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
斯卡洛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这也没办法。
做了那样的梦（回忆），任谁都会心情变差的，但在睁开眼后，人就不得不从梦中从过去从“逃避”中远离。
没有冷汗，斯卡洛的身体即干燥又整洁。
也没有眼泪，斯卡洛的脸颊和眼角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在这样状态下的他也没有任何的悲伤……
“糟透了，真是糟透了。”
重复了一次的抱怨又再度重复了一次，只不过语气加重了一些。其中的原因……只有本人知道。
拉开被窗帘给遮住的窗口，迎来清晨的阳光。
“很奇怪……”
很奇怪，就和斯卡洛说的一样，现在的状况非常奇怪，根本不正常。
他昨晚会梦见那些“回忆”本身就是有着理由，他自身的精神状态从踏入这个王城的一瞬间起，就是临战状态了。
斯卡洛并不是天生的怪物，他是一个人类，而且是人类中有着极其合理性思考的求知者。
他明白自己昨天做了什么，当然也明白这会给本来把他当做珍奇动物所看待的那群人带来怎么样印象变化——
也明白这样做会可能引来报复……
一切都是斯卡洛做好了觉悟之后的行为，可这份觉悟却扑了个空。
从昨夜就开始握紧到现在的拳头，依旧只是拳头，没有他所设想的“暗杀”，也没有他所设想的“陷害”。
望着清晨的哪缕阳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照亮了他，什么都没发生这个事实反倒成了最让他恐慌的状况。
“什么都不做吗？还是说还没有做出判断吗？”
“咚咚咚咚。”
就在他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啊，还是来了啊。”
当然，斯卡洛是不会开门的，第一现在的时间太早了，太阳才刚刚升起。
第二，当然是开门这个行为会有风险，在开门的瞬间被袭击的话，大概率他能躲开吧，但不是绝对的，“安全”只有在绝对的情况下才有价值，所以，他是不会开门的。
？？：“是我，把门打开，差不多你也该醒醒了，年轻人。”
浑浊与猜疑的思考被成熟稳健的声音给强行终止，刚才还在思考怎么样反击的斯卡洛很自然的就把门给打开了。
？？：“什么啊，已经醒了吗？该说不亏是军人吗？作息很健康啊……哪个，的确你的名字是——”
“斯卡洛，鄙人…….订正，我的名字是斯卡洛。安琪洛萨帝国国王陛下，莱恩.A.安琪洛萨陛下。请不要再忘记我的名字了，毕竟在当面面对人的时候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已经足以挑起他人的怒火了。”
在门的另一端的是国王，斯卡洛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人物。
心中冒出了种种疑问，但这一切都不能暴露到脸上，毫无疑问眼前的是比刺客，比毒药，比魔法和宝剑还要致命的“袭击”。作为安琪洛萨帝国中，能做到的最强的一击，处理不当的话，斯卡洛可能会立马失去一切，彻底沦落为“非人”的一击。
这将会是比死亡还要恐惧的结果，作为人类，至少拥有人类外表与人类思考方式的他无法在人类之间生存下去的话……
总之，必须要谨慎，还要大胆不可，接下来的战斗并不是作为“士兵”与“杀戮者”的他所能保证“必胜”的领域，但却是作为“求知者”他所擅长的领域。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斯卡洛。总之能先让我进去吗？”
国王的眼中看向的是在斯卡洛门缝中的后方，是在寻找什么吗？还是说……无论是什么，刚才斯卡洛以“非礼仪”没记住名字给了“王”一个下马威，现在他就被王指出了将王拒之门外也是“非礼仪”，嘛。
不愧是王，人类种中话语术的精英，回击很快，脑子也转的很灵活。
最重要的是……这个帝国的国王，竟然没有携带护卫，竟然敢不带护卫。
注视着斯卡洛背后的国王同时也被斯卡洛注视着背后……这个意外让他的眉毛不经意的小小抖动了一下。
“请，国王陛下。”
随即立马把门拉到最大，单手做出请的手势。
“嗯。”
走入室内的果然只有国王一人，在确认了王进房间后，斯卡洛赶忙重新关紧门。虽然只是一扇门什么时候都可以强行闯入，但是关门的举动就是在告诫着眼前的这名“尊贵之人”，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安全”了。
搬出房间中座椅，保持两人正对面的以一定距离坐着，斯卡洛坐在靠门的方向，国王坐在他的对面。
纵使两人身份差距极度悬殊，但从国王专门一个人前来见斯卡洛这点来看……其他人先不论，至少在王的眼中，斯卡洛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那么在斯卡洛摆足了“与王对等”，甚至“超越了王”的小细节之后，对方作为谈话的专家也不会再开口说出一些强人所难或是会导致见面后必然要进行的“对话”本身出现什么另双方都“不愉快”的话语了吧。
“嗯，在余看来，斯卡洛并不是喜欢绕弯子说话的人，就让我们直接明话明说吧。”
看着眼前翘起腿，摆出一副夸张坐姿的王。
果然，斯卡洛心中想着。
“许愿吧，像你这样的人，对余来说，对帝国来说，都是需要的。说出你的愿望吧，无论什么余都能给你实现。”
果然是拉拢嘛，没有护卫，一大清早不是传呼而是主动过来的会谈，想要追求的是属于二者的秘密，并且想要争取时间才会选择的清晨……
光是这样一句，就让斯卡洛的大脑活跃了起来，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这个国家的贵族与王族也不是同一根线上的嘛……）
那么——
“我拒绝。国王陛下，金钱是买不了信任的。”
国王摆了摆手，身体也微微向前倾斜，表现出一副要与斯卡洛热辩一番的样子。
“不仅只是金钱，权力，地位，女人，宝石，无论你喜欢什么余都能给你搞来，毕竟余是皇帝，这个国家的象征，这个帝国的至高点，绝对的余——”
“并不是绝对。”
胆敢故意提高音量打断国王话语的人过去不会存在，但现在就出现了，而且就连王也对此毫无办法。就像斯卡洛说的那样，
现在，王也不再是绝对了。在王眼中的他，毫无疑问，就是“威胁”。
