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斯綁架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除了極少數相關人士外,王都乃至帝國的人們絕大部分都不知道這位帝國第三皇女曾被綁架的事情。
在洛普西斯帝國政府的管制和宣傳下,無論是古拉維恩在王都所犯下的一連串惡行,還是在王都市中心酒店對青葉和鈴奈的圍捕,都被官方媒體解釋成是維克托斯聯邦滲透破壞和帝國的反滲透作戰行動。
而為了令機動人偶得到更廣泛的認同,擴大影響力,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尤莉斯當然不會錯過。於是在她的指示下,作為一種政治宣傳,羅伯特(瀧月)和他的銀狼(屠戮者II型)則被塑造成解決這一系列事件的英雄。
儘管瀧月並不喜歡這種做法,但倒也沒討厭到要反對尤莉斯這麼做,而今天正是需要他去電視台錄製一檔讓更多帝國國民了解他的訪談節目。
—— 王都雷加利亞 電視台大樓附近某公園 ——
在公園裡的一個小廣場內,有好幾個人分別在進行街頭表演。
其中一位白色長發少女穿着不對稱地露出左肩的寬鬆白色T恤,極為普通的牛仔褲和跑步鞋,架好麥克風,正拿着一把吉他自彈自唱。
陽光灑在她的頭上,使她的頭髮看起來閃閃發亮,赤紅色的瞳孔宛如紅寶石般精美。
在她前面的地上放着一個吉他盒,裡面只有一點散錢。
遊人們在公園內或散步、或嬉戲、或休息,但少女的表演只吸引到寥寥數人駐足欣賞。
一曲表演過後,音樂和歌聲都停了下來,駐足的觀眾就像是被一個無聲的鬧鐘喚醒一樣,馬上動身離開。
少女沒有上前向途人索要報酬,她只是抱緊她的吉他輕輕鞠了一躬,向觀賞她表演的觀眾致謝。
此時,唯獨有一位坐在少女正前方不遠處樹蔭下長椅的觀眾站了起來,為少女鼓掌。
掌聲吸引了少女的目光。
為她鼓掌的是一位與她年紀相若,穿着普通休閑襯衫的金髮少年。
“謝謝那邊那位兄弟。”
少女笑着向少年揮了揮手,對着麥克風說。
少年走向少女,從褲袋裡掏出錢包,然後從錢包里拿出三張紙幣放到少女的吉他盒裡。
少女剛準備表演下一首歌,然而看到少年投放到自己吉他盒裡的錢,詫異得立即停下了原本要做的動作,連忙對少年說:
“三百多羅!?不用這麼多的。隨便給點散錢,甚至不給,在這裡靜靜地聽一下我的歌,我就很滿足了。”
三百多羅,相當於在王都工作的一般工薪族月薪的五分之一。一般情況下,少女就算是在這裡表演一個月,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剛剛那首歌,是你自己作的吧?在這個地方表演,是想要成為歌手?”
由於公園靠近電視台,經常會有一些星探還有電視節目製作人經過,因此會在這個公園表演的大都是這個年紀希望能當歌手的少年少女。
“嗯......”
少女有點害羞地點了點頭,然後接著說:
“不過其實已經當上了,只要這裡還有聽眾的一天。”
“那它在我心目中值這個價。”
少年堅定地說。
“但這實在是太多了,我不能收下。而且看你的年紀,你應該也還沒工作,這些錢都是你父母的吧?這樣我更加不能收。”
“不用擔心,這些錢都是我賺回來的。我沒什麼夢想,錢也不知道花在什麼地方好,所以就當我為別人的夢想加加油吧。而且,你的聲音跟我曾經喜歡的一個歌手很像。”
儘管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若,可是少女卻感覺不到他這個年紀應有的稚嫩。
“是哪位?”
少女追問起來。
“名字不記得了,不過你應該也不會認識。”
少年撓了一下頭回答說。
“我接下來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有緣的話再見。”
道別過後,少年就洒脫地向公園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少年走遠了數米,猶豫了一陣子的少女突然喊道:
“我叫奧菲利亞·布萊特。等我出名了,這些錢我一定會還你。你叫什麼名字?”
