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復仇路
第四回
柯文斯老爺前往客廳，會見管家請來的殺手。一看對方的模樣，老人首先覺得古怪，接着他感到分外好笑。
因為從形象上看，賽勒·拉爾法絕對是個滑稽的傢伙。更何況，此人全然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臉上還爬滿了銀色鬍渣，很像常見的潦倒酒鬼，哪有半分月精靈般神秘高雅的氣質？
真可笑！這傢伙也能自稱為精靈？不會是人類假扮的吧？又或者是年過百歲、將要入土的老年精靈？
何必招募這樣的殺手？柯文斯老爺嗤之以鼻，譏諷的輕笑差點從他嘴唇間漏出來。他瞄了一眼身旁的管家，神色中略有責備之意。
在這個世界上的精靈並非長生不老、永葆青春的種族。但他們的壽命確實比人類長很多，普遍達到一百五十歲左右。
精靈的一生分為三個時期。出生后的成長期階段，精靈與人類相似，經歷童年和少年的時光，外貌不斷改變，體型逐漸長大。
但到了相對於人類三十歲上下的時候，精靈就進入了穩定期。在此階段，他們的容貌與身材都變化得極慢，好似長期不會衰老，能始終保持青年的模樣。
直到一百歲之後，精靈才進入衰老期，慢慢開始變老。精靈男子只在衰老期時才會長出鬍子，成長期和穩定期時是沒有鬍鬚的。
因此，鬍子對人類男性而言是成熟的標誌，而對精靈男性來說則是衰老的象徵。
由於精靈與人類是截然不同的物種，兩者並不是類似白人或黑人之間的人種差異，所以這世界上沒有半精靈。柯文斯老爺為此才會對賽勒產生懷疑。
“你就是僱主？”訪客賽勒·拉爾法忽然看向柯文斯老爺。
“是的，”哈依·唐·柯文斯回答時，被對方瞪得心頭一顫。
只見賽勒的雙眼正如幽藍霜寒的水晶般散發著冷冽的光輝。那瞳眸中的神采敏捷靈動而又顯出優越獨特的殘忍，如同大型貓科動物——令人不禁聯想到白虎。
柯文斯家的老人收起輕慢的譏笑，仔細打量對方。賽勒·拉爾法有着褐色的皮膚，單就膚色而言十分迷人。他的滿頭銀髮留得很長，都往後梳，在後腦勺處用粗皮筋束到一起。
褐膚銀髮是月精靈種族的外貌特徵，而此人確實有一對精靈式樣的優美尖耳朵。但他的雙耳上佩戴了金色耳環，左耳三支，右耳一支，打扮好似混跡街頭的打手或惡棍。
透過殺手賽勒半敞開的衣襟，可以看到結實健碩的胸膛，與他的雙臂一樣充滿力量。很顯然，這名月精靈肯定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紀。那雄壯的肌肉展現着男性的力與美，會令女人不禁對他產生各種各樣的遐想，這應當是毋庸置疑的，月夜的精靈向來都很有魅惑力。
此人的體魄彰顯着十足的氣勢，沉穩從容的儀態猶如猛虎，具備百獸之王該有的慵懶與高傲。
賽勒的面容其實非常俊朗，稱得上漂亮，挺拔的高鼻樑更加突出了神態間的剛毅氣度。
柯文斯老人很好奇，和其他月精靈相比，賽勒的容貌竟然那樣與眾不同，是何特殊原因令他看上去像個落魄的人類大叔？
柯文斯老爺坐在月精靈殺手的對面。他以饒有興緻的語調問道，“你認識凱爾·弗格森嗎？”
“聽說過，卻不認識，”賽勒不假思索地說道，“好像是個刺客，馮羅一帶小有名氣的自由賞金獵人。”
“我要你殺了他，並奪回他身上的一顆玉珠，”老人直接了當，說明自己的意圖，“報酬是我的一半財產，法律文書我已備好，只要你提了凱爾的人頭和玉珠來見我，馬上就可以過戶。”
賽勒·拉爾法冷冷地瞧了老人一眼，又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那些文書。他笑了——笑得頗為不屑，“我拒絕。”
“什麼？”柯文斯老爺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你以為我和那些花錢就能雇傭的普通殺手一樣？”月精靈彈落半截煙灰，“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接受委託並不是單純為了錢，還要看這事有沒有意思。沒勁沒挑戰的事，錢再多我也不幹。”
