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呜……”

摔落,疼痛,脑子嗡嗡的响,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要断了,痛的喘不过气。

重重砸在地上的女孩儿张开嘴巴费劲的喘息着,唾液自嘴角滴落,如同搁浅在陆地上的鱼儿,痛苦的捂着肚子在地上痉挛抽搐起来,冷汗和泪水滴落到地上的血泊中。

踢出一脚的老人忽然畅快的大笑一阵,朝着女孩的方向走了过来。

“哼,好,好——你这废物野种,回来的倒还是时候。”

“宗,宗主——”

近卫慌忙拦在老人跟前,却被老人随后一拳打在了喉咙处,剧痛让这位壮男男人捂着喉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人无视了近卫,走到了小哑巴跟前,抬腿一脚踩在了女孩儿的肚子上。

“你这叛徒——不好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苟且偷生,竟挑着这个时候回我蚺丹宗恶心我,你活腻歪了?”

说罢,老人用力的一脚踩了下去,小哑巴只觉得自己嘶哑作痛的喉咙涌入了一股甜丝丝的腥气,她张开嘴巴,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呃呜哇……”

“哼,也好。”

脚底在女孩儿柔软的腹部来回倾轧,老人捻着白色的长髯,皱纹堆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他弯下腰,俯视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女孩。

“你这下贱的身子里流的还有我的血……你也该是时候回归我们蚺丹宗了,哼哼,哼哈哈哈。”

说罢,老人抽手一拉,身后近卫别在身上的铁剑被无形的内力吸引出鞘,落入老人的手里。

“咕噜,咕噜,咳哈……”

女孩儿呕出鲜血,大大的缓了一口气,不过因为刚才的那一口鲜血吐出,她说话似乎更加顺和了一些。

少女攥住了踩在自己肚子上的老人的脚,痛苦的喊道:“爷……爷爷……快,跑……他,来了……”

这句话喊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句都更加的顺畅,可老人只是狰狞的笑了一下。

“是吗?知道了!”

咕叽!

狠狠地一脚踩下去,女孩儿瞪大了眼睛,她呜哇的张开嘴巴,喉头又涌出来一股腥血,混在唾液里粘成丝自嘴边涌出。

“咳咳……”

“宗族大人,宗主大人!!!”

老人身后的近卫悲鸣出声音来,而宗主却不为所动的冷哼一声,倒过来攥住了剑,剑尖的寒芒中倒映在女孩漆黑的眸子之中。

“正好,我要用你的血,来祭我蚺丹宗新旧宗主之替——你就在黄泉路上先等他一步吧……”

“呃……呜……”

小哑巴痛苦的闭上眼,睁开,转头看了看周遭的其它“同宗族人”,可她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躲闪开了眼神,或是干脆别过脸去。

就好像......好像所有人都巴不得她赶快死!

绝望的扫视了一圈,小哑巴闭上了眼睛,紧紧抿着嘴角,泪水滚落到了嘴边,顺着嘴角在口中绽开苦涩。

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做错了吗?

可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爷爷一直如此待我……

快听我说话啊。

快跑啊……

你们是绝对打不过“他”的啊……

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就要杀了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赶走我。

谁来……

谁能来……

【救救我啊……】

……

……

嘀嘀

【是否与玩家[ ]建立协助关系?】

……

【啊,那么让我来救她吧。】

“其他人”的声音,在女孩儿的耳边响起。

是谁?好熟悉……

怀抱着最后的一个疑问,女孩儿的意识沉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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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被火光映亮的黑夜里,弹出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老人的斩下的剑被金属的铁刃所格挡。

“咳呕……咳……呜……”【咳咳……】

少女的声音回荡起了异样的音色,小哑巴张开嘴,另一股声音却是于身周四面八方回荡起来。

“啊……”【啊……】

“啊,呜……”【好痛……啊……】

男声和女声,两个音色截然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从老人的脚下响起,老人的兵刃被一点点的格挡开,露出了刀刃之下的一双猩红色的眸子。

脚下被他踩着的那个“小哑巴”闭上了嘴巴,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在空气中震荡着。

【你……这……崽种!!!】

刀子跟长剑之间迸出火花,被老人踩在脚下的“哑巴”伸手狠狠地砸向了地面膨胀开来的影子中,地砖如液面般扩散开了涟漪,一道寒光闪烁而过,老人的脚踝根部突然裂开了一条血线。

“嗯?!”

