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楼,走到房间门口的墨寻吱嘎一声拉开门,结果墨鹊从门里面踉跄着摔出来,一下子倒在了墨寻的身上。

小丫头双手抓着墨寻的胳膊,急慌慌的说道:“墨寻,楼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刚才楼下传来茶壶被打碎的声音开始她就一直忧心忡忡的藏在房间里偷听,生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墨寻受了人家的欺负。

墨寻笑着揉了揉小墨鹊的脸蛋:“没事,别担心,就是有人来送了个牌子。”

抬眼看向房间里,那盒子糕点还好好的放在桌子上没动。墨寻径直走了过去,将点心盒子重新盖上,收了起来。

“大清早的吃甜点可不好,这玩意我就先收着啦。”

“……嗯。”

墨鹊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看见甜食一定要尝两口的墨寻突然对甜糕不感兴趣了,但一向顺遂听话的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墨寻一直攥着的手。

“墨寻,你拿着什么啊?”

“……没什么,一点儿……生活小贴士。”

墨寻笑了一下,坐在茶几之前,打开了手中握着的信纸,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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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舞白,这是你自己留给自己的信条。】

【如果这张纸能派的上用场,大概此时你背包里已经有第三个绿松玉令了吧。】

【这说明,你在这个中州城迎来了至少三个同样的早晨。】

【在白先生送给你腰牌之前,你至少应该经历过了墨鹊流鼻血,店小二送彩云甜糕这两个必定会发生的事情。我未曾在这之前打开过背包,所以我姑且猜测这一次的你也同样会在将绿松玉令收入背包后察觉到异状。】

【我不知道重来一次是否会发生细节上的改变,在我所经历的早晨,墨鹊发了脾气,一反常态的踩烂了甜糕,原因至今不明,我猜测,我的上一周目,墨鹊残存了某些记忆。】

【对,我并不是最开始的那一周目。身为这张纸的记录者的‘我’打开背包时,背包里已经提前有了一块玉牌。】

【如果只能通过玉牌的数目来计算我们在中州城重复的次数的话,看到这封信的你应该至少是第三次,我是第二次。】

【可惜的是,第一周目的我似乎并没能察觉到个中因果,没能留下有参考价值的消息。】

【按照惯例,我每天都会检查一遍背包,但来到中州城第一天的早晨,我背包里突然多了两样东西,可我却对它们毫无印象,后来我也仔细对比过我所拥有的两个绿松玉令,一模一样。】

【由此,我大致推测出来了两件事:1,每次轮回是从进入中州城的第一天开始的,那是存档节点。2,放入背包里的东西不受轮回的影响,一直保存在背包里。】

【如果你能见到这封信,说明这一周目的我行动也失败了,因为记忆不会完整保存——注:至少墨鹊的诸多反映表示上一周目的事情她只残余部分较为深刻的印象,所以这封信是我们存档的唯一方式。请你也开始记录,记录你生活当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方便后续的我们通过对比记录不同。】

【接下来,是我所有的行动记录。】

【第一天,在墨鹊踩烂了点心后。我们外出购买早点。】

……

……

信封看的墨寻脑子一阵阵的刺痛,光是看着信封上记录的一件件事情,那身若亲临的画面就会不住的在墨寻面前闪回,讷龙阁,城主府,后厨……

一直看到了信封最后用红色的,微微泛着铁腥气的墨记录下来的文字。

【在第一周目,无可奈何的墨鹊似乎杀死了自己来结束了一切。在第二周目,她差点被逼着做了同样的决定。现在,轮到你了,请保护好她。】

一瞬间,墨寻仿佛能看到正趴在自己对面,详详细细的记录下这一切的另一个自己。

“啧……”

“墨寻?”

小丫头看着墨寻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不免担心的问了一声,墨寻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信纸收入袖子里,站起身来。

“走吧,咱们去外面吃个早餐吧?”

“那个甜糕,墨寻不吃吗?”