“沒意思？”老人疑惑不解。
月精靈殺手昂起下巴，語氣頗為倨傲，“凱爾雖然略有些名聲，卻並非一流的頂尖刺客，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殺他一點意思也沒有，體會不到戰鬥的樂趣。”
“呵！呵！呵！”柯文斯老爺聽罷，大笑起來，“你即然那樣說，我就更要雇傭你了。”
“我說了，拒絕，”月精靈賽勒·拉爾法站起身來，大跨步走向門口，好似這番談話已經浪費了他太多的時間。
月精靈殺手邁步移動，雙腳所穿的鐵靴踏在客廳的地板上，發出沉沉的金屬聲。來到門前時，賽勒回頭，出於禮貌地補充道，“謝謝你的煙酒，告辭。”
“等一等！”老人趕忙挽留對方。他眯起眼睛，很有把握地說，“你是否聽過聖堂武士這個名字？”
“哦？”月精靈果然又坐回沙發，“這些聖職者和凱爾有關？”
“凱爾身邊可能就有聖堂武士，”老人把葛瑞瑪探長曾經講過的事複述一遍，告訴了月精靈殺手，“你認為如何？”
凈化不死族黑城的法力、以精神力駕馭的劍技。賽勒·拉爾法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有趣。”
“反正就算沒能與聖堂武士交手，殺了凱爾奪回玉珠，得到的報酬也不會令你吃虧，”柯文斯老爺慫恿般地續道。
“順便問一句，你真的願意拿出你的一半財產，作為酬勞？”月精靈看向老人，若是對方有絲毫欺騙之意，必定逃不過他的雙眼。
“我唯一的兒子死了，我已經沒有了直系的繼承人，我的財產早晚會落入別人的口袋，”柯文斯老爺說道，“我為什麼還要吝惜呢？我只要凱爾去死！我只要報仇！”
“好！”月精靈說出老人早已料到的回答，“這個任務我接受。”
柯文斯老爺得意地笑着，推過滿滿一袋金幣給他，“這是預付款，你當作行動費用來花吧！”
“不客氣，收下了，”賽勒·拉爾法相當豪爽，他將那些錢收入衣袋，“若無意外的話，很快就能解決。”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老人露出邪惡的微笑，高興地望着這位月精靈殺手。他依稀記起，有個綽號為“瘋拳”的著名殺手似乎就叫做賽勒·拉爾法。
“不過，話先說在前頭，我還雇傭了另外三批，共計四名殺手去對付凱爾搶奪玉珠。你想獲得剩下的酬金，行動務必要快，可別被其他人搶先了，”老人告訴月精靈其餘四人的名號，他們全是遠近聞名的高強殺手。
正如柯文斯老爺所言，這已是他近半個月內第四次在這間客廳里接待管家找來的殺手了。
如果都要用一種氣味來形容這些殺手的話。眼前的月精靈洋溢着強烈的煙酒味。在此之前來的那位則散發著陰鬱的邪味。
最先來的是兩個人，他們自稱是兄弟，但從膚色來看，這種親戚關係相當可疑，他倆身上皆有一股刺鼻的怪藥味。
第二個出現在這間客廳里的那位殺手有着猛獸的氣息，雙手沾染了野蠻荒原的血腥。
“我只想順便和聖堂武士交手，如果那些雜碎敢來礙事，我會先擺平他們的，”月精靈抓起茶几上的酒瓶，猛喝一口，“到時，你恐怕就白付給他們預付款了。”
“無所謂，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好，”老人對凱爾的怨恨之深幾乎無以復加。
“既然接受了任務，就不會讓你失望，”月精靈站起，手裡提着酒瓶，仍捨不得放下，就這麼跨着大步，豪邁地走了，“等着聽好消息吧！”
柯文斯老爺目送賽勒·拉爾法離去。心想有了前面那四個人和月精靈殺手，凱爾·弗格森的性命不出意外已是朝不保夕。
別人都說凱爾是殺不死的，但在柯文斯老爺看來，凱爾是死定了。老人很滿足地露出笑容，任由午後的日光從窗外照耀進來，暖烘烘地籠罩在他年邁褶皺的臉上——復仇是多麼令人愉快的一件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