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寧海岸對開海面 ——

被高貴紫黑色裝甲覆蓋的銀狼在湛藍的天空下揮舞着像鞭子一樣的劍,像是優雅的舞者一樣接二連三地在維克托斯聯邦的騎獵手身上劃出一道一道的划痕。

騎獵手只要被劃過便會應聲被擊落。

可是敵人還是不斷地往前撲過來。

部分無法靠近的騎獵手直接用各種各樣的射擊武器向著那台紫黑色銀狼身後的兩棲強襲登陸艦開火。

從銀狼的空戰背包中發射出來的小型導彈形成彈幕攔截飛向尤莉斯所在旗艦的攻擊。

“那台紫黑色的銀狼是怎麼回事?還有它手上那根詭異的鞭子,範圍怎麼那麼大?而且完全預測不到攻擊軌跡。”

對於希蓮使用的這台銀狼的攻擊,維克托斯聯邦的士兵顯得束手無策。

“喂,過來了!”

正當身邊同樣操控着騎獵手的戰友提醒它時,那把鞭劍的攻擊已經來到了面前。

然而劍尖並沒有擊中對方,而是直直地從騎獵手的頭部旁邊飛走。

“哈哈哈!在打哪裡呢?雖然範圍很大,攻擊軌跡也難以預測,但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控制好的武器啊。只要打不中的話就沒什麼大不了了。”

騎獵手立即拔出重劍前沖,想要劈開眼前這台囂張的銀狼。

“愚蠢。”

希蓮的銀狼並沒有作出任何閃躲的動作,只是向後拉動手上的鞭劍。

“小心後面!”

在一旁的另一台騎獵手一邊提醒自己的戰友,並向著銀狼開槍試圖阻止它。

可是銀狼沒有停下右手的動作,而是開始向側面移動避開子彈。

同時,正在回收的鞭劍也纏繞上了正向著銀狼衝過去的騎獵手的頸部。

“這又是想搞什麼!?”

在銀狼高速繞着騎獵手轉了數圈后,鞭劍已經緊緊地勒住騎獵手的軀幹,使它完全動彈不得。

“該死!!!”

騎獵手內的聯邦士兵雖然知道自己處境不妙,然而叫聲也只是在發泄其最後的憤恨。

移動到它身後的銀狼繼續回收手上的鞭劍,強大的出力加上劍上的鋸齒刃一下子把騎獵手的身體割得四分五裂。

另一台騎獵手認識到實力的差距后,直接拿着突擊步槍沖向旗艦準備展開攻擊。

銀狼轉身再次甩出鞭劍。

這次鞭劍絲毫不差地從后直接插進騎獵手的頭部,並隨即放出高壓電剝奪掉對方的行動力。

失去動力的騎獵手冒着黑煙重重地摔入到大海中。

“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傷尤莉斯殿下分毫!”

在艦橋上的尤莉斯看了一眼希蓮奮戰的身姿,只是繼續沉着地指揮戰鬥,看起來絲毫沒有擔心,即便現在的情況是將自己的生死託付到她的手中。

這是尤莉斯對希蓮的能力與忠誠的絕對信任。

—— 高寧海岸上 ——

此時尤莉斯所在的一號艦雖然由於動力爐出力下降只能緩緩航向海岸,而唯一完好的二號艦則已壓過海岸邊的機炮陣,登陸上淺灘對在岸上布陣的維克托斯聯邦軍發起進攻——

“啊,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的第一場戰鬥,真讓人興奮呢。”

“看我殺那群聯邦軍一個片甲不留!就像羅伯特中尉和利維婭少尉一樣。”

“是時候展示我們的訓練成果了。”

“不自量力侵犯我們洛普西斯帝國的聯邦軍,今天就要你們成為我加官進爵的踏腳石!”

在二號強襲登陸艦內準備出擊的新兵們都情緒高漲地你一言我一語,對於馬上到來的第一次實戰,他們都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興奮和激動。

雖然三號登陸艦已經被擊沉,但他們仍深信區區聯邦軍,根本不會是對手。

伴隨着他們自信的呼聲和吶喊聲,二號登陸艦的出擊艙門徐徐打開。

帝國的新兵們驅動着他們正式拿到手不久的機動人偶從登陸艦的兩側和甲板上一涌而出,在灘岸上向著聯邦的防禦陣地前進。

然而他們根本不了解戰場真正的殘酷和恐怖。

灘岸上雪白的幼沙,經過先前的戰鬥后,此時早已被炮火帶來的灰燼覆蓋上一抹灰黑色的塗層。

而在此灘岸上等待這群新兵的,是早已在戰壕上布好陣的騎獵手。

即便是靠着兩棲強襲登陸艦越過聯邦軍最前線專門對付機動人偶的機炮陣,但要攻佔高寧海岸仍不是一件易事,特別是對於這群毫無作戰經驗,初次上陣的新兵來說。

嚴陣以待的騎獵手從戰壕中伸出的槍口射齣子彈把前排銀狼的腿射斷。

埋在地下的地雷不時將高速前進的銀狼炸得斷開兩腿趴倒在地上。

在行進速度受到壓制的情況下,維克托斯聯邦從陣地後排發起的炮擊毫不留情地將銀狼炸得粉身碎骨。

新兵們在開戰前的那份自信、從容和興奮,隨着時間的推移被逐漸消磨。

炮火的響聲掩蓋了他們凄厲的慘叫,在戰場上目睹戰友的銀狼接二連三倒下,切身感受到逐漸逼近自己的死亡后,不安的情緒開始在他們身上蔓延開來。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破損的銀狼重複地低語着這句話,倒在了炮火中。

沒有人會在意他那如同施展詛咒的遺言,因為那也只是眾多倒下的銀狼里的其中之一,而其它銀狼也只能在聯邦軍暴風雨般襲來的槍彈下竭力而戰。

“不行,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僅靠我們根本不可能打下來,再這麼下去我們只會就這樣一事無成地死在這裡。”

一台銀狼發出哭訴似的聲音。若是此時還是以人的肉身存在於戰場上的話,這人大概已經泣不成聲。

“增援呢!?我們的增援呢!?”

