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战斗了。”瑞恩看着远处的地平线，血色的夕阳缓缓沉下去，流动拖长的云彩像是战斗机留下的尾云，但是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后的人类了，早已被所有的人遗忘。

这支小队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一路上都没有再与临散的虫族发生摩擦，但是所有人的心情并没有兴奋，目标地点那座和野营帐篷差不多大小的金属补给仓就在前方500米左右，不需要外骨骼的辅助观察就能够看到。

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座如同山峰的虫族孵化基地，以前旁边在巡逻的几十只地行虫，甚至还有队员发现了数十只自走爆虫，这种爆虫会自行或者在死亡后爆炸，爆炸后从它们圆鼓鼓的身体内喷出的腐蚀性酸液可以覆盖数十平方米的范围，只需要两只自走爆虫的酸液，就可以让这支小队全军覆没。

“诸位，你们都将是人类最英勇的战士。”瑞恩举起步枪，试图让全部队员振作精神。

在昨日的战斗后，他已经成为了这支小队实际上的指挥官，昨天包扎完后，程洙也和雨咲谈论了一下，大致知道这支小队的细节，瑞恩是这名小队唯一一名有战斗经验的步兵，其他成员都是才到达各自的岗位。

虽然瑞恩的气势充足，但是其他人似乎并没有经过生死战斗，虽然竭力保持身体站姿的笔直，但是程洙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程洙从来没有考虑过每一个步兵的感情，作为游戏中最低级的单位，生产价格也极度廉价，大部分时候都是消耗品，大家更多时候会关注射程远，火力强大的攻城坦克，或者能执行多种任务的幽灵特工，甚至是能全图折越，拥有最高单体伤害的宇宙战列舰，但是这并不是说明机枪兵是没有价值的，他走到瑞恩旁边，“我认为不该把这当作最后的一场战斗。”

“你想说什么，长官，是让我们临阵脱逃吗？”瑞恩将步枪打开了保险，“现在我对你可谓是失望透顶，根据作战手册，即使是指挥官决定临阵脱逃，比他低级的作战成员也有权利将其击毙。”

“他们并没有指挥，而且最重要的，他们都没有进行升级。”程洙忽视了瑞恩的枪口，指着下面的虫群。如果是有指挥的虫群，应该会向着敌对的建筑发起攻击，但是补给站就在虫群旁边，而它们只是在孵化基地周围巡逻，更重要的是，没有不论是地行虫还是自走爆虫，都没有升级速度。

“升级？是指他们的基因变异？”瑞恩理解了程洙的意思，提升了速度的地行虫或者自走爆虫，一个会在背后长处透明的翅膀，一个则会由缓慢的爬行变成急速的翻滚前进，没有升级速度的它们确实不容易贴近人类作战小组，“但是他们的数量肯定能够把我们包围，只要我们去往补给站附近，就必定会陷入虫海。”

“我们不会去补给站附近，只要凭借地形优势，足够全歼他们。”程洙昨天决定带领这支队伍后，用自己联系业余联赛时收集的数据进行了计算，发现12个人类组成的小队火力远远超越了一个临界值，只要有一个好的地形和正确的指挥，零战损就可以消灭任意数量未升级速度的虫族地行虫。程洙也感叹，十二人作为一个小队对虫族进入前期压制是职业选手开发的思路，以前认为仅仅是方便控制，现在才明白为何是不多不少的十二个，细节上的计算往往决定了一个玩家最终到达的游戏高度。

“如果有三个地堡让我们躲进去战斗确实不足为惧。”瑞恩看程洙的眼神好像看傻子，“但是补给站旁边是开阔的平原，或者说长官，你用石头也能造出堡垒来吗？”

“我不会用石头造出堡垒，但是神会。”程洙指着后方的一个狭窄的隘口，“我们只要后退一点，分出几名士兵将虫子全部引过去，小道一次最多只能通过两只地行虫或者自走爆虫，我们十个人的火力足够瞬间将它们撕碎，等于无论它们数量有多少，我们永远只和两只在战斗。”

“你太侮辱虫子们的智商了吧，如果它们真的会傻到这样送死，人类会丢失十几个星系？甚至有着坦克或者空中火力掩护也没有哪个指挥官敢说自己能够稳守防线。”瑞恩不屑一顾，“它们确实智力不高，但它们都是在嗜血中才磨炼出来的战斗机器。”

“所以前提是它们没有指挥，凭借本能行动的它们会攻击一切攻击它们的单位，而且决不罢休。”程洙强撑自己还在解释，他实际上已经快没有勇气了，瑞恩作为一个战斗多年的步兵，光是脸上的数道疤痕就给程洙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更何况他似乎真的能感受到那种所谓战斗锻炼出来的杀气，准确说是对一切都毫不畏惧的眼神，程洙不由害怕要是他真的生气，手指一扣，自己就游戏结束了。虽然结束后自己也不会记得这段丢脸的回忆，但是或许作为一个游戏玩家，只要来到对局前，就会不自觉地想去赢。

尤其是昨天给雨咲定下的约定，程洙偷眼看着这名即使穿着战斗服，身形也有些瘦弱的女孩，其他的步兵队员基本都站在瑞恩的身后，只有雨咲还在程洙身后保持笔直地站姿，风沙呼啸的世界和女孩纤细的身躯形成明显的对比。即使只是误会，程洙也不想让她失望，只要想将自己心中全部想过的战术布置出来。

瑞恩陷入了思考，他似乎并不明白为了过了一晚，昨天那个连让作战小队带疲劳行军这样的命令都无法发出的废物，今天却说出靠着地形阻击虫族的战术，通常能够考虑到地形的指挥官，都是在精英部队才会产生的，他拿出昨天的行军干粮，将风干的肉干扯下一块，用力咀嚼几下，将包装袋扔在了地上，“全员，补充能量，检查装备，准备冲锋。”

“为什么？我才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程洙想拦住他，因为其他步兵已经开始吃完最后的能量干粮，开始检查弹药储存。

“因为后退者死，指挥官。”瑞恩咬着牙，程洙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牙齿碎裂的声音，瑞恩的眼睛向是要把虫子给撕碎，“我的故乡，就是因为无能而且胆小的指挥官，不得不放弃防线，最后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切都被虫群的大军撕碎了，我按照作战守则亲手击毙了他，虽然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但是却被发配到这里。”

“所以，我不会再后退一步。”他步枪上膛，仰天开出第一枪，受惊的虫群立刻发现了这支小队，开始整理队形，“长官，我不会击毙你，因为至少你没有逃跑，不过我不想再退一步，反正无法完成任务，我们早被遗弃在了这里，不是吗？”

“全体都有，冲锋。”

“真是个混蛋啊。”程洙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骂过人了，他身边只有乌列和雨咲还在等待命令。

“看起来游戏已经结束了，对于一个只会玩游戏的玩家来说，这样的新人任务似乎太高了。”乌列把玩着手中的注射枪，轻笑道。

“你凭什么认为只会玩游戏的人这样的难度就过高了？你的神不是也说过，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是游戏吗？”程洙检查完弹药，这种步枪的掌握方法并不困难，“我要告诉他，这一次他没有被遗弃。”

“游戏还没有结束，跟上他们。”程洙深吸一口气，对着他们的方向小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