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历 1796年
黄昏时分，晚霞炽热，将天际染成血色。
远处景色模糊，宛如身处梦境，或者说是久远的记忆之中。
将手上染血剑刃收回鞘中，山腰处的悬崖附近，蒙面人看着倒在身前的尸体叹了口气。
“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蒙面女子低声喃喃自语着，被她所杀死的男子衣着华贵，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什么身份简单的人物。
“.......”
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她立刻转身打算离开，却没想到有人看见了这一幕。
“你——”
她的眼前，正站着一个男人。
一头蓝发扎成马尾状的青年男性已经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他身上的白色服饰做工精细，与蒙面女子所穿着的相差无几，甚至就连他们各自拿着的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居然提前到了.....暮散纪。”
“你是谁！”
暮散纪马上拔出佩剑，厉声质问蒙面女性，但女子没有回应。
“要速战速决才行，不能留下太多痕迹，有机会就马上脱身吧......”
她暗暗思考着，也拔出了刚刚才插回剑鞘的仿造剑。
“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和你交手会是以这种形式。”
同时，她望向身前的男性，瞳孔中映照出的那张稍显俊俏的面孔，对女性而言早已无比熟悉。
“让我看看你现在究竟有多强吧，暮散纪。”
她便向暮散纪冲去，迅捷的姿态，宛如一闪即逝的流星。
即便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可回忆起来，那天的情景也仍旧如此清晰。
——
“凡栀，云凡栀。”
这时，因为听到有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名为云凡栀的女性结束了对过去的回忆，睁开双目。
一头色调偏灰的黑色长发披肩，身上穿着华剑门专属的古朴服饰，模样算不上惊艳，不过五官也不至于让人产生不适，名为云凡栀的灵术师，此刻正背靠一把长椅，在一幢建筑物的屋顶花园里休息。
女性所处的建筑物四周，是一大片难以数清的高矮不等的建筑物，高楼大厦比比皆是，大多建筑物的风格颇为现代，不过其中也混杂着一些年代久远的构造。这些建筑物的四周几乎都环绕着因为各种原因而凝聚成型的华灵力，那些泛起光芒的能量在空气中闪烁着虚幻的色彩。一些奇怪的植物和宝石覆盖在部分建筑物的表面或者安放在楼房顶层，在不断流动的华灵力中熠熠生辉，让这座城市的氛围显得更加迷离玄幻。
而在这些建筑物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矗立在建筑群四个方向的四座高塔，以及在所有建筑物的环绕下高耸入云的银灰巨塔，如果距离太近，抬起头都望不到顶点的巨塔，大概有五百，不，六七百米以上吧。
“师傅，您居然会亲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站起身，转过头，对唤醒自己的声音熟悉无比的云凡栀连看都不用看便已经听出了对方是谁。
“我现在正要去华剑门的四塔通知四塔塔主一些重要的事情，感知到你也在附近，所以就来先把事情也告诉你。”
植被茂盛的碧绿小花园内，一头银丝的老者看着身前模样大概在二三十岁上下的女性，语气轻缓的说道。老者身上同样穿着与云凡栀以及之前的暮璨忆款式相似的华剑门服饰，但部分细节方面略有不同，并且除了蓝白二色之外还有些许淡紫的勾边填色。
“四塔塔主吗，而且还要告诉我......怎么了。”
“暮璨忆他失联一周之后总算传消息回来了。”
“......”
姿态恭谨的站在老者身前，专心听着自己师傅的话，云凡栀一言不发。
“为了避免消息外漏还专门让专人通过书信的方式把信息传回来。这次他可告诉了我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啊......你也先了解一下吧，有关那个芳华界的事情。”
听到了从未听说过的名词，云凡栀的心中虽然感到疑惑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浮动。
“而且，他的信件里还提到了暮散纪。”
“！”
但等她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时，她全身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刹那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来，自从他因为我那时候的做的事情离开了华剑门，他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眼中了。”
“不用再去管他，忘记他吧，虽然这样想过无数次，但还是忘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白了，是我还没有通过打倒他证明我的实力吧。”
“回来吧，暮散纪。我还要，与你决出真正的胜负，一定要，与你决出胜负——”
本来一直在沉默的女子，忍不住插嘴问道。
“他，怎么了？”
“不用急，我全都会告诉你的。”
对自己女弟子的反应并未太过关注，老者把双手背在身后，把自己目前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云凡栀。
在这个美丽的小花园中，在作为天下第一灵术师门派所在地的逡凛岛中。
——
眼前是用半透明的昂贵玉石制成的茶具，在没有重要事物需要打理的时候，坐在窗台庭院的茶桌旁，用这些茶具品味自己最爱的茶叶，已经是老者持续了数十年的习惯。
今天，他也一如既往的抽空亲自泡好了茶水，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悠闲的好好品味了。
“自从你当上掌门至今，已经有百年了吧。虽然华剑门的掌门以往基本也都是直到逝世才会传位给别人，但我本来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早在几十年前就会把职位给别人了。”
“您真是说得直接啊......”
