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浦久,男,長相一般,今年30歲,目前在一家小公司做初級程序員,每天的工作就是對着電腦屏幕機械式的錄入代碼,沒有什麼才能也不聰明的我,這是唯一可以勝任的工作,只要努力就可以了,比勤奮我可不會輸給其他人。

  又是一個深夜,敲完最後一行代碼的我抬頭環顧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我的面前還閃爍着屏幕的亮光,我自嘲的笑了笑,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加班嗎?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坐了一整天,關節都在咔咔作響,走到茶水間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咖啡的濃郁香氣四溢,是讓人安心的香氣,有很多次都是靠着它才挨到了天亮完工,接着我穿過工作區域走到了窗邊,打開窗讓夜晚的冷風透進來一點,窗外的霓虹燈艷麗的閃爍着,馬路上也偶有車輛行駛而過,夜裡的城市格外安靜寂寥,我端起杯子將咖啡一飲而盡,苦澀交織着甘甜浸透四肢百骸,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要將身體里的疲憊都呼出去,已經連續工作好幾天沒合眼了,不用照鏡子都能知道現在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說不定還有很深的黑眼圈,下巴上也長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希望前台的美惠小姐不要看到我這幅狼狽樣才好,我揉了揉油膩的頭髮,又自嘲的笑了笑,才不會注意到我呢,她那麼可愛漂亮,追求者又那麼多,我如此平凡又一無是處,她可能壓根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我回憶着與她初次相見時她那甜美的笑容讓我心動不已,不過也是啊,畢竟她的工作是前台,帶着笑容接待來訪者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啊!但是,那張笑臉成為了我留在這個小公司里努力奮鬥的原因之一。

  好了!時間不多了!要抓緊時間才行!我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看向前台的方向暗自給自己鼓勁,彷彿美惠小姐也站在哪兒微笑着給我加油打氣一樣。

  我又坐回了電腦桌前,敲打着鍵盤,空曠的辦公室里只剩下鍵盤的噠噠聲和我呼吸的聲音,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直到天空微微發亮,鳥雀的聲音也逐漸變多了,我才把神識從電腦屏幕上抽離出來,啊……已經這個時候了么?我保存了一下進度,準備下樓去便利店買點吃的東西。

  叮——電梯到達,走進空無一人的電梯間來到一樓,出了公司大門左轉就是一家便利店,向店員鞠躬問好,熟門熟路的來到貨架前拿了就走,店員接過商品掃碼,向我寒暄道:“又是老樣子么?今天可真早啊~”

  我扯出微笑點了點頭,我這個人不擅長與人交流,即使是每天都會見面的店員也是一樣,這樣已經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問候了。

  好在店員也已經習慣了我的沉默寡言,用袋子幫我把餐食裝好遞給了我,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真是溫柔又貼心的人啊~我如此在心中感嘆道,拎着東西回到了辦公室,辦公室依舊空無一人,天色亮了起來,已經六點了,再過二個小時左右,美惠小姐就會來了,我不由的興奮了起來,從袋子里把美惠小姐的那份拿了出來放在她的座位前,一份三明治和一罐紅茶,與其他愛喝咖啡的上班族不同,美惠小姐更喜歡喝紅茶來提神,說是不影響晚間的睡眠,而且還能控制體重,女孩子似乎對自己的身材都格外注意呢,當然,這些都是她們聊天的時候我偷偷聽到的,我可沒有勇氣前去搭話。

  在紅茶罐底下照舊壓了一張沒有署名的紙條:【今天也要開心,元氣滿滿哦~】

  帶着滿滿的好心情我把幾個前輩的餐食也分發到位,才坐在座位上吃起了自己的那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晨間活動已經成了習慣,這家公司雖然小,工資也不高,但是幾個前輩都相當包容照顧我,體諒我的愚鈍,耐心的教導着我,總算在我和大家的努力下,現在可以勝任他們交代給我的簡單工作了,所以幫他們準備早餐,就成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吃完早飯,又滿飲了一杯咖啡的我,開始了今天的工作,這次的工作比較緊急,要趕在月底前交工,現在已經28號了,還有2天,總算勉勉強強可以趕得上吧,我稍微鬆了一口氣,交工之後我一定要回去好好睡一覺才行。