“……”

墨寻看着墨鹊的表情,忽然无奈的笑了一声:“你啊你……不,这样挺好的。甜糕咱们不吃了,咱们去跟叫花子蹭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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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的穿过了美食街,这一次墨寻并没有在路上买任何的东西耽搁时间,四周的光景在脑海中跟着既视感不断地重合,即便是不看地图,他也凭着那若有若无的印象找到了信封中所说的那一间包子铺。

不过跟印象不同的是,包子铺的门口并没有围满了人,只是正常的在营业着,也没有卫兵之类的人在。

“走吧。”

墨寻拉墨鹊的手看了一眼,小丫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欣喜的点点头,跟以前一样,好像只要墨寻愿意跟她说话她就会由衷的高兴。

拉着墨鹊的手走进了店里,里面的确是热闹非凡,大清早的炊烟充斥在大堂里。几张简单地木头桌子,板凳。被勤奋的伙计擦拭的黑亮亮的,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殷勤的跑来跑去,地方不大,客人倒是不少。

刚进门,墨寻就听到了一声非常清脆的喊声:“再给我上三大碗豆浆,一碟子嘎吱菜,包子要牛肉的!包的满当当的!!听到了吗!”

那豪爽劲儿,就好像是要上景阳冈的武松在客店里要酒喝一样。

顺着声音看过去,在正中央,相当显眼的那张桌子上,层层笼屉摞的几乎要赶上人高,俩小伙计殷勤的将桌上的碗碟收拾走了,露出了在长凳上一个人大快朵颐的乞丐。

她的俩腮帮子鼓鼓的塞满了食物,伸手用力的在放在桌上的金块使劲拍了拍,疾声催促:“快些!!今天我保不齐这些钱就花在你们这儿了啊!”

见状,墨寻差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看来,自己这位便宜玄孙女……或者说便宜外甥女也多少涨了点儿教训。

至少这一次她知道一进店就把自己的金块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省得临走结账时被人污蔑为是偷的了。

左右看了两眼,那个闹事儿的闲汉缩在饭店的最角落,自个一个人正对着一碟子花生米喝闷酒,显然这一次他没有去跟小乞丐胡搅蛮缠的打算。

墨鹊也被声音吸引了过去,看到小乞丐后惊讶的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洛——唔。”,这名字没喊完,墨寻抬手捂住了墨鹊的嘴巴,冲着墨鹊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跑堂的注意到走进饭馆的墨寻兄妹俩,殷勤的跑了过来:“二位,您用点什么?”

“啊!!?”

哐当。

跑堂小伙子的一句话像是触了个炮仗,墨寻突然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抬手粗鲁的把跑堂的往边上一扒拉:“小兔崽子!!!!”

这一声突然的大吼,震的周遭吃饭的客人一个哆嗦。尤其是在正当中吃饭的那名小乞丐,差点一口豆浆没咽下去被嘴里的包子噎死。

“当年离家时给你的那笔钱,让你置办一身人模人样的衣裳,现在你就这么给你舅舅丢人的!!!!”

哐当一下子,墨寻踹在了一边没人吃饭的那张桌子上,随后气势汹汹的走到了正傻眼的洛鸽跟前。

周遭的食客们都沸腾了,好好的吃个早饭,谁都没闹明白这是哪一出来。

被人打断了胡吃海塞的“阔乞丐”洛鸽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状态进入的非常迅速,直接嘭的一下拍了桌子也站了起来,梗着脖子。

“这钱本该就是我的,我爱怎么花怎么花!!!”

说着还生怕钱被人拿走似的,将桌子上的金子收了起来。

墨寻冷笑一声:“你就这么跟你多年不见的舅舅说话的?”

“我——我……”

这一句话把小乞丐的噎住了,洛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扭头看了一眼墨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姨妈!!你还跟着这个人渣呢!!!”

“诶?”