白发老者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露出一丝苦笑，而正在他对面坐着的老人，从皮肤的枯黄程度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更大。
“其实我也早就产生过那种想法无数次了，只是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已。”
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华剑门现任掌门暮长社，额头已布满皱纹。
“我只是个当时因为运气好才被选上了华剑门掌门职位的无能之人，所以我才想尽我所能的找到一个完美的继承者来接替我。”
过往的辛酸岁月都铭刻在这条条皱纹之中，如果只看皱纹的多少，暮长社应该还要胜过实际比他年纪更大的另一位老者。
“呵，结果你收养的三个孩子都没按照你想象的方向发展呢。”
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正在回忆讨论自己过往的岁月和对将来的打算。
“毕竟他们都有他们自己的人生，暮起和暮散纪早就听不进我的话了，璨忆则是还太年轻了，我没打算强求他们。不过说实话，就算他们有意向担任华剑门掌门，他们也不像是那块料。”
暮长社侧过脑袋，望向一旁的天空。
此时的他们，正处于逡凛岛中央处的高塔之上，而高塔四周的一切，华剑门所处的逡凛岛，甚至可以说大地上的万物现在都处于他们的脚下。
但纵然如此，他们距离天空中真正至高无上的太阳星辰还是差得很远很远。
“我掌管华剑门掌门这百年来，虽然没做出什么大事，但也算是让华剑门再度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现在天下陷入乱世，灵术师如果想再夺回往日的辉煌，就要看下代掌门会怎么运用华剑门现在拥有的力量了......”
“所以你就把这样重大的责任都寄托在后代身上吗，说了那么多，果然还是这样计划的啊。”
“呵，我们这些老人早就该退出舞台了，不说将来，现在都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时代了啊。”
在明媚的阳光下，两个老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
但笑容很快散去，两人也眉头紧锁。
“不过明明都已经快到最后了，没想到我们还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作为华剑门掌门办公处的房间，虽然没有装饰得非常奢华雍贵，但也用特制木料专门铺出了风格独特的墙面和地板，房间之中的摆设都是与房间的文化气息想衬的特制品。两个老人在这房间的阳台上一边饮茶一边聊天，而房间的门，则在暮长社刚刚说到这句话的瞬间被人推开了。
“嗒。”
之前在花园里和云凡栀交谈的老者带着带着其他6个年纪服饰都各不相同的人走进房间，来到暮长社的身前。
“掌门，我把阳舞，夜峦，夕夙，朝渐四塔的塔主和洛萝，犹化的阁主都带来了。”
“辛苦了，吕雅散，还让身为化华阁阁主的你亲自跑一趟。”
暮长社一边回应一边站起身，放下茶杯，看向身前众人。
每张面庞都早已熟悉无比，有的是有了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有的则是十几年前才提拔上来的后起之秀。
这些人，都是华剑门重要的支柱。
“毕竟由我去传报能说得更加清楚，璨忆在书信里提到的事情我都大概和他们说过了。”
当然，名为吕雅散的老者也是其中一员。
包括之前还在和暮长社喝茶的老人，现在他们都站在作为掌门的暮长社身前，等待掌门开口。
“那么我们就开始讨论吧，有关那个芳华界的事情。”
暮长社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嗯。”
“这次的事情，对我们华剑门来说至关重要。还请各位都认真的想想，究竟应该怎么做。”
狭小的房间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紧急召集华剑门全部领导人商讨对策吗，说不定这还是自夜露修之乱以来的第一次呢。”
就连现在资格应该是华剑门最老的五塔之首的“苍华塔”塔主，刚刚与暮长社畅谈的白须老人，也不禁暗暗感叹道。
气氛沉重的讨论，仿佛整个华剑门的命运都将会被这次交流的结果影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