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坠落地太阳,带走血色的光。闻到鲜血、硝烟和烧焦人肉的味道,四周都是人类短暂的呜咽哀嚎,还有不时传来的亡命嚎叫。她想喘息,却发现整个气管都是如此炙热刺痛,像燃烧中的木炭,而狂风却卷走几乎每一丝氧气,随之而来的流沙将吞噬她的一切。

……

之后,她发现自己正身处荒漠废墟之中,乌鸦在她头顶盘旋,苍蝇依附着她的伤口,舔舐她的血液。

天灾带走了这个城市的一切,一切生机,一切生命,活到最后的,往往就是那些黑色的东西。但即使它们,也终将在这烈日黄沙下死去,最后被尘土掩盖,真正死亡。

她勉强睁开眼,看见遍布全身的体外结晶,正发出赤红色的暗光。

很奇怪,当她看见这些几乎覆盖全身的幽灵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而是她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我是谁?

“我是阿米娅。”

“但阿米娅又是谁?”

“它不是我,阿米娅不是我,它是一串字母,是名字、是文字,是代号,但它不是我,这世上有很多阿米娅,谁都可以叫阿米娅,但我只有一个,我是我,我是谁?!”

“我不是我的名字,我是我的身体、我的魂灵、我的大脑、我的思想、我的行动、我的记忆。”

“但,但我又是什么,我是这所有一切,还是这其中之一?”

“我是谁?”

“我是谁?”

阿米娅闭上眼睛,黑暗中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阿米娅像是受到刺激般睁开眼睛,瞳孔收缩,短暂的心脏狂跳,让阿米娅的体表结晶活跃起来,发出更加耀眼的红色,继续向外侵蚀,而结晶的每次扩张,都将阿米娅的肌肉生生撕裂。

阿米娅从不哭泣,只是血液流淌。失血让她的眼睛恍惚不清,眼前蓝蓝一片。

我是……我是魔物。

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