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读书的习惯,也没有听音乐的习惯。充其量只有在睡不着的夜晚用收音机播放音乐节目的程度。我从来没有为音乐本身花过太多钱,所以对流行音乐和经典的曲目都不太了解。

但是,只有那首歌的名字可以马上想起来。

今天她也在房间里等候着我。站在厨房里一边盛菜,一边哼着小调。

是很古老的歌曲了,也是千冬经常哼唱的歌曲。她的父亲爱好收集唱片,受此影响,她对古老的音乐也非常了解。

那令人怀念的旋律,刺激着我的记忆。

仿佛闻到了旧书的墨香。

「小的时候,一直不明白歌词的含义。」

听着唱针发出的声响,千冬说到。

「因为是明朗的曲调,所以在我想象里一定是明朗的歌曲。结果在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英文后,再看歌词,被吓了一跳。原来我一直在哼着这种消极的歌啊。」

那是千冬父亲的书房。在闲暇时间或学习后感到疲劳的时候,她经常带我偷偷溜进那里。并且以很有仪式感的手势给播放器设定唱片,一脸自豪地让我听。

虽然对音乐不感兴趣,但我很喜欢和千冬在书房度过的时间。在非常狭窄的房间里,并且只有一把椅子,我们决定靠在一起坐在地板上。那是我们进入青春期而保持距离后,两个人能紧贴在一起的唯一的特别时间。她其实也是把音乐本身作为次要,经常注意不到连续两天内放的是同一张唱片。

因此,她所说的「去听唱片吧」,对我来说有单纯的言语以外的意义。「可以再去那边吗?」或者「想两个人独处」之类,凝聚了那种令人怜爱的好意的话语便是「去听唱片吧」。

必然地,我喜欢上了属于书房的所有东西。旧书、LP唱片、地球仪、沙漏、地幔钟、书镇、相框、伏特加的瓶子。它们以书房为媒介,与千冬的体温和肌肤的触感紧密相连。

她小声哼唱的歌,我大多也学会了。两个人独处时话题一尽,我们便会无意中一同唱起歌。

「那是怎样的歌词?」我询问道。其实歌词这类东西怎样都好,只不过是为了能更久地呆在书房而延长对话而已。

千冬如同盯着小抄一般凝视着空间的一点数秒后回答道。「呆在身旁时会感到厌烦的女孩,当被别的男人夺走时却觉得很可爱,于是叹息到『求你了快点回来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是那样的歌。」

「放跑的鱼好像很大,之类的吗?」

「就是这样呢。」她肯定到,然后停顿了一会又补充到,「所以笙君也要小心喔。」

「我?」

「就算再厌烦也不能置之不理哟。」

「我倒是没觉得厌烦。」

「哼......」

持续着含糊不清的沉默。在我寻找着下一个话题时,毫无征兆地,千冬依偎在了我身上。

她把我的体重托付给我,像个毫无顾忌的醉汉一般咯咯笑着。

「这样子稍微有点厌烦。」为了掩饰害羞,我如此说到。

「不要抱怨。」千冬告诫我,「不然会被别的男人抢走哟。」

我乖乖的听从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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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哼唱的小调停止了,与此同时,我的意识也追溯回到了现在。

「欢迎回来。」她回头说到,「呐,笙君,今天的料理是我的自信作。一口也好,希望你能尝尝啊。」

眼睛无法对焦,她的身影模糊了起来。

脑袋里响起了什么坚固的零件脱落的声音。

「笙君?」

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下一个瞬间,我推倒了她。后背撞上地板,她发出了小声的悲鸣。我骑在她身上,迅速地实行了目的。

钥匙就在短裤的口袋里。在确认那不是她房间钥匙而是我房间的钥匙后,才解放了她。

「吓我一跳……」站起身后,她小声嘟囔着。而且也没有整理凌乱的衣服,就那样呆呆地抬头看着我。

我指向了门。

「滚出去。」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穿好鞋站在了门前。她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但又像是改变了念头了一样再次转向了我。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我吗?」

完全相反。

正是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相信她,所以才要用更为冷淡的态度面对她。

见我没回答,她露出了悲伤的笑容。再一次背向我,想要走出房间。

「等下。」

在被叫住而回头的她面前,我抓着盛满菜的盘子。这是一盘五彩缤纷的炖菜,菜盛放得可以说是近乎神经质的程度。

啊,她小声叫了出来。

我把盘子一倾斜,她的手制料理便消失在了垃圾桶里。

伸出已经空了的盘子,我说到。

「把这个带回去。」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垃圾桶。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接过盘子,静静地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这是首次胜利,我想。我摆脱了她的诱惑,证明自己已经克服了藤川千冬的幻想。

好不容易才报了一箭之仇,但我的心却没有放晴。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也逐渐消沉下去了。我从冰箱里取出杜松子酒,倒在玻璃杯里两口喝干。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等待着酒精冲洗掉这难以名状的不愉快感。

在解开这些复杂的思绪的过程中,突然灵光乍现。我猛地起身,启动了矮桌上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