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在歷經幾小時激烈的追逐戰後,紅色的SUV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故障。

剎車失靈,油門卡死,汽車智能系統崩壞,愛麗絲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汽車排入空擋,只能期待引擎因無變速箱負載瞬間超轉,汽車的自我保護功能能及時生效,從而自動斷油,進而減緩汽車的加速,至於雙能源系統的SUV是否會在斷油時自動掛載充能加速,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Damn it!”心情沉重的愛麗絲由於汽車故障變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當初在中央控制塔協助塔露拉進行通訊控制等工作時意外得知了克爾蒙大道被清理了一遍,原本在解決掉尾隨的“雷克頓”黑幫團體后,能順利通過克爾蒙大道向西逃出切城,結果烏薩斯軍警封鎖了該區域,在菠蘿派的協助下順利闖過了兩個封鎖口,但當愛麗絲開着車一頭扎入逃跑的難民群中才後知後覺——原來清理出的道路是為了讓市民安全撤離。

孱弱的難民怎麼能抵擋得住着超過120邁的鋼鐵猛獸,每當有躲閃不及之時,難民的身邊都會憑空生成一個氣囊將其排開,即便這巨大的力道總會讓人摔倒得七葷八素,但總好過變成吃薯條時的伴醬吧。

只見菠蘿派周身靈能涌動,破碎的上衣隨着靈能的湧起而不斷抖動着。念隨心動,前申的雙手青筋暴起,手掌一張一合間,一個又一個氣囊擬合而現。菠蘿派雙目圓睜,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幾條血蟲緩緩從耳鼻中爬出,從胸腔的深處是不是竄出難以抑制的痛苦悶聲。

稍稍瞥了一眼破碎的後視鏡,看到菠蘿派此番景象,愛麗絲如鯁在喉,泛紅的眼眶再次濕潤了起來。

克爾蒙大道上,車笛長鳴,在經過一段較長的上坡后,緊接着便是一段較為陡峭的下坡,在120邁的時速下,破損的SUV高高躍起,望着車下一片茫然回頭的難民,愛麗絲從內心深處發出無奈與痛苦的嘆息。

後排的菠蘿派金髮舞動,一聲暴呵而起,僅存的靈能順着手臂的血管、肌肉組織,到達的了指尖,在精神力的引導下汽車的着陸點處,一條條晶瑩透亮的金色線條,在眾多難民錯愕的目光中構建出了一個巨大的氣墊。順利着陸的SUV揚長而去,猛遭排開的難民起身後泛起了劫後餘生的冷汗。

雙臂無力地垂下,耀目的眼球中逐漸失去了光彩,暗淡的目光彷彿失去了焦點,搖搖晃晃中低下了頭顱,在雙重安全帶的拉扯下,菠蘿派的身軀沒有倒下,他無力地喘息着,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隊....隊長....我....儘力了,接下來......我無法再......保.......護你.....和......無辜的......平民......”

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一定....一定會.....一定會.....會把你....安全地......帶回家。”愛麗絲越是說到後面越是泣不成聲

“回家....回....家......家.......”菠蘿派默默念叨着,家的感覺讓他感到莫名的溫暖,旋即在溫暖的回憶中他的聲音連同靈魂一起陷入了沉寂。

愛麗絲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堅強女人,她本想着將所有的淚水與傷痛都咽下肚,可是她的喉嚨里滿是隊員往日的音容笑貌與共同奮戰的英姿。然而即便是現在上天也沒有給予愛麗絲抱頭痛哭的的機會,前方還有更多鮮活的生命排着長隊等待着她的到來。

由於失去了菠蘿派的庇護,已經有幾個倒霉蛋成為了車下亡魂,於是這輛SUV的色彩變得更加鮮艷了,彷彿不久后它就會煥然一新。

人的一生會面臨著無數兩難的選擇,顯然這也不是愛麗絲第一次做這樣的選擇了,只是這次格外痛苦、殘忍罷了。

避免無辜平民的傷亡,順利完成任務,安全將菠蘿派帶回總部,如果是你,你會作何選擇呢?