“羅伯特·曉曼。”
瀧月轉過身面對奧菲利亞大聲說,確保對方能夠聽得見。
這個名字衝口而出的瞬間,附近所有聽到的人,包括奧菲利亞都以一種驚異的目光看向他。
在尤莉斯的操作下,這個被當作是大眾英雄的名字最近在王都已經成為幾乎無人不知的存在。
至於瀧月為什麼會這麼休閑地在公園裡看錶演,原因在於還沒完全熟悉王都雷加利亞的他今天是第一次一個人從住處出發去電視台,為了預防自己迷路而提早出發,結果卻順利地到達目的地,於是便先在附近的公園消磨時間。
奧菲莉亞高興地看着再次遠去的瀧月,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然後開始下一首歌曲的表演。
—— 電視台內 化妝間 ——
化妝間是一個小房間,只能容納兩人同時化妝,另外還有一間更衣室,在瀧月到來之前,只有尤莉斯和化妝師兩人。
“終於到了啊,我還擔心你迷路了,正準備打電話給你呢。”
早一步到達的尤莉斯看到瀧月準時進來半開玩笑地說。
一進門就看見尤莉斯在這裡的瀧月驚訝地反問:
“尤莉斯殿下怎麼在這裡!?不是說有其他事情要處理么?”
“事情處理完了就過來看看。倒是你,沒迷路吧?”
“不用擔心,只是提早到了這附近,所以在旁邊的公園看了一陣子街頭表演打發時間。”
“那趕緊化妝換衣服吧。”
錄製電視節目,這是瀧月從沒試過的事情。
在錄製之前除了換上正式軍裝,還有專門的化妝師幫忙化妝和整理髮型,然後還要記熟節目流程和部分主持人問題的答案。
這些東西本來全都伴隨瀧月的學生時代結束而一同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因此這次錄製讓他有種既新鮮而又有些懷念的感覺。
只是從學生時代開始,背誦、記憶這些東西就不是他的強項。
所以在定好造型后瀧月就抓緊時間獨自坐在化妝間的一個角落裡,低着頭,靜靜地拿起台本專心致志地記起來,如同是劃出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空間。
一個名為“孤獨”的空間。
然而這時尤莉斯卻若無其事地闖進了這個“空間”。
她身體前傾彎着腰,用白皙纖細的手溫柔地抓起瀧月額頭的一小撮劉海,然後輕輕地把那撮疊在一起的劉海分開。
“這樣好像好看點。”
那一瞬間,只是很自然地,瀧月抬起了頭。
兩人四目相對,像是定格了一樣,唯獨心跳卻是加速了數倍。
屬於他們的時間一下子彷彿停止了流動,直到幾秒后瀧月才發出聲音:
“尤莉斯殿下,頭...是不是貼得...有些太近了......”
尤莉斯立刻挺直身子,她意識到自己的臉這時肯定紅得發燙,於是緊張得馬上轉過身背對瀧月,並用雙手捂住臉。
看到這一幕的化妝師像是故意捉弄兩人,壞笑着說道:
“哎喲,原來兩位是這種關係啊。”
“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是你說的那樣。”
兩人連忙異口同聲地作出否認,同時不知為何還不約而同地想起一個人——
特蕾莎。
看見兩人的反應,化妝師只是笑而不語地離開化妝間,留下兩人獨處。
為了打破這個有些尷尬的場面,瀧月於是合上大腿上的台本,問了一個心底里的問題:
“話說回來,為什麼要借我來做宣傳?”
“你...不喜歡...這種作秀?”
背對瀧月的尤莉斯帶着猶豫,略顯消沉地反問。
“有點吧。只是我更好奇的是,既然都是編故事,找盧克斯、利維婭、漢斯、諾威甚至希蓮不也一樣嗎?為什麼偏偏選上我?”
尤莉斯此時轉過身,重新面向瀧月,自然地回答:
“沒有為什麼,只是直覺。我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你。”
“沒想到你也會靠直覺行事,我還以為所有事你都會思前想後再做。”
聽到瀧月對自己的印象如此刻板,尤莉斯感慨地解釋說:
“如果人生所有事情都要思前想後再做,那未免也太無趣了。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還是想更坦誠一點面對自己。”
“說得也是。”
瀧月慨嘆地點了點頭回答,然後重新翻開大腿上的台本。
看着低頭的瀧月掛在臉上有些釋懷的笑容,尤莉斯也不自覺地跟着微笑了起來,並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原來你也能笑得這麼自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