哑巴的异状让老人惊异万分,但脚踝却又是一股剧痛,没等他看清楚情况,一根寒光凛凛,直奔心口扎来的铁刺让他不得不提剑防御。可他刚把剑提起,却不想小腹又承受了一记重击。

“噗!!!”

动作异常迅捷的“小哑巴”迅速的抽手倒转,双手抓住地面狠狠地向后一推,身体腾空翻转一圈后,落在了与老人三米之外的距离。

她刚站稳脚跟,张开嘴巴呜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

【你个背时砍脑壳的老不死……咳……】

捂着肚子,弓着腰,“小哑巴”拎起了手中的剥皮刀,声音却从身体周围的四面八方回响着,骂骂咧咧的。

现在的她跟刚才完全变了一个人,周身异常凛冽的气质姑且不说,足下一团漆黑的阴影正如同反煮沸了的滚水一样鼓动,扩散出漆黑的雾气,从影子中延伸出了无数丝线一样的东西缠绕在女孩的手腕,脚踝,心口,女孩整个人就像是从这地下的暗影泥浆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她一双赤红的眼眸盯着老人,盯着自己的猎物。

【肚子好痛啊……你究竟对这么一个小女孩……用了多大的力气……浑身都在痛啊……你他妈的……这丫头究竟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就为了回到这儿?】

男人的声音在四面八方细碎的回荡着,恶毒的咒骂着,像是有无数厉鬼在周遭低声呢喃一样,声音细密而愤怒。

“孽种,什么人!”

老人站稳身体厉声呵斥,看着眼前赤色眸子的少女:“是何人鬼鬼祟祟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来我蚺丹宗造次?!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呵,哈哈哈……咳,噗……哈哈哈哈哈哈!!!】

“小哑女”突然弯下腰,哇的呕出来了一口血,鲜血挂在嘴边的她费劲的喘了两口气。

接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她抬起头来,乌黑的发丝被血粘在脸上,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老人,嘲弄的笑了起来。

【……就凭你们?!这腌臜下贱的,连最不入流的末等门派都不如的蚊蝇聚集的臭水沟……你个粪坑里的老鼠头子,还觉得自己有资格问我的名字?你·算·个·什·么·东·西?】

抹掉了嘴边的血,狞笑着的小哑女缓缓举起手来,用大拇指对着地面。

【不如等你死了,去问问那些曾被我灭了满门的倒霉蛋们如何?】

“你找死!!!!”

老人厉声呵斥挥剑而来,可他刚刚抬起腿来,脚下的影子去忽然沸腾。

有什么东西自足下的影子中浮了上来,躲闪不及的老人一脚踩了上去,被割断的跟腱中喷出了大量的血。一瞬间,老人整个左腿完全麻痹,他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影子之中浮现出来的事物上。

那是一头腹部异常膨胀的,棕熊的尸体。

啪。

被黑影缠身的小哑女恶笑着,反手着打了一声响指,整个棕熊的体温忽然急剧增高。

老人察觉不妙,身上法袍的金蛇纹路迅速的游动起来,鼻尖却闻到了硝药那股浓烈的刺激味道。

“嘭!!!”

一声闷雷一样的钝响,棕熊的尸体在片刻之间四分五裂,恶臭的尸块和血浆散落四周,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红色的血雨。

【咳……还是能打的出来伤害的身体好啊……】

“小哑女”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将手臂上斑驳纵横的树枝刮伤一并收入眼帘后,她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下来,接着小女孩抬起头,笑容渐渐从脸上淡去。

突如其来的爆炸,周遭的蚺丹宗门人纷纷拔出各自的武器,而站立在人群之中的“小哑女”,她脚下漆黑的阴影,体积猛地膨胀了一倍。

“小哑女”屹立于阴影之中,她扫视着周围人群,咧开嘴巴,声音不大,但却冰冷刺骨:

【你们一个个脓包现在都逞什么英雄,杂碎,废物们,刚才分明连给一个小女孩出头都不敢,现在掏出家伙又在装什么王八,嗯?】

摄人的目光所及之处,蚺丹宗的成员们一个个躲避退让,低头不语。他们僵持至今,竟真没有一个敢动手的。

被爆炸的棕熊尸体淋了一身腥血瘫倒在地,一条腿还不能活动的老人厉声痛骂:“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上,把这个杂种杀了!!!”