要避免無辜平民死亡最好的選擇就是犧牲SUV與菠蘿派,開着車一頭撞進牆裡。這樣一來,從根源上避免了傷亡,自己可能會受重傷,失去了交通工具,也沒有人接應,最好的辦法就是找整合運動求援,然而這樣又會被烏薩斯軍警頂上,想要出城更是難上加難。

剛剛許下承諾的愛麗絲自然是想要完成任務並且帶菠蘿派回家的,只是這無辜的難民可就要遭殃了,更麻煩的是之後的路口還有烏薩斯軍警封鎖,開着一輛撞死無數人的車,烏薩斯軍警是肯定不會放過的。到頭來自己可能還是要尋求整合運動的幫助,先不提人家是否有義務安全送她出城,光是在沒有通訊的情況下碰巧找到整合運動幹部如同大海撈針。

要知道,目前參與破壞行動的大部分整合運動臨時群眾,也就是D級人員,可都是本地的切城感染者,能不能認清全部的幹部還是兩說的事情,更別提只有B級及B級以上人員才知曉與黑鋼國際的合作關係,與其期待恰好能遇上整合運動的直屬作戰小隊,不如去期待一下我一發十連能出兩個六星吧。

任務與承諾,這是愛麗絲最終的選擇。至於無辜群眾,她也只能盡全力避免了。念及此處,愛麗絲不再猶豫,一聲嬌呵,飄逸的金髮隨靈能而舞動着,四條碧藍的水鞭從周身冒出,在空中不斷舒展扭動着。一個又一個的難民在SUV的行進路線上被捲起、被拋出,用力過猛的愛麗絲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虛弱感陣陣襲來,她猛地咬碎了舌尖儘可能的使自己保持清醒。

不一會兒,愛麗絲在道路的盡頭髮現了一片黑壓壓的部隊與另一伙人對峙,大腦發昏、眼前發黑的她無法辨認局勢,鼓動靈能大呼:“快讓開,剎車失靈,車輛失控了!快散開!”

“哼!”看到沾滿鮮血的破損SUV,荷蒙心中的怒火在內心瘋長。

“放心,我會讓你停下。”咬牙切齒地荷蒙拔起軍刀將其高高舉起,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博士,我們....”阿米婭望向博士。

博士做出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我們靜觀其變,能幫忙的時候就盡量幫一把。”

杜賓聞聲見狀,趕忙讓羅德島小隊避讓開來,同時也將行動不便的平民移到了一旁。

愛麗絲看到一小伙部隊讓開了道路,然而封鎖路口的烏薩斯軍警卻毫無動靜,甚至有一個人提着刀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沿。

“該死的!他不會真的想把車一刀兩斷吧”愛麗絲沒再猶豫,她迅速地解開了安全帶,一腳踹飛破爛不堪的車門,她深吸一口氣選擇了跳車。千鈞一髮之際,空中的愛麗絲用水鞭拉出了菠蘿派的屍體,摟住他蜷縮了身體,晶瑩的水球將其緊緊包裹着,由於慣性的作用,在不斷地滾動和碰撞中,水球表面流光轉動,忽明忽暗。在不斷翻轉的空間里,愛麗絲用餘光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荷蒙的左手緩緩向前推動,失控的SUV如同撞在一面又一面的空氣牆上,每一次衝擊如同巨錘砸在了牆上。Pong!Pong!Pong!撞擊聲接連響起,車速也在節節下降。當汽車到達荷蒙面前時,車速已經不到60邁了,即便如此,就當所有的圍觀群眾認為荷蒙會被撞得不成人形時,荷蒙的目光深處閃過一絲駭人的精芒。

幾乎沒人看清他是何時揮刀的以及怎麼揮刀的,待到人們反應過來時,SUV已經被整齊的划作了兩半,整齊的切口沒有任何鋸齒,也沒有任何的邊緣捲起,就如同它本就是如此對稱的兩半,這讓人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切生日蛋糕的情景,總是小心翼翼將它整齊且完美的切分至對稱的兩半。

正當荷蒙準備回頭處理慣性不減的兩個半部件時,淡淡地兩道黑芒亮起將其包裹着,漸漸這淡色的黑變得濃郁並開始收縮,直至變成籃球大小露出光滑的金屬表面才緩緩消散。荷蒙對着不遠處操控黑球的兔兒少女點了點頭,算是認可她的舉動。

化解了二次破壞的阿米婭長吁一口氣,如果她反應不夠及時,那兩半的SUV依舊會給難民造成傷亡。

與此同時,碧藍水球的光輝暗淡下來,愛麗絲抱着菠蘿派從破碎的水球中有些狼狽的翻滾出來,全身被浸濕的愛麗絲由於之前劇烈的碰撞不由地咳嗽幾聲,還沒來得及爬起,一股巨力連帶着烈風襲向了小腹,倉促間腹部亮起了薄薄的一層晶甲,這薄如蟬翼的晶甲瞬間破裂。