“已经不再是绝对了，皇帝。只要我还活着，你就身处于危险之中。无论是金钱也好，权力也好，地位也罢，还有你说的那些人和宝石，这种通过赋予建立起的关系，通过满足欲望而建立起的关系本身就是错误并且充满缺陷的。”
斯卡洛微笑着，但这不过是脸在笑，眼睛没有笑，内心笑不出来的他在王的眼中看起来是怎么样的呢？
“缺陷……是指？”
“只要你是这个国家的顶点，就不会有比得到王位更好的‘利益’，也没有比得到这个国家更庞大的‘欲望’。”
这已经不只是不敬罪了，在说出这句话的背后，是一个能够以一敌万，敌数万的“军人”，不，他是“军队”是国家级别的“暴力”。
单纯的从战力来看的话，现在的这场对话并不是一名士兵与王的对话，而是王与王之间的谈判。
甚至斯卡洛还在此之上，如果斯卡洛想动手，现在连护卫都没有，就算有护卫也毫无作用，国王已经会死，死在他脚下，毫无反抗之力，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在面对这种高危发言，国王恐怕也是没想到吧，前一段时间应该还只是一名无名小卒的他竟然会用这种态度，这等口气，拒绝王的馈赠，还要威胁他。
脸上不禁的流下冷汗的国王缓缓张开口问道：
“那么，你要怎么做？不，你追求着是什么？是余的……余的王位吗？”
“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忠心的告诫我的国王陛下不要用这种方式与我建立起关系。这是愚者的道路，无论给予我多少金钱，无论赋予我多少利益，无论在王的眼中，我是多么的满足，心中还是会留下疙瘩。留下名为顾虑的疑心，最后，不但不敢运用我这把双刃剑，还有可能反过来诞生出想要在某时某处除掉我这种高风险的尝试。”
斯卡洛调整了一下坐姿，眯起眼睛的同时把嘴角的弧度拉到了最大。
“我说的有错吗？国王陛下？”
的确，的确和他说的那样，只是通过利益所建立起的关系是不牢靠的，这一点作为“王”的莱恩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不然他也没有必要一个人偷偷趁早就来到这里与斯卡洛单独会谈，无论他赐予属下多么高阶的席位，无论赐予多少黄金白银，无论多少次满足他们的欲望，王与臣直接都无法达成共识，得不到哪个关键的东西。
“那么，该怎么办？既然余的方案被你全盘否定的话，说吧，你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
“当然。不过对于长时间坐在王位上的陛下少许是个有点过于刺激的方案。”
在片刻的沉默后，斯卡洛再度开了口。
“在那场战争中，就是王也知道的我杀了很多人的那场战争中……我失去了朋友。那也可以说是我杀死他们的根本原因……那场战争对于我来说，只是为了友人的镇魂。”
突然间开始说起了什么？莱恩还在不解的看向眼前的青年时，只见他伸出了他的右手。
“我们做朋友吧，皇帝。”
“.……………..什么？”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朋友？是说要和国王建立友人关系吗？为什么？想要地位？金钱？不不不，那些在最初他就否定了，那么这又是闹哪出？
国王陷入了混乱，他一下无法理清斯卡洛说出这句话所藏在背后的深意。
“国王，皇帝，陛下。这句话的背后什么都没有哦。”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我说的文字上的意思，原原本本的意思，不参杂任何的谎言与欺诈，更没有阴谋。我只是在祈求陛下与我成为朋友。”
“这是……说成为你刚才说的那个亡友的代替吗？”
斯卡洛摇了摇头，
“并不是。恰恰相反，我不会让朋友做这种事。陛下就是陛下，死去的朋友就是死的朋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不可能代替。”
王不知所措，一时间语塞了，上一次他变得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候是何时了呢？
“我知道哦，王这个地位到底是有多么的孤独，不但没有朋友，无法得到信任，就连家族都有着可能会向陛下露出獠牙吧。这个身份对于一个单纯的人类来说，还是太过于沉重了。所以，王一直都是活在谎言中，活在自己视线中，从来就没有想过有谁会对陛下真心说这种话吧。”
“但是，我做的到。要问为什么的话，我是唯一可以与陛下并肩的存在。陛下最初说了自己是绝对吧，我也是。我也是绝对，只要是有着生命的东西，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将其收割。所有的一切在我的剑刃之下都会变得无意义，所以，我也在孤独之中。被他人视为怪物的孤独中呢……”
“呵-”
斯卡洛欢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出了声，自嘲的洒脱的笑了出来。
“所以既然都是孤独的没朋友我们，为什么不互相握手，一同去除这份痛苦？”
望着悬在半空中的手，王陷入了沉思。
“但是……”
“或许陛下之前都是用着利益多少来衡量是非的，那么就让我告诉陛下一件好事吧。朋友之间不谈利益，想要对方做什么的话，只需要说出一句魔法的话语就行。”
“魔法？的话语？”
“啊，非常简单，除此之外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竟然有这么方便的话语吗？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
王弯曲的腰几乎要变成一个梯形了，脸也迫切的凑上了斯卡洛的面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他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类型”。从交谈之间不知不觉被握住的主导权，清晰的思考方式，面对赤裸裸的欲望也能说出否的大胆，最重要的是——
他（斯卡洛）似乎真的有着王也得不到的“宝物”。
“这句话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