【哼……哈哈哈哈……】

再度恶笑出声的小哑女捂住了她的脸,讥讽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看看吧。

怪叫着的宗门主。

不敢采取行动的门人。

自己单枪匹马的被团团包围在广场大殿。

颤抖的手。

被血味染得腥臭的恶风。

一次,两次,这样的遭遇,自己这是经历了第几十次了?

阔别了一载,这个游戏这么快就让自己重新回到了曾经的状态。

真好啊……

“上啊!!!杀了她,杀了那个杂种!!!!”

“杀了她,上,上啊!!!”

“她的肉身还是那个废物!杀了她就行了!!!!”

“动,动手啊!!!!”

闭上眼,周遭人凄厉的怪吼怪叫着,而当第一个人鼓起勇气迈出脚步时,足下影子中再度升出了野兽的尸体。

这些尸体托住了他们的脚,绊倒他们,随后升温,爆炸。

“嘭!!!”

接二连三闷雷炸响,天空中下起一阵阵腥臭的血雨。

身边的人咒骂着乱做了一团。

站在广场篝火旁的“小哑女”抬起了捂在脸上的手,看着手心温热的液体。泪水浸润了她猩红的眸子,从眼边滴落。

哑女脸上的恶笑渐渐淡去,表情转而化成了悲哀。

自黑影延伸出的丝线从哑女的身上脱落,妖异的红眸也回归了原本的颜色,少女留着眼泪,缓缓闭上了眸子,她的身体也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瘫软下来。

【哦?时间到了么……】

幽幽的叹息从四面八方响起,女孩儿脚底下的黑影沸腾升起,温柔地托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少女。

接着,一副惨白的骨面从剥落的黑影中露了出来,污流般的影子徐徐坠入地面并收敛,显现出了一个骨面黑袍的怪人。

暗金色的袍纹在夜晚的猩风中徐徐晃动,他低头看着怀里沉睡着的小小少女,胳膊稍微用了些力气,把她抱得更近了一点,感受着女孩儿有些冰凉的体温。

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四周,黑袍人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无奈的笑。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野兽的尸体都用光了,属性也变回了这个废物样子,你们这时候攻过来,我可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呀~”

“杀了他!!他本体露出来了!!”

“上!!”

被接二连三的爆炸激恼了的蚺丹宗门人终于下定决心冲了上来,也如同这骨面黑袍怪人所说的一样,那些会炸开的野兽尸体并没有再度出现在他们的影子里。

看着冲上来的人群,墨寻叹了一口气,在篝火旁的身影发生了微妙的曲折。

“那么最后再问一句——”

呼哧——

自脚下涌起的影流将墨寻怀里的小哑巴缠绕包裹,并吞进了影子当中,而墨寻本人则在下一个瞬间被四五把利剑穿透了身体。

“噗嗤,噗呲,噗呲——”

“得,得手了!!!”

数个蚺丹宗弟子把墨寻团团围住,长剑洞穿了墨寻的胸膛,脖子,大腿,腹部等数个要害。

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喜悦,骨面人微微晃动了一下脑袋,他抬手抓住了站在自己正面前,用长剑穿透自己胸膛的男人的手,用力把他推到了一边。

插在墨寻身体里的长剑也随着这个动作缓缓割裂,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骨头之类的阻挡,就像是从泥浆中搅过去了一样。

长剑很快就离开了墨寻的身体,却没带出来一丁点的血来。

“啪嗒。”

墨寻继续旁若无人的走着,猩红的眸子紧盯着视野尽头的,躲藏在人群之后的那个老人,一把把长剑就那么从他的身体中脱离出来,没造成半分伤害。

“喂,柳蚺——”

他扬声高喊出了这个名字。

被众人搀扶着的老人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墨寻。

“果然——你就是柳蚺啊,人如其名,一个又促狭又阴险,比长虫的粪便还屑的家伙啊。”

袍影在墨寻的身后延伸拉长,他远远地看着浑身鲜血,狼狈不堪的柳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你的命就还留着有用,项上人头姑且寄存在你的身上,在下次见面之前,你可千万别死了 ”

“你们愣着干什么!拿下他!都拿下他啊!!!!!”柳蚺愤怒的吼到。

墨寻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化作了一滩漆黑的影子摔落到了地面上,归为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