被荷蒙一腳踢飛的愛麗絲在空中不斷翻滾着,她只覺得喉頭一甜,一抹艷麗的鮮紅從口中噴出。剎那間,荷蒙速度快得無以復加,躍至愛麗絲的上方,下一秒,沒有人會懷疑愛麗絲將迎來與SUV同樣的結局。

“愛麗絲安娜?!”在愛麗絲被踢至空中時,阿米婭一眼認出她的身份。說時遲那時快,“杜賓!!!”隨着阿米婭的一聲高呼,杜賓瞬間理解了阿米婭的意圖,手中的長鞭瞬間擲出,千鈞一髮之際纏上了荷蒙的腳踝。

順着腳踝傳來一陣麻痹感,蓄力的刀刃上彈跳着一簇簇的電弧轉向了長鞭。不出所料,巨力連同着電弧導向了杜賓,及時抽回的長鞭末端傳來一股焦糊味,即便如此,手腕處傳來陣陣的疼痛與麻痹也讓杜賓驚訝不已。“難道是同種屬性?怎會有如此力道?”

荷蒙銳利的目光投來一絲憤怒與不解,此時他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斬殺時機,再次回過頭時,愛麗絲身前已經形成了厚實的、蜂巢狀的能量護盾。荷蒙的臉上再次閃過不屑與憤怒神情“未免太小瞧我了,真的以為不用刀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嵐刃”空中響起一聲洪亮的呵聲,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荷蒙竟憑空借力,一個跟斗旋借自身的力量用腿部做出了一記下劈。半空中一道深藍的刀芒乍現,耀眼奪目的光竟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緊接着空中傳來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深藍的刀芒直逼面門,身前的護盾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不堪重負的護盾最終土崩瓦解。

第六支隊副總司荷蒙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用腿就能批出刀芒,恐怖如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就當所有人再次以為愛麗絲會被一刀兩斷時,她的周身泛起了濃郁的黑霧,閃耀的刀芒與黑霧激烈的摩擦着發出刺耳且令人反胃的尖音,每一滴血液彷彿長出了尖刺,每一條細小的血管彷彿被尖刀刮過,令愛麗絲痛不欲生。最終刀芒散去,地面龜裂,愛麗絲砸入深坑,生死未知。

落地后正準備補刀的荷蒙被阿米婭叫停了行動“荷蒙警官,刀下留人。”

荷蒙沒有轉身,而是將脖子扭動到了側面,眼神總透露着陰鬱與不悅“怎麼?你們想阻攔我?”

“長官,她是黑鋼國際的人。”阿米婭連忙說道。

“哦?那有如何?她開着車一路從克爾蒙大道開過來,撞死了多少無辜的人,甚至在我面前險些造成更多的傷亡,在我看來她與其他暴徒沒有任何區別,我為何不能殺她?”荷蒙的聲音有些低沉。

此時,博士開口說道:“且不說她撞死的是不是平民,光是從車頭的撞擊痕迹和血量來看,並沒有撞到太多的人。而且她在過來的時候是有意識保護無辜群眾且讓我們避開危險。”

荷蒙轉過了身:“這麼說來你們是鐵了心要庇護一個殺人犯?”

博士呵呵一笑:“長官言重了,我們這一路過來誰的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大都是為了苟活罷了。且聽我一言,不妨聽聽這位女士會有什麼說辭以及會為我們帶來什麼情報。“博士頓了頓聲,提高了嗓音:“想必荷蒙警官也想知道核心區到底發生了什麼吧,我們也不想在此多做逗留。”

聞言,荷蒙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很好!我也很想聽聽你們之前到底想對我說些什麼?核心區的事情我也未曾聽你們提起過。”

博士漠然道:“如果我說了,你就會放我們過去嗎?”

“哈哈哈哈”荷蒙大笑幾聲,彷彿聽見什麼有趣的笑話一般,旋即臉色一變“你還真是喜歡開玩笑啊,這裡可由不得你們做主。”

博士嘆了一口氣,放低了姿態:“荷蒙警官,我們無意於烏薩斯軍警為敵,也不可能與整合運動同流合污,我們只希望能夠離開切城而已。望警官能夠給我們一條生路,否則讓我們滯留與此處,甚至與你們火拚,於你於我,又有何益處呢?”

“這是軍令!不得違抗!”荷蒙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