突然一句小姨妈给墨鹊整懵了,她看着不吱一声就发起火来的墨寻,又看了看唐突认亲的洛鸽,歪了一下头,苦恼的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洛鸽跟墨寻一来一往飙戏的相当快。

“是啊!你小姨妈多聪明,跟了我,这些年来衣食无忧的,你再看看你?穿得一身跟个臭要饭似的,当初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换来的就这??”

“你!!!你还有脸提当初!!!!”

嗷的尖叫了一声,洛鸽踩着桌子蹦了起来,上去就给了墨寻脑袋一巴掌。

墨寻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桌子上,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紧跟着俩人一顿叮咣五四,当着早餐铺所有人的面儿就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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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之后,墨寻跟洛鸽臊眉耷眼的站在了前来调节的卫兵面前。

卫兵也是一脸的为难,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既然纯粹是家族恩怨,那我们也就不再多追问了。更何况墨少侠还是城主府的贵客……只是你们家务事把人家掌柜的店给砸了……是不是得……”

“是是,我管教不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今天所有的损失由我一人赔偿,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掌柜的一愣一愣的,脑子没转过弯来,甚至都没回墨寻的话。

今早未免也太玄乎了点儿。

先是来了个破破烂烂的臭要饭的把一块足金往桌子上一拍,要这要那胡吃海塞一顿……

然后来了个一身黑,挡着脸,穿得跟通缉犯一样的怪人,跟这乞丐打了一架,把桌椅板凳砸坏了好几个……

然后闹了半天,这个衣着可疑的怪人是那乞丐的亲舅舅,还是有绿松玉令的城主府贵客……

“掌柜的?”

“啊……那,您看着愿意赔点儿就,就赔点儿吧……就,就是您那么有钱,能不能以后别挑着我们这样的小店……弄,弄这一出。”

掌柜的挠挠头,身份这么大也不好真跟人家要赔偿啊。墨寻硬塞了他几颗金豆子,这事儿也就没什么说头了,自个儿拿着钱回去清点损失,权当自认倒霉。

卫兵见没别的事儿,也就空着手回去,围观群众该散的也都走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只留下了这小一家三口搁这儿彼此看着发呆。

墨鹊到现在还没回过来什么味儿,大概除了老板就属她最懵逼。看看墨寻,又看看洛鸽,为难的捏了捏手指:“墨寻你要是实在气……你打我撒撒气就好了,别为难洛鸽妹妹……呃,还是,外,外甥女?”

“我为难她??从刚才开始不是她骑着我脖子一顿连锤带削的??!我还过一次手???”

墨鹊拉偏架的行为引起了墨寻的抗议 ,洛鸽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拍拍衣服:“你倒是让我捶两拳头啊?揍你半天才打中了两拳,你也太抠了吧?”

“废话!我躲开的可全都是会造成致命伤的!!我倒想问问能被我闪避开这么多次攻击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你是认真的想要干死我吗?!”

“…………啧。哪儿有,我怎么会跟我亲爱的舅舅过不去呢?”

“你刚才沉默的那几秒就离谱。”

墨寻埋怨两句,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表情问到:“那么……你还记得多少?”

“……不多。”

洛鸽吐了一口气,抱着肩膀:“我能记得的大概就是今早会碰到你……以及,如果真的见到你了,不管说什么都要找茬揍你一顿这件事。”

“到底是我忘了记还是怎样,我可不记得上周目有跟你结过这么大的梁子。”

洛鸽哼哼两下,走到了墨鹊跟前,伸手想要去摸一下墨鹊的脉门,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一眼墨寻,忽然主动伸出了手摸了摸洛鸽的头:“没事吧?哪里有弄痛了吗?”

“……”“……”

洛鸽和墨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她愣着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墨鹊,注释着小丫头的眼睛。表情一软,啪嗒一下主动抱住了墨鹊。

“呜呜,好可怕,好可怕!舅舅刚才跟人家说话的表情好凶!!”、

墨鹊担忧的蹙起了眉头,扭头看着墨寻:“诶?墨寻……”

“不是!你亲眼看着全程了啊,干嘛听她搁那儿诬陷我!妹儿啊,胳膊肘不是这么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