  辦公室里漸漸有了人聲,大家互相點頭問好,就開始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雖然有點嘈雜,但卻讓我覺得恢復了生機,八點半的時候,鬧鐘響了,我抬頭望了一眼前台的位置,美惠小姐還沒出現,突然有點擔憂,可別遲到了。

  就在我還在思考對策的時候,走廊里傳來高跟鞋疾走的聲音,噠噠噠噠的,推開門的正是臉色紅潤的美惠小姐,額頭沁滿了汗水,看來趕路趕的很辛苦呢,還好安全上壘。

  美惠小姐打完卡癱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向著隔壁座位的元子小姐抱怨道:“哎呀,還好趕上了,電車出了故障,嚇死我了。”

  元子小姐正在低頭上妝,淡淡的薔薇色口紅點綴着嬌小的櫻唇,顯得氣色很好,金色的長捲髮顯得貴氣十足,祖母綠的眼瞳里閃耀着光輝,據說她有混血的基因,難怪長得有點像英國人,低領的裙子可以一眼看到她的乳溝,是讓社員不能移目的存在,雖然我從來不敢直視,但偷偷瞄過還是有的,她望着美惠笑了笑,遞了一張紙巾過去,溫柔的安慰道:“擦擦汗吧,辛苦啦,你看,愛心早餐哦~還有紙條~你趕得這麼急,一定還沒吃早餐吧~也不知是誰送的,好羨慕哦~”雖然滿眼都是戲謔。

  “謝謝你!元子!”美惠小姐笑着接過紙巾去了趟衛生間,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和往常一樣了,茶色的短髮顯得溫柔又知性,黑色的眼瞳,紅潤的嘴唇,以及微微撐開襯衫的歐派,一切都顯得剛剛好,她坐回坐位拿出那張紙條讀了一遍,開心的將它放入抽屜收好,開始享用早餐,我盯着她的背影出神,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雖然嚇了我一跳,但是看向那張熟悉的面孔,我又只好將怒火壓制下去。

  “喲~你要是喜歡她就趕緊去告白吧!別磨磨蹭蹭的,不然可是會被別人搶走的哦~”站在我旁邊的是一邊大嚼我給他準備的早餐一邊語重心長不斷拍肩鼓勵我的隆一桑,他是我為數不多的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之一,我們年紀相仿,來這家公司也是應了他的邀請。

  “去去去,你小聲一點!活幹完了嗎?就在我這裡晃悠!”我試圖拿工作的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誒?可是還沒到時間呢,我吃完早飯再說,來得及,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不過……你也要注意身體哦,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實在搞不定也不要勉強。”說完,他兩三口將飯糰塞進了嘴裡,滿面愁容的看了我一眼,就回去了。

 呼——總算是走了,如果再不走,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放心啦,就快要結束了。我在內心回答了他,再一次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等我抬頭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將雲朵染成了血紅的顏色,如同火焰一般,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辦公室里空蕩蕩的,大家已經都離開了,如同往常一樣,我起身去茶水室給自己倒一杯水往窗邊走去,偶爾也需要休息一下給自己緩緩神。

  就在我推開窗戶透氣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是美惠小姐!

