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夢塵沙

第十二回

集會所經營者很讚賞威廉的學識，邀請威廉留下來，為魔獸行業公會效勞。威廉卻牽記牧師少女，希望麗露也能留在集落。

只是威廉明白，那顯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還不行。所以，他仍願意再和冒險團一起旅行一段時間，看有沒有機會向麗露表達這些想法。

因此，威廉回答集會所經營者時，告訴對方，自己會考慮他的建議，但現在有事在身，無法久留。

對方則歡迎威廉隨時回來，只要沒找到更合適的人，那個職位一定為其保留。

威廉感激稱謝，之後去參加獵人們舉辦的慶功宴，在席間又見到了冒險團一行六人。

這天晚上，規模不小的集會所里辦着兩個聚會。一邊是慶祝捕獲了大龍螈的，另一邊是恭喜獵獲了小靈豹的。

兩撥人馬互相鬥鬧，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除了拼酒和言語衝突外，好幾次眼看着就要打起來。

不過幸好，雙方之間都不乏在兩面都有人緣交情的調停者，這才沒使場面混亂難堪。

荒野上的風沙塵浪越來越大，好像要釀成沙塵暴。大量沙粒土塵輕易地就在大風的助長下翻過了土坯牆，侵入到集落里。

集會所中的聚會相應進入尾聲，留下滿目狼藉的殘剩食物拋得四處都是。

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醒的酒客們就地沉睡，躺在桌上、椅上、地上。這其中還有刺客一名——叫作凱爾，他被壓在一位壯碩肥滿的女獵人身下，酒精中毒般咧着大嘴醉笑，精神狀態幾近重度昏迷。

安亞和麗露在這喧囂過度的聚會中原本無從適應，於是跟着集會所里負責後勤服務的女孩們同一張桌席，小斟細飲，聽些荒原的趣聞軼事，休閑自在，不用去參與激烈的斗鬧。

只不過，麗露是之前救人的主角，總不免有人來敬酒道謝，要應付一番。獵人大姐們頗為照顧幫忙，替她抵擋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粗豪好漢，維護她不至於為難。

麗露小姐在宴會開始前，在集會所的大浴場里沐浴更衣，這時的心情非常輕快愜意。洗去風塵后，少女牧師更顯嬌俏美麗，很是討人歡喜。

少年安亞在一旁只是安靜地坐着，殺傷力反而比少女麗露還大，有男女通吃之嫌。

獵人大姐姐誇他可愛，時不時要捏他一把，蹭他一下。不明所以的獵人漢子也因他身材纖秀，將他錯當成玲瓏少女，前來招惹挑逗，引出不少誤會。

安亞着實支應不來，總是要替自己辯解，表明身份。所幸，大家也並非真的要捉弄他。

精靈瑞伊也想來少男少女這一桌避風頭，卻逃不過鬧騰，被拉回斗酒激烈的戰場，用不了幾回合就敗下陣來。

威廉的酒量也不算好，但這次卻放開了喝，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不久就醉了，趴在了桌上酣睡不醒。

斯派克在酒席間得知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鄰國亞述王朝戰事又起，邊境因而被封閉了，出入境恐怕要另費許多波折。

散場時，斯派克和洛奇扶起醉倒的瑞伊，前往冒險團的小篷馬車休息。安亞、麗露隨同回來。

至於凱爾，也許是被他們刻意遺忘了，任由其躺倒在眾多神志不清的醉客之中。

同遭遺忘的，還有可憐的威廉，但和凱爾不一樣，把他留下絕非故意的。而是威廉今晚本來就已經在集會所里為自己安排好了住處。

走在回去的路上。牧師少女麗露·霍卡卻總也無法忘記荒原夜色下那對靈豹的仙逸姿態，以及夢裡那兩位父母焦急憤恨的形影。她有種預感，必將有事發生——荒野里風起沙揚，正醞釀著神秘與危機。

少女牧師麗露·霍卡在並不踏實的睡眠中感應到風元素和土元素的糾纏混淆。

感應化為夢境，兩種元素好似兩個巨人，以天地間的遼闊原野為舞池，瘋狂熱烈地旋轉起舞，激情的鞋履化作沙的轟鳴，昂揚的裙擺化成風的侵襲。在模糊了一切的渾濁沙風暴中，兩雙深邃憤怒的眼睛正俯視着飛沙走石的集落。

是那兩隻靈豹！麗露從睡夢中醒來。夾雜着許多沙塵的勁風正吹打得小篷馬車的篷布陣陣作響。

悄悄撩開篷簾的一角，麗露朝外張望，頓時就有沙粒刮在臉頰上。外面能見度很低，不遠的地方就全部蒙上一層沙，看不清楚了。

她縮回車裡。這麼嚴重的塵暴天氣在春季並不罕見。雖然明白，由靈豹施法術造成沙塵飛揚的可能性是絕不存在的。魔法力量再強大，仍然無法比擬自然之力，人類法師都做不到的事，更何況是動物。

但靈豹以風沙為掩護，闖進到處是獵人的集落卻是輕而易舉。她總覺得，不將小靈豹還給它的父母，就會遭到很可怕的災禍。

麗露打定主意，去叫醒熟睡的安亞。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讓他幫忙。安亞很爽快地答應，問要不要和斯派克或洛奇說一聲。麗露不希望他們知道，怕他們嫌她節外生枝，不許她去。

於是兩人各找來一條又長又大的毛巾，把頭和臉遮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這樣既能防止外面的風沙，又能隱藏起容貌面目。

安亞與麗露對望一眼，彼此都感到好笑。諸事就緒，準備妥當。他倆偷溜出去，如同兩個鬼祟滑稽的盜竊犯。續小騙徒之後，又當起了小竊賊。

麗露小姐從來就是路盲，道路一複雜，往往轉幾個彎就認不得東西南北了。更何況在沙塵迷途的現在，憑她一人想摸到只去過一次的獵人賴特的大篷車，那是何等困難的事。

安亞本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是個找不着北的主兒。少年雖學了觀星辨位之術，路痴的狀況有所改善，但如今黃沙遮天，這項本領顯然也是作用不大。

只不過，安亞平時會留意路邊的標誌物，按照原路來回卻是辦得到的。由白髮少年帶路，一邊辨識着記憶中的路線，少男少女一邊在塵沙朦朧下前行。

其實，集落里大大小小的，只是帳幕和車篷，看上去都差不多。至少在麗露眼中是沒有區別的。

一半靠辨認，一半靠猜測，兩人總算來到下午喝過飲料的那個涼棚。再從這裡如法炮製，找到賴特的大篷車就不難了。

風沙激昂，風很快，沙很急。遠遠看去，那輛大篷車裡只透出昏暗的火光，卻看不清具體狀況，更無從得知關着小靈豹的籠子在什麼地方。

安亞向麗露招招手，讓她緊跟上來。然而，兩人還沒走到近處，就不得不止步停下。只因他們發現，篷車旁有兩條用鐵鏈銓着的大狗——兩條模樣古怪、看似很兇的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