另一台銀狼焦躁地問着身邊同期的戰友。

可是實際上,這可能更像是一種尋求自我安慰的發問。

“增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會有。三號艦被擊沉,一號艦還被拖在近海,登陸成功的就只有我們而已。”

一台以同伴殘骸為掩體的銀狼匍匐在沙灘上,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槍向聯邦軍還擊,一邊用接近絕望的冰冷語氣回答剛才的問題。

話音剛落,在他們身邊又有一台銀狼中彈爆炸失去反應。

“現在該怎麼辦?我們到底還要在這種可怕的地方待多久才會結束?我不想再打什麼仗升官發財了,我只想回家!!!”

在見識到隨時都可能會喪命的戰場后,只屬於新兵的美好幻想,此刻終於化作虛無的泡影,於內心蔓延開的恐懼經已成為束縛他們戰鬥意志的枷鎖。

拓展不開的戰線很快就被聯邦軍的反壓而崩潰收縮到作為據點的二號兩棲強襲登陸艦附近,甚至出現有機動人偶罔顧命令擅自退回到艦內的情況。

而與岸上的情況恰恰相反,雖然是受到聯邦軍機動人偶的攻擊,但在希蓮的奮戰下,一號兩棲強襲登陸艦還是正一點一點靠近高寧海岸。

“瑪蓮娜艦長,岸上的情況如何了?”

“十分嚴峻,尤莉斯殿下。戰線現在已經收縮到登陸地點附近,完全被對方的氣勢壓倒,再這樣下去,失守登陸據點只是遲早的事。”

尤莉斯這下終於明白,儘管已經登陸高寧海岸,但戰局還是沒發生根本變化的原因。

——是新兵們的通病,對死亡的恐懼。就算機動人偶能幫他們免去身體所承受的痛楚,可終究還是無法幫他們克服心底對死亡與生俱來的恐懼。本來這場戰鬥就想通過老兵們的帶領來減輕這群十來歲的孩子初次上戰場的恐懼感,但現在一切都被打亂了,而且得不到減輕的恐懼現在更是在被逐漸放大。照這樣下去,就算是被敵人全滅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必須阻止這種情況發生。

明明自己也只不過是同齡人,但尤莉斯卻早已忘記了這一事實,把自己當作是大人看待。

全都只因她是肩負着戰場上所有帝國人性命的洛普西斯帝國第三皇女。

只要還背負着這個身份,她就不能退縮。

這時,她從艦長的座位上走下來,走到通訊員的旁邊一手奪過她的頭戴式耳機。

被突然搶走耳機的通訊員坐在椅子上有點驚慌失措地轉身看向身邊的尤莉斯。

“馬上連接到全體通信頻道。”

“是的,尤莉斯殿下。”

聽到尤莉斯的命令后,通訊員絲毫不敢有所怠慢,迅速調至全體通信頻道后,向尤莉斯做出代表“可以了”的手勢。

尤莉斯沒有戴上耳機,只是用手拿着耳機對着耳機上的麥克風說:

“隸屬二號兩棲強襲登陸艦的洛普西斯帝國將士,這裡是本次作戰的最高負責人,洛普西斯帝國第三皇女——尤莉斯·萊因哈特。”

她堅定不移的語氣聽起來完全不像是個年紀僅有十七歲的少女在這種情況下能夠說出來的。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一步都不能後退!誰敢後退一步,全部當逃兵按軍法處置!你們要想活下去,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殲滅眼前的敵人!你們沒有後退的餘地,也沒有第二種選擇,只有殲滅眼前的敵人,才有活下去的權利!無論是基於何種目的參加戰鬥,你們都是帝國最英勇的戰士,所以,別膽怯,別後退!只有勝利才是一切!你們戰鬥的英姿,將永遠鐫刻在帝國的歷史之上!”

明明還只是個少女,但這種鼓動人心的能力,卻就像是皇室所天生的才能一樣依附在她的身上。

聽到尤莉斯的命令后,大部分在岸上戰鬥的銀狼都不敢再往登陸艦的方向後退,開始為了活下去而更加積極地抵抗還擊。

然而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開什麼玩笑!憑什麼我就必須在這鬼地方賭上性命戰鬥才有活下去的權利!?”

一台銀狼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向著海的方向逃走。

可是才剛轉過身沒跑幾步,制裁的鐵鎚便已從天而降。

加裝上推進背包的紫黑色銀狼一下子從空中甩下鞭劍刺穿了那台想要逃跑的銀狼的靈核,然後一邊回收鞭劍,一邊慢慢降落到淺灘上。

此時在新兵們的眼中,這台紫黑色的銀狼就宛如惡魔一樣。

“誰要再敢後退,下場就跟這台銀狼一樣!”

看到這一幕後,眾多新兵更是完全抹消了逃命的念頭,不敢違抗尤莉斯的命令。

眼看退路已經被“惡魔”所切斷,他們能做的選擇,就只有鼓起勇氣重新向前發起進攻。

無關為了帝國而戰的榮譽,也無關那些各式各樣的私慾,此刻,這些機動人偶新兵們只是在更純粹、更本能性的願望所激發出的戰鬥慾望的驅使下,踏過戰友在戰場上留下的殘骸,撲向前方的騎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