  她在座位前翻找着東西,不一會,電車卡從書冊下現身,美惠小姐舒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卻看到了站在窗邊的我,其實我內心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有一瞬居然想的是,拜託了就這麼離開不要發現我,我實在不想這幅尊容被她看見,如果有牆縫我一定鑽進去消失不見。

  美惠小姐朝着我笑了笑,說了句:“謝謝你的早餐和紙條,我很開心哦~”

  我愣住了,想必也是滿臉的驚愕吧。

  她笑着的解釋道:“你看,你來前台簽收物品的時候有寫過名字,通過比對還是能發現的哦~”

  嗚哇,美惠小姐居然有細心的關注到我,她知道的,簡直太開心了!要不是她人還在面前我這會兒能哭的淚流滿面。

  我撓了撓頭髮,低聲回答道:“不用客氣,美惠小姐開心比什麼都重要!”這也是我的心裡話,真的,只要能讓她開心,什麼事都可以做。

  說完這句話之後,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沒有試過和女性單獨相處的我,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局促的搓着衣角,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對話進行下去?

  “那~工作要加油哦!注意休息呢~我先走啦~”美惠小姐彷彿看出了我的尷尬,笑嘻嘻的囑咐着我之後就揮手離開了。

  我保持着揮手的姿勢站立了五分鐘,才緩過神來,可惡,我要惡補對話教程,下次美惠小姐再和我搭話的時候我一定要流暢的說出來!

  感覺幸福來的太突然,有點讓人飄飄忽忽的,昨晚還在腦補的事情今天就實現了,我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笑嘻嘻的走回座位,準備將手頭的工作做最後的掃尾,突然心臟劇烈的抽搐起來,手中的杯子也應聲落地,冷汗夾雜着痛楚向我襲來,胸口一陣劇痛,我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眼前越來越模糊,我將手伸向空中想要抓住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抓住。

  困意襲來,身體漸漸地有向下沉的感覺,地板冰涼涼的,連帶着寒意也爬上了我的身體,身上都是冷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說起來,我有多久沒有睡覺了,腦海里不斷閃過走馬燈一樣的片段,隆一不安的臉,美惠小姐的叮囑,啊……是我拚命過頭了么?

  這一世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每天除了工作一點娛樂也無,我還沒有向美惠小姐告白,我還想去更多的地方,我……還有很多未了的心愿,心裡都是懊悔與不甘。

  臉上都是淚水,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也只有我一個人,下一輩子,就別再讓我這麼勞累了,讓我能好好休息,享受生活吧……

  在腦海里最後閃現過這個念頭之後,只剩下無盡的安靜與漆黑。

  ————

  “終於生了,是個女孩子,哦呀,好可愛呢~和你長得很像哦!艾莉。”一位女子懷抱着我在我耳畔說著,滿含喜悅之情。

  我努力的睜開眼,卻只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通過聲音能辨別方向,想張口回應,卻只能發出嗯嗯的單音節。

  “哇,她很努力呢,剛出生就睜開眼睛了,可惜她還小,現在還看不見什麼,再長大點就好了呢~嗯?她在說什麼?是餓了么?”女子將手指放在我的唇邊探測着。

  “抱給我看看,芙蕾雅。”稍遠一點的方位有個溫柔的女聲響了起來,緊接着我就被遞了過去,被一個女人溫柔的抱在了懷裡,女人輕輕搖晃着試圖安撫我,我也只能不再試圖說話,畢竟說不出口,女人看我安靜了下來,便在我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我睜着幾乎看不見的眼睛望着她,只聽她笑着對我說:“願你平安長大,我的寶貝。”雖然聲音里滿是疲累,但聽上去十分的開心。

  “艾莉,你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煮湯。”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響起,是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響。

  “謝謝你呀,芙蕾雅,要不是你,我也沒辦法支撐到順利產下她。”

  “別客氣,你是我的摯友,庇護你也是理所應當,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進來。”

  門被關上了,腳步聲越來越遠,女人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我放在身旁的軟墊上,蓋好了被子,也躺了下來,漸漸的呼吸平穩,想來應該是睡著了,因為睏倦,雖然我有着滿腹的疑惑,現在我看不見也說不了,也只能日後再說了,如此想着我打了個哈欠也漸漸進入了夢鄉……