢呼的声音。他可以想象塔露拉站在高台上振臂高呼,说着类似于感染者时代到来的话语。而下方茫茫的整合运动士兵也同样的方式回应,那呼喊那么的激昂,对命运的不公的愤怒,对世人的嗤笑,对首领的敬仰。可赫拉格见过太多的这样类似的场景,曾经的皇帝不也是塔露拉现在的姿态,而当时的他则像台下的整合运动一样,热血沸腾。

“整合运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喃喃自语。

“老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问我。”一旁的整合运动士兵听到了赫拉格的自语。“但是我要说,反正我们会跟着指挥官走,不光他做什么我们都相信他,如果他做的对,他会抗住,如果他做的错,他肯定会改。我们相信指挥官,相信塔露拉,我们在为感染者而战斗。”

赫拉格沉默了一会,饮尽博卓卡斯替为他倒好的酒,那是他祖国的烈酒。火焰在他的舌间翻滚的感觉没有变,可他感受不到酒液的醇香,只有沉寂的苦涩。

果然,整合运动就像曾经想要建功立业的他一样,看不懂这个世界的真相。自己从青年开始为乌萨斯帝国征战四方,带着赫赫功绩追随他的理想。可到最后却发现,这些荣耀,功绩,理想只是统治者为了控制棋子的谎言。乌萨斯帝国用荣耀和守护家园的口号与信仰,整合运动用仇恨和建立新时代的理想,把一批又一批的人送向战场。

这是真相,他没有对别人说,也不会有人信。

“将军,你看起来要离开。”博卓卡斯替回来说到

“是啊,我要去罗德岛,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么。没事将军,我尊重你的选择。”

“乌萨斯不会对这里发生的事不管,现在索亚伲尔已经不存在了,战争的天平被打破了,如果乌萨斯愿意,任何城市都会被铲除。”赫拉格很想提醒博卓卡斯替,整合运动对抗不了乌萨斯,作为对老朋友最后的忠告。

“将军,战争已经开始,没有办法回头了。”博卓卡斯替的话像是铁铸成山,带着义无反顾的沉重。“帝国做错了事,就应该有人纠正,不管它是不是强大,不可战胜。”

“……”

“我的生命所剩无几,如果不去为感染者战斗,他们的脚铐会更加承重。”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朋友,我该离开了。”

乱世的火光在切尔诺伯格城市中翻腾,那么绚烂,让苍白的面具镀着赤金色的光晕。很多的整合运动士兵被战火吞没,却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赫拉格看清了统治者的真相,却没有看清人心,这些感染者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光亮,宁愿做扑向火焰的飞蛾,也不愿意继续做匍匐在地穴中的蝼蚁,继续忍受黑暗,他们不在乎是不是被利用了,不在乎自己会在火焰中烧成灰烬,不在乎自己会失去什么,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无需顾忌。现在至少证明自己曾经活过,向飞蛾一样冲向了火焰。

PS:这段借用了鹰角剧情的文案,稍加改动,由于这个文案信息量太大,所以可能有一些地方没有表达出来,我目前改了一遍,只能写成这样(我太难了。)希望大家在评论里写